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的燈光

王賀鴻

小時候，燈光點亮我心中的希望，在如豆的油燈下，知識如發芽的種子，蓬勃地生長成一片綠蔭，在眼前鋪展為春光明媚、繁花盛開的景象。

長大后，我第一次從父母牽掛的視線里走出，記得那天還沒黎明，老屋的燈光還亮著，兩位老人送我到村口，走了很遠后，他們還站在原處向我依依揮手。我驀然回首的剎那，瞥見了父母以及老屋和那盞跳躍的燈火，那一刻影印在我眼簾的是一幕滄桑與蒼涼。我心里第一次感受出離愁別緒的滋味，抹去風中不經意間滑出的淚水，再也不忍回頭，大步地向前走去。

在異地他鄉的旅店里，燈光點亮我思鄉的靈感，在晃動的燈影里，往事不自覺地漫上心頭。燈下我以書為伴，打發一些寂寞難挨的時光，讓文字的力量按捺住空虛的瘋長。我開始試著寫詩，開始投稿，盡管付出的那些心血，換來的是無情的退稿和石沉大海，但每每看見那充滿希望而毫無責言的燈光，我禁不住執拗地又重鼓勇氣。燈光，記錄了我追求人生的不舍時光。

后來我結婚生子，溫暖的燈光里，我們一家人共享著天倫之樂。即使那時日子過得比較艱辛且清苦，妻兒老小圍燈小坐，共話對未來美好歲月的向往，清淡之中倒也其樂融融。每次從遙遠的城市出門回來，車不趕趟時總是夜晚時分才趕回家，老遠就望見村子里的燈光從一扇扇門窗里奪目而出，如春天原野上盛開的一朵朵花，明麗而溫馨。那時燈光給了我最深的觸動，成為我最親近的一種物語，僅是那淺淺的一束光芒，足以道出那般情意綿綿，沁人心脾。

再后來，我參加了工作，從鄉下微弱的光影里，走進繁華城市的絢麗之中，一下子融入五彩繽紛的另一個世界，我頓時有種淡淡失落的懷舊之感。過慣了往日簡單的離別與重逢的平緩日子，一下子改換環境，像是適應不了眼下快節奏的光怪陸離。我常常獨自關在辦公室或住所里，在一盞燈的守候下，看閱書報，寫點文章，讓心靈與社會的每一個觸角不期而遇，使其閃爍出璀璨的光華，其樂無窮。

今生擁有一盞燈的相伴，照亮心靈不會迷途，于方寸之間抒發如歌人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