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紅樓夢》傳統色的文化創意設計
——以色彩體驗館為例

李妍燕 吳寒

（湖南科技大學建筑與藝術設計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文化產生于特定的歷史文化之中，人們通過造物活動產生特定的文化。隨著歷史的發展，原始部落文化和宗教文化逐漸發展起來，設計同時應運而生，最早的設計主要運用于日常生活的器物之中，例如陶器的造型及上方的圖案等。對于文化最初的定義，愛德華·伯內特·泰勒[1]在《原始文化》一書中首次提出 “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民族學意義來講，是一個復合整體，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人所習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習慣”。

傳統色彩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學家梁一儒提出：“色彩文化是民族文化中最突出醒目的部分，色彩能有力地表達情感。[2]”中華民族的文化是由5 000年的歷史所積淀，在中國古代文化的傳承中，色彩被附加環境、情感、韻味等因素，從中國傳統色的命名便能體現出來，傳統色的命名主要從中國古籍、詩詞歌賦、傳統繪畫、生活器件等物品中提取，還蘊含著自然、宇宙、倫理、哲學等觀念，形成了獨特的“中國傳統色”文化。關于傳統色的相關知識的傳承和傳播正在逐漸減少，繼承和傳播“中國傳統色”文化是必不可少的。

1 《紅樓夢》中的傳統色彩整理

《紅樓夢》稱得上是一本傳統色的百科全書，其中的中國傳統色主要是從原著中園林景觀、服飾配飾抑或是家具器具中描繪出來，為中國傳統色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文章主要是根據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人文紅研本作為基礎進行研究。

以織物顏色為例，《紅樓夢》中的紅色種類就有16種，其中寶玉別名就叫怡紅公子，寶黛初見的描寫是“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條；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3]47-48。可見文中對于服飾裝飾的描寫十分細致。

1.1 《紅樓夢》中傳統色彩的呈現方式

1.1.1 草木之色

在文中，與植物相關的色彩詞共計26種，劉世彪[4]指出《紅樓夢》中能確切說出種類的植物大概是244種。在對大觀園的描寫中，住所及房名都包含著植物，例如“轉過山坡，穿花度柳，撫石依泉，過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概越牡丹亭，度芍藥亂入薔薇院，出芭蕉塢，盤旋曲折”[3]227，還有著名的經典場面黛玉葬花、湘云醉眠芍藥裀等都和植物離不開關系。

同時，植物也是主要服飾染料原材料的來源，比如藍草、茜草、姜黃等[5]，因為其獲取便捷，是中國古代染色工藝的主流。

1.1.2 服飾之色

據統計文中有關服飾的色彩多達50余種。古代服飾代表著等級制度、不同的人物性格和社會地位。以林黛玉和王熙鳳為對比，黛玉因為家中變故，寄人籬下，造成孤僻敏感的性格，她的裝扮總是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之感[6]；“未聞其名，但聞其聲”的王熙鳳則與黛玉完全不同，作為除賈母之外、賈府中最具權威性的人物，在裝飾上大多選擇飽和度較高的色彩，從剛出場時描寫佩戴各種珠釵項圈和選用大紅、石青、綠色這種強對比的顏色，在第一眼就把王熙鳳的“精致奢華”塑造得淋漓盡致[7]。

1.1.3 器物之色

器物承載著禮制文化，在禮制文化中，器物的材質、色彩、所擺放的位置以及出現的場合都是十分講究的。在文中，器物的顏色提取主要來自于日常生活中用到的氈、靠背、車馬、字牌等，還有銅鼎、龕等一些禮器。

1.2 《紅樓夢》中的傳統色彩分類

1.2.1 色彩名歸納規律

《紅樓夢》中的色彩主要來自于植物、服飾和器物，在曾啟雄的《漢字字書中的色彩文字》中，他將中國的色彩色名組合方式進行了歸納（圖1）[5]，從基本的色出發，再進行演變和組合、歸納和總結。

