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新詩的美國之旅
——以美國出版的六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為例的考察

李佳宸

(寧夏大學 文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選本批評是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的重要形態,從漢魏六朝《文選》到清末《詞選》,中國古代的文學選本極大程度地影響到后世讀者的審美取向。“選者根據某種文學批評觀制定相應的取舍標準,按照這一標準,通過選這一具體行為對作家作品進行排列,以此達到闡明、張揚某種文學觀念的目的。”[1]120世紀50年代后,隨著中國文學的發展與西方漢學研究漸趨深入,現當代文學也進入西方學者的研究視野。中國文學選本不再局限在本土出版,大量文學作品傳播至海外。海外各國為了讓本國讀者更好地了解中國的語言和民族文化,編譯和出版了眾多中國文學選本,其中美國出版的英文版中國文學選集最具代表性。與此同時,新出現的中國現代新詩經譯介被收錄于居美學者編輯的(下文簡稱“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之中,通過選本的形式進入美國讀者的視野。中國現代新詩的海外接受情況可以借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批評的形式進行探究。中國現代文學選集體現出西方學者對中國現代文學的濃厚興趣,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異域視野下的異國學者的審美趣味。

一、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

隨著美國漢學研究的全面展開,漢學學者出版了一定數量的英譯中國現代文學選集。“與歐洲漢學界不同,北美漢學家似乎并不熱衷于為中國現當代文學撰史,他們采用編纂綜合性選集的方法梳理中國現代文學的發展歷程,各時期的選集都會推出一些旨在反映中國文學演進史的綜合性選集。”[2]75不同于英譯中國文學期刊中的單篇譯文或單個現當代作家某種文體的文學選集,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是編者依據特定標準按照一定排列順序匯總編成,是供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文學經典的綜合多種文學體裁的中國現代文學匯編本。

英譯中國現代文學選本的選編活動與文化傳播、人文教育、漢語教育等領域存在著密切的關聯。“這些專門為課程教學而編(譯)的中國文學選集一方面表征著中國文學在海外高校精英階層的接受,另一方面也推動了中國文學在海外大學生群體中的傳播,專業讀者群體的意見既具有一定的規模和代表性,也可以間接地對大眾接受產生影響。”[3]李剛、謝燕紅兩位學者認為劉紹銘和葛浩文編選的《哥倫比亞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是目前美國高校進行中國文學教學使用最廣泛的經典教材,其意義不僅在于向西方讀者推介中國現代文學作品,更重要的是作為大學教材體現出西方知識階層對中國現代文學的選擇和態度[4]。華裔學者李歐梵教授在對中國當代文學英譯歷程的回顧中指出:1976年以后一些英譯中國文學選本為美國的本科課程教學提供了充足的資料,如許芥昱和丁望編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學》[3]。白之的《中國文學選集》受到亞洲文學項目贊助,后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中國文學系列譯叢”,成為美國20世紀六七十年代各大學教授東亞文學和中國文學的權威教材[5]。這些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受眾以高校學生為主。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具有超越單個文本建構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意義,可以幫助讀者從整體上把握中國現代文學的全景面貌。選本通過輯錄譯本的方式能幫助學生更快地形成對中國現代文學的直觀感受,提高美國高校中國文學的教學質量。新中國成立以來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詳見表1。

表1 1949年以來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

二、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的現代新詩選錄狀況

20世紀國際局勢嚴峻復雜,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承擔起文學變革以啟發民智的責任,中國現代新詩隨之誕生。20世紀20年代以來,在白話運動影響下,現代文壇出現了以現代漢語書寫的,區別于舊體詩的現代新詩。“新詩之‘新’,新詩與舊詩最大的區別,不在表現內容而在詩的本體——形式。本體形式包含兩個基本質素:文字和詩體。”[6]16中國現代新詩的發展幾乎與海外譯介同步進行,現代新詩因而得以及時進入世界讀者的閱讀視野。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收錄了相當數量的現代新詩。

