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下一代互聯網的可能性：全息、智能與萬物互聯

趙軒 吳朋陽

摘 要：作為信息革命的代表，互聯網從阿帕網（ARPANET）誕生的20世紀60年代開始，歷經幾十年發展演變，今天已經構建形成了全球性的信息連接與交互網絡。互聯網最大的價值在于，讓每個人都可以跨越時空局限進行實時交流與合作，大幅提升了群體溝通協作效率，進而改變人們工作、商業以及社會活動的組織運營模式，最終推動人類社會生產力的進階。以全息、人工智能和物聯網為技術底座的下一代互聯網基礎技術初見成效，下一代互聯網的成熟與應用，將給信息傳播帶來深刻的影響和改變。

關鍵詞：互聯網 全息 人工智能 物聯網 區塊鏈

回顧互聯網的發展歷史，最大的特點是海量的數字應用創新。這種創新涌現的規模和速度遠遠超過了我們工業時代的經驗，也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數字化浪潮。從Web1.0到Web2.0、從桌面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從人的互聯到物的互聯等，互聯網創新呈現出大規模、代際式加速更迭的形勢，也由此不斷激發市場的想象空間，推動經濟持續向上而行。

今天，在移動互聯網已經邁入成熟穩定階段，而全球經濟面臨疫后恢復多種挑戰的情況下，盡早實現下一代互聯網的創新發展，成為突破經濟增長瓶頸的關鍵。

一、當前互聯網的發展界限

互聯網的本質，是連接。連接構建了不同對象間的數字信息通道，使得信息可以實時互聯互通，基于時空壓縮提升效率、降低成本、提升體驗從而創造價值。因此，互聯網的發展，就是數字化連接不斷泛化、深化，持續提升信息傳遞的范圍、效率和質量的過程。當一代互聯網技術應用無法再提升信息傳遞的能力時，意味著這一代互聯網的發展已經觸達界限，需要新一代技術應用突破。對當前已然成熟的桌面互聯網和日趨成熟的移動互聯網而言，可以從三個主要方面把握可能的突破方向。

一是信息傳遞的維度，從有限信息向多維全息豐富。當前，互聯網已經實現文本、圖片、語音、視頻等多種信息的實時傳遞，但大多是視聽、二維平面信息，與現實世界的全量信息相比，還有大量的信息折損或難以傳遞，比如三維視覺成像，體感、嗅覺和味覺等信息。而更多感官、立體信息的有效傳遞，有望進一步推動互聯網和實體世界的深度融合，從在線走向在場，拓展出新的場景應用空間。

二是信息傳遞的層次，從數據、信息到知識、智慧遞進。信息科學領域有一個著名的DIKW金字塔模型，反映了數據、信息、知識和智慧間的遞進關系。今天面對互聯網的海量信息，我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方式是搜索，得到的內容也基本屬于低層級的數據、信息本身。而要從這些信息中加工提煉歸納出高層級的知識乃至內化形成智慧，目前仍然主要依賴人類自身處理，存在明顯的效率瓶頸。

三是信息傳遞的范圍及效率，從人、服務到萬物互聯擴展。互聯網從人與人的通信出發，如今已經實現人與人、人與海量的數字內容及服務的互聯，形成了網絡效應。未來，網絡價值如果要進一步擴大，必然需要數字化連接向實體世界的各種實物擴展，推動萬物互聯的發展。進一步而言，要承載這些海量實體向數字空間里的映射與孿生，以及與人及其他對象間的實時交互，還需要更充足的數字互聯基礎設施與更靈活高效的信息處理機制保障。

二、下一代互聯網的重點技術組合創新

近年來，隨著新興數字技術接連涌現并取得突破性進展，下一代互聯網的探索創新和想象空間已然打開。結合近期熱點及當前互聯網的界限問題，有三類關鍵技術可能率先發揮引領作用，并通過相互組合創新搭建下一代互聯網的發展框架。

第一類是全息互聯，以3D引擎與XR技術為代表。未來互聯網要突破二維平面、視聽為主的有限信息傳遞局限，必然需要能更全面復刻物理世界、充分傳遞人類全感官交互信息的技術支持。近年來，游戲推動的3D引擎技術和XR技術進展較快，Meta的VR設備Quest 2、虛幻引擎UE5、英偉達Omniverse平臺等扎堆推出，一度引發業界“元宇宙”的浪潮。今天雖然XR設備還沒完全突破體驗局限實現真正普及，但視聽和體感的仿真及交互已經邁進更真實的3D發展階段。比如最近蘋果剛推出了Vision Pro，可能再次加速XR的發展。相對而言，還有更多的感官信息交互技術都還處于更為初級的發展階段，包括味覺、嗅覺乃至腦機接口，我們邁向真正全息互聯世界的路還較長。

