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毛毛 張嗣德



摘? 要: 為直觀呈現我國學術界有關工匠精神的研究現狀,梳理工匠精神的意蘊,在中國知網(CNKI)中以“工匠精神”為主題詞進行檢索,限定年份為2015年至2020年,限定期刊來源為核心期刊和CSSCI,得到第一份樣本,中位數以上高被引期刊為第二份樣本,分別繪制作者、機構、關鍵詞、時區和突顯詞科學知識圖譜,以呈現主要研究力量分布及其合作關系,追蹤研究的熱點主題和探尋研究進程的發展流變。研究結果如下:從作者合作知識圖譜看,樣本一的作者合作關系較為密切,發文質量較高,樣本二的作者合作關系相對稀薄,質量較低;從機構合作知識圖譜看,樣本一的合作關系更為緊密,主要研究力量是大學,樣本二的合作關系較稀疏,主要研究力量是職業院校;從研究熱點看,樣本一和樣本二共同關注了新時代、職業院校、高職學生、培育路徑、工匠、大學生、創新等七大核心關鍵詞,但樣本二較樣本一出現三個不同的研究趨勢;從研究演進看,樣本一和樣本二的時間線圖在時區演進上保持相對的一致性,但樣本二的研究內容更為細化。
關鍵詞: 工匠精神; 熱點; 可視化; CiteSpace
中圖分類號: G710?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文章編號: 1671-2153(2023)05-0043-12
一、引言
2016年,兩會期間的政府工作會議首倡“工匠精神”[1],工匠精神從國家意志層面進入大眾視野,隨后,在世界青年技能日上,李克強對廣大青年弘揚工匠精神提出殷切期望,社會各界開始關注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在2021年中國科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再一次強調大國工匠、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因此,促進工匠精神落地生根既是新時代的要求,又是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必經之路。
以“工匠精神”為主題詞進行檢索,文獻數量眾多,研究方法多為理論思辨,研究內容多為工匠精神的歷史演進、工匠精神的意蘊、工匠精神與現代職業教育的耦合,以可視化研究方法對研究領域現狀進行整體歸納和展望的文獻較少。“鑒往”方可“知來”,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本文借助CiteSpace軟件繪制科學知識圖譜,以直觀圖譜梳理該領域的研究進展,為后續研究提供參考借鑒。
二、工匠精神的意蘊梳理
我國有著幾千年的手工業歷史,中國匠人以專注、執著、耐心、精巧的品質在漫漫長河中形塑了技近乎道的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受傳統文化孕育、滋養而成,在古代著作中可以管窺:《詩經·衛風·淇奧》中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形容加工骨器、象牙時,除了切還需要磋,而加工玉器時,除了琢還需要磨;《左傳·文公七年》中的“正德、利用、厚生”,詮釋了古代工匠精神的含義是正直的品德、精巧的技術、制造出的物品經世致用、制作技藝和人生價值堅守共生共榮;《論語集注》中“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意在闡釋工匠們在認真細作的基礎上,還需精益求精以趨于精致。
何為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在時代的背景下演化流變,意蘊內涵在不同時期有所不同,學者對其意蘊的劃分主要基于中國文化的視域和現代經濟發展兩個角度。中國文化的視域下,學者對工匠精神的定義大致有二維、三維、四維三個層面,代表性的觀點中,薛棟基于典籍《左傳·文公七年》《瘳忘編》認為工匠精神包括體現技藝水平的“尚技”和彰顯倫理宗旨的“崇德”兩個維度[2];肖群忠等認為工匠精神是獨具一格的精神特質,分為“尚巧”的創造精神、“求精”的工作態度、“道技合一”的精神境界[3];葉美蘭等指出,中國古代工匠精神包括“向善”的價值追求、“尚巧”的創新精神、“求精”的工作態度及“道技合一”的人生理想[4]。