(一)選錄內容

20世紀70年代至今,美國主要出版了六部選錄現代新詩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六部英譯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在海外現代新詩傳播與接受中有著一定的實踐意義,具有推介中國現代新詩海外傳播及建構英語世界新詩經典的價值。在美國出版的這六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被選錄次數超過兩次的詩人及詩作詳見表2。

表2 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收錄超過兩次的詩人及詩作

1972年,白之主編的《中國文學選集·第二卷》選擇了徐志摩、聞一多、艾青、馮至、周夢蝶、洛夫、商禽、痖弦、葉維廉、葉珊等詩人的詩作。1974年,由梅瑟夫夫婦主編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錄了宋慶齡、艾青、楊澤、賀敬之、袁水拍的愛國主題詩歌。此選集所收錄的均是以慷慨激昂的筆調歌唱新生活、歌頌革命英雄和人民大眾的詩歌[2]110。1980年,許芥昱和丁望主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學》有976頁,選錄了郭沫若、臧克家、艾青、卞之琳、何其芳、李瑛、張永枚、徐遲、沙白、冰心等著名現代詩人的詩作,此書還特地增加了一些少數民族詩人如魯特甫拉·穆塔里甫、克里木·霍加、汪承棟等詩人的詩歌譯作。1981年,聶華苓主編的《百花文學》第二卷包括了文學評論、詩歌故事、寓言和散文,選入艾青、流沙河、邵燕祥、穆旦、卞之琳、蔡其嬌、公劉等詩人的作品。1995年出版的《哥倫比亞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是一本涵蓋了整個現代時期中國主要流派的代表作品的綜合性文學選集,分為三個時段,按照小說、詩歌、散文的順序排列組合。這本書收錄了徐志摩、聞一多、李金發、馮至、戴望舒、卞之琳、艾青、何其芳、鄭敏等共9位詩人的22首新詩[7]。2016年,諾頓出版公司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大紅寶書》分為民國時期(1911—1949)、革命時期(1949—1976)和新時期(1976至今)三個部分[8]1-2。此選本選錄了大量中國現代詩人的詩歌,其中既有經典的現代詩歌,也有鮮為人知的小眾詩作,編者為幫助讀者了解詩歌創作背景,還在選錄詩作前附有一段詩人簡介。

(二)選錄特征

選本批評是文學批評的重要形式。文學選集的選錄與文學經典的生成有著密切的關聯。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為現代文學經典的闡釋提供了新視角,異域視野下“他者”審視通過一定的審美距離形成了對中國現代新詩的新思考。

1.選集呈現出中國現代新詩的大致風貌

海外譯介與中國現代新詩產生幾乎是同步進行的,六部選集選錄的現代新詩詩作歷史跨度較長,收錄的詩歌主題多元、風格多樣,能夠呈現出中國現代新詩發展的大致風貌。選集中既選編了胡適、郭沫若等早期白話詩的嘗試變革之作,如《夢與詩》《天上的街市》等,也包含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由北島、舒婷、顧城、楊煉、海子、西川、于堅等詩人創作的朦朧詩、新生代詩歌。

從詩作選錄數量看,六部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收錄艾青詩歌16首,卞之琳詩歌11首,何其芳詩歌12首,聞一多詩歌9首,流沙河詩歌10首,徐志摩詩歌8首,郭沫若詩歌8首,臧克家詩歌7首,馮至詩歌11首,戴望舒詩歌4首,胡適、穆旦、北島、舒婷、顧城、車前子、俞心樵詩歌各4首,李金發、邵燕祥、郭小川、楊煉、海子、西川、翟永明、張棗詩歌各3首,劉半農、鄭敏、田間詩歌各2首,宋慶齡、張賢亮、于堅詩歌各1首。從選錄頻率看,艾青出現6次,卞之琳出現4次,徐志摩、聞一多、馮至各出現3次,郭沫若、李金發、戴望舒、何其芳各出現2次。劉半農、胡適、冰心、北島、舒婷、顧城、楊煉、海子、西川、車前子、于堅、翟永明、俞心樵、張棗等詩人各出現1次。輯錄的詩歌譯作以浪漫主義、現代主義風格為主,也兼有部分現實主義風格的詩歌。在詩歌內容方面,既有展現新舊時代更替與斗爭、新時代中國變革與創新精神的愛國詩歌,也有強調文學審美價值、表現自我、表達哲思的抒情詩。

