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天,黃 磊,吳金春,單 戰,李 喬△
(1.武警廣東省總隊醫院骨科,廣州 510507;2.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白云分院骨科,廣州 510405)
肩關節是人體中活動度最大、最靈活的關節,其關節盂對肱骨頭的限制作用最小,穩定性依靠盂唇、關節囊盂肱韌帶復合體及肩袖肌肉增強。運動和訓練過程中,肩關節最易發生脫位。根據美國急診統計數據,每10萬人中約23.9人發生肩關節脫位,其中男性人群占71.8%,而15~29歲年齡人群發生率最高為46.8%[1]。首次脫位年齡越小,再次脫位復發率越高。ROBINSON等[2]分別研究15~20歲、>20~25歲、>25~30歲、>30~31歲年齡段人群,脫位復發率分別為88.6%、73.8%、48.8%、30.7%[2]。隨著脫位次數的增多,骨缺損面積也會增加,關節不穩的風險也會逐漸增加,BURKHART等[3]研究關節鏡下單純Bankart修復術治療伴有嚴重骨缺損的病例,術后復發率達67%,而不伴有嚴重骨缺損的病例,脫位復發率僅為4%。關于肩盂缺損面積,大多數研究認為缺損超過20%~25%,需要行骨性重建手術,如果同時合并較明顯的肱骨頭后上方骨缺損(Hill-Sachs損傷),需要加做岡下肌填塞術(Remplissage術)[4-6]。軍隊中以年輕男性戰士為主,訓練強度較大,部分科目易導致肩關節脫位,且復發比例明顯高于普通人群,FRIEDMAN等[7]統計美國軍隊肩關節脫位的發生情況,發生率明顯高于一般社會人群。傳統切開Latarjet術和鏡下Latarjet術需轉移喙突及聯合腱,破壞喙肩弓,短期效果優良,但長期影響仍未知[8]。YAMAMOTO等[9]比較切開Latarjet術和切開髂骨移植術、關節鏡下自體髂骨移植術治療肩盂骨缺損,三者在臨床功能、活動范圍、肩盂面積恢復情況等方面無顯著差異[9]。而鏡下自體髂骨移植術療效相關的報道較少,本研究選取肩關節復發性脫位的青年患者,分別對臨床和影像學資料進行回顧性分析,評估該手術的療效,現報道如下。
2018年8月至2020年3月武警廣東省總隊醫院共收治156例復發性肩關節前脫位的患者,其中有23例符合納入標準,隨訪時間10~22個月,平均隨訪12.89個月。該組病例均為男性,平均年齡23.39歲(19~34歲)。均為單側受傷,右肩10例,左肩13例。致傷原因為投擲訓練7例,格斗訓練6例,器械訓練4例,戰術訓練4例,其他2例。術前平均脫位次數19.83次(5~50次)。本研究已獲武警廣東省總隊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入選標準:(1)術前有肩關節反復脫位病史;(2)術前三維計算機斷層掃描(computed tomography,CT)檢查提示肩盂骨缺損程度大于25%;(3)術前三維CT檢查提示肱骨頭后上方骨缺損(Hill-Sachs損傷),且為“Off-Track”;(4)采用關節鏡下自體髂骨移植治療肩盂骨缺損,岡下肌填塞術(Remplissage術)治療肱骨頭后上方的骨缺損。排除標準:(1)合并其他損傷,如肩袖損傷、大結節骨折、肱骨骨折、肩峰骨折等;(2)合并精神疾病或癲癇的患者;(3)進行翻修手術的患者。
1.2.1麻醉及體位
術中采用全身麻醉,取患側臥位,標記肩關節周圍骨性標志(鎖骨、肩鎖關節、肩峰、喙突),患肢及頸部至大腿近1/3處皮膚常規消毒,鋪無菌巾單,患者外展45°,前屈20°牽引,重量6 kg。
1.2.2建立入路及探查
建立后方常規觀察通道,置入鏡頭后,套管針定位,分別建立前上和前下操作通道。依次探查關節內各結構,評估前下方肩盂骨缺損程度,盂唇撕裂情況,Hill-Sachs損傷程度,動態觀察有無咬合(Engaging)發生,以及肱二頭肌長頭腱止點處上盂唇有無合并損傷(SLAP損傷)。
1.2.3鏡下Remplissage術
關節鏡置入前上方通道內,外旋肩關節顯露肱骨頭后上方骨缺損處,后方通道置入工具,新鮮化骨面,置入1~2枚錨釘,尾線穿過岡下肌肌腱后待所有操作完畢后最后打結固定,使岡下肌肌腱貼附于Hill-Sachs損傷處。
1.2.4肩盂骨面的準備及錨釘植入
