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兒子游美國

張希良

那天，我和妻參加完兒子在北京大學的博士畢業典禮，兒子又帶著我們參觀了一圈兒北大燕園，讓我們短暫感受了一下那濃厚的文化氛圍。未名湖畔，博雅塔下，留下了一家人幸福的合影。

在這之前，兒子已被美國的耶魯大學邀請前去做博士后。用心的兒子提前給我們買好了跟他前去美國的機票。按照計劃，當天下午，我們從中關村女兒家里出發，去往首都國際機場，然后飛往西半球的美國。

美國這塊土地，是多少人都想去看看的地方，我們也同樣。改革開放之初，美國是很多國人的夢想之地，那里充滿著發財的機會。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一度熱播，激起無數人的美國夢。真正的美國，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呢？

飛機經過14 個小時的飛行，在美國五大湖南岸的芝加哥機場落地。那里已有兒子的兩個國內同學，在開車等候接機。

從北京富麗堂皇的國際機場到芝加哥的老舊破落機場，恍然間，不僅是時差的顛倒，更有著時光的錯亂。其實，略顯陳舊的機場外表下，是芝加哥不凡的實力。地處北美大陸中心地帶的芝加哥，是美國的第三大城市，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也是美國最大的商業中心區和最大的期貨貿易市場之一。從機場出來，遠遠望去，藍天白云下，高樓林立，那便是著名的芝加哥城了。

我們的汽車向位于美國康涅狄格州紐黑文市的耶魯大學方向駛去，順路參觀了“萊克星頓槍聲”的發生地。發生在1775年的“萊克星頓槍聲”，標志著美國的真正獨立。我原本想象著紀念館的宏大場景，可到了那個地方后才發現，哪里有什么紀念館，只是在荒郊野外，有一個美國大兵的塑像，手拿一支步槍，站立在路邊一堆石頭上，規模小得令我不敢想象。我不禁有些納悶，世人皆知，如此重要的紀念地，美國人怎么就這么不加重視呢？這也許就是文化和理念的差異。

隨后，我們的車到達了美國的教育重鎮波士頓。這里也是兒子那倆接機的同學工作學習的地方。他們帶領我們參觀了世界頂尖的大學——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經他們介紹得知，光這兩個學校就出了近300 名諾貝爾獎獲得者。沒想到這兩個世界著名大學相鄰，幾乎就是連在了一起。我提議，還是一起到哈佛大學的大門口照個相留念吧，兒子的同學告訴我，美國的大學沒有院墻，更沒有大門。我們只好在哈佛大學創立者——哈佛的雕像前照了個紀念相。這個雕像也不大，它就坐落在教學樓旁的草坪上，和在草坪上讀書的那些三三兩兩的學生沒什么兩樣。只是他像是蹲坐在一個椅子上。這所大學是1636 年建成的，那年正值皇太極在東北稱帝，當時我們還屬于明朝的統治。

又是四個多小時的車輪飛奔，我們的車最終到達了紐黑文，這里就是美國著名大學——耶魯大學所在地，哈佛和耶魯是美國最早的兩所名校。兒子跟他的導師見了面，交涉好相關事宜，辦完了一切入職手續。導師是一個很和氣的美國老頭兒，十分通情達理，他給兒子一段適應時間，暫不需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當中去。

初來乍到美國，當然要好好看一看了，這也是我們來的初衷。兒子正好利用入職前的這一段調整時間，去租車公司租了個車，載上我們老兩口，從此便開始了在美國為期12 天的旅行。

第一站，便是美國最大城市，世界金融中心紐約市。從紐黑文到紐約也就一個小時車程。而紐約最著名的地方當然是華爾街了。

華爾街，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那頭牛，地球人都知道的“華爾街牛”。許多人正在那里排隊和它合影，我也站到巨大的銅牛旁，讓兒子給我照了一張相，也算是沾沾它的“牛氣”吧，爭取在接下來的一年里，也能揚眉吐氣，牛氣沖天。

