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匠

吳小街

鄰村徐三，生得肩寬背厚，膀大腰圓，父親見他長成鐵塔一樣的身子，便讓他學殺豬。

殺豬要膽大，徐三有的是力氣，常常背后藏著一把鐵鉤往豬圈里走，豬一見到這樣的巨靈神立馬就蔫了，徐三用鐵鉤鉤住豬的下巴就大踏步往前走……從放血到最后把肉抬上車子，徐三用一個小時就全面結束。

天剛蒙蒙亮，徐三推著車子在周圍村子轉，他對周圍村子非常熟悉，每戶的家庭成員、經濟狀況、主人的性格愛好等都裝在他腦子里，可以說是移動的戶口檔案局。他的吆喝也有講究，嗓門一亮起來就是高音大喇叭：賣——肉——喲！聲音借著清晨的風傳播得很遠很遠，樹上正在撒歡的鳥兒嚇得撲棱棱飛走了。你聽到這樣的吆喝，就說明這邊人家生活一般般甚至是窮苦人家。你聽：排骨呀豬腳呀、豬肚子豬腰子呀，大腸豬心豬前腿呀——徐三這樣吆喝，就說明他站的位置是村里有錢人家。

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徐三也是這樣，只不過他的熱情總是過了頭。因為嗓門大，喜歡瞪眼睛，陌生人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不免心里嘀咕：這樣粗魯。徐三也確實粗魯，賣肉時喜歡動手動腳：清早都是婦女在家做飯，聽到徐三大嗓門來了，便穿著拖鞋出來看，徐三見了不免說幾句葷段子，一邊切肉一邊用手時不時在女人胸前輕輕摸一下——鄉下的女人過了四五十歲不再羞澀，早晨有的沒穿胸罩，寬大的內衣里松松垮垮的奶子就成為他揩油的目標，徐三蒲扇樣的大手不老實的時候，女人一邊用手使勁兒拍打一邊罵：“殺頭個徐三，等會拿刀砍了你！”

徐三一點兒也不在乎，笑得直不起腰來，對于他來說，他就喜歡女人罵他，罵得越兇他越高興?！拔覂蓚€關系多好呀！你要哪里的肉我就給哪里的肉，你不滿意我堅決不給！”嘻嘻哈哈，他切好了肉，一稱：“你看清楚了，一斤半翹得老高，就跟你男人家具一樣！”說完，又想用手肘碰女人的胸，誰知人家早有防備，拿起手里的火鉗打他的手，并且狠狠咒罵：“死過今晚的徐三，回去摸老婆的！”

徐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巴不得有人跟他斗嘴玩：“我就喜歡摸你的！”幾個女人見他越說越來勁，便笑著拿棍子趕……徐三落荒而逃。

徐三嘴臭心不臭。他說話直，喜歡開門見山、一針見血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這大概跟他的塊兒頭和從事的職業有關系。

責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插圖：吳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