為了增強植骨愈合能力和移植物的匹配程度,需要充分松解前下方盂唇韌帶關節囊復合體,修整骨面使之平整,同時新鮮化骨面利于植骨愈合;在肩盂前下方3:30和4:30方向分別植入2枚3.5 mm帶線錨釘,錨釘植入點應位于肩胛頸部,植入到關節面會導致骨塊最終固定后位置高于關節盂平面;
1.2.5髂骨切取及準備
患側髂前上棘后上方作一長約2 cm切口,顯露髂骨翼,保留內板,骨刀鑿取長25 mm、寬10 mm、厚8 mm雙面骨皮質骨塊。根據術中骨缺損情況適當修整,但總體上不宜過小,避免鉆孔及固定過程中骨塊斷裂,在擬植入骨塊中上1/3和中下1/3處前后方向鉆取兩個1.5 mm骨孔,在距離骨塊上邊緣5 mm處內外方向于鉆取1.5 mm骨孔。兩枚錨釘尾線分別穿過骨塊上的骨孔,再分別穿過Endobutton鈦板上對應孔道,把Endobutton鈦板貼緊在骨塊的前方皮質面,骨塊上孔穿過1條高強縫線,整理后備用(圖1)。

A:擬植入骨塊鉆孔示意圖;B:患側髂鉆孔情況。圖1 髂骨塊準備
1.2.6移植骨塊的固定
擴大前下方肩袖間隙入口,推入移植骨塊和Endobutton鈦板到關節腔內,通過牽引線和交換棒調整骨塊位置,待位置滿意后,兩組縫線尾端打結,使Endobutton鈦板緊密壓緊骨塊在前方肩胛頸處,完成固定。植骨塊上端的1條高強縫線,必要時可用無結錨釘固定在肩盂上進一步增加穩定性(圖2)。

A:骨塊植入肩胛盂前下方肩袖;B:骨塊已被錨釘尾線和鈦板固定于肩胛頸處;C:前方關節囊韌帶復合體被修復;D:術后骨塊位置。圖2 植骨塊位置示意圖
1.2.7盂唇關節囊修復
利用前下方肩盂已打結的防旋線固定前下方盂唇,根據情況可增加1~2枚錨釘進一步修復相應盂唇韌帶關節囊復合體。必要時同時錨釘修復SLAP損傷。
1.2.8康復計劃
術后肩關節固定于外展30°,外旋0°;術后第2天開始在專業康復師的指導下進行患肢肘、腕關節及手的主動活動訓練;6周內,肩關節以相對制動休息為主,但可做輕度的“鐘擺”和“聳肩”運動,同時訓練患肢肌肉等長收縮訓練。6周后去除外固定支具,開始全范圍主動和被動活動度練習,并逐步開始主動活動。
1.2.9療效評價指標
采用肩關節主動活動度評估關節活動范圍(range of motion,ROM)、美國肩肘外科協會(American shoulder and elbow surgeons,ASES)評分、Constant-Murley評分、肩功能Rowe評分對肩關節功能和穩定性進行評估。術后通過三維CT掃描觀察移植骨塊位置,三維CT關節盂正面觀察,骨塊中心以3:30至4:30為最佳位置,中心位于2:30至3:30次之,中心高于2:30表示位置不佳[10]。CT平掃橫斷面觀察,骨塊與關節盂為最佳位置,骨塊比關節盂平面低5 mm表示過于偏內,骨塊高出關節盂平面5 mm表示過于偏外[11]。CT檢查骨塊與肩盂間隙,間隙消失,形成骨小梁或骨皮質連接認為骨性愈合,<5 mm認為植骨塊不愈合,≥5 mm認為植骨塊移位。在正位X線片上,依據Samilson和Prieto分級標準對肩關節骨性關節炎情況加以評估:0級,盂肱關節未見明顯骨贅增生、硬化及關節間隙縮窄等骨性關節炎改變;1級,肱骨頭或肩盂邊緣可見骨贅增生,其長度<3 mm;2級,關節周圍骨贅長度3~7 mm,盂肱關節間隙寬度不均;3級,關節周圍骨贅長度超過7 mm,盂肱關節間隙縮窄,周圍可見軟骨下骨硬化;4級,盂肱關節間隙消失。

所有患者術前進行患側肩關節恐懼試驗結果均為陽性。術前、末次隨訪時平均前屈上舉(153.87±15.15)°、(167.74±6.7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術前、末次隨訪時體側內旋、體側外旋、外展90°外旋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術前、末次隨訪時平均ASES評分、Constant-Murley評分、Rowe評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23例患者術后均未出現脫位復發,僅有1例多發韌帶松弛癥患者出現半脫位情況,囑其進行肌力鍛煉后癥狀改善。所有患者在康復期避免肩部劇烈運動,且退伍后不再進行軍事訓練,手術后均可恢復日常生活和工作,無脫位和不穩感。

