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偉
(山東藝術學院藝術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300)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了“推進文化自強自信,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的目標任務。關于這一目標任務的相關重要論述接續了習近平十八大以來對文藝工作發表的一系列重要講話精神,指明了中國當代社會文藝發展與文化建設的方向和道路。習近平文化建設重要論述是馬克思主義經典文藝思想中國化和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建設的最新成果,它繼承和發揚我國傳統樂教、詩教等美育思想,并從當代中國社會所面臨的復雜形勢和問題出發,對美育的目的、內容以及作為美育施教者的文藝工作者的職責等方面進行了較為清晰的闡釋,對我國新時代美育體系的建構具有明確的指導性意義。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必須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增強文化自信,圍繞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增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1](P42-43)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關鍵環節,而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目標任務首先是培養時代新人,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中就提到過文藝具有不可替代的育人功能:“文藝是鑄造靈魂的工程,承擔著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職責,應該用獨到的思想啟迪、潤物無聲的藝術熏陶啟迪人的心靈,傳遞向善向上的價值觀。”[2]“文”可以說是文學藝術的總稱,“化”即施行教化,“育”即培養、教化年輕人使其向善。“以文化人”等重要論述是對中國傳統詩教、樂教觀念的繼承和發展。
自先秦時期,中國就有禮樂教化傳統。《尚書》記載了舜帝實施樂教的情形:“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3](P19)舜帝讓夔掌管樂,用樂教導年輕人,樂教的功能甚至被推到“神人以和”的神圣高度。周公制禮作樂,使人文教化傳統繼續發揚光大。到春秋戰國時期,諸侯爭霸,戰事頻繁,社會動蕩不安,古老的禮樂制度走向瓦解。面對禮崩樂壞的局面,孔子力圖恢復禮樂制度,建立起系統的禮樂教化理論。從古代典籍來看,中國古人很早就有禮樂意識和制度建構,但真正形成禮樂教化理論體系要歸功于以孔子為創始人的儒家學說。
儒家的禮樂教化理論以及相關的樂教、詩教觀念特別看重藝術與審美的社會功能。孔子認為社會需要和諧統一,但這種和諧統一要建立在人性自覺的基礎之上,要用禮樂教化的方式去感化、培養社會中的個人。在他看來,詩可以激發人的情感和意志,提高人的道德修養,增加人的認識,有著強大的教育功能,因此他提出“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語·泰伯》)[4](P99)。詩、禮、樂被看成是培養個體的道德和完美人格的主要手段和形式。個體的道德與人格修養提高了,社會也就會和諧穩定。中國古代的“禮”是需要肢體動作完成的,人們習禮就如同在舞蹈一樣,通過肢體動作的訓練去實踐和體驗道德行為和道德情感,反復訓練禮所規定的肢體動作會讓人形成道德習慣和情操,人由此才能立身行事于社會。關于儒家樂教思想,儒家典籍《樂記》表述得最為完整:“樂也者,圣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5](P483)古代圣賢重視樂教就在于具有美之形式和善之內容的“樂”可以輕而易舉地感染、陶冶人的心靈,使人具有平易、正直、慈愛、體諒等高尚的道德品質。個體構成社會的細胞,如果每個個體都具有了高尚的品質和素養,那么社會的和諧統一局面也就會自然而然地達成。因此,樂被視為安邦治國的基本手段之一:“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6](P476)
《樂記》雖然重視樂的社會功用,但并非簡單片面地把樂視為倫理教化的工具與政治統治的附庸,它強調樂與人的情感的緊密關系,“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7](P501)這意味著樂教首先是一種情感教育。《樂記》并不完全否定人欲,只是要求通過禮樂教化使人的欲望得以節制,使人的情感受到引導和塑造。當然,樂與禮的教化功能是有根本區別的。禮使人們保持恭敬莊重的行為舉止,是從外部來規范人們的身體動作。樂的作用是治心,它不是強制性地從外部給人以規訓,而是潛移默化地從內部促使人們的情感、精神發生自然而然的變化。
《樂記》從兩個角度論及樂與情感的聯系,一是從創作主體的角度,一是從欣賞主體的角度。從創作的角度看,樂是人之內心情感的表現,“唯樂不可以為偽。”[8](P487)歸根結底,藝術家要有真摯的情感才能創作出成功的作品,創作來不得半點虛假和偽裝,藝術家的個性與品格決定著他所適合的創作風格。從欣賞角度看,藝術作品的形式、媒介等與欣賞主體的情感之間存在著內外相應、同類相動的關系。作為欣賞者的民眾生來就有感情和認知能力,但其感情的外現如喜怒哀樂等并沒有常態,主體感受到外物,心靈才會做出反應。欣賞主體因受到不同藝術作品的影響而引起與之相對應的不同感情,從而產生不同的精神狀態。
