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杰,黃 鑫,劉 嬌,楊 光,黎雪梅△
(1.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精神科,重慶 400016;2.湖南醫藥學院,湖南懷化 418000;3.重慶市南川區人民醫院心身疾病科,重慶 408400)
青少年處于探索自我同一性、建立身份認同的關鍵期[1],此時期自我意識加強,內心沖突加劇,情緒起伏較大,在意他人評價,易受周遭事件影響,身心發展不平衡,是心理問題的高發期[2]。根據經驗性回避的相關研究[3-5],個體沒有辦法應對消極事件或處理負面情緒時,會通過自傷去回避或緩解負面的內心體驗。
非自殺性自傷行為是指個體在不以結束生命為目的的情境下,故意對自己身體組織實施傷害的行為[6]。青少年身心變化加速,易內外部失調,是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高發人群,且發生率在不斷向上攀升[7],是當今社會不容忽視的嚴重精神衛生問題[8]。雖然大多青少年患者在成年早期后停止非自殺性自傷行為,但此前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反復發生導致他們出現諸多的身心問題。而心理治療是治療青少年非自殺性自傷的有效途徑之一[9]。
接納承諾療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ACT)是認知行為治療的最新發展之一[10],已被證實能有效減少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發生[11-13],但國外ACT干預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研究較少,大多只把ACT部分技術融入治療方案中。而國內ACT引入時間相對較短,此類研究少且以團體治療為主[14-16],而實施團體治療有場地和人數的要求。本研究探討ACT對非自殺性自傷青少年的療效,現報道如下。
選取2021年8月至2022年9月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精神科門診及住院收治的46例非自殺性自傷青少年患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12~18歲;(2)渥太華自傷問卷第一項(是否實施過不是想自殺的自傷行為)選擇“是”;(3)能夠保證全程參與心理治療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嚴重軀體疾病患者;(2)重性精神障礙患者。46例研究對象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每組23例。試驗組男2例,女21例,年齡(15.57±1.93)歲;對照組男1例,女22例,年齡(15.57±1.65)歲。兩組性別、年齡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經過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審批號:2021-471)。
1.2.1資料收集
(1)一般資料問卷。自編,包括性別、年齡、在讀年級等信息。(2)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17]。共20個條目,采用4級評分,用以評定患者焦慮程度,標準分>49分即有焦慮癥狀,分數越高表明患者焦慮程度越重。(3)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17]。共20個條目,采用4級評分,用以評定患者抑郁程度,標準分>52分即有抑郁癥狀,分數越高表明患者抑郁程度越重。(4)接納與行動問卷第二版(acceptance and action questionnaire-Ⅱ,AAQ-Ⅱ)[18]。共13個條目,采用7級評分,用以評定患者經驗性回避程度,測量心理靈活性。分數越高表明經驗性回避程度越高,心理靈活性越低。(5)認知融合問卷(cognitive fusion questionnaire,CFQ)[19]。共9個條目,采用7級評分,用以評定患者認知融合程度,測量心理靈活性。分數越高表明認知融合程度越高,心理靈活性越低。(6)渥太華自傷問卷[20]。測量自傷情況,是較為全面評定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工具,由評定自傷行為時間、頻率、動機、治療情況等的一系列題目組成,各題獨立計分。
1.2.2干預方法