現代意蘊下的工匠精神又是什么?步入“中國制造2025”戰略發展階段以來,進入新常態,“中國制造”曾無法擺脫廉價勞動力和低端制造業的困境,只是倚仗人力資本紅利,產品優勢不憑借質量的優劣,而依托數量的多寡,然而在“機器換人”的產業發展趨勢下,在其他發展中國家制造業崛起的今天,如何由“中國制造”轉為“優質制造”?如何改變我國制造業創新后力不足,自主研發力量薄弱的現狀?工匠精神的技藝堅守與經濟轉型發展、供給側需求不謀而合,其在新時代被賦予了不同的內涵,李硯祖提出正是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和追求精工精致的工作精神形成了工匠精神[5],孟源北等則將工匠精神概括為思想層面的愛崗敬業和無私貢獻、行為層面的專注創新、目標層面的精益求精[6];李進基于工匠的身份演進,將工匠精神概括為一定人生觀影響下的職業思維、職業態度、職業操守,具體分為尊師重道、愛崗敬業、精益求精、求實創新四個維度[7];李宏偉等認為工匠精神包括尊師重教的師道精神、一絲不茍的制造精神、求富立德的創業精神、精益求精的創造精神、知行合一的實踐精神[8]五個維度,總體來說是一種精神特質。
三、數據來源
本研究選取兩個樣本,盡可能克服單一樣本繪制可視化知識圖譜帶來的誤差,以期反映工匠精神研究領域的現狀,并進行樣本差異比較,從而探究工匠精神研究在核心期刊和相對高引期刊的差異和共性。第一個樣本的選取是在中國知網(CNKI)中以“工匠精神”為關鍵詞,限定年份為2015—2020年,期刊來源為“核心期刊”和“CSSCI”,出現832條檢索結果,人工剔除訪談、介紹、紀事等學術性較低的文獻,保留653條。另一個樣本則在同數據庫中以“工匠精神”為關鍵詞,限定年份為2015—2020年,不限定期刊來源,得到全部期刊8954篇,以被引量重新排序,選取中位數以上的高被引文獻4477篇,進行人工和軟件剔除后,保留檢索結果4104篇。
四、工匠精神研究的可視化分析
(一)作者及其合作關系
研究作者的合作密度反映了作者間的合作關系和對該領域的關注程度,總體來說,樣本一和樣本二都有作者合作關系,但樣本一的作者合作關系更為密切,167位作者合作過37次,密度較高(D=0.0036),而樣本二的合作密度低(D=0.0021),278位作者有66次合作關系,從圖1中也能明顯看出樣本一的連線(連線則表示作者間存在過合作)較多。樣本一的合作類型較為豐富,既有同機構間合作,如李群、張宏如、蔡芙蓉同屬常州大學,也有跨機構間合作,如付悅、趙晨、高中華分別屬廈門大學、北京郵電大學和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樣本二中的合作關系則全為同機構間合作。
(二)機構及其合作關系
樣本一機構間的連線較樣本二多(見圖2),說明機構合作關系較樣本二緊密,但不論是樣本一,還是擴大了文獻數量的樣本二,總體機構間連線稀疏,都表明機構間合作缺乏,亟待加強。樣本一的核心研究機構除去兩所職業院校外,大部分是分布于中、東部的大學,說明中、東部大學是樣本一的主要研究力量(見表1);在樣本二中,僅有中國勞動關系學院一所大學,職業院校展示了強勁的研究能力,且較多分布于中部地區,說明中部地區的職業院校是樣本二的主要研究力量(見表1)。從樣本一和樣本二的對比看,樣本一研究機構的發文質量高,多為核心期刊,但發文量較低,而樣本二研究機構的研究成果雖多,但研究質量較低,多發布于普通期刊,研究質量尚待提升。
(三)研究的關鍵詞熱點
關鍵詞是一篇文獻的主要內容和核心架構[9],樣本一和樣本二中的高頻關鍵詞(見表2)中,排除檢索主題詞“工匠精神”后,都出現的關鍵詞有“新時代”“職業院校”“高職學生”“培育路徑”“工匠”“大學生”“創新”,又因為高頻關鍵詞為研究熱點,因而樣本一和樣本二的共同研究熱點(圖3為關鍵詞共現圖)如下。
1. 新時代
