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國家青少年媒介教育的經驗與啟示

文/蔡萬剛

隨著現代傳播媒介的迅速發展，媒介生態發生了改變，每個人在媒介中的社會角色也相應發生了改變。每個人不僅是媒介內容的生產者、信息內容的接受者和傳播者，同時也成為影響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要素的激活者、連接者和整合者。在此背景下，加強受眾的媒介素養教育，提高受眾的選擇、批判、使用媒介的能力，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研究發達國家如英、美及加拿大等國的媒介教育模式和運行支撐體系，有利于我國更好地開展青少年媒介教育。

一、發達國家青少年媒介教育的經驗與啟示

媒介教育的目標在于培養受眾的解讀、思辨、生產信息的能力。作為信息化發展較早的國家，英國、美國、加拿大等發達國家長期的媒介教育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一）發達國家的青少年媒介教育經驗

比較英國、美國和加拿大的媒介教育發展歷史，可以看出他們都具有政府支持、注重師資培訓的特點，民間團體的助力也不容忽視。但不同國家的媒介教育舉措又各有不同。

1.英國的媒介教育。英國是全球最早進行媒介教育的國家，可追溯至1930年。同時也是最早立法確立媒介素養教育權責機關的國家。及至20世紀80年代，英國的媒介素養教育已經將媒介教育納入到幼兒園大班到高中的國家法定課程中，并將學校媒介教育課程又延伸至符號學、意識形態、媒體制造與消費文本，培養學生解構媒體內容中存在的意識形態等的相關能力。1989年，根據英國電影協會等民間團體的建議，英國政府與立法機構共同正式立法，將媒介教育納入到固定課程之中，并在當年開始實行，將幼兒園大班到高中的義務教育中加入“信息傳播科技”科目，全面實施媒介教育，并將之作為考試科目之一。到20世紀90年代初，英國超過三分之一的學校開設進階媒體研究的課程，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高中畢業生、大學生參加中等教育普通證書考試（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 Examination，GCSE）和高級普通教育證書（GCE A level）考試。

在媒介教育課程方面，英國的媒介教育在幼小階段主要融合在其他科目中進行，中學和大學階段則設立了專門的“媒體研究”和“信息傳播科技課程”科目，向學生傳授媒體形態、媒體科技、媒體語言、媒體機構、媒體再現、媒體閱聽等知識，培養學生的媒介素養。

在學校教育與考試制度的配合下，英國形成了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與社會教育為一體的全面媒介教育體系。在媒介教育管理方面，英國也形成了分工明確、權責清晰的學習認證、資格認證、課程管理、教材編訂體系。如課程管理機構（Qualification and Curriculum Authority，QCA）負責全國媒介教育課程開發、教材編撰。教育與技能部（Department for Education and Skills，DfES）負責媒介課程學習認證、資格認證。英國電訊與傳播通訊局（Office of Communications，Ofcom）則負責推動媒介教育教育。

2.美國的媒介教育。美國的媒介教育萌芽于20世紀30年代的廣播教育。由于電視、廣播及雜志中色情、暴力內容對個人和社會的影響日益加劇，1960年開始，大量的學者開始呼吁加強國民媒介教育，主張在國民教育體系中納入媒介教育課程，提倡培養學生對暴力的媒體內容的批判思考能力。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在公共電視臺的推動下，一些州政府開始進行媒介教育教材、課程開發、師資培訓，并在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在全美學校逐漸開展媒介教育。1990年前后，美國教育改革以“回歸教育本位”為目標，要求各州加強教育改革，注重媒介教育，培養學生對媒體的批判能力。1994年，由洛杉磯政府牽頭成立了“媒介教育中心”（Center for Media Literacy）。組織社會機構、媒體人、學校教師參與媒介教育學術交流、師資短期培訓等。2000年以后，為減輕媒體色情、暴力、毒品等不良信息內容對青少年的影響，美國教育部要求各州學校在各年級段的主要課程中融入媒介教育的內容，對學生進行媒介教育，培養學生了解、詮釋、思辨、制作媒介信息的能力，并且成立了“美國媒介教育聯盟”（Alliance for Media Literate America，AMLA），就學校、社會媒介教育問題每兩年開展一次學術交流、課程建設和師資培訓活動。