儒家的目標是要建構一個和諧統一的理想社會,因此格外重視以什么樣的文藝作品去感染、教化民眾。今天的中國要實現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目標,需要結合新時代社會發展狀況和條件,繼承和發揚中華傳統文化中的樂教與詩教思想,通過審美教育之途“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鞏固中華民族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增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從“建設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廣泛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9](P43-45)等方面來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習近平同志在十八大以來的系列講話中就不斷提及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當代人的歷史使命,并闡明中華民族的復興離不開中國文化的繁榮興盛,離不開中國文藝的復興。“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0](P40)
當代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已經取得巨大成就,但在全球化背景下,在多元文化與思想的交融、碰撞過程中,中國社會出現了價值觀缺失、真善美標準混亂無序等問題,這已經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嚴重阻礙。要解決文化與精神領域的問題,必然需要依靠文藝審美的方式,依靠審美教育。
現代美育概念由18世紀的德國美學家席勒在其論著《審美教育書簡》中首次提出。早在古希臘時期,哲學家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就提出了要通過文學藝術培養城邦保衛者的心靈。“我們必須尋找一些藝人巨匠,用其大才美德,開辟一條道路,使我們的年輕人由此而進,如入健康之鄉;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藝術作品,隨處都是;使他們如坐春風如沾化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之間受到熏陶,從童年時,就和優美、理智融合為一。”[11](P107)席勒在18世紀提出審美教育這一概念,目的是為了解決德國社會所面臨的政治問題。在他看來,當時的德國社會集中了人類墮落的兩個極端:粗野和懶散。“在為數眾多的下層階級,我們看到的是粗野的,無法無天的沖動,在市民秩序的約束解除之后這些沖動擺脫了羈絆,以無法控制的狂暴急于得到獸性的滿足。……另一方面,文明階級則顯出一幅懶散和性格敗壞的令人作嘔的景象,這些毛病出于文明本身,這就更加令人厭恨。”[12](P25)席勒指出,落后的德國要想成為理性、自由的國家,首要任務是培養人性完整的公民,完成這一任務的途徑就是美育。人們只有依靠美,才能恢復人性的完整,從而建成理想的國家。“人們在經驗中要解決的政治問題必須假道美學問題,因為正是通過美人們才可以走向自由。”[13](P14)
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經表明他們希望文學藝術能夠起到為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服務的作用。他們高度贊揚巴爾扎克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說,馬克思認為巴爾扎克深刻理解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現實關系,對資產階級的貪婪也做了透徹研究。恩格斯指出,巴爾扎克在其代表作《人間喜劇》里“用編年史的方式幾乎逐年地把上升的資產階級在1816—1848年這一時期對貴族社會日甚一日的沖擊描寫出來”[14](P683)。他們也都喜歡英國詩人拜倫、雪萊等充滿激情和戰斗精神的詩歌作品,“雪萊,天才的預言家和滿腔熱情地、辛辣地諷刺現今社會的拜倫,他們的讀者大多數也是工人;資產者所讀的只是經過閹割并使之適合于今天的偽善道德的版本即所謂‘家庭版’”[15](P135-136)。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明確提出革命文藝要更好地協助革命工作,“借以打倒我們民族的敵人,完成民族解放的任務”[16](P847)。毛澤東的這一論述開啟了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中國化的道路。習近平自十八大以來關于文化建設的一系列重要論述是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建設的最新成果,這些論述在準確把握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所面臨的思想大活躍、觀念大碰撞、文化大交融等時代特征的基礎上,為新時代美育指明了根本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新時代美育體系所要解決的社會問題跟柏拉圖的“理想國”和席勒所面對的18世紀的德國社會問題大不相同,當下進入新時代的中國社會也不同于無產階級革命前輩們所面對的歷史境況。在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就已經指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17](P11)。中國夢首先是中國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夢想。