新時代既指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鼓勵企業開展個性化定制,柔性化生產,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10],以適應“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中國制造”,又指黨的十九大報告所說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11]。中國經濟轉型升級、產業結構升級,而制造業創新疲軟無力,產品質量惹人擔憂,人民的“美好生活需求”亟待滿足,工匠精神中堅守品質、破除陳規的內核與提升產品質量和效率的需要不謀而合,各行各業也不禁在“利益至上”“唯利是圖”的社會風氣、趨同化的經濟大環境下反思未來前行的方向,不論是樣本一還是樣本二,研究者大多將新時代的工匠精神與研究對象相結合,從而研究如何培養職業精神,如進入新時代,出版行業迫切需要編輯專業求精的工匠精神以促進出版業的健康發展[12],工匠精神成為新時代企業家的基本內涵之一[13],以及將工匠精神融入大學生職業精神的塑造中,為“中國制造2025”培養高素質技能人才[14]。
2. 職業院校
誰來培育工匠精神?現有研究普遍認可職業院校是培育的主場域,以“職業院校”為關鍵詞的研究中,探討了職業院校工匠精神培育的必要性、路徑和困境,另有學者對影響培育工匠精神的因素進行了分析。從培育的必要性來看,學者研究大致從中國經濟轉型發展、職業院校辦學能力提升和學生技能素質培育三個方向展開。培育路徑是使工匠精神由意識貫徹到實踐的路徑,在“培育路徑”的關鍵詞中具體闡釋。在影響培育工匠精神的因素中,職業院校培育的困境如下:一是缺乏將工匠精神發展壯大的院校氛圍[15];二是缺乏完備的工匠制度[16],從而多主體保障工匠精神的實施;三是缺乏將工匠精神融入人才培養的專業教學、課程設計等[17]。值得注意的是,以“職業院校”為關鍵詞的研究中大多傾向以思辨方法進行路徑提出,但對實際的培育效果缺乏跟蹤驗證和測量。
3. 高職學生
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相較于普通教育更具有實踐性、職業性[18],學者普遍認可高職學生是工匠精神的主要培育對象,職業院校今天的學生是明天百行百工的工匠,學者的研究進路集中于高職院校學生在潛移默化中形成與工匠精神契合的職業情操和職業信念[19],從而提升高職學生的職業素養并使其德技兼修。近年來,工匠精神的研究對象從高職學生逐漸延伸至大學生,大學生的創新創業能力提升也亟待工匠精神指導[20]。
4. 培育路徑
工匠精神從意識層面落實到實踐,亟待一條既能保留傳統工匠精神中“守”“破”“離”深刻意蘊,又能與新時代社會發展需求、技能人才創新信念契合的培育路徑。相關研究從宏、微觀的角度著眼路徑構建,宏觀的角度主要包括社會文化環境和政策制度層面:一是社會文化環境,中國從古至今有著“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的觀念[21],“學而優則仕”“重農抑商”的社會傳統理念使得中國古代輕視生產的觀念長期存在,商人一直居于社會等級的末流,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對“工匠精神”的壓制,“工匠精神”繁榮發展的文化沃土匱乏,重塑尊重工匠的社會風氣成為工匠精神培育的大前提;二是政策制度上則需厚植工匠制度,保障工匠的正當權益,弘揚工匠精神,為工匠精神的培育提供物質上的基本支撐[22]。微觀層面闡述了學校和企業在工匠精神的培育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職業院校是工匠精神培育的主場域[23],學校要從推進人才培養模式改革、挖掘課程中的相關資源、利用實訓課程、營造崇尚“工匠精神”的校園文化氛圍等方面入手[24],企業則應在企業文化滲透、經營管理跟進、指派合作導師教導等方面塑造工匠精神[25]。
5. 工匠
工匠是工匠精神的載體和創造者,工匠在制作中精益求精、守正創新,對每一件創造出的物品賦予了感情和靈魂,使技藝堅守與人生境界融為一體。“工”指勞作,“匠”則指在某方面很有造詣的人,工匠指有一定手藝且為之勞作的人。《說文解字》里記載:“匠,木工也。”今天的“匠”,早已從木工的本義演變為心思巧妙、技術精、造詣高深的代名詞[26]。以“工匠”為關鍵詞的相關文獻中,一是以工匠為載體,解構工匠精神的意蘊。李淑玲等在訪談和以問卷形式調查現代工匠的基礎上,得出工匠精神包括心思巧妙的匠心、嫻熟技能的匠藝、優良踏實的匠品[27];石琳則認為古代受“匠籍”剝削的傳統工匠和現代工匠存在根本上的不同,當今的工匠精神與古代的工匠精神也不同[28]。二是介紹國內外的工匠和工匠精神。