圖1 中國傳統色彩名歸納。

1.2.2 色卡色名目錄

根據色彩提取方法及相關資料的整合，將整個《紅樓夢》色彩體系使用不同色相來進行區分，對整篇顏色編寫文字目錄[8]，整理目錄見表1。

表1 顏色目錄

根據色相對顏色出現的頻率統計（圖2）得出：紅色系顏色出現了400余次，其中大紅最多，占比7.35%；綠色系顏色出現60余次，其中翠色最多，占比39.65%；黃色系顏色出現100次左右，金黃占比38.49%；青色系出現55次，石青占比10.71%；紫色系一共出現了48次，藕合出現3次占比5.55%；黑色出現63次；白色出現123次；灰色出現25次[8]。

圖2 不同色系色卡頻次統計色彩名歸納。

2 以《紅樓夢》傳統紅色系為例的色彩提取分析

根據前文的色名匯總，將色彩主要分為7大色系，其中紅色系的次頻占比是最多的，占總數的36%，超過總數的1/3，于是選擇紅色系色彩進行下一步色彩的提取和分析。

2.1 紅色出現的頻率

根據上列對植物、服飾、器物的一些色彩進行歸納總結，紅色作為“紅”樓夢的一個主色調，在植物、服飾、器物中都出現了“紅”的身影（表2）。

表2 紅色系出現頻率匯總

2.2 紅色系色彩提取

在相關顏色色彩的匯總中發現，顏色主要來源于植物、服飾和器物，其中最豐富的是服飾色彩，服飾色彩的豐富也得益于曹雪芹特殊的家庭及社會背景，他出生于紡織世家，對于色彩的描寫是非常詳細的，其中紡織色彩和染色技藝也是有很大關聯的[9]。相關色彩的提取主要從染色技藝出發，結合其他相關文獻信息（繪畫、書籍描寫、服飾等）及中國傳統顏色網站[10]所得出。

下文以顏色色名為主，通過染色技藝、資料查詢的方法，將色名進行視覺顏色色卡轉化（表3）。

表3 紅色系色彩色卡轉化

2.3 對色彩的明度和彩度進行排序

色彩的明度是指色彩的明亮程度，各種顏色明度不同，是因為它的反光率的強弱差別，在對同一色相的色彩排序中，根據加黑或者加白產生不同的明暗變化，然后以此進行排序[11]（圖3）。

圖3 紅色系色卡明度排序。

根據書中描寫統計，年輕女性角色會偏向使用淺色系的紅色，例如襲人的水紅色撒花夾褲；越來越深的紅色一般為長者或是房間里的器物所使用，例如房間鋪著的猩紅洋麝。

3 《紅樓夢》傳統色彩運用及人物特征塑造

3.1 角色服飾顏色搭配

曹雪芹在文中對顏色的搭配做了很多描寫，服飾的描寫尤為細致，一套服飾上有不同的顏色。前文中描述到服飾代表著一個人的地位和性格，寶玉常常會使用紅色類的服飾，在服飾細節上的處理是十分細致的。襲人作為寶玉最特殊的丫鬟，從服飾上因為其丫鬟的身份只能選擇偏淺的銀紅，在服飾上的細節較少，于是選擇書中最主要的幾位主角進行顏色搭配的匯總，顏色搭配描寫匯總見表4。

表4 顏色搭配描寫

3.2 《紅樓夢》傳統色彩與人物特征塑造

3.2.1 從服飾看出寶、黛、釵性格特征

前文中有描寫過林黛玉和王熙鳳依據服飾進行相關性格的對比，它的表現意義也體現在《紅樓夢》3位主要人物中的賈寶玉和薛寶釵身上[12]，可能服飾描寫在某種程度上也預示著寶黛悲劇結尾，寶黛初見時寶玉著紅襖，配紅箭袖、穿紅鞋，嘴里銜著紅色的通靈玉，在美學特征中，紅色代表著活潑、熱情、希望，和黛玉的多愁善感形成鮮明的對比。世人總對薛寶釵帶有不同的看法，對于她的描寫，大部分使用了白色，白色是一種無彩色，她用封建禮教束縛了自己，抑制了自己原本的本形，雖然實現了和寶玉得結良緣，但最終還是變為同居而離心，憂傷以終老。