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的社會生產力水平和經濟發展已經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總體上已經實現小康社會的目標。但美好生活不僅是指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還要有精神文化需求的滿足。我國社會發展的不平衡包括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發展的嚴重不平衡。新時代美育的目標任務就是要利用文藝來鑄造新時代所需要的中國精神,啟迪國人思想、陶冶國人心靈,培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的時代新人,從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儒家典籍《樂記》對以什么樣的樂來實施教化有著慎重細致的規定。為了防止出現“強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的“大亂之道”[18](P475),那些放縱無度的鄭衛之音、桑間濮上之音是不能被當作樂教之內容的。“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19](P501)只有那些既有美的藝術形式又能夠移風易俗、感人向善的雅頌之樂才能成為樂教的內容材料。
新時代美育的目標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那么什么樣的施教內容能達成這一最終目的呢?習近平在文化建設重要論述中提供了較為清晰的界定。
第一,人類文明史上的文藝經典作品是美育施教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
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弗·梅林曾經指出,馬克思終其一生都將經典文藝作品當作一種精神上的慰藉,“他所愛好的文學家都是偉大的世界詩人,他們的作品也都反映著整個時代,如埃斯庫羅斯、荷馬、但丁、莎士比亞、塞萬提斯和歌德。據拉法格說,馬克思每年都要把埃斯庫羅斯的原著讀一遍。他始終是古希臘作家的忠實讀者,而他恨不得把當時那些教唆工人去反對古典文化的卑鄙的小人揮鞭趕出學術的殿堂”[20](P334)。
人類歷史上代代傳承的經典文藝作品是全人類共享的審美寶藏,在思想內涵與審美形式上具有時空超越性。“經典之所以能夠成為經典,其中必然含有雋永的美、永恒的情、浩蕩的氣。經典通過主題內蘊、人物塑造、情感建構、意境營造、語言修辭等,容納了深刻流動的心靈世界和鮮活豐滿的本真生命,包含了歷史、文化、人性的內涵,具有思想的穿透力、審美的洞察力、形式的創造力,因此才能成為不會過時的作品。”[21]習近平從自身的審美體驗出發列舉了世界上不同文明中產生的藝術經典,它們都是滋養豐富人的心靈、提升人的精神世界的文化食糧。他從自己年輕時閱讀俄羅斯、法國和德國文藝作品的經驗深刻體會到,文學藝術對年輕人有著巨大的感染力和影響力,能夠讓年輕人從審美體驗中悟出生活的真諦。年輕人能夠通過欣賞外來優秀文藝作品來達到開闊眼界、豐富心靈、啟迪心智等目的,更好地認識世界其他民族的歷史、文化和精神風貌。
習近平尤其強調了中國為人類文明歷史所做出的巨大貢獻,從中國古代的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到現當代的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聶耳、冼星海、梅蘭芳、齊白石、徐悲鴻等文學家、藝術家的作品,還有中國各少數民族的經典作品,它們組成了中國人自己的燦爛的文藝歷史星河,是世界審美寶藏中的重要部分。因此,中國傳統文藝經典作品更是新時代美育的重要資源。中國古代文藝經典一直有文以載道的傳統。“文以載道”之“道”實際上就是中華民族在幾千年的歷史實踐中所形成的哲學思想觀念和倫理道德規范,“有崇仁愛、重民本、守誠信、講辯證、尚和合、求大同等思想,有自強不息、敬業樂群、扶正揚善、扶危濟困、見義勇為、孝老愛親等傳統美德。”[22]古代文藝創作者們以托物言志、寓理于情的手法運用各類文藝形式創作出意境深遠的作品,讓人在生動的審美體驗中深刻領悟到中國傳統哲學觀念以及倫理道德規范,能夠讓人們通過美的體驗提高審美能力,提升道德水平和精神境界。
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論述新民主主義文化建設時說:“中國應該大量吸收外國的進步文化,作為自己文化食糧的原料……中國的長期封建社會中,創造了燦爛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發展過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民主性的精華,是發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條件;但是決不能無批判地兼收并蓄。”[23](P706-708)習近平從新時代社會主義文化建設需求出發,也明確提到了如何對待傳統文化和外來文化的問題:“傳承中華文化,絕不是簡單復古,也不是盲目排外,而是古為今用、洋為中用,辯證取舍、推陳出新,摒棄消極因素,繼承積極思想,‘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實現中華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24]這一論述也為新時代美育的內容選擇與施教方法提供了基本原則和應當把握的尺度。