2.選集編者偏愛更具現代風格的新詩

20世紀的中國新詩詩壇上,興起著浪漫主義、現代主義、現實主義三股思潮。在海外傳播的異文化語境中,現代新詩的海外接受呈現出鮮明的現代意識。編者更偏愛選錄頗具現代感、蘊含深刻個人意識或哲思的詩歌譯作。劉紹銘、葛浩文在《哥倫比亞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引言中肯定了現代詩人的卓越貢獻。“新時代詩人是真正的藝術家,因為詩歌對他們來說是表達個人愿景和信念的媒介。”[9]19

六部文學選集中艾青的詩歌被選錄的頻次及數量高居榜首,備受編者青睞。被譯介的艾青詩歌展現出他作為個體對時代、社會、人生境遇的深刻思考。選集中收錄有借助象征性意象講述自己戰勝痛苦超越自我的《出發》《海帶》《小藍花》《蘆笛》《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也有再現艱苦現實環境的《北方》《賭博的人們》《老人》《保衛和平》,還有通過敏銳感覺捕捉生活細節以抒發真善美情感的《手推車》《大堰河——我的保姆》等詩歌。《在智利的紙煙盒上》一詩表達了詩人對西方世界所謂“自由”的嘲諷,同時被《百花文學》和《中國現代文學大紅寶書》收錄。

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編者還對強調詩歌形式優美的新月詩人徐志摩、聞一多等,以及卞之琳、何其芳、戴望舒等追求純詩藝術美的現代派詩人投以更多關注。六部選集的編者收錄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石虎胡同七號》《海韻》《偶然》、聞一多的《一句話》《紅燭》《死水》《也許——葬歌》《口供》《祈禱》、卞之琳的《西長安街》《一個和尚》《圓寶盒》《黃昏》《古鎮的夢》《寂寞》、何其芳的《秋天》《預言》、戴望舒的《雨巷》《我用殘損的手掌》《獄中題壁》《我思想》等詩歌。新詩譯本中被賦予深刻情感的意象、韻味無窮的意境能激發美國讀者的情感共鳴。

3.現實主義詩歌收錄不均衡

現實主義是中國新詩最早形成的一股主潮,反映了中國20世紀前半葉波詭云譎的政治形勢。“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是民族獨立與淪亡、人民解放與禁錮進行殘酷搏斗的時代,新詩中的現實主義從20年代的形成,到30年代的發展,再到40年代的鼎盛,是隨著時代斗爭的深入、擴大而深化拓展的。”[10]然而,六部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現實主義風格的新詩輯錄呈現分布不均衡的特征。《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學》《中國現代文學》《中國現代文學大紅寶書》有意識地選取了一定數量的彰顯時代特色的詩作,如郭沫若、臧克家等詩人反映社會現實抗爭、具有鮮明時代特色的詩歌。選集中兼具革命現實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風格的作品蘊含著濃烈的愛國情感,美國讀者能借此了解中國革命事業的歷史背景和中國青年奮戰抗爭的堅韌精神。

相互比較之下,部分編者對中國現實主義詩歌的關注不足。《中國文學選集·第二卷》《哥倫比亞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百花文學·第二卷:詩歌與小說》這三部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收錄的現代詩歌多以個性解放、表達自我為主題,現實主義主題的現代詩歌選入數量不多。一些展現革命斗爭,站在無產階級的意識形態立場上反映抗爭要求的經典詩人詩作尚未被收錄。鄧中夏、蔣光慈、穆木天、盧森堡、殷夫、田間、七月詩派等現實主義風格的詩人詩作之光芒被掩蓋。整體而言,選錄選譯的詩歌主題與譯者的政治立場和審美、選本呈現的藝術風格密切關聯,在意識形態操控下,此類詩歌被選錄入的數量少或尚未被提及。