3.加拿大的媒介教育。由于擔心青少年受鄰近的美國影視文化中色情、暴力的影響。加拿大政府于20世紀60年代末期在中學的影像教育中推廣媒介教育，幫助學生提高對美國媒體流行文化的分析與批判能力。同時，加拿大政府還成立了影像教育協會（Canadian Association for Screen Education，CASE）對學校媒介教育進行管理、監督及學術交流，師資培訓等。20世紀90年代初期，加拿大正式將媒介教育納入中小學、大學的正式教育體制中，及至現在，媒介教育課程仍是加拿大學校教育中的主要科目之一。

在媒介課程方面，加拿大的媒介教育課程內容著重“再現”“意識形態”“閱聽人”“媒體組織”等四個方面。授課方式是將媒介課程融入語文、地理、歷史、美術等科目中融合教學。如安大略省將媒介教育置入12年國民教育的語文藝術課程中，1—6年級與媒介教育相關的課程主要為“口語和視覺傳播”，輔助課程為“書寫”和“閱讀與觀看”。教育目標為培養學生的“分析媒體文本與類型”“了解媒體文本再現”“思辨和詮釋媒體訊息對個人的影響”“學習媒體制作技術和過程”及“運用媒體符碼創作媒體”的能力。而在7—12年級中學階段的媒介教育課程主要為文學研究與閱讀、寫作、媒體研究，教育目標為培養學生的分析、詮釋、批判思考媒介作品、生產媒體作品的技術和能力。

為了提高媒介教育水平，加拿大政府與社會組織合作，先后成立了加拿大基礎教育聯盟（Western and North Canadian Protocol for Collaboration in Basic Education，WNCP）、大西洋省教育基金會（Atlantic Provinces Education Foundation，APEF）以及“媒介教育協會”（The Association for Media Literacy，AML）、“加拿大媒介教育組織總會”（Canadian Association of Media Education Organizations，CAMEO）等組織機構，負責媒介教育領域師資培訓，開發課程、編撰教材、教育監督、評價以及學術交流活動。

（二）發達國家青少年媒介教育的啟示

英國、美國和加拿大在媒介教育方面起步早，積累的經驗相對豐富。這對我國青少年媒介素養的開展具有啟示作用。

1.多層次的法律、政策體系。法律、政策是保證媒介教育有效進行的基礎。英國、美國和加拿大均制定了相應的法律、政策支持體系，保障媒介教育順利推進。如英國政府在推動媒介素養教育時，通過《通訊法案》立法明確了不同權責機構在媒介教育中的責任和義務。如由課程局負責學校的媒介教育，通訊局則負責社會媒介教育。通過立法形式，強化了媒介素養教育在國民教育體系中的地位，避免政策執行乏力和權責劃分不清的問題，有力地保障了媒介教育的推進。

2.完善的教育體系和教育課程。如英國、美國和加拿大都特別重視學校的媒介教育，其媒介教育課程貫穿幼兒園到大學教育的全過程。如英國的媒介教育在幼小階段主要融合在其他教學科目中，中學和大學階段則設立了專門的“媒體研究”和“信息傳播科技課程”科目來培養學生的媒介素養。美國教育部在學校教育的九大核心科目課程中融入了媒介教育的內容，在全美推進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學校媒介教育體系。

3.完善的師資隊伍培養機制。發達國家很注重媒介教育師資團隊的培養，尤其是加拿大，對教師的培訓力度和投資非常重視。教師在媒介教育中起著主導作用，如果能提升教師媒介素養，對青少年的媒介教育將會有極大地推動作用。在美國，“美國媒介教育聯盟”和“媒介教育中心”等機構通過邀約社會組織、媒體人與學校教師，定期舉辦全國規模性的媒介教育會議。加拿大基礎教育聯盟及“加拿大媒介教育組織總會”等機構也負責媒介教育領域的課程開發、教材編撰、學術交流和師資培訓。