在東方,中國最早出現工匠,上古時期的皇帝和炎帝都是偉大的“匠人”,春秋戰國時期出土的《工律》《工人程》從歷史資料的角度為工匠生產生活狀況提供了原始物證[29]。而后,工匠的精細制作方式受到機器大工業生產和流水線生產的沖擊,工匠精神日漸式微,直到近年來契合精工細作的經濟發展方向才“重振旗鼓”。在西方,工匠源于拉丁語中一種被稱為“ars”的體力勞動[8],后逐漸演變為一門特定的職業和社會階層。雖同以工匠為載體,但東西方文化中的工匠精神大相徑庭,東方工匠精神是勞動者在謀生的過程中形成的職業堅守,其中謀生為第一,工匠的身份地位受社會文化的輕視和等級人身依附關系的制約,略帶工具化傾向,而西方的工匠表現為對技藝的純粹追求,自柏拉圖始,便有“工匠從事產品制造的目的并不是單純為了獲取報酬,而是為了追求作品本身的完美和極致”[30]。
6. 創新
創新是工匠精神的內核,即“守”“破”“離”中的“破”,“破”意指“打破陳規”“勇于創新”,“破”既是對技藝的熟練掌握,又是一種創新求變。以“創新”為關鍵詞的研究中,學者主要探討了兩個方面:一是創新是工匠精神的內核之一,二是傳承與創新新時代的工匠精神。譚舒等在《供給側改革視域下工匠精神的應然發展邏輯》一文中[31],提及發展知識密集型經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以創新精神為內核的工匠精神培育要相輔相成;劉書芳提及編輯的工匠精神既少不了繼承,也少不了創新[32],編輯工作的創新既要有市場化的思維,也需“互聯網+”到“內容+”的構思、捕捉信息的敏感度、走出去的眼光、服務的觀念。
相較于樣本一,樣本二中“思想政治教育”“課程思政”“思政教育”“校企合作”“創新創業”“勞模精神”“產教融合”“教學改革”和“校園文化”等關鍵詞的出現頻率較高。樣本二與樣本一相比,出現以下四個不同的研究趨勢:一是將工匠精神融入課程思政教育和就業創業教育;二是闡述校企合作和產教融合在工匠精神培育中的作用;三是將工匠精神與勞模精神進行比較;四是研究工匠精神的培育與校園文化的建設。
首先,在工匠精神與課程思政、就業創業教育的融合方面,學者探討了工匠精神與思政教育融合的原則、意義、路徑,以及工匠精神下創新創業教育的問題和對策、人才培養模式創新等。其次,以“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為關鍵詞的研究中,既提及工匠精神與現代學徒制的融合,現代學徒制為工匠精神的培育提供制度保障,又有相關研究探討學生在企業中的實踐學習同樣是工匠精神培養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應從師徒學習中、企業文化中,深化學生對工匠精神的理解。再次,工匠精神和勞模精神都屬職業精神,這類主題下的文章探尋了兩者的意蘊異同之處,或是新時代下的內涵嬗變。最后,以校園為載體,將工匠精神融入校園文化的建設,這一方面有助于突顯職業院校的獨特性,另一方面有助于工匠精神在學生內心“落地生根”。
(四)工匠精神研究的趨勢分析
趨勢分析(trend analysis)是按時間片段統計前沿關鍵詞的分布情況,以表現研究的階段性特點以及走向,使用CiteSpce繪制時區演進圖譜,以回望漫漫五載。我國工匠精神研究領域的演進歷程,見圖4和圖5。
樣本一中,以關鍵詞時區圖譜為參考,結合突現詞開始和結束的時間,將近五年來我國工匠精神的研究劃分為三個階段。
2015—2016年是工匠精神研究的扎根發展期,研究內容大多與“中國制造”的需求密切相關。此時,中國產業結構調整,制造業轉型升級,各行各業迫切思索如何擺脫低端制造的困境,提升產品制造質量。這一時期的前半段,工匠精神的研究“寂寥冷清”,2015年僅有5篇相關文獻,探討了工匠精神的歷史意蘊和當代價值、中外工匠精神的內涵差異、工匠精神培育的必要性和路徑,這一時期的研究雖只涉及整個研究領域的基礎部分,但內容宏觀、淺顯,研究方法全屬于理論思辨類。如學者肖群忠等梳理了中外工匠精神的意蘊并提出將工匠精神具有當代價值,但并未提及將工匠精神應用于當代的路徑;李宏偉、葉桉分別從社會和職業院校的角度構建工匠精神的培育策略,但實際培育的可行性和效果缺乏測量。2016年,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首倡“工匠精神”,鼓勵柔性化生產。從此,工匠精神中的精益求精、守本創新的精神內核為中國制造的發展提供了思路[33]。在這一時期的后半段,工匠精神的研究思路逐漸擴展,探討如何以工匠精神實現“中國制造”向“中國智造”的蛻變,矯正浮躁的生態環境。
