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神奇動物”領先世界

王雪　丁毅

一番嚴謹的裝箱操作后，一個神秘的箱子被重慶市畜牧科學院生物工程研究所所長、國家生豬技術創新中心副主任葛良鵬拎進警車。隨即，警燈閃爍，警車向著2000公里外的江蘇南京快速進發。

如此陣仗，鮮有人知道，箱子里裝的竟是8只小鼠。

盡管有警車專程護送，但葛良鵬的心依然高懸——那不是普通小鼠，而是他帶領團隊耗費多年心血培育出的中國首個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全人源抗體小鼠。

護送小鼠的警官也倍感壓力——星夜兼程抵達目的地后，小鼠們將被第一時間用于重大疫病治療用抗體藥物開發。

葛良鵬的研究不只是全人源抗體小鼠。

過去十余載，葛良鵬醉心于“神奇動物”，致力進行動物資源創新開發和轉化研究。十余個春秋過去，全人源抗體小鼠、全人源抗體豬、無菌豬、SPF豬“一鼠三豬”成為葛良鵬科研事業的生動注腳。

一只“鼠”的價值連城

在市畜科院，有一間房不同尋常：里面培養著一群特殊的小鼠。

鼠雖小，其價值卻不可估量。

全人源抗體小鼠是開發全人源抗體藥物的核心工具動物。過去，我國由于缺乏這一核心動物資源，限制了抗體藥物的源頭創新，抗體藥物的知識產權和80%的市場被國外企業掌握，發展受制于人。

攻克這一核心關鍵技術，打破國外壟斷，成為葛良鵬要攀登的第一峰。

可這談何容易？

所謂全人源抗體小鼠，就是用基因工程的技術手段，將鼠的免疫球蛋白基因置換為人的免疫球蛋白基因，最終使小鼠直接產生人類抗體。這一過程中，最難的就是把人的免疫球蛋白基因轉到小鼠體內。“相當于平時大家都是蓋10層樓，而現在要蓋1000層樓，技術難度非常大。”葛良鵬比喻。也正因難度過高，全球僅成功培育出極少數幾個品系。

經過長達6年的攻關，2019年，葛良鵬和團隊成功培育出中國首個全人源抗體小鼠。這項技術的突破，為我國抗體藥物的開發提供了源頭創新保障，打破了受制于人的被動局面。

一頭“豬”的國際領先

在市畜科院，同樣備受呵護的，還有一群豬：它們出生時是無菌剖宮產，由“醫生”接生；食物全部經過高溫、高壓等滅菌手段消毒；平日的生活和運動由專門人員實行“保姆式”看護；住的是1200平方米的無菌“大房子”……

“任何一個環節、任何一個細節出現瑕疵，都會導致無菌豬的夭折。”葛良鵬說。

如此大費周章，是因為它們是用于研究菌群與疾病以及生長發育的特殊模式動物——無菌豬。

同全人源抗體小鼠一樣，以前無菌豬培育的核心關鍵技術只掌握在少數國家手中，我國要開展相關研究，只能向國外公司支付高昂費用。

為此，市畜科院2013年開始建設無菌豬培育基地，開展無菌豬培養技術攻關。

2017年，葛良鵬和團隊成功突破培育無菌豬的核心關鍵技術，在國內首次成功培育出無菌豬，并建立了國內目前唯一的無菌豬繁育平臺，終結了國外在無菌豬培育技術上的長期壟斷。

通過不斷進行技術優化，目前市畜科院培育的無菌豬存活率在80%以上，每年300頭無菌豬的培育量更是創下世界第一。

2023年3月，市畜科院獲得國內首個無菌級（豬）實驗動物生產許可證。“這標志著打破國外技術壟斷、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無菌豬，將規范用于兒童疫苗評價、特殊病人膳食產品開發、早產兒疾病研究以及異種器官移植供體研究等。”葛良鵬說。

“神奇動物”的世界征途

“轟隆”一聲，12頭SPF豬坐著飛機出發了。另一頭，中國農業科學院哈爾濱獸醫研究所的科研人員正翹首等待著它們的到來，以便開展非洲豬瘟疫苗研發等科學研究。

SPF豬，是指體內無特定病原微生物和寄生蟲的豬，是國際公認的高等級實驗動物，可用于生命科學研究、動物疫苗評價和生物制品生產。在此之前，我國只有少數幾家單位掌握SPF豬培育技術，并且種源主要從國外進口，均未實現大規模養殖。

2019年，經過艱苦卓絕的技術攻關，葛良鵬和團隊用榮昌豬培育出了SPF豬。而今，團隊已擁有SPF榮昌豬、SPF巴馬香豬兩個群體，是國內極少數具有自主SPF種源的單位之一，其生產的SPF豬組織、細胞和血液等已應用于非洲豬瘟疫苗研制、豬源性生物醫用材料的生產。3個來源于SPF豬的醫療器械通過注冊檢驗，其中1個已進入人體臨床試驗，開辟了SPF豬源性生物材料新領域。

不僅如此，在全人源抗體小鼠的培育技術基礎上，葛良鵬和團隊嘔心瀝血，在世界率先突破豬超大基因（>500kb）轉基因的關鍵技術，培育出世界首例能表達完整人抗體的轉基因豬，即全人源抗體豬，實現了該項技術的世界領先。

“在緊急情況下，我們可望利用全人源抗體豬，短時間大量生產人類特異性抗體，用于突發性生物安全事件的防控，為國家公共衛生安全和生物反恐提供重要的戰略資源儲備與保障。”葛良鵬介紹。

“掌握核心關鍵技術，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賦能傳統生豬產業，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推動豬在生命健康領域的轉化應用，是我不斷的追求和探索。”葛良鵬如是說。

葛良鵬

重慶市畜牧科學院生物工程研究所所長、國家生豬技術創新中心副主任

掌握核心關鍵技術，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賦能畜牧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