二、中國青少年媒介教育的發展對策和建議

參照英美以及加拿大的媒介教育模式，我國關于青少年的媒介教育可以從政策體系、課程體系、師資體系以及協同系統幾個方面入手，力求做到完備、有效。

（一）建立和完善媒介教育法律、政策支持體系

完善的法律、政策體系是保障媒介教育改革、創新和推進的基礎。英國、美國和加拿大等發達國家的媒介教育均具有完善的法律、政策支撐體系。如英國早在2003年制定和通過的通訊法（Communication Act 2003）中第十一款明確規定，英國電訊與傳播通訊局必須負責推動媒體素養教育。但我國目前仍缺乏關于媒介素養教育的政策法規。無論是《憲法》中的教育條款，還是《教育法》以及相關教育法規、教育規章中都沒有涉及任何關于媒介素養教育的內容。建議政府和立法部門借鑒英、美媒介教育立法經驗，加快對媒介素養教育的立法和政策制定，以立法形式將媒介教育貫穿于學生教育的各個階段，并明確相關機構的權責和職能劃分，為媒介教育提供法律和政策保障。

（二）加強媒介教育課程創新

中國青少年是伴隨媒體與網絡成長起來的一代，在媒介教育的課程落實上有一定優勢。但中國青少年普遍存在動手能力差的情況，在落實學校媒介教育時，需要分步分層試驗，將媒介教育制度化、課堂化、日常化，從小培養青少年媒介使用意識與習慣，鍛煉青少年在多元文化環境中理解媒介文本能力和法律與道德規范下的媒介批判思維。加強媒介教育課程的設計與創新，可以參考英國、加拿大學校媒介教育課程建設經驗，除建構從幼兒園到大學的媒介教育課程，做到媒介教育由低到高全過程推進外，還在各個學科中滲透媒介教育。如加拿大的媒介教育目標是培養學生“解讀媒體再現所潛藏的價值意涵與意識形態”能力，在英語、歷史、科學、地理、音樂、信息傳播科技與公民等科目中滲透媒介教育。英國政府也通過經費支持并借助民間機構力量，開發的課程設計種類高達數百種，出版教師手冊并對師資隊伍進行媒介素養培訓，幫助教師積累相應的知識與技能。

（三）完善師資隊伍培養機制

教師是教育的主導者，媒介教育必須匹配專業的師資隊伍。加強師資培訓是英國、美國和加拿大媒介教育的一個顯著特征。如英國政府除了具備完善的媒介教育法規、政策和課程體系外，還為從事媒介素養教育課程的教師，提供了豐富的進修渠道與培訓機會。例如，英國政府與民間機構與學術單位合作，開設了眾多進修課程，教師可根據自身條件，選擇不同課程繼續研修。這使英國媒介素養教育的推動與實踐更加完美。目前，我國各教育階段，媒介教育的師資力量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存在較大缺口，我國應借鑒英國、美國和加拿大的師資培養經驗，鼓勵、引導社會組織參與建構師資力量培養體系。

（四）建構政府、社會和家庭多方參與的教育系統

媒介素養教育是一項龐大的社會系統工程，不能僅僅依賴學校和教師，還需要政府、教育主管部門以及社會的全力配合。建構多方參與的媒介教育系統也是英國、加拿大推進媒介教育的一個重要方法。如加拿大的媒介教育既有明確的立法規定，也有全面的學校教育課程，更有社會組織參與監督、評價，支持學術研究，提供師資培訓，形成了涵蓋政府、社會組織、家長、研究者、媒體工作者與教師協同合作的一體化媒介教育生態，使媒介教育工作更為系統全面。目前在我國，不論是地方政府、學校還是家庭對媒介教育重要性的認識仍然不足。建議政府制定必要的政策，鼓勵、引導學校、社會和家庭重視媒介教育，積極參與青少年媒介教育。通過正式與非正式的教育渠道，全面提升青少年的媒介素養。

三、結語

新媒體時代，培養受眾的媒介批判意識與思辨能力、信息生產與傳播能力成為新的教育重點。媒介素養教育進入我國的時間較短，因此在政策規定與思想理念的建立方面起步較晚，對如何設計課程、如何融入教學系統、如何培養教師隊伍仍在不斷摸索。借鑒發達國家媒介教育的經驗，建立和完善媒介教育法律政策，加強教師媒介素養培訓，創新媒介教育課程，建構政府、社會和家庭多方參與的媒介教育系統，才能有效推進青少年媒介教育的常態化、科學化和高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