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璐
摘 要:在新媒體短視頻的沖擊下,訪談類網絡真人秀綜藝節目開始嘗試融合不同類型的節目元素,以此打破傳統訪談類節目固有的邊界,與其他類型的節目相互融合、相互衍生。本文對訪談類節目現行嘗試的創新策略進行了歸納和分析,通過梳理騰訊新聞《僅三天可見》的節目內容和播出狀況,分析該節目在創新實踐中作出的努力,從內容策劃、視聽語言、場域的角度探討其成功的因素,旨在為訪談類節目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新的作品視角。
關鍵詞:視聽傳播;訪談類節目;創新實踐
中圖分類號:G2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23)09-0100-07
一、緒 論
(一)研究背景
在新媒體短視頻的沖擊下,國內綜藝節目的格局發生了較大的轉變,網絡視頻平臺開始打造題材新穎、內容豐富的綜藝節目,電視綜藝的發展受到了一定沖擊。2022年國內出品綜藝數據顯示:電視綜藝節目的市場份額開始遜色于網絡綜藝(如圖1),全面開花的網絡綜藝呈現出與電視綜藝分庭抗禮的氣勢。雖然我國電視綜藝節目市場規模呈現下降態勢,但是網絡類綜藝節目的市場規模總體呈現上漲態勢,網絡季播綜藝從2017年的156億元上漲至2022年的186億元(如圖2)。
CMCN網絡綜藝發展報告指出:選秀綜藝被限制,互聯網巨頭們將目光瞄準喜劇、職場、戀愛題材的節目選題,2023年的綜藝市場仍然以降本增效為主基調,其中,占比最大的真人秀節目以不俗的收視占據著較大的市場份額;訪談類節目的發展逐漸趨向內容精品化和以質搏量。觀眾在習慣了真人秀節目利用空間符號和戲劇設置帶來的感官體驗后,審美體驗的閾值被拔高,傳統節目觸發觀眾情感交流的方式難以讓觀眾共鳴移情。激烈的綜藝節目市場競爭向訪談類節目的發展提出了新的挑戰,訪談類節目需要推陳出新,以適應不斷變化的市場需求和觀眾審美需求,帶給觀眾全新的視聽體驗。

(二)研究價值
在廣播電視節目眾彩紛呈的今天,各類內容賽道在新媒體的加持下激烈競爭,因此,訪談類節目不僅要改變自身的刻板印象,更要掙脫“同質化”的桎梏。相比較于其他類型節目,訪談類節目更難做到形式和內容上的推陳出新,特別是在真人秀節目占據國內綜藝半壁江山的前提下,如何占據受眾有限的視聽精力獲取足夠的關注是此類節目發展的重點難點。本文對訪談類節目現行嘗試的創新策略進行了歸納和分析,通過梳理騰訊新聞《僅三天可見》的節目內容和播出狀況,分析該節目在創新實踐中作出的努力,從內容策劃、視聽語言、場域的角度探討其成功的因素,以期為訪談類節目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新的作品視角。
二、訪談類節目的“存”與“續”
(一)訪談類節目的發展概述
1954年,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推出的《今夜》是人類廣播電視史上誕生的第一部訪談類節目,該節目聚焦于美國社會新聞和當時的逸聞瑣事,這種娛樂大眾的節目形式很快在其他國家得到效仿。1984年,隨著我國彩色電視國產化的推進,家用電視的普及迎來了視聽節目的春天。1993年,上海東方衛視推出了國內首檔訪談類節目《東方直播室》,旨在用電視直播為大眾提供一個表達真情實感的機會。1996年,央視推出了一檔演播室訪談節目《實話實說》,這檔由崔永元擔任主持的話題訪談節目開啟了平民談話模式,引發了電視訪談節目的潮流。1998年,鳳凰衛視出品制作的《鏘鏘三人行》,促使國內訪談類節目迎來了轉型。該節目號稱“俗人閑話”“想哪侃哪”的意識流清談,脫離了實用主義傳統嚴肅的基調,憑借人文主義價值取向和思辨性的觀點與見解贏得了文藝圈的好評。目前為止,傳統訪談節目大致分為人物訪談類、話題訪談類和事件訪談類三種類型。
(二)傳統訪談類節目的困境
訪談類節目包含大眾傳播和人際傳播兩種傳播模式,自國內首檔訪談類節目《東方直播室》出現伊始,訪談類節目的采訪策略和技巧、節目環節的設置就遵從這兩種傳播模式,圍繞談話、評述,展開不同的節目構思。
1.訪談資源匱乏