三、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新詩經典建構

美國漢學研究早期,中國現代詩歌的研究從屬于區域研究的一部分,并非純粹的文學研究,詩歌譯介及傳播隊伍涵蓋了研究中國歷史、社會、政治領域的學者。20世紀90年代后,美國漢學研究系統化、專業化,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編選傾向于文學性。西方漢學家及譯者從文學、詩學的角度闡釋中國現代文學。從中國學地域研究到專業的文學研究,英語世界的現當代文學譯介傳播與闡釋愈發深入。在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在異域文學旨趣的影響下,生成了對中國現代新詩的新理解。

(一)中國現代新詩在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的經典化建構

童慶炳教授認為:“文學經典是時常變動的,它不是被某個時代的人們確定為經典就一勞永逸地永久成為經典,文學經典是一個不斷的建構過程。文學經典受到文學作品可闡釋空間、發現人、意識形態和文化權力變動、文學理論和價值取向及讀者期待視野等因素影響。”[11]現代新詩發展推演,傳播至海外在新的文化語境中展開了經典化建構活動。“跨文化經典建構是文化移入過程中接受者為確保民族文化身份不被外來文化湮沒而做的努力,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合法性。”[12]中西文化交流及譯介推動了中國現代新詩在海外傳播及經典詮釋的進程。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基于他者獨特的社會歷史語境、文化傳統、知識結構、詩學理論,對中國現代新詩作出了獨特詮釋。

美國出版的文學選集選編的譯作為讀者呈現出中國新詩發展流變的大致情況,擴大了現代詩人的海外影響。與其他詩人相比,艾青是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最受追捧的詩人,他在現代文學選集的選錄頻率及詩作選錄數量均位居首位。艾青被六部選集的編者推至經典地位,是具有國際影響的世界級大詩人。這種影響不僅通過艾青自身的復雜性和豐富性得以體現,還通過艾青在海外被廣泛、深入接受得到體現[13]。法國漢學家貝爾納曾在法文版《艾青詩選》序言中談道:“如果艾青是最易于對外介紹的詩人,那是因為,這跟他內心的聲音,跟他詩歌的真實和樸實有關。”[14]

從詩作風格看,詩歌具有現代性成為編者的推介、選擇經典詩作的重要標準,編者更偏向于選錄具有現代風格的詩歌。徐志摩、聞一多、卞之琳、何其芳、戴望舒等現代主義風格的詩人得到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編者的偏愛。這些現代詩人受泰戈爾、魏爾倫、艾略特、瓦雷里、紀德、奧頓等西方著名詩人的影響,在詩歌風格及意象創作方面與西方詩歌有較多相似之處。他們的詩歌創作還受到中國古典文化的影響,憑借獨特的中國傳統審美趣味引起西方學者的關注與喜愛。這些在中西文化自由穿梭的詩人容易獲得世界讀者的青睞和認可,意向化抒情、客觀化、非個人化抒情的詩歌作品更容易在海外被譯介與傳播[15]。

(二)跨文化經典建構體現的審美趣味

文學選集的“選”是一種主觀性的文學批評實踐,主觀性源于編者的編選動機、編者對源語文學的文學史觀念以及編者自身的學術立場[2]35。“中國現代文學譯本有著鮮明的時代特點,受到當時的兩國關系、意識形態、詩學等宏觀因素的影響,也帶有編譯者個人偏好、文化身份等微觀因素的烙印。”[16]選本潛移默化地蘊含著編者個人的審美經驗、價值觀、文化背景等因素,通過詩歌選錄情況展示對中國現代詩歌的思考與再理解,借助文本選錄與編排順序為讀者介紹他們認知的中國現代文學版圖。

