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子,安 然,吳子童,陳文鳳
共情疲勞(compassion fatigue, CF)[1]是指救助人員在向救助對象提供援助的過程中,因共情投入或承受救助對象的痛苦而遭受二次創傷,降低了對救助對象共情的興趣和能力,對助人工作產生倦怠感,并伴隨一系列身心不適癥狀,又被稱為“照護的代價”。具體而言,共情疲勞導致工作滿意度下降、生產力下降、缺勤率增加、倦怠、離職、應激、失眠、噩夢、頭痛、胃腸道不適、焦慮和抑郁[2]。在衛生保健工作者中,共情疲勞的發生率為7.3%~36.0%[3]。為了解我國共情疲勞研究現狀,本研究采用文獻計量學及可視化分析的方法,基于大數據分析思維,分析我國共情疲勞的研究熱點和趨勢,以期為護理科研人員研究共情疲勞提供參考。
采用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檢索中國知網數據庫(CNKI)。檢索詞為“共情疲勞/同情疲勞/同情心疲乏”,檢索時間為建庫起至2022年4月28日,共獲得文獻356篇。檢索到全部文獻后,排除會議摘要、新聞報道、書信等文獻類型,通過閱讀文獻標題和摘要,最終保留有效文獻308篇。
將納入文獻的題錄信息以Refworks格式導出,以download_01.txt為文件名儲存為純文本格式,使用CiteSpace 5.8.R3軟件對納入的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共情疲勞文獻最早發表于2011年,時間跨度(Time Slicing)設置為2011—2022年,時間分區(#Year Per Slice)設置為1年。節點類型分別選擇“author” “institution” “keyword”,提取文獻作者、發文機構及關鍵詞信息,并根據每年關鍵詞頻次進行排序,繪制關鍵詞共現圖譜,采用突現分析對關鍵詞的突現情況進行分析,采用聚類分析對高頻關鍵詞進行聚類,繪制時間線圖,探討共情疲勞的研究熱點以及研究進展。
我國共情疲勞研究始于2011年,至2022年4月發文量共計308篇,總體呈逐年上升趨勢,尤其從2019年開始,該領域相關研究發文量顯著增多,從2019年的52篇,2020年的70篇,再到2021年的43篇。另外,由于本研究檢索時間截至2022年4月28日,2022年數據未完全收錄,故2022年發文量下降。發文量排名位于前6位的機構分別是山東大學護理學院、長江大學醫學部、山東省精神衛生中心、南昌大學第二附屬醫院護理部、成都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長沙醫學院護理學院。
從文獻期刊的分布來看,19種期刊發表了與共情疲勞相關的文獻,發文量排名前5位的期刊分別是《中華現代護理雜志》(17篇)、《護理研究》(16篇)、《中國實用護理雜志》(14篇)、《職業與健康》(13篇)、《護理管理雜志》(11篇)。對研究作者進行分析,可了解共情疲勞領域的主要研究人員以及研究人員之間的合作關系。共情疲勞相關文獻涉及315位作者,發文量位于前7位的作者分別是尹紹雅(6篇)、王衛紅(5篇)、田梅梅(4篇)、張慧(4篇)、趙允蘭(4篇)、趙靜波(4篇)和陳華英(4篇)。
中介中心性是指節點在網絡中承擔橋梁中介的重要程度,以中介中心性>0.1為參考值,文獻聚焦于“共情疲勞”(0.91)、“護士”(0.59)、“同情疲勞”(0.18)、“影響因素”(0.13)。統計頻次排名前20位的關鍵詞,分為研究對象和研究主題兩個領域,見表1。

表1 共情疲勞研究高頻關鍵詞及頻次分布
關鍵詞突現是指一段時期內研究較為集中的關鍵詞。突現詞分析可發現近年來各相關研究領域的前沿及其迭代情況。本研究共得到職業倦怠、職業認同和心理彈性3個突現詞。突現詞后的突現條中,紅色代表該突現詞在這一時間段內研究活躍,其中,突現強度最大的關鍵詞是“職業認同”(2.5),突現時間最近的關鍵詞是“心理彈性”,見圖1。

圖1 關鍵詞突現分析
為了進一步反映國內共情疲勞研究熱點的演變過程,本文使用CiteSpace軟件中的“Timeline View”功能,以時間為坐標軸提取聚類關鍵詞繪制時間線圖,見圖2。節點大小代表關鍵詞中心性強度、出現時間及10年間的發展過程。關鍵詞時間線圖顯示,文獻形成10個有意義的聚類,2011—2013年學者主要研究臨床護士共情疲勞的現狀和影響因素;2014—2019年從研究臨床護士轉為研究急診科、感染科、腫瘤科、ICU等急危重癥科室護士的共情疲勞現狀及影響因素,以及探究不同研究主題之間的相關性,比如職業認同與共情疲勞之間的相關性,職業倦怠與共情疲勞的關系等;2020—2022年研究熱點主要聚焦于心理、護理管理、系統評價等方面。