傳播選題狹窄是訪談類節目“套路”形成的原因之一。“太陽底下無新事”,社會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如影掠過,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會對人們的工作生活產生較大的影響,因此,很多素材不具有作為熱點話題被討論的意義。深圳衛視制作的訪談節目《非常靜距離》就曾有重復邀請同一嘉賓來節目現場做客的先例,由于選題和對象的重復性,往往會使第一次采訪的節目具有更高的話題度和看點,隨著二次、三次的重復邀請,如果做客嘉賓在節目播出近期沒有值得討論的新聞或者作品,那么可以挖掘的信息價值就會大大降低。由此可見,這一現象反映出的問題本質,還是訪談資源的匱乏。
2.專業素養不高
我國訪談類節目的主持人往往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主持人引導話題的控場能力、把握節目走向的節奏感、信息的挖掘能力都是節目收視質量的保證。比如,湖北衛視《非正式會談》中廣受贊譽的主持人陳銘,畢業于武漢大學新聞系,因擁有多次華語辯論賽事的背景經歷,在即興評述和解說環節具備強大的語流統治力以及頻出“金句”,多次貢獻了節目的精彩看點。盡管此類主持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行業對優秀主持人的評價標準,并對主持人職業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是在行業發展過程中,依然存在一些電視訪談類節目主持人向嘉賓提出無關節目主題或者與節目定位不符的低水準問題,這些問題的存在無關痛癢,甚至存在基本的信息誤區,家長里短湊時長的冗雜和導向不明的提問不僅會讓觀眾感到無聊和困惑,也損害了節目的播出效果,自然難以收到觀眾的正向反饋。還有一些記者在進行人物專訪前未充分做好準備工作,對嘉賓的背調和嘉賓上節目的忌諱掌握得不夠全面,或者為了提高收視率夸張煽情、有意塑造典型人物形象、背棄節目的真實性原則,這些節目在行業整合優化的過程中背負著被淘汰的風險。
3.創新意識不強
所有長盛不衰、收視長虹的節目底色都離不開專業、扎實的制作團隊,尤其是把關人對節目選題、取材的把握。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主旋律、最強音,只有洞見時代下社會的人情冷暖,捕捉社會機器周而復始運轉下松動的那顆螺絲,才能獲得靈感,做出有溫度、針砭時弊的內容。因此,在后媒體時代“激”與“變”的奏鳴曲下,單純依靠固有行業經驗的循規蹈矩者,難以奏出悅耳動聽的音樂,唯有創新和突破,順應人民群眾的物質文化需求,才能有謀求內容創作的出路和發展。
三、新媒體時代訪談類節目的創新突破
(一)網絡綜藝發展特征概述
互聯網綜藝作為一種由視頻網站打造的在互聯網平臺播放的綜藝節目,網絡用戶是其主要受眾,節目通常會選取貼近網民生活的題材和群眾關注的民生問題,采取明星嘉賓與素人同框的拍攝形式,以滿足受眾的娛樂觀看需求。
1.內容垂直生產,節目類型細分
丁曉在對網絡綜藝亞文化傳播現象的研究中發現:依照青年亞文化理念開發創新小眾題材,是對抗傳統臺播綜藝“霸權”的有效方式[1]。依據我國網絡綜藝節目垂直細分創作的歷史沿革與發展階段[2],筆者從創作者和收看者的視角垂直細分了網絡綜藝發展的原因,并總結出以下特征:一是節目選題具有小眾化傾向;二是承接傳統媒體綜藝的造星文化并掀起熱潮;三是知識內容呈現具有專業性與科普性。在互聯網語境中,網絡綜藝節目呈現出以網絡平臺為主要播放渠道、脫離電視臺先制后播機制和節目版權采買機制,以及由網絡平臺主導并負責其生產與播出過程的綜藝節目形態,基于主要受眾群體的收視要求,其主題更具新鮮感和沖突性。在市場方面,形成了穩定的市場規模與生態系統;在受眾方面,培養出更多具有固定觀看習慣的受眾群,吸引了傳統臺播綜藝的部分觀眾;在體量上,數量繁多、分類細致,并不斷開發垂直細分領域賽道,擁有很強的文化生產力和影響力。
但是,在各大網站的自制內容中,小眾題材顯示出其弊端,比如,價值導向偏離正確軌道、觀眾接收信息過程窄化,以及節目內容質量不高、被大量缺乏現實意義的素材填充等。因此,傳統電視行業開始轉變改進方向,提倡以傳統文化價值觀為核心導向、不斷提升節目文化價值并兼顧多個圈層受眾等一系列價值引導策略。