繼續向前走，我們看到了《華爾街日報》的門牌。據說《華爾街日報》是美國發行量最大的財經報紙，它的讀者大部分都是政治、經濟界的精英層，是美國500 家最大企業的經理人每天必讀的報紙。在網絡的沖擊下，現在一些報紙的發行量每況愈下，而這家報紙卻長盛不衰。

出華爾街不遠，在百老匯大街18 號，就是著名的紐約證券交易所了。別看門面不怎么起眼，每天，巨大的財富泡沫在這里浮浮沉沉，不斷上演著一幕幕一夜暴富或者傾家蕩產的故事。這里是世界財富的風暴眼，它掠過的地方，飛沙走石，一片狼藉。當然，這主要的原因還是美元霸權。

美國的標志性建筑物，當然少不了他們整天標榜的“自由女神像”，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去看看。原來我還以為，它應該在華盛頓白宮，或者五角大樓附近呢，沒想到它卻位于紐約市哈德遜河口附近的自由島上，需要乘船才能進入。

船在海上航行，鴿子在人群中穿梭，島上的海鳥與人和諧共處，就連最膽小的松鼠也敢跑出來向游客要東西吃。你要想給海鳥近距離照個相，它們會非常配合。好多游客喜歡給海鳥喂食，所以，人多的地方，鳥就多，上下飛舞，密密麻麻很是壯觀。

無數次從電視畫面里和圖片上看到自由女神像，這次終于身臨她的腳下。她張開灰白色的雙臂，面向前方，像在召喚著什么，又像是在指引著什么。兒子介紹說，這是當年法國贈送給美國的，它和法國的埃菲爾鐵塔屬同一個人設計。說實話，這些知識我還真不知道，讓我在兒子面前有點兒丟了老臉，也充分證明這小子，干什么事都挺認真，絕對提前做了功課。要不然他一個理科生，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從自由島出來，游船又駛向了另一個地方：這里是歐洲人最早開發美洲新大陸時的登陸點。美國自建國時起，就是一個移民社會。美洲大陸原本是印第安人的天下，先是歐洲人帶著槍炮來了，印第安人幾乎被驅逐、屠殺殆盡。這些歐洲移民，為了增加勞動力，就去非洲販賣大量的黑奴，如今美國眾多的黑人，就是那些黑奴的后人。再后來，大量華人也來到了這里。至今，那入境的海關及許多的文物都還保存完好，像是在低低訴說著那一段殘酷的血淚史。

回到住處，我們一家找了個廣東人開的中餐館，飯后步行去了近在咫尺的“9·11”事件遺址。這里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廣場和一個關于“9·11”事件的地下博物館。雙子座的基座已經全部清理出來，建成兩個四方形的大池子，四周全由銅雕和大理石砌成，上面寫著3000 多名遇難者的名字。四周站滿了游客，面前擺上了鮮花并插著一面面小型美國國旗。也許有不少人是來祭奠自己的親人吧。在地下的“9·11”博物館，近兩個小時的游覽，讓我感到震撼。那些留下來的物件，那滿墻的死難者照片，那些殘垣斷壁，那鮮血淋淋的畫面，令人不敢直視。

隨后，我們又去了美國時代廣場。沒想到的是，著名的時代廣場，聞名遐邇，卻實在是太小了，你都不敢想象，站在廣場上找不到廣場，分明就是一段寬闊一點兒的馬路而已，與咱們雄偉的天安門廣場根本不能相提并論。不過，這里的景色確實相當不錯。紐約這個古老而又現代化的大城市，有點兒不新也不舊。滿城的摩天大樓，舉首望去，它們似乎都擠作一團。街道上基本沒有綠化，甚至走好長一段時間，一棵花草樹木都找不到。我就納悶了，美國國土幅員遼闊，土地資源并不緊缺，何必搞得這么緊湊呢？