第二類是智能互聯，典型是GPT引領的AGI技術突破?；ヂ摼W的發展普及促進了在線數據和信息的爆炸式增長，面對海量數據信息，人工方式要從中學習并提煉知識的效率十分有限。生成式預訓練轉換器模型GPT的出現，讓AI歸納、演繹并輔助人類學習大幅提升效率成為可能。尤其GPT-3開始進入1750億個參數的超大規模模型階段，并綜合了無監督學習、監督學習和強化學習的技術方式，高效生成的問答內容普遍達到了人類的高水平。目前，GPT已經引發全球多領域的AI生成式應用涌現，從文本、圖片到音樂、視頻、游戲等不斷加速擴展深化。綜合行業主流推斷，未來三到五年，這一技術大概率將達到通用人工智能AGI的水平，所有主流應用都會融合AI，互聯網進入“智能”無處不在的新階段。

第三類是萬物互聯，主要包括物聯網和區塊鏈技術。未來互聯網要繼續提升網絡效應產生的價值，必然需要進一步擴展連接對象的類型與數量。一方面是物聯網大幅擴展實體的互聯。物聯網基于傳感器、無線通信、遠程控制等技術，讓連接邊界擴展到廣泛的人造物品、設施乃至自然物及環境要素等，通過人與物、物與物的連接交互創造新價值。物聯網不僅是未來網絡架構與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還會激發平臺、應用層面的大量創新。另一方面是區塊鏈促進數字體的生成與互聯。區塊鏈通過分布式賬本、共識機制和加密技術，能夠保證數據記錄的安全性和不可篡改性。這使得過去很容易復制的數字內容，能夠被標識唯一性，實現數字資產和價值的去中心化交易和管理。尤其是非同質化代幣NFT的出現，大大激發了用戶對數字內容等數字體的創造并通過區塊鏈網絡進行交易的熱情。這也使得互聯網在信息互聯的基礎上，增加了價值互聯的功能屬性。

未來這三類技術的發展并不孤立，更多會以彼此支持、相互促進的方式帶動持續突破。

三、可能引發的變革、挑戰與應對思路

從目前來看，下一代互聯網很可能加速數字化生產力、生產資料和生產關系的全面升級與變革。AI將成為普遍重要的生產工具，甚至生產者本身，這將大幅提升數字化生產力水平，并且倒逼大量的人類生產者改變相關職業和技能；數據作為新型的關鍵生產要素將成為共識，更多維的數據涌現，數據的有效流通與價值變現是未來社會的基本功能；AI對人的協作生產、輔助生活的方式將成為常態，這將促成人機關系的泛化與深化。

這也引發了一系列沖擊和對未來風險的擔憂。比如人與機器的問題，日益強大的智能機器已經能從事越來越多的人類勞動，這是否將引發大量的失業甚至經濟危機？再如數字與實體的問題，隨著數字世界日益豐富、逼真、即時可得，會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沉迷于數字世界，脫離實體世界生存？還有個體與群體的問題，如果人們接收的信息大量由算法驅動生成和推薦，個體的信息繭房是否會越來越牢固，而控制了算法是否就容易用共同意識影響大量的群體……

這些正在萌發、日趨激烈的變革及挑戰，根本指向的是人類文明與科技持續融合的必然，是從碳基文明向硅基文明演化的沖突。對此，單點的、被動的、應激性的行動將難以解決本質問題，需要系統性研究、設計和實施支持文明平穩演進的方案。在科技迭代速度遠快于自然人類社會進化速度的情況下，重點至少包括：思想認識層面，把握大眾對科技思想認識的變化，研究構建硅基文明的社會結構和基本共識，明確人、機的價值定位及人機的合理關系；產業發展層面，充分吸收國際科技發展的主流經驗，優化科技創新與產業轉化協同發展機制，促進國際國內開放合作，給予市場充分探索創新的空間及資源；社會保障層面，重點研究技術進步對當前就業、教育等民生領域的沖擊，完善失業救濟、就業培訓、終身教育等社會保障制度，支持廣大人民盡快適應生產生活變化的步伐。

（作者單位系：趙軒，圖靈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吳朋陽，騰訊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