我國共情疲勞研究起步較晚,始于2011年,而國外于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對共情疲勞進行探索和研究,1991年Cassidy[4]指出因為護理壓力越來越大,醫療保健專業人員容易受到傷害,產生共情疲勞。從發文量上看,我國共情疲勞發文量整體呈上升趨勢,表示共情疲勞的研究引起國內學者的廣泛關注。共情疲勞研究主要發表于一些核心期刊,表明以共情疲勞為主題的文章受到學者的廣泛關注、選題比較新穎、文章質量較高。從發文作者及機構上來看,作者機構主要是某大學相關學院或某大學附屬醫院,說明加強學校和醫院之間交流與合作的重要性,以交流促合作,創造富有創新性的成果。
在醫護人員群體中,護士最為普遍,但是護士最缺乏,世界衛生組織提出截至2013年,全球共有2 070萬名護士,但是預計到2030年,全球護士短缺將達到760萬。護士長期與病人接觸,使其成為發生共情疲勞的高危群體[5-6]。護士走進病人的生活,直接和深入地參與提供生理、心理、社會層面的多維護理以及臨終關懷[7],因此護士容易產生創傷后應激反應以及由此產生共情疲勞。而有些護士可能比其他護士更容易產生共情疲勞,例如在腫瘤科、急診科、ICU、兒科病房和臨終關懷機構工作的護士,由于經常遇到病人死亡,發生共情疲勞的風險更大[8]。所以共情疲勞研究除了聚焦臨床護士這一廣泛群體,研究對象更應具有指向性,比如針對ICU、急診科、感染科等病種復雜,工作壓力大,任務繁重的科室護士以及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臨床一線護士進行共情疲勞相關研究。
在對關鍵詞進行共現分析時,影響因素出現的頻次較高,目前,研究者主要采用專業生活品質量表(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Scale,ProQOL)來評估助人者尤其是護士的共情疲勞水平。一項系統評價和薈萃分析表明,來自亞洲地區和ICU的護士患有嚴重的共情疲勞癥狀,并且共情疲勞的患病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9]。國外學者Oktay等[10]指出幾乎所有護士都經歷過低到中等程度的共情疲勞,而影響共情疲勞的因素包括年齡、工作年限、婚姻狀況、子女和醫院類型。國內學者王傲梟等[11]對1 123名臨床護士進行測評顯示急危重癥科室、工作負荷較重、工作年限超過5年以及不愿意再次選擇護理行業的護士容易產生共情疲勞。然而,在調查共情疲勞的影響因素時,相關影響因素并未全部涉及,選取的研究對象只限于一所或者幾所醫院,可能會由于地域上的差異對結果產生影響以及未明確各影響因素對共情疲勞的影響程度,因此,未來應進行更多的研究,以確定哪些變量,包括社會人口、工作相關和生活方式特征對共情疲勞的影響,這可能為共情疲勞的管理和治療提供理論依據。
從關鍵詞共現結果來看,與職業相關的主題,職業認同、職業倦怠、工作壓力和工作投入出現的頻次較高。長期從事同一種工作,周而復始,職業倦怠變成了一種常見的現象,Maslach[12]將職業倦怠定義為一種情緒疲憊、人格解體和個人成就感降低的心理綜合征。醫護人員面臨著各種繁重的工作需求,其中包括傾聽病人心聲、工作生活沖突、不規律的工作時間以及沉重的工作壓力[13],因此可能更易產生職業倦怠,導致工作滿意度降低、產生離職傾向甚至發展為離職行為。另外,醫護人員中的護士群體因為與病人互動更頻繁,包括陪同病人做檢查、回答家屬的問題、傾聽病人的焦慮,護士面臨的工作壓力以及由此產生的職業倦怠可能更嚴重。在中國,74.8%的護士面臨過與工作相關的壓力[14],而與醫護人員工作壓力相關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共情疲勞,共情疲勞可以描述為與工作相關的壓力反應,被認為是“護理成本”。許多學者對共情疲勞與職業相關主題進行了相關研究,而未來的研究可以通過結構方程模型分析職業相關主題對共情疲勞的影響程度以及中介作用的效應,從而闡述共情疲勞的發生機制,以期緩解或消除共情疲勞,提高護士職業認同感以及工作滿意度。
突變詞具有動態變化特性,能準確反映出相關學科的前沿領域[15]。心理彈性是突現時間最近的關鍵詞。它被描述為在逆境、壓力源和創傷性事件下的積極適應過程[16]。心理彈性已經被證明是共情疲勞的保護因素。有彈性的護理人員可以更有效地應對壓力和創傷[17-20],并且也更加樂觀[21]。然而彈性干預措施對降低共情疲勞的有效性僅被少數研究所證實,因此未來應開展更多實證性研究,驗證提高心理彈性水平對降低共情疲勞是否有效。
本研究采用文獻計量學和可視化分析法對共情疲勞研究的相關文獻進行了分析,呈現了該領域的研究現況、熱點及發展趨勢,旨在幫助研究者快速了解我國共情疲勞研究的發展脈絡,準確把握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和前沿,為今后開展共情疲勞研究提供參考。由于受到軟件適用性的影響,本文僅納入了中國知網數據庫的相關文獻,今后研究可以聯合外文數據庫進行對比分析,探索國內與國際研究之間的異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