總以為美國是一個沒有歷史，沒有文化的移民國家。走進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卻讓我感到些許的震撼。歐洲文物，特別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那些文物，出現在這里自不意外，亞洲的歷史文物在這里也幾乎能全部找到，南美的瑪雅文明也在這里落了戶。古中國文明、古兩河流域文明、古埃及文明的大量文物珍品悉數登場，油畫、壁畫、玉器、金銀、珠寶，各種瓷器，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多少世界各地的壁畫、巖畫被切割下來，保存在這里，甚至有些南美的神廟都被整體搬遷過來。短短二百多年歷史的美國，竟把全世界古老文明集齊在這里，這分明是無恥的“掠奪”啊！各個大學也都有不止一個的大型博物館。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保持中立，但在國內卻大量制造軍火，賣給交戰雙方，賺了個盆滿缽滿。等到戰爭接近尾聲，他卻突然出兵了，筋疲力盡的交戰雙方，都乖乖成了它的手下敗將，交出所有的戰利品。第二次世界大戰，它又故伎重演，最后還是成了最大的贏家，從而取代了大英帝國在全世界的統治地位，成就了它無論是政治、經濟、軍事，都無與倫比的霸主地位。它搜刮了全世界的財富，讓全世界為它服務。誰敢不從，就等著戰爭伺候，這就是美國的“強盜加流氓邏輯”。時至今日，還是屢試不爽。

傍晚時分，我們登上了洛克菲勒大廈。這是一座由19 棟商業大樓組成，高259 米，共69 層的大廈，1939 年建成。站在頂層，可以俯瞰整個紐約。燈火璀璨下，重新修建的新世貿大廈，著名的、曾是世界最高建筑的帝國大廈，克萊斯勒大廈，一一呈現在我們眼前。美國，此刻夜生活正在開始，并漸漸進入夢鄉。我望向遠方，我的故鄉正是旭日東升的時分，新一輪朝陽正在冉冉升起。如今，幾十年時光過去，我們的國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如今還有多少國人，在做著那個異想天開的“美國夢”呢？

來美國不可能不看看華盛頓，這是美國的政治中心。在華盛頓，我們參觀了國會大廈、白宮、眾議院、參議院、五角大樓以及自由劍標志。世界霸權就從這里發號施令，雖然沒看清白宮里面那個年邁的總統，但從這兩屆美國總統的競選來看，兩位老人在來回折騰，這也預示著美國這個腐朽資本主義國家的沒落。

從華盛頓，我們又坐上了去往西海岸洛杉磯的飛機。第二天上午，我們到了著名的比弗利山莊。那是一個舉世聞名的富人區，包括著名歌星邁克爾·杰克遜的豪宅。然后又登上格里菲斯天文臺，參觀了美國高科技發展的冰山一角。

因為兒子假期有限，時間安排得有點兒緊湊。午后，我們馬不停蹄，又下山，向世界最大的賭城——拉斯維加斯進發。慢慢地，遠處的山峰變成了白色，這想必就是安第斯山脈的雪峰了。翻過了高山，似乎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放眼望去，四周異常荒涼，到處是戈壁灘，還有那一望無際的沙丘。真沒想到，美國竟也有如此荒涼的地方。

終于到達拉斯維加斯。孩子在這里預定的酒店，竟然就在世界最大賭場的樓上，還是五星級的豪華總統套間。我心里有些不悅：簡直是來開國際玩笑，我們怎么住得起？可等到了房間，聽完兒子的解釋才知道：為了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賭徒和游客，這里的住宿費用都特別低，竟然只有130美元，我驚得張大了嘴巴，這可能嗎？這么豪華的總統套房，在國內怎么也得上萬了吧？

我們先把租賃的車退還。本以為會很麻煩，未料卻非常簡單，只要把車停在這酒店停車場的專用車位上，把手續和車鑰匙投進一個鐵箱子里即可，根本就沒人來驗車。這就是美國人所謂的信任度，這再次讓我驚詫。

傳說中的拉斯維加斯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到處是棕櫚樹等熱帶植物，夜景美不勝收，高樓林立、燈火輝煌、歌聲飛揚、人聲鼎沸，難怪幾分鐘一架飛機起飛降落，源源不斷地把世界各地的游客運送到這里。