3.2.2 植物與女性人物性格特征

在《紅樓夢》第63回中，寶玉提議行起了“占花名”的酒令，這也是曹雪芹對于女性角色描寫非常經典的一幕，巧妙地以花暗喻了人的性格、身份及結局，以花喻人，花人合一。黛玉如芙蓉；寶釵如牡丹；李如古梅；王熙鳳如海棠花；香菱如玉蘭；迎春如梨；探春如杏；惜春如菊等[7]。

黛玉比作木芙蓉，木芙蓉又有荷花的意思，歐陽修《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中的“莫怨東風當自嗟”暗示了黛玉紅顏薄命，書中眾人在黛玉抽中后的反應“這個好極。除了她，別人不配做芙蓉”[3]876。說明黛玉在別人眼中也是契合“風露清愁”氣質的。

3.2.3 人物性格的另一面

黛玉不全是孤高清冷的形象，她也有著女孩子的活潑嬌俏，在第19回中足足有半章描寫寶黛之間的嬉笑打鬧，第20回直接使用“林黛玉俏語謔嬌音[3]271”等詞描寫小姑娘的狡黠可愛。回看書中的一些細節描寫，她也不似人們所說的尖酸刻薄之人，相反，對待朋友十分寬和，只是她是一個固執的浪漫主義者，在現實中便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在后世讀者眼中，黛玉作為絳珠仙子，她的服飾特點是那種仙氣的、寡淡的，事實卻相反，黛玉非常偏愛紅色，日常服飾也是紅色居多。

4 基于《紅樓夢》傳統色的體驗設計

4.1 色彩體驗設計

色彩體驗設計顧名思義就是讓用戶通過設計在體驗中看到色彩的變化，學習相關的知識。可以將其拆分成3個部分，即“色彩”、“體驗”和“設計”。“色彩”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是隨時存在的。“體驗”是近幾年網絡生活中流行起來的詞，帶有沉浸式的特點。而“設計”就是將兩者總結在一起，讓色彩不再是單一的表現方式，與沉浸式結合起來。色彩可以通過人眼進行辨別，文字可以通過人類后天的學習來了解，很多人只是分辨出基本色彩，但并不知道色彩背后的含義，如何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讓大家了解到色彩背后的相關知識，需要結合新的流行方式，體驗設計剛好滿足這一需求[13]。

在商業中用戶體驗設計的目標是通過增強產品的可用性、簡化操作、增加使用愉悅感來改善用戶與產品間的交互體驗，從而提高客戶滿意度，而用戶體驗設計則是為用戶提供優質的體驗系統[14]。

4.2 《紅樓夢》傳統色體驗設計框架

如何將傳統文化和體驗設計結合起來，首先是建立完整的用戶體驗系統，滿足用戶使用愉悅感的同時，提高傳統文化的學習及傳播效果。系統設計作為框架，體驗館則作為傳播載體，將色彩融入體驗館的內容之中，加入虛擬現實技術，運用數字投影、虛擬影像、互動捕捉等方式營造互動氛圍，讓使用者全身心投入到展覽體驗之中，瀏覽體驗館就像置身于真實場景之中[15]。《紅樓夢》傳統色彩體驗設計框架如圖4所示。體驗館是面向所有社會大眾開放的，具有廣闊的社會覆蓋面，以中國優秀文學作品為載體，搭載技術，傳播優秀文化，拉近文化與群眾之間的距離。

