許露元
(1.復旦大學管理學院,上海 200433;2.廣西財經學院經濟與貿易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3)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創新是第一動力”,同步確立“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縱觀近年來創新發展歷程,中國科技自立自強水平已然得到顯著提升,充分釋放創新創造動力及活力,為社會經濟發展注入新動能。由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22 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數據顯示,2022 年,中國全球創新指數排名位列全球第11 位,與2012 年相比顯著上升23 位,在十年間呈現穩步提升趨勢。目前我國創新發展仍受限于關鍵核心技術存在短板、產品附加值偏低、區域間創新水平不均衡等主要制約因素。作為消解我國創新能力桎梏因素、提升區域創新績效的重要手段,數字新基建能夠發揮乘數效應,助力創新質效提高,塑建發展新動能。詳細而言,數字新基建可促進區域經濟數字化轉型、轉換增長動力,帶來全新發展機遇,實現區域創新要素自由流動、釋放要素潛力,由此助力區域創新績效提升。在推進數字中國建設過程中,數字新基建有助于破除地區間信息孤島、促進創新知識跨區流動,以深化創新協同助推區域創新績效持續提高。
高技術產業集聚以其空間聚集優勢,成為賦能區域創新績效提升的關鍵因素之一。2021 年8 月,科技部火炬中心下發《關于開展2021 年度創新型產業集群試點(培育) 的通知》,指出要通過補鏈、強鏈,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圍繞創新鏈布局產業鏈,力爭打造一批世界級的創新型產業集群。在政策引導下,產業集群推動高技術產業鏈相關企業、研發和服務機構在特定區域聚集,通過發揮高技術產業集聚的空間溢出效應,為集群內部提供更多創新要素,有效驅動創新績效提升。根植于此,深度解析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與區域創新績效的三者關系,有助于各地政府把握目前區域創新現況及面臨的挑戰,為提升區域創新績效提供經驗借鑒。
就學術界研究現狀而言,部分學者已經圍繞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績效的關系開展深入探討,形成豐富研究結論。任嬌等(2023)指出,數字金融可有效驅動區域創新績效提高,且這一推動作用在南方地區、金融薄弱區域和數字金融發展后期更強[1]。馬永紅、李保祥(2022)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夠驅動高技術企業創新能力提高,為區域創新績效提升筑牢基礎[2]。值得一提的是,作為推進數字新基建建設的重要落實手段,“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水平是反映數字新基建建設情況的關鍵。因此,部分學者以“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為研究樣本,通過實證分析側面證明數字新基建對區域創新可能具有正向影響。謝文棟(2022)實證分析后發現,“寬帶中國”示范城市深入建設可有效助推城市創新水平提升[3]。姜竹等(2022)認為“寬帶中國”試點城市推進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能夠提升本地創新績效,同時發揮創新成果溢出效應,協同帶動鄰近城市創新[4]。不可忽略,提高區域創新績效不僅需要注重數字新基建的作用,而且需重視高技術產業集聚影響。唐曉華等(2022)運用2001—2016 年中國省域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后發現,高技術產業集聚和區域創新之間呈現顯著的先促進后抑制的倒“U”型關系[5]。徐丹、于渤(2021)在分析高技術產業集聚與區域創新水平的關系之后發現,長三角城市群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具有階段性積極影響[6]。
與現有文獻相比,文章的邊際貢獻有以下兩點:一是從空間關系著手,構建空間計量模型,探析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有助于規避傳統計量方法導致的實證結果偏差,提高實證檢驗結果的可信度與穩健性。二是劃分時段和地區進行實證分析,明晰時段、地區異質性前提下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對農業產業鏈韌性產生的異質性作用,希冀為提升區域創新績效提供理論參鑒。