第二,新時代美育體系需要繁榮發展的社會主義文藝。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精神,并產生符合該時代精神特征的文藝作品。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不斷縮小跟發達國家的差距,人們對精神文化的需求也隨之不斷增長。二十大報告提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推出更多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培育造就大批德藝雙馨的文學藝術家和規模宏大的文化文藝人才隊伍。”[25](P45)中國當代文藝創作者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創造出既具有中華民族風格,又能夠展現時代新風新貌的社會主義文藝杰作。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當代中國社會如果缺少了共同的核心價值觀,就會像一盤散沙,無法凝聚向前奮進的力量,因此,中國當代社會主義文藝作品的首要任務是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自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以來,社會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變革,文藝工作者要以當代社會實踐為基礎,積極譜寫中華民族新史詩。文藝要積極反映當代中國人民的現實生活和勞動實踐,塑造典型人物,描寫他們的真實感情。也就是說,社會主義文藝創作要堅持現實主義創作方式和原則,堅持經典馬克思主義作家所提出的“要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26](P683)。
社會主義文藝創作的繁榮發展需要解決好傾向性和真實性的問題。恩格斯在1885年11月26日給敏·考茨基的信中寫到:“我決不反對傾向詩本身。……可是我認為,傾向應當從場面和情節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而無需特別把它指點出來;同時我認為,作家不必把他所描寫的社會沖突的歷史的未來的解決辦法硬塞給讀者。……如果一部具有社會主義傾向的小說,通過對現實關系的真實描寫,來打破關于這些關系的流行的傳統幻想,動搖資產階級世界的樂觀主義,不可避免的引起對于現存事物的永恒性的懷疑,那么,即使作者沒有直接提出任何解決辦法,甚至有時并沒有明確地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我認為這部小說也完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27](P673-674)只有真正理解了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對文藝創作之傾向性和真實性的辯證闡釋,才能夠辨明何為真正反映時代精神的社會主義文藝杰作,才能避免文藝創作陷入“主題先行”、概念化、公式化等誤區。現實生活中總是光明和黑暗并存,這就需要文藝工作者要對生活素材進行判斷,不做悲觀者、觀望者和抱怨者。習近平進一步明確了新時代社會主義文藝作品如何處理傾向性和真實性的關系問題:“要用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作品,鼓舞人們在黑暗面前不氣餒、在困難面前不低頭,用理性之光、正義之光、善良之光照亮生活。對人民深惡痛絕的消極腐敗現象和丑惡現象,應該堅持用光明驅散黑暗、用真善美戰勝假惡丑,讓人們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夢想就在前方。”[28]習近平的這一論述繼承和發展了經典馬克思主義的現實主義創作思想,對于當下中國新時代社會主義文藝作品的生產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另外,習近平指出,對年輕人喜歡的流行文化、通俗藝術以及受互聯網技術和新媒體影響而出現的新的文藝類型等應當采取開放和歡迎的態度。年輕人是新時代美育主要的受教群體。學校藝術課堂、美術館、圖書館、音樂廳、劇院等特定場所能夠為年輕人提供欣賞經典文藝作品的空間,但在日常生活中,年輕人更多接觸的是由大眾媒介傳播的流行文化產品,也更容易受到流行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因此,新時代美育體系的建構不能忽視當代流行文化的美育功能,優秀的流行文化作品同樣可以成為新時代美育的內容材料。“只要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夠溫潤心靈、啟迪心智,傳得開、留得下,為人民群眾所喜愛,這就是優秀作品。”[29]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展現時代新風新貌的作品即是優秀的社會主義文藝作品,能夠讓受眾在審美體驗中凈化心靈、豐富情感、啟迪智慧,凝心聚力地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奮斗。
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指出:“繁榮文藝創作、推動文藝創新,必須有大批德藝雙馨的文藝名家。”[30]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強調了文藝工作者所肩負的神圣使命和職責:“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堅持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弘揚革命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鞏固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不斷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31](P43)文藝工作者在新時代美育體系中承擔著美育施教者的角色,為以年輕人為主的美育受教群體提供美育內容和材料,因此,德藝雙馨、德才兼備是對文藝工作者的必然要求。