美國是個多元化社會，全世界各色人等都聚集在這里。白的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老的嫩的，看看大街上都有。再看人的穿著打扮，有三點式，也有棉褲棉襖，光怪陸離，一年四季的服裝齊齊展示。大街上極端豪華的轎車比比皆是，角落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隨處可見。有吃大餐的，也有在垃圾桶翻找東西吃的。有些人一擲千金，有些人身無分文。這是賭城的本色，也是美國的本色。

在賭城待了一天，我們又坐上了前往邁阿密的飛機。機上只有三位空姐。一說起“空姐”，恐怕大家腦海中會立刻跳出美若天仙的女性形象，在這里卻讓我意外。

讓我描述一下這三位：一個是黑瘦而小巧的中年婦女，一個是丑得嚇人的棕色老年婦女，剩下的那個是差不多有一米九左右、體重不下于200 斤的重磅白人。她們都穿著普通服裝，看起來和咱們大街上做小買賣的“大媽”也沒什么兩樣。美國航空，竟然能這么隨隨便便？

邁阿密，別名“美洲的首都”，是美國佛羅里達州第二大城市，位于美國佛羅里達州東南角比斯坎灣、佛羅里達大沼澤地和大西洋之間。這是個繁華的熱帶旅游城市，難得的度假勝地。最讓我難忘的是那綿延數十公里的海灘，陽光燦爛，空氣新鮮。那海灘上細軟的沙子，那碧綠的海水，干凈得讓人不自覺地想去親近。這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特別多，海灘上配套設施也非常完善。

在那里玩兒了一天一夜，我們又租車繼續南行。一路上風光旖旎，湛藍的天空下，海鳥從白云邊飛來，落在我們旁邊，似乎是老朋友再次相見，它們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我跟老婆孩子開玩笑：“到了美國到處是傻鳥，難怪他們的人都一根筋，直線思維。”

沿著島礁，繼續往西南方向跑，有一條長長窄窄的島嶼，像一條魚線一樣，綿延二百多公里，寬闊的地方植有熱帶植物，狹窄的地方就是一條路。這便是美國的“一號公路”，這條路直插美國墨西哥灣里，美國最南部的小城——基韋斯特島。著名的文學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海明威的故居就在基韋斯特島上。

海明威故居算是基韋斯特島上最大的豪宅了。一樓是客廳、廚房，二樓是他的書房、臥室，里面的一切，都是海明威原來居住生活過的模樣。在二樓的書房里，書架上擺滿了他曾看過的書，寫作用的書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筆，仿佛昨天還在使用，一臺老式打字機仿佛在等待著它的主人。《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就是海明威在這里寫成的。

墻上懸掛著油畫和照片。我的視線掃過一張照片時，上面的一個人似曾相識，我駐足觀望，原來，那個人竟然是宋美齡。聽介紹才知道，1940 年底，海明威的第四任妻子葛爾紅，當時在美國《苦力周刊》當記者，接到報道任務，前往中國報道抗日戰爭。海明威參加過戰爭，就跟隨葛爾紅離開了這個別墅，前往中國的重慶，見到了宋美齡。

在海明威的臥室里，海明威保持原樣的睡床上，幾只貓正躺在主人的床上酣睡，絲毫不被進進出出的游客驚擾，一副見識過大世面的樣子。據說當時海明威養了一只叫白雪的貓，它長有六個腳趾，由于基因遺傳，直至今日，白雪的后代還是六趾貓。海明威寫過一篇小說叫《雨中的貓》，原型寫的就是他的貓白雪。

在海明威院子的長椅上，我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凝望著這幽靜的院子，我似乎看到，海明威正站在二樓的窗前，向院子里探望雨打芭蕉的景象，他那只可愛的貓，正機警地躲在芭蕉葉下。

兒子要回到耶魯大學開始他緊張的學習生活，我們的這次美國旅程就要結束了。游玩了大半個美國，看了很多，感受也很多。美國復雜又多元，我們這次粗粗一覽，浮光掠影，看到的只是美國的一點兒浮華表象。美國，真的是一言難盡啊！

說起來，這一趟美國之行，時間并不算長，可我想家了，想我年邁的母親了。忽然感覺，異國他鄉的山水再美，也不如自己的家鄉美，走起來踏實。

責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插圖：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