總體來說,2015—2016年是工匠精神扎根發展的兩年,這一階段,多是“中國制造”的經濟大背景助推工匠精神研究,研究內容集中于工匠精神的中國文化意蘊、當代內涵流變、國外工匠精神介紹,同時出現工匠精神與職業教育耦合的趨勢。
2017—2018年,工匠精神的研究更加聚焦、細致,研究對象擴展,研究的理論基礎增加,研究內容深化,研究方法進一步規范。在這兩年間,關鍵詞如“大國工匠”“職業道德”“高校”的突現強度較高,學者對“大國工匠”的培養進行了探索,并與“立德樹人”有機融合,從而探尋“大國工匠”技能水平和德育要旨的協同發展,是對以往職業院校培育工匠精神的研究中,過度偏重技術的理性化反思,新時代,工匠精神的內涵豐富為一種職業精神,因而是職業道德的重要組成部分。工匠精神的主要研究環境是高校,但研究對象進一步破土,高校中的應用型人才、創新創業人才、思政課教師、大學生、黨員干部都被納入工匠精神的研究范圍。紀錄片、工藝美術、砂器等也有涉獵。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時期研究方法逐漸規范化,出現了理論思辨外的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并首次出現工匠精神培育、影響因素的相關測量模型,如祁占勇等以《大國工匠》的視頻資料為基礎,構建以三維度六素養為標準的工匠精神核心素養理論模型[34],而劉軍等則對技能人員、企業管理人員、HR的訪談資料編碼后,開發了技能人才工匠特征的概念和維度結構[35],張宏等通過SPSS和AMOS建立結構關系模型,測量工匠精神培育效果的影響因素,并得出校園文化、校企合作、課程教學等均對工匠精神培育效果產生正向影響[36]。研究理論向多領域擴展,管理學的烙印理論、協同理論,人類學的文化記憶理論,以及社會心理學均在此階段中以視域或理論基礎出現。
回望工匠精神研究的第二個階段,是工匠精神研究擴展至多領域、研究內容不斷深化細致、研究方法更趨于多樣和規范的兩年。
2019—2020年工匠精神的研究持續推進,發文量放緩,研究內容進一步深入,呈現研究與時代結合的特點,研究方法進一步規范。產教融合既是新時代職業院校內涵發展的要求,又在培育工匠精神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37],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講話指出,要堅持把立德樹人作為中心環節,把思想政治工作貫穿教育教學全過程,實現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38]。“立德樹人”的出現,表明工匠精神的研究更加注重以人為本,重視人文理性而不是工具理性,同時研究方法進一步規范。李群等不僅開發了信度和效度兼具的農民工工匠精神量表,并以“工匠精神—工作幸福感—創新績效”模型對實際效用進行檢驗[39],從而為農民工工匠精神的培育提供路徑參考。
樣本二的時間線圖在時區演進上與樣本一保持相對一致,但隨著文獻數量擴充,時區線圖(詳見圖4)較為細密,相比于樣本一而言,時間線圖中呈現的關鍵詞較為細化繁多,N=599,E=1770,說明599個關鍵詞產生了1770條連線,突現詞同樣較多,共25個(詳見圖5),這反映了樣本二的研究內容較為微觀的特點。樣本二的時區演進同樣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2015—2016年,第二階段為2017—2018年,第三階段為2019—2020年。