表1 患者術前及末次隨訪時肩關節活動度及功能評分
所有患者術前和末次隨訪時均進行肩關節CT三維重建。術前肩盂前方骨缺損均大于25%。末次隨訪時,三維CT關節盂正面觀察,植骨塊位置垂直方向良好20例、過高2例、過低1例;CT平掃橫斷面觀察,內外方向良好21例、偏內1例、偏外1例。末次隨訪時,所有患者均骨性愈合,骨塊均有不同程度的吸收塑形。依據Samilson和Prieto分級標準,23例患者均為0級,無關節退變進展。無病例出現內固定失效、骨塊移位等現象。
復發性肩關節脫位作為一種常見運動損傷,根據損傷程度不同選擇治療方案。伴有肩盂骨缺損小于25%的病例,在進行bankart修復的同時,針對肱骨頭后上方明顯骨缺損(Hill-Sachs損傷)進行岡下肌填塞術(Remplissage術),可取得良好效果,且能避免移植帶來的并發癥[12]。肩盂缺損超過20%~25%,則需要行骨性重建手術,如果同時合并較明顯的肱骨頭后上方骨缺損(Hill-Sachs損傷),需要加做岡下肌填塞術(Remplissage術)[4-6]。
目前主流的骨性重建手術包括帶聯合腱的喙突轉移植骨(Latarjet術)和取髂骨塊游離植骨術。Latarjet術通過截取帶有聯合腱喙突骨塊,轉移至肩盂骨缺損處,不僅恢復了關節盂面積,而且還增加了聯合腱在外展肩關節的懸吊保護。大量研究證明該方法能有效改善關節穩定性,復發率低。但術中要切斷喙肩弓,患者日后出現巨大肩袖撕裂時喪失了防止關節向上脫位的最后屏障,且聯合腱轉移后改變了其生理結構,長期影響尚未明確[8]。與Latarjet術比較,本研究采取髂骨植骨術,該方法不破壞其肩關節正常生理結構,骨塊形狀和尺寸可以修整以更適合缺損面,適合更大范圍的骨損傷,且術后再次翻修相對容易,缺點是需要另外單獨切口取骨,供區可能出現不適感,缺少聯合腱的懸吊保護機制,理論上穩定性不及Latarjet術。但實際臨床療效方面,國內外學者相關報道未發現兩種治療方案有顯著差異[13]。
骨塊的固定方式主要分為堅強固定、彈性固定。經典的Latarjet術考慮到聯合腱的牽拉,使用螺釘堅強固定喙突骨塊,但骨塊部分塑形吸收后,螺釘尾部裸露的部分有撞擊的風險,容易導致軟骨損傷。隨著設備改進,彈性固定中的雙袢固定可以有效固定喙突骨塊,且避免了植骨吸收后螺釘外露產生撞擊和軟骨磨損的風險。BOILEAU等[14]報道了136例關節鏡下Latarjet術,均采用雙袢固定方式,平均隨訪26個月,僅有4例出現復發不穩定,植骨愈合率達95%,沒有神經損傷和內固定失敗相關并發癥。趙立連等[15]報道了一組鏡下雙袢固定自體髂骨移植術的療效,所有患者均能返回運動,無脫位和不穩感。對于髂骨植骨塊的固定方式,作者認為骨塊沒有受到聯合腱的牽拉,采用兩枚錨釘尾線加上Endobutton鈦板固定的強度足夠,本研究全部病例均無術后移位,且骨性愈合。
肩關節不穩定最終可導致盂肱關節軟骨退變,進而發生骨關節炎[16]。而無論何種關節穩定手術均無法避免遠期關節退變加重,繼而發生骨關節炎。BUSCAYRET等[17]調查了570例患者,其中279例行喙突轉位術,217例行切開bankart修復術,74例行鏡下盂唇Bankart修復術,患者手術時的平均年齡為31.9歲,術前骨關節炎的發生率為9.2%,經過平均6.5年的隨訪,術前沒有發生骨關節炎的患者中,有19.7%發生骨關節炎,骨關節炎的發生與初次脫位、手術時的年齡、脫位的次數、隨訪時間呈正相關[17]。本研究隨訪時間較短,短期尚未發現關節退變加重的病例,長期結果需進一步驗證。
本研究采用的手術方法難度適中,損傷神經血管的風險低,不需要特殊工具,最終所有患者均骨性愈合,且良好塑形。部分患者隨訪時在極度上舉或外旋時輕度受限,偶有疼痛不適,整體肩關節穩定性良好,功能評分明顯提高,患者滿意。而鏡下Latarjet術則要求術者具備高超的操作技能和豐富的臨床經驗,術中損傷腋神經風險高,手術流程煩瑣,入路復雜,對于一般操作者并不友好。
本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病例數量較少,隨訪時間較短,無法觀察其遠期功能改善情況和并發癥,需下一步繼續補充病例并階段性收集隨訪資料,增加臨床證據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