2.新上線節目總量趨勢增長緩慢,綜藝節目遭遇監管
綜合來看,近年來針對市場上網絡綜藝的爆發式增長,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對網絡綜藝進行監管,引導行業規范和健康發展,特別是對不符合正能量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節目進行了批評整改。2018年年底,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出臺了《網絡視聽節目新規》和《關于進一步加強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文藝節目管理的通知》,要求平臺方制作傳播正能量的視聽節目,維護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節目的健康有序發展,確保節目對社會價值的正確引導。2019年以來,我國網絡綜藝市場發展趨勢平穩;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全國新上線網絡綜藝節目數量規模有所回落,據藝恩數據統計,截至2021年,全國新上線網絡綜藝節目215檔,少于2018、2019、2020年的上新綜藝數量。
3.多渠道傳播與多元化盈利
網絡綜藝節目往往追求與受眾之間的高互動形態,營造親密感、真實感、臨場感。在發展渠道方面,不僅節目播出渠道從電視轉向網絡,還將優質節目輸出海外,形成更加廣泛的傳播態勢。在媒介載體方面,網絡綜藝節目形成了獨有的跨屏幕、跨媒體、零距離等傳播特點,為吸收更廣泛的受眾和打造良好的用戶體驗下足了功夫。在盈利方面,網絡綜藝與傳統媒體有異同之處:相同點在于都通過廣告收益獲取利潤;不同點在于主流媒體可以通過會員訂閱費用進行盈利,不同的節目甚至會產生單獨的訂閱費。
(二)后媒體時代訪談類節目的創新嘗試
1.訪談類節目的場景流動化
“場景化”不是某一個具體場景的選擇,而是一系列場景的契合與轉化[3]。隨著語言類訪談節目的發展演變,一些新式訪談節目開始嘗試打破固有的場景對話模式,拍攝地點也不再局限于演播室內景,逐漸從封閉式采訪場景轉向開放式采訪場景,通過對節目的場景化嘗試觸發新的話題點,實現了主持人、嘉賓、場景三位一體的有效協作,從而展現出更豐富的視聽語言和更有層次的談話內容。比如,《魯豫有約》中,經典的黃沙發見證了十年訪談節目的流變,我們聆聽過無數嘉賓坐在黃色沙發前分享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情感故事,通過主持人和受訪者的對話,展現出受訪者鮮為人知的一面。
但是漸漸的,局限在單一場景內的訪談節目不再給人以新鮮感,觀眾開始疲于每周蹲守在電視前觀看模式固定的訪談類節目。然而,當受訪群體特性垂直化成為新的潮流時,訪談類節目越發需要擺脫傳統“主持人—嘉賓”的固定思維模式,這也促使越來越多的節目組開始打破棚拍的限制,讓制攝組“走出去”。比如,許知遠的《十三邀》和騰訊新聞出品的《僅三天可見》均借助流動場景,采用以主持人的觀察者視角記錄嘉賓的生活觀念和方式。節目中,主持人與嘉賓一同拜訪和嘉賓職業經歷有關的場所,途徑酒局、茶館、書店等煙火氣息濃厚的場景,在日常隨處可見的市井之地接受訪談,嘉賓往往表現得更加放松,溝通表達的欲望更強烈。由此可見,流動化的場景更有利于引導嘉賓呈現出真實自然的狀態,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觀眾的視聽審美疲勞,使節目內容鋪陳和價值輸出效果更加顯著。
2.訪談類節目的“去采訪者化”
傳統訪談類節目中,主導采訪的主持人與節目品牌強力綁定,凸顯著個人IP的價值,如今,隨著網絡傳播環境的不斷變化,觀眾的觀看習慣從定時定點收看電視節目轉變為利用碎片化時間觀看和小屏觀看。特別是短視頻內容生產對網絡傳播環境的沖擊,使得綜藝節目的信息呈現更加集中化,更傾向于打造節目宣傳的“精彩看點”,從而在平臺的引流、宣傳通路擁有優勢性的曝光[4]。為了更好地適應這一要求,一些競技類綜藝節目的完整性與沖突性被最大程度地保留下來,導致主持人出鏡時間縮短,串聯流程也盡量刪繁就簡,主持人的功能被轉移。此過程中,主持人不再擁有作為節目核心的至關重要的地位,原先由主持人推進節目流程的功能被畫外音、字幕動效、線索提示等視聽手法所代替。