相對于樣本一,第一階段“精益求精”和“新常態”表現出了較大的突現強度,“精益求精”是將工匠精神作為一種職業精神的內涵解析[40],“新常態”是習近平總書記對當前中國經濟發展特征的提煉[41],正是在經濟增速放緩,追求產品質量的新常態發展形勢下,工匠精神作為一種精益求精的職業精神和價值觀被大力提倡。“工匠文化”“制造強國”“德國”“工匠制度”“價值觀”等詞也表現了較大的突現強度,樣本二在這一階段關于工匠精神的研究趨勢與樣本一相同,工匠精神作為一種各行各業所提倡的職業精神,助推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和制造業質量提升,因此是研究的重點。但樣本二這一階段的研究更為細化,相關研究不僅與“中國制造”“新常態”的經濟大環境聯系,更對工匠精神作為一種職業精神的核心——精益求精,進行了剖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鑒作為制造業較為發達的德國文化視域下的工匠精神,以此為中國工匠精神的培育提供思路,同時對工匠精神培育的制度保障——工匠制度、工匠精神培育的價值——必要性、如何培育工匠精神——路徑等進行了相關的探討。
第二階段,教師和大國工匠作為研究對象受到廣泛關注,這一階段樣本二的研究多是基于職業院校的場域探討工匠精神的培育,“培育機制”“創新精神”“實踐探索”等詞的出現,說明學者將工匠精神的培育研究融入職業院校的教育教學活動之中,如課程思政教育、就業創業教育,同時開始思考工匠精神的實際應用問題,并關注工匠精神的當代價值。
第三階段,相比于樣本一,樣本二中工匠精神的研究融入高職具體的專業、課程和教學,“語文教學”“教學改革”出現,深入探討工匠精神與教育教學的融合,“非遺”“實現路徑”“機制”的出現,說明工匠精神的培育進一步擴展至職業院校外,如非遺下的歙硯傳承、湘繡技能人才培養等。
五、研究總結和思考
通過對工匠精神研究文獻的意蘊梳理,對作者合作關系、機構合作關系、關鍵詞、時區圖的繪制及重點文獻的閱讀,提出相關建議如下。
(一)界定工匠精神的意蘊含義,正本清源
學術界對工匠精神意蘊的梳理百家爭鳴,大致為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經濟發展兩個視域,但其中的維度與層次則見仁見智,僅中國傳統文化視域下的工匠精神意蘊解讀就可劃分為二維、三維、四維,且不同學者在相同維度下給出的定義不盡相同。有的劃分依據來自中國古籍,如《左傳·文公七年》《瘳忘編》等,有的劃分依據是對前人現有研究的整合或主觀總結。雖工匠精神的意蘊隨時代發展而變,但其基本內核不變,過于紛雜和無依據的劃分反而使工匠精神的本質浮于表面,繼而影響工匠精神的定位、培育和實踐。對工匠精神的解讀可全面多維,但應圍繞一個中心,“正本”方得“清源”,工匠精神“病樹前頭萬木春”是“大勢所趨”,但在新時代,“踵事增華”,需首從理清自身意蘊內涵著手。
(二)增進作者、機構間聯系,形成學術共同體
從樣本一的作者或機構合作圖譜中發現,我國工匠精神研究領域雖有部分作者合作團體和機構合作關系的出現,但總體來說,作者或機構之間的合作較少,知識圖譜中連線稀疏,即使是擴大了文獻數量的樣本二,作者或機構的合作關系仍較為單薄。作者或機構之間的聯系匱乏,不利于研究資源的共享和擴大該領域的研究影響力,極有可能形成重復研究或研究斷層。凝聚工匠精神的研究力量,促進協同研究,整合區域整體研究資源,學術影響力方可“更上一層樓”。
(三)“應然”連接“實然”,回答時代質詢
不難發現,樣本一和樣本二的研究內容都由宏觀向微觀演進,逐漸落實到具體的實踐之中,搭建起“應然”和“實然”之間的橋梁。現有工匠精神的研究中仍不乏大量空洞的在“應然”層面的探尋,雖理論是實踐的支撐,但脫離實踐的理論研究則使理論成為實踐的“桎梏”。工匠精神的研究從時代所需而起,理應走向時代的質詢。近年來,學者關注工匠精神融入高職具體的專業、教學、課程之中,說明研究的細化和具體,是“漸入佳境”的體現,研究內容更加聚焦,但研究的實效性仍缺乏進一步檢驗,學者雖提出具體的對策、路徑,但研究結果是否可行,仍有待學者關注。
(四)調整研究方法比例,綜合應用
研究方法的科學性影響研究結果和后續研究的開展,目前清晰可見理論思辨類研究“恒河沙數”,但量化研究、質性研究和混合研究屈指可數。作為社科界的主流研究方法,量化研究通過數據的收集揭示因果關系和相關關系,質性研究深入事物內部獲取對意義的“解釋性理解”,糅合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優勢的混合研究應有其“立錐之地”,然而不論是樣本一還是樣本二都表現出研究方法的失衡。多種研究方法綜合使用,才能最大程度發揮價值,研究出工匠精神理論或實踐層面的自身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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