數字新基建在夯實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基礎、把握全球創新合作新機遇中發揮著重要的支撐作用,對提升區域創新績效具有一定助益。第一,數字新基建能夠破除時空限制、加速要素流動,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隨著數字新基建的逐步深化,區域間空間將逐漸擺脫靜止、封閉的舊況,使各類要素實現密集流動與共享。日益完善的數字新基建催生出眾多共享實驗室、網絡研討會等新型遠程交流平臺,有助于線上人才知識、技能的復制及跨區轉移,保障區域內外部創新人才要素供給,提升區域創新績效。第二,建設數字新基建能夠打造信息互聯網絡、促進協同創新,提高區域創新績效,推動區域內部創新績效提升。借助相對完善的數字信息網絡基礎設施,區域內高校及科研機構能夠更便捷地獲取當地知識產品的市場信息,提升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助力區域內部創新績效提升。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1:數字新基建有助于區域創新績效提升。
高技術產業集聚利于形成創新的市場環境,為區域創新活動開展提供空間支持、經濟基礎,是切實提高區域創新績效的核心抓手。其一,高技術產業集聚通過形成知識溢出效應,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高技術產業集聚能夠輔助內部企業、科研院所及院校之間形成創新網絡生態,使得知識、技術經由創新網絡得以擴散及溢出,激發地區創造力及創新潛力,以此提升區域創新績效。其二,高技術產業集聚通過發揮規模經濟效應,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高技術產業集聚借助規模經濟的集群效應,適當分擔協同創新中所面臨的研發風險,并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創新收益共享,有力驅動區域創新績效提升。也就是說,高技術產業集聚可持續發揮規模經濟的成本、創新優勢,切實激發區域創新動力,進一步提高區域創新研發和成果轉化能力。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2:高技術產業集聚有助于區域創新績效提升。
數字新基建(DNI)。根據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對數字新基建的定義,結合李海剛(2022)[7]的研究方法,借助熵權法測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融合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和創新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將三者相加最終獲取數字新基建發展水平。
高技術產業集聚(HLP)。文章參考黃永春等(2023)[8]的研究方式,采用區位熵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進行測度,公式如下:
其中,HLPit代表t時期i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HTit表示i省份t年高技術產業產值,INDDit為i省份t年工業總產值,HTt、INDDt分別表示t年全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t年全國工業總產值。
區域創新績效(INN)。參考現有文獻[9],選擇人力、資本為投入變量,中間、最終產出為產出變量,構建衡量區域創新績效的指標體系,采用數據包絡分析法測算區域創新績效。其中,人力投入以創新全時員工工作量與非全時人員實際工作量之比反映;資本投入通過R&D 經費支出表示;中間產出以發明專利數代表;最終產出以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收益額表示。
為準確刻畫區域創新績效變化的實際情況,文章以研究起始年份2012 年設作基期,將30 個省份2012 年的創新績效設作1,以此獲得各省創新績效具體數據,公式如下:
接下來參考王海夷和鐘惠波(2023)[10]研究,選取如下控制變量:知識產權保護(pro),以技術市場成交額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表示;經濟發展水平(gdp),以2011 年為基期的實際人均GDP 表示;政府干預(gov),以財政支出與財政收入的比值衡量;人力資本(hum),采用人均受教育年限反映;研發投入強度(rd),以R&D 經費內部支持占GDP 的比重衡量。
文章以2012—2021 年中國30 個省份為樣本(剔除西藏和港澳臺地區) 展開研究。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官網、《中國統計年鑒》以及各省份統計年鑒。對于個別缺失數據,使用插值法予以補齊。
空間滯后模型用于研究相鄰區域對其他區域的影響,具體如下所示:
空間誤差模型用于分析區域間的相互關系,如下式:
空間杜賓模型能夠基于空間滯后模型引入解釋變量的滯后因子,如下式:
其中,t、i分別為年份和省份,ρ、λ為空間滯后系數與空間誤差系數,β、θ均為待估計參數。xit為變量集,即指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和控制變量。αi、γt分別表示空間個體效應和空間時間效應,uit為隨機擾動項。Wkj為標準化處理后空間權重矩陣。本研究僅考慮對象空間位置相鄰形成的空間依賴關系(空間自相關),選用一階鄰接矩陣進行下文實證。