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對新詩的選擇會受到編者對中國現代文學整體認知風貌及個人審美的影響,文學選集中現代詩歌及詩人的選錄能一定程度上體現出編者對現代詩歌的審美趣味。梅瑟夫夫婦主編的《中國現代文學》引言中提到:“最近意識到要擴大中國文學視野,從純粹的‘為藝術而藝術’的理論到馬克思的理想主義,到浪漫主義、感傷主義、自然主義、表現主義的理論,以及共產主義、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概念,都在中國文學的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7]2但由于篇幅限制,此書并沒有詳盡地收錄在序言中提及的各種風格的代表作,僅收錄了艾青、宋慶齡、楊澤、賀敬之、袁水拍等的11首現代詩歌。編者的人生經歷也造成了他們對中國現代新詩選錄及現代文學整體風貌的感知與理解。許芥昱主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學》收錄了1首馮至的現代詩和5首卞之琳的現代詩。許芥昱曾受教于吳宓、聞一多、馮至、卞之琳、沈從文等知名詩人,許氏選本的詩歌選錄具有濃厚的“聯大情結”,他意識到要讓外國人對中國有深入了解就有必要譯介中國現代文學[7]。

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編者大都為華裔學者、專業漢學家、高校教授及其學生,他們對中國文學抱有濃厚的研究興趣,形成了獨特的思考與見解。編者還會兼顧高校學生的審美享受、閱讀期待等因素,作品譯介的質量可能影響到美國高校學生對中國現代文學的理解。“作為大學的中文或文學課程教授者,一些漢學家或學者可能選用已出版的英譯中國文學選集、譯作單行本或譯作片段作為教學材料,或者為了教學而進行中國文學教材的編寫(譯)。”[3]六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新詩選錄,對增進美國學生的中國文學知識的學習及研究興趣有重要意義。部分選本對中國現代詩人作了詳細而深入的生平及詩作產生背景的介紹,能進一步深化讀者對中國現代詩作背景的了解。除文本翻譯外,序言、封面裝幀等副文本信息也會影響高校學生的閱讀期待。選集封面還選擇使用龍、花紋、纖夫等頗具中國特色的審美元素,裝幀精美,引人注目,激發起美國學生對中國現代文學的興趣。

四、結語

中國現代新詩不僅在國內傳播,也經譯介傳播至世界各地,從而成功進入世界文學的廣闊舞臺。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提供了一個為海外讀者了解中國新詩的重要途徑。在美國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經翻譯、傳播能夠呈現出中國新詩發展的大致風貌。西方讀者通過閱讀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展開對中國新詩及中國文學的想象,了解艾青、卞之琳、何其芳、聞一多、流沙河、徐志摩、郭沫若、臧克家等知名現代詩人的詩作。海外編者對中國現代新詩采取迥異于本土學者的審美觀照,其“洞見”與“不見”為增強中國現代文學主體化意識提供了啟示。

半個多世紀以來,六部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展示出一個考察現代新詩跨文化、跨語言接受的獨特視角,為世界讀者展現出中國現代新詩的遼闊圖景。中國現代詩人及其詩作在域外被從新的角度理解及解讀,豐富了世界讀者對中國現代新詩的認識。相關中國現代詩人詩作不僅出現在美編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中,也在世界文學視野中嶄露頭角。《諾頓世界文選》與《朗文世界文選》都選錄了一定數量的中國知名現代詩人的詩作。在全球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我們要進一步提高中國現代詩歌譯介與海外傳播的質量與速度,盡可能突破現代新詩海外接受的瓶頸。我們也由此得到啟示——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的選編應不斷更新、完善文本的收錄標準,借鑒不同文化、地域之間編者、讀者的對話,以發展的心態出版、更新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以求展現中國現代文學愈加完整的風貌。但是,異域的編者可能由于不同立場等方面的原因,在選本的闡釋中會體現出精華與糟粕并存的情況,我們必須予以區別對待它們——去其糟粕,取其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