“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對我國文藝工作者之“德”提出高標準的規范要求。我國傳統文化特別看重文藝創作者的道德修養,《樂記》甚至用“德成而上,藝成而下”[32](P491)來強調有德者的崇高地位。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就提出了文藝工作者的立場問題和態度問題,提醒文藝工作者要站在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立場,歌頌人民群眾的勞動和斗爭,鼓舞人民群眾不斷前進。[33](P849)
新時代美育對文藝工作者之“德”要求既包括政治立場和思想方面,也包括個人道德修養方面。文藝工作者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就是要把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為文藝和文藝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的主體,把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評判者,把為人民服務作為文藝工作者的天職。”[34]每個文藝工作者都要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要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高尚的職業操守,敢于“鐵肩擔道義”,能夠處理好義與利的關系,“講品味,重藝德,為歷史存正氣,為世人弘美德,為自身留清名”。[35]文藝工作者要自覺抵制錯誤的思想傾向,抵制低級趣味,反對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等,這樣才能創作出有著正確價值導向和美好情感的作品,給人以向善向上的引導。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藝方針為文藝工作者的文藝創作和生產提供了充分保障,“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對文藝工作者的創作提出總體性要求。
毛澤東于1956年提出的“雙百”方針一直是黨和國家發展文學藝術的基本方針。“雙百方針”的目的就是要保護文藝創作和文化生產的創新性和創造活力。新時代迫切呼喚無愧于民族和時代的偉大作品,并為文藝創作和生產提供充分保障。習近平強調,加強和改進黨對文藝工作的領導,“要尊重文藝工作者的創作個性和創造性勞動,政治上充分信任,創作上熱情支持,營造有利于文藝創作的良好環境”[36],文藝工作與科學、經濟等社會實踐活動不同,有著自己獨特的規律和特性,不能以統一化和量化等標準來對其進行衡量和限制。在堅持文藝創作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前提下,文化管理部門要積極保障文藝創作的自由寬松環境,充分激發文藝工作者的創造活力和文化創新能力,不斷創作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社會主義文藝精品,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
對文藝工作者來說,保持文藝創造力和創新性要注意從以下幾點入手。首先,“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學藝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源泉”[37]。文藝工作者要從現實生活出發,深入觀察和體驗現實生活,仔細傾聽人民心聲,領悟生活本質,才能把握好時代脈搏,深刻揭示社會現實的本質規律。其次,文藝工作者要把握好作品思想內容與藝術形式的有機統一。馬克思在批評拉薩爾的劇本《濟金根》時提到過“莎士比亞化”和“席勒式”兩個概念,他在信中給拉薩爾寫道:“你就得更加莎士比亞化,而我認為,你的最大缺點就是席勒式地把個人變成時代精神的單純的傳聲筒。”[38](P554-555)習近平也要求創作者要“以充沛的激情、生動的筆觸、優美的旋律、感人的形象創作生產出人民喜聞樂見的優秀作品”[39]。文藝創作要避免陷入概念化、公式化、口號化等創作誤區,要達到藝術性和思想性的統一,美學的和歷史的統一。第三,文藝工作者要在創作上不斷拓展題材,革新內容、形式以及創作手法,并充分運用新媒體時代出現的新的文藝形式進行創作。
總之,作為新時代美育的施教者,文藝工作者要做到崇德尚藝、德藝周厚。真正的文藝名家既要有高尚美好的品行,也要有周洽篤厚的藝術能力和素養,才能創作出無愧于新時代的經典作品,成為“發展社會主義文化,弘揚革命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力軍,才能真正“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40](P45)。
習近平在2018年教師節前夕寫給中央美院老教授的回信中強調了美育的重要意義:“做好美育工作,要堅持立德樹人,扎根時代生活,遵循美育特點,弘揚中華美育精神,讓祖國青年一代身心都健康成長。”[41]美育一直是我國教育體系中的薄弱環節,這不利于創新型人才的培養,嚴重影響我國科技的進步、經濟的發展和文化的創新,進而阻礙中國現代化建設進程;另外,美育與德育的關系、美育的內容和方法、美育實踐途徑等方面都有待于進一步的闡明和完善。習近平關于文化建設的重要論述為新時代美育體系建構提供了堅實的理論依據和明確的方向指引。新時代美育體系的逐步完善也必然會完成激發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