如今,訪談類節目進入3.0時代,并在龐大體量的綜藝市場中處于逐漸邊緣化的尷尬境地。職業化的訪談主持人逐漸減少,楊瀾、魯豫、柴靜這些個人IP極強的采訪者也面臨著難以突破瓶頸的局限性,受訪群體的精準化、采訪主題的收窄也在一定程度上呈現出訪談類節目垂直化的創新趨勢。業界出現了“去采訪者化”的趨勢,在微綜藝中,藝人訪談大都由編導以畫外音的形式呈現;而在騰訊新聞出品的《僅三天可見》節目中,第二季開始直接摒棄了前一季固定的“采訪者+受訪者”模式,取消主持人姜思達為第一視角的采訪模式,而是采取雙視角記錄社交采訪過程,更加凸顯了節目的“社交實驗元素”。節目邀請了10位來自社會不同領域的嘉賓進行為期3天的相處,通過嘉賓彼此之間的觀察與溝通試圖建立一段不同尋常的社交關系,碰撞出奇妙的化學反應,并在社交過程中完成自我審視。從剪輯上來看,這種將人置于特定環境下的社交實驗完全摒棄了第一季的主持人角色,完全由嘉賓參與者推動節目流程、把握對話節奏的創新方式,是訪談類綜藝前所未有的。
3.短視頻訪談節目數量的上升
為了滿足受眾碎片化的觀看習慣,內容平臺開始生產傳播短視頻訪談,這一最早由商業自媒體推出的短視頻訪談形式,其每期的時長平均在20分鐘以內,最短的甚至還不到10分鐘,而一些二次創作的賬號會再次縮減時長,制作出3分鐘以內的剪輯版,這些內容在互聯網社交媒體“短平快”的傳播模式下擁有堪稱“病毒式”傳播的速度[5]。短視頻內容利用組接與重構的方式,對原始素材進行選擇和取舍,制作出具有高度概括性與觀點性的視頻,實現了受眾在碎片化瀏覽的同時,也能夠最大限度地體會到節目的深度和價值[6]。李智慧對2018-2020年在愛奇藝和騰訊視頻平臺上線的訪談節目的時長進行了整理與歸納,指出:2018年短視頻訪談節目數量為16部,占年度訪談節目總數的61.54%;2019年短視頻訪談節目數量為17部,占年度訪談節目總數的56.67%;2022年短視頻訪談節目數量為15部,占年度訪談節目總數的65.21%(如圖3)。由此可見,2022年愛奇藝和騰訊視頻上線的短視頻訪談節目占年度訪談節目總數相較于2019年增加了3.67%,2018-2022年愛奇藝和騰訊視頻上線短視頻訪談節目占年度訪談節目總數的50%以上,普遍高于60%。
通常而言,短視頻是綜藝節目在平臺引流的最大推手。在節目宣發環節,作為整合營銷傳播矩陣的一環,短視頻對節目推廣具有不容小覷的作用,但是,如今的短視頻不再作為正式綜藝節目上線的“開胃菜”,高播放量、高點擊量帶來的數據收益甚至高于中高成本制作的長視頻綜藝。比如,姜思達出品的《透明人》短視頻人物專訪微綜藝創造了短視頻節目領域最高的營銷紀錄,該節目以單元形式推出,六集為一個單元,既縮短了節目的招商周期,同時也可以更及時地將用戶數據反饋給廣告商、品牌方,最終收獲了六集千萬金額的冠名贊助。電視節目完整成熟的制作策劃經驗難以移植到短視頻節目創作中,短視頻訪談綜藝《透明人》的最大看點其實是跨界采訪,訪談對象不再局限于知名人士,觀眾懷揣著對素人受訪者的好奇心,去重新審視和體驗這個世界。其往期采訪過的嘉賓包括幫子女相親的父母、明星經紀人、服裝網紅、打拐公益組織創始人等,這些來自各行各業、各個年齡段嘉賓的生活對觀眾有著較大的吸引力,這種選題和視角的獨到之處也成為節目制作方的王牌。
四、以《僅三天可見》為案例,分析訪談類節目的創新與實踐
(一)聚焦社交實驗的節目選題