對照組予以常規藥物治療,試驗組在常規藥物治療的基礎上予以ACT干預,連續進行8周,每周1次,8次治療的形式均為個體心理治療。第1周建立關系,商定目標,其中需要收集成長史,運用好“兩座山”隱喻和問題分析表。第2周借用“巧克力”隱喻、嘗試方法、“流沙”隱喻等挑戰創造性無望。第3周引導患者觀察自己的思維,體驗現實解離、定義融合,嘗試冥想和正?;麡O想法。第4周旨在開放與接納,運用“穿越沼澤地”隱喻讓患者明白給痛苦騰出空間是為了開展讓生命更有意義的行動,體驗擴展覺察,完成掙扎與開放表格。第5周的主題是活在當下,其中會運用“時間機器”隱喻和正念練習,患者需要在生活中嘗試正念地活動,并記錄心得體會。第6周的主題是全然覺知和以己為景,內容涉及“裂隙燈”隱喻、自我練習、自我卡片等。第7周旨在明確價值,運用“指南針”隱喻讓患者走進價值,解釋價值的特點并澄清,完成靶心圖。第8周的主題是承諾行動,明確個人生活目標并公開承諾,完成意愿與行動計劃表。
干預后試驗組SDS、SAS得分較干預前降低,且試驗組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干預前后SDS、SAS得分比較分)
干預后試驗組CFQ、AAQ-Ⅱ得分較干預前降低,且試驗組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干預前后CFQ、AAQ-Ⅱ得分比較分)
干預前兩組第1次自傷平均年齡為(13.02±1.86)歲。自傷方式最多的是切割、搔抓,自傷部位最多的是手、下臂或腕部,見圖1、2。

圖1 患者自傷方式柱狀圖

圖2 患者自傷部位柱狀圖
干預后試驗組自殺發生率低于對照組(43.5%vs.78.3%),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5.841,P=0.016)。
目前,社會發展逐步加快,青少年需要迎接越來越多的變化和挑戰。一是生活節奏過快,信息更迭加速,青少年需要不斷調整自己去適應新的環境、接納新的事物,處理不當會影響其健康成長;二是學校課程內容增多、難度增大,學習壓力大,找不到合適途徑宣泄,容易被壓垮;三是各種科技產品有強大的吸引力,青少年自控力差,容易沉迷、迷失方向。因此,當代青少年除了內部同一性的問題,還遭受更多的外部力量沖擊,容易產生心理問題[21],引發自傷行為[22]。本研究顯示,患者自傷最多的部位是手,采取最多的方式是切割,較為直接且容易實施,在遇到問題的時候能很快借此進行回避或轉移對消極情緒的注意力,患者第1次自傷平均年齡為(13.02±1.86)歲,正是青春期初期,所以對即將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做好心理健康教育、提供心理調節方法尤為重要,當代社會進一步探索更加完善的治療方法也勢在必行。
ACT以功能性語境主義和關系框架理論為背景和基礎,結合東方哲學,通過接觸當下、認知解離、接納自我、全然覺察、澄清價值、為所當為,達到提高個體心理靈活性的目的[23]?;颊吲c各種負面的想法融合,任由這些想法主宰自己的情緒,引起擔憂、緊張、失望、難過等,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而ACT的正念技術和隱喻故事能幫助他們從中解離,幫助他們澄清自己的價值,與內心的價值建立連接,在其指導下采取行動,擺脫負面想法的束縛,減輕消極的情緒體驗。本研究試驗組經過8周ACT干預,心理靈活性有所提高,焦慮抑郁情緒也有所緩解,證明了ACT的療效,這與國內外一系列研究結果是一致的[24-26]。
在ACT模型中,心理靈活性重視與當時情境的想法和感受聯結,更加靈活地改變或堅持某種行為,進而實現有價值的結果[27]。患者的非自殺性自傷行為在短時間內能讓他們避免負面的感受或負面的想法,但長遠來看,會對身心造成極大的損傷和痛苦的折磨,甚至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而ACT的接納技術,能幫助患者給那些試圖避免的想法或感受騰出空間,順其自然,減輕與此對抗的壓力和痛苦,不再依賴自傷去回避它們,從而減少該行為的發生。
綜上所述,ACT能夠提高青少年的心理靈活性,減輕焦慮抑郁情緒,減少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發生,值得運用和推廣。但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1)患者人數較少,且幾乎為女性,代表性有限,當然這與非自傷性自傷患者的性別構成也有一定關系;(2)研究工具采用自評量表,可能會干擾研究的客觀性;(3)未對患者進行追蹤測試,無法檢驗該療法的持續治療效果。在今后的研究設計中,應對以上問題進行修復和完善,以便檢驗ACT對非自殺性自傷青少年患者的治療效果,從而更好地運用到臨床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