圖4 《紅樓夢》傳統色彩體驗設計框架。

整體體驗設計框架以原文為出發點，提取原文中的色彩出處，進行資料的整理，通過線上APP及線下體驗館的方式再細分各項細節，傳播文化。線上APP進行移動式的知識傳播，線下注重情景式的體驗和更多實物的表達。

4.3 《紅樓夢》傳統色的體驗內容

采用線上+線下雙形式，利用線上APP開發及線下體驗館同時進行文化傳播和學習，線上APP能夠讓群眾隨時隨地開啟學習和研究；線下體驗館則更注重用戶身臨其境的體驗感受。

線下體驗館主要是以《紅樓夢》原著為基礎，進行文化的視覺化傳播和新文創的開發，體驗館主要分為展覽區、游戲區、服務區3個部分，根據色相不同使用4個展廳來表現紅樓夢中的色彩。另外，還有文創周邊銷售，包括紅樓夢人物服飾、各類美妝產品及中國傳統特色小吃。

線上主要以手機APP及網頁為主，直觀了解紅樓夢色彩及其文化內涵，運用到色彩搭配之中。

5 設計實踐

根據體驗設計的框架開展相關的設計實踐，主要以線下體驗館為主、線上APP為輔，體驗館具有體驗和展覽雙重功能，在具備現有場館的相關硬件設施的條件下，加入展覽的相關內容。APP更多是相關知識的傳播，運用新技術、流行的新方式傳播色彩文化。

5.1 體驗館架構體系

5.1.1 線下系統構建

整體系統的構建是將整體線下服務系統分成“入場—序廳—展廳—活動區—出口”5大區域，設定用戶瀏覽的順序，讓用戶沉浸式體驗館內的各項項目，傳播知識[16]，基于體驗館的整體服務架構體系見圖5。在展廳介紹《紅樓夢》色彩的相關知識，包括色彩原文來源、搭配，介紹書中人物的性格特征，還可在現場擺設相關的場景，便于用戶更好的理解，例如布置黛玉葬花、湘云醉臥等書中場面；活動區則運用AR技術進行創意涂鴉和打卡拍照；在體驗區設置虛擬技術進行實景體驗；文創區則是以《紅樓夢》為元素的文創周邊進行售賣和展出。

圖5 服務藍圖。

5.1.2 APP框架圖

整體APP框架分成6大部分“首頁—識色—出處—我的—社區—游戲”，其中頁面之間也可以相互跳轉，例如首頁的今日幸運色可以跳轉顏色的識色界面，然后可以進一步提取到畫板進行填色（圖6）。

圖6 APP框架圖。

5.2 服務系統與細節

5.2.1 體驗館空間布局和瀏覽路線

整體空間布局較為方正，整體空間布置隨著瀏覽順序而設置，整體空間設置應急方案，設置應急逃生通道，避免發生突發狀況（圖7）。

圖7 空間布局圖。

5.2.2 線上系統構建

線上服務系統“夢回紅樓”包括APP與網站。APP界面主要包含5個部分：主頁、今日幸運色、個人主頁、識色出處游戲、社區（圖8）。界面中所使用的繪本材料參考清代孫溫[17]的《清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網頁界面主要包含首頁、識色、出處、色卡部分（圖9）。

圖8 APP界面設計。

圖9 網頁界面設計。

5.2.3 初步場景效果

根據相應的流程設計進行簡單的場景構建及渲染，見圖10。

圖10 場景效果。

6 結語

近年來，隨著相關政策的出臺及網絡化的信息傳播、紅樓相關文創產品的衍生，人們對于《紅樓夢》的了解及喜愛程度逐漸上升。傳播和學習《紅樓夢》的文化，色彩只是其中的滄海一粟，學習和研究《紅樓夢》是需要時間和沉淀去完成的，文化不是古板的，文化的學習和再生需要結合現代商業模式，與現代新科技相結合，讓“紅樓文化”在新時代煥發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