《僅三天可見》是一檔由騰訊新聞出品的互聯網訪談節目,也是一檔通過藝人進行社交活動的觀察類節目。2019年,《僅三天可見》第一季獲得了當年金鮫獎年度十佳網綜大獎;截至2022年12月18日,#僅三天可見微博話題#獲得了9.3億閱讀量、129.8萬人討論量以及1.2萬的原創人數;騰訊視頻播放量超過3億,單期最高播放達到5680萬。取得不菲成績的背后是節目標新立異的定位和選題,《僅三天可見》標榜的“藝人社交實驗”并不完全符合心理學社交實驗的標準,畢竟它不是一檔結果導向的節目,節目只規定了社交活動的模式:5組嘉賓在3天的時間里彼此臨場參與對方的真實生活,并以此觀察嘉賓的社交行為。盡管社交活動的主題和最終結論并未明確在節目中展現出來,但是這檔節目卻真實地展現了公眾人物的社交狀態。借居伊·德波之論,節目組捕捉到作為文化工業景觀接受者的普通人對景觀的消費欲望,這種欲望具體表現為對藝人、名人的窺私欲和對社會奇觀的獵奇窺探心理,我們沉溺于消費這些表演下的真實和“戲劇式的日常”,仿佛通過觀看熒幕上名人的喜怒哀樂就能進一步探知他們的性格。利用紀實錄制的方式,深入窺探藝人的真實社交狀態,這種以對話和視聽語言為載體,通過紀錄片的形式將內容鋪陳和節目價值傳遞給觀眾的做法,正如涵化理論中全面真實反映客觀世界的媒介,讓受眾接收到節目深刻、有價值的訊號。
(二)富有技巧的情緒引導式訪問
后真相時代,情緒價值在信息的傳播活動中變得愈發重要,輿論上的反相共生與評判上的情理倒敘左右著內容觀點的傳播。以往的訪談類節目會盡量避免展現主持人的個人主觀立場,但是,在《僅三天可見》中,主持人會陳述自己的立場或觀點,引導嘉賓輸出更多的有效信息,從而提供符合節目價值需要的增量內容,讓節目內容更加真實、精彩。
總體來說,網絡時代的綜藝節目內容更愿意強調富有個人色彩的表達,主觀情緒里的“我怎么想”被放在了比較重要的位置。《僅三天可見》中主持人的觀點或立場,體現著后真相時代市場消費者的審美需要,這也是該節目區別于其他同類節目的突出特點和優勢。
(三)“兩真一假”的彩蛋設計
《僅三天可見》節目組在每期節目的片尾增添了一個名為“兩真一假”的彩蛋環節,這一獨創設計以開放性的提問進行呈現,向參與本期節目錄制的兩位嘉賓布置了節目任務:兩位嘉賓分別向對方提出三個問題,答題方給出的三個答案要滿足“兩個為真,一個為假”的必要條件。此外,觀眾還可以在節目組的官方微信公眾號里,對每期節目“兩真一假”的“假回答”進行投票,這一巧思不僅激發了用戶的踴躍討論,也提升了觀眾的參與度,增強了粉絲黏性。從需求反饋角度來說,受眾變成了多維度的反饋樣本,節目通過刺激個體向外的信息分享催化受眾的認同內化,從觀眾的回答和猜測中反哺節目內容,共同實現對傳播主體信息內容的補充,優化節目內容的樣本層次,從而實現節目主題的升華。
(四)節目的談話場域建構
在姜思達主持的《僅三天可見》節目中,入鏡的訪談場所多達數十個。每一個場景的構建大多和受訪人的真實生活有關,有舞臺、片場、劇組回憶、錄音室、農家樂。場景多元化更有利于引起話題的裂變式發展,在幫助交談雙方碰撞出更多觀點火花的同時,也帶給觀眾更加豐富的認知空間和思考空間。林澗石泉話人生,燈紅酒綠瞰繁華,這些場景有助于主持人為談話者構建溫和放松的場域,讓嘉賓更投入地釋放自己的情緒。
《僅三天可見》的節目錄制現場是一個理性、感性醞釀的談話場,場內沸騰著情緒沖突,迥異的價值表達在碰撞,交織出不和諧但恢宏的樂章[7]。談話場是指在談話節目現場,每個參與者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產生共鳴或碰撞,形成一種看不見、說不出,但是卻能感受到的氛圍。
五、結 語
綜上所述,當價值立場與傳播者的個性融為一體時,就會給節目內容帶來明確的屬性。《僅三天可見》節目組年輕的制作團隊是新一代互聯網原住民的縮影,在年輕一代自我表達浪潮的洗滌下,他們作為后真相時代的話語表達者涂抹著明確的文化標簽,立場鮮明的他們對情緒價值傳遞的強調成為這場社交實驗的出發點,對生活中微小事物的洞察以及對人際交往微妙情感聯結的探究,傳達給觀眾一種“小而美”和“小確幸”的價值理念。這檔小體量、制作靈活的紀實訪談節目,突破了室內訪談的限制,滿足了觀眾聚焦真實場景的需要,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導致了節目內容的零碎。瑕不掩瑜的是節目的錄制沒有遮蔽情緒的幽暗,沒有刻意煽動的是非對錯,唯有呈現人性的坦誠,即通過主持人的細膩觀察與坦率表達,讓對話始終在一個真誠、真實的語境中進行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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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