表1 為全樣本空間模型回歸結果。數據表明,全部的空間自回歸系數(ρ)及空間誤差項系數(λ)數值均為正,且在1%統計水平上顯著,證明區域創新績效存在正空間自相關性,且本區域創新效應與鄰地區域創新效應間存在正向關聯。

表1 全樣本空間模型估計結果
依據控制時間、地區的空間杜賓模型(SDM-stFE)回歸結果,數字新基建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隨著數字新基建建設日漸深入,區域創新績效得以進一步提升;數字新基建平方項的回歸系數為-0.331,負向顯著于1%的統計水平,證明數字新基建與區域創新績效呈倒“U”型非線性關系。高技術產業集聚回歸系數為0.388,在1%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證明高技術產業集聚度越高越有助于提升區域創新績效。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與空間溢出效應的交互項系數均為正,表明加強數字新基建、提升高技術產業集聚度均會通過空間溢出效應促進鄰近區域創新水平提升。
由于國家政策變動會對宏觀經濟產生一定影響,文章以黨的十九大召開年份(2017)為研究分界點,將全樣本劃分為2012—2016 年和2017—2021 年兩個時間段,探析不同時期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根據表2 可知,本區域創新效應與鄰地區域創新效應間具有正向關聯關系。由SDM模型回歸結果可知,2012—2016 年數字新基建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尚不明顯,2017—2021 年數字新基建不斷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高技術產業集聚系數數值均呈正向顯著,且2017—2021 年數值較2012—2016 年大,說明2017—2021 年時段內的高技術產業集聚程度更高,更有助于提升區域創新水平。

表2 分時間段空間模型估計結果
根據表3 可知,中部地區數字新基建逐步完善,為區域創新績效提高筑牢基礎。東部地區數字新基建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方向與中部地區一致,但程度較小,且數字新基建空間溢出效應能夠顯著驅動相鄰區域創新績效提升。數字新基建對區域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在西部地區不顯著。而高技術產業集聚對東部、中部、西部地區創新績效提升均具有正向驅動作用,但作用大小具有“西部>東部>中部”特征。

表3 分區域空間模型回歸結果
文章選取2012—2021 年中國30 個省域面板數據,從時間、空間雙維度出發構建空間杜賓模型,探索數字新基建、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區域創新績效具有較強空間自相關性。數字新基建與區域創新績效呈倒“U”型非線性關系,高技術產業集聚度有助于提升區域創新績效。加強數字新基建、提升高技術產業集聚度均會通過空間溢出效應推動周邊區域創新績效提高。異質性分析結果證實,數字新基建在2012—2016 年內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不顯著,在2017—2021 年內對中部、東部地區創新績效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西部地區創新績效的影響不顯著。高技術產業集聚在兩個時段內均有助于區域創新績效提升,在2017—2021 年內的驅動作用更顯著,作用大小具有“西部>東部>中部”特征。
根據上述實證結果,提出下述政策建議:
第一,多管齊下,加強數字新基建布局。各地方應把握地區民生需求、產業需要,超前部署5G 基站、數據中心和云計算中心等關鍵基礎設施,為未來深度應用數字新基建提供前期基礎,把握區域創新績效提升新機遇。同時,構建市場主體投資模式。各地方應構建以市場為主體的投資模式,吸引更多優質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市場主體、技術支持主體,進一步保障財政投入對數字新基建的兜底作用,進而提升區域創新績效。
第二,多措并舉,促進高技術產業集聚。其一,各省應以高技術集聚程度相對較高的中心城市為依托,開展產業孵化工作,優化周邊城市高技術產業布局,助力形成輻射力大、競爭力強的產業集群,助力地區內部高技術產業進一步集聚,以此提升區域創新績效。其二,圍繞骨干企業加快高技術產業集聚。地方政府應圍繞骨干企業鼓勵分離特殊生產制造工藝,將優質生產技術及經驗傳播至上下游配套企業,充分發揮骨干企業積極帶動作用,提升區域高技術知識集聚度,賦能區域創新績效提升。
第三,多線并進,差異化配置創新要素。一是加快創新要素市場建設。地方應配合中央在全國范圍內構建一體化公共服務數據庫,通過引導東部地區創新要素遷移,破除中部、西部地區在創新要素交易市場中的行政、信息壁壘。二是發揮創新平臺引導作用。政府應出臺系列政策措施,鼓勵西部地區企業與創新資源稟賦較好的中部、東部地區企業開展地區間創新合作,借助創新平臺加速三大地區間各類生產要素的有效流動,實現資源配置效率最大化,借此實現區域創新績效的均衡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