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碩 趙澄 周潔



摘 要: 文章基于2018年CFPS數據實證研究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的影響發現: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正向作用;數字化生活通過家庭稟賦微觀作用機制對家庭消費產生影響;異質性分析發現,數字化生活對于城鎮以及三、四線地區的家庭消費影響更為顯著,女性數字化生活技能的提升對家庭消費影響較大。因此,政府在強化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同時應重視居民數字素養的提升和消費觀念的轉變,充分發揮互聯網對家庭消費的提質擴容作用。
關鍵詞: 數字化生活;消費水平;消費結構;家庭稟賦
中圖分類號: F 49
文獻標志碼: A
How does Digital Living Affect Household Consumption?Evidence from CFPS
FENG Shuo1 ZHAO Cheng1* ZHOU Jie1,2
(1.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4, China;2.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angzhou 310053, 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empirically studies the impact of digital life on household consumption based on CFPS data in 2018. It is found that digital life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n the upgrading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level and consumption structure. Digital life influences family consumption through the micro mechanism of family endowment.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digital life has a more significant impact on household consumption in cities and towns as well as in the third and fourth tier region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womens digital life skills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household consumption. Therefore, while strength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the government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improvement of residents digital literacy and the change of consumption concept, and give full play to the role of the Internet in improving the quality and capacity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Key words: digital life; level of consumption; consumption structure; family endowment
0 引言
《“十四五”規劃和2035遠景目標》強調,在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內雙循環相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依托國內市場拉動內需,全面增強國民消費能力是經濟發展的動力保障。當前我國總體消費水平較低,消費結構不合理,經濟增長放緩,消費在經濟增長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數據顯示,近年來我國個人基礎互聯網類應用如即時通信、在線辦公、商務交易、網絡娛樂等增長態勢明顯,數字化生活使人們充分使用網絡獲取各種物質和精神資源以豐富日常生活與實現自我發展,居民家庭人力、社會與經濟資本得到極大的提升。 因此,從家庭稟賦作用機制探究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行為的影響,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和居民的數字生活化水平提升具有重要意義。
1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1.1 數字化生活與家庭消費
數字化生活影響家庭消費的既有文獻主要集中于降低消費成本與提升消費體驗兩方面。一是體現在數字化技術通過降低消費成本為居民提供更好的消費福利與便利性。商品直接由供應商郵寄給消費者,減少了貨品分攤成本和中介服務成本。唐琦等(2018)發現居民使用互聯網更容易獲取市場價格信息,使得家庭消費結構調整自主性與選擇性上升,能夠在消費總量不變的前提下提升家庭消費效用水平。二是體現在信息技術緩解物流、銷售等服務端消費環境問題,提升居民的消費體驗。電商平臺的發展有助于網購服務質量的提高,使各種消費活動產生極大的便捷性和誘惑力(Wang,2019);“電商經濟”“直播帶貨”等新型消費模式給了消費者更多選擇靈活性和自主權。綜上,提出假設:
H1:數字化生活顯著正向影響家庭消費。
1.2 家庭稟賦作用機制
石智雷和楊云彥(2012)提出家庭稟賦是整個家庭共同享有的資源和能力。消費者的消費行為受到心理、文化、社會、經濟等因素的影響,分別與家庭稟賦中的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與經濟資本相互對應,故本文在居民數字化生活背景下,探討家庭稟賦的3種資本維度對家庭消費行為的影響。
1.2.1 人力資本
王軼和王琦(2016)認為人力資本既包括文化發展程度的認知能力,又包括情緒心理等身體健康狀況的非認知能力。人們通過互聯網進行學習、娛樂、社會互動和信息瀏覽等活動,獲得知識技能與情感支持,促進了人力資本的發展。互聯網創造了眾多創業就業機會,高質量工作往往會促使個體進行職業技能再教育提升人力資本水平(史恩義等,2021)。通過互聯網進行在線學習、娛樂、社交與工作積累“人力資本”,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改變了人們的思維與認知方式,因而對家庭消費產生積極影響,由此我們提出假設:
H2:家庭人力資本調節了數字化生活和家庭消費之間的正相關關系。
1.2.2 社會資本
Putnam等(1994)認為社會資本是指在與他人相連接的社會網絡里,通過協調行動形成集體價值觀與為彼此做事的傾向,包括社會聯系、社會信任與社會互惠。人們通過眾多網絡社交平臺分享信息與展現自我,個體和線上玩家間的合作交流,都增強了社會資本(Pizzo等, 2018),數字通信技術的發展強化了工作間的互動,工作效率高的個體社會資本更為豐富。通過互聯網進行在線娛樂、社交與工作積累“社會資本”,個體為維系和拓展已有關系資源,對家庭消費會產生深遠的影響,由此我們提出假設:
H3:家庭社會資本調節了數字化生活和家庭消費之間的正相關關系。
1.2.3 經濟資本
家庭經濟資本是指家庭所有能以貨幣化形態衡量的經濟資源。張勛等(2019)認為互聯網創新技術降低了金融服務的門檻,人們既可以通過正規金融平臺進行理財與融資,又可以通過社交網絡獲得資金。信息技術催生了更多的就業和創業機會,通過網絡人際關系獲取就業信息與更好的工作機會,從而提升家庭收入。通過互聯網進行社交、工作與商業互動以積累“經濟資本”,家庭經濟資本對于家庭消費應具有顯著正向作用,由此我們提出假設:
H4:家庭經濟資本調節了數字化生活和家庭消費之間的正相關關系。
2 樣本選擇和研究設計
2.1 數據來源
本文根據研究需求,認定家庭經濟狀況的回答人為家庭戶主,戶主年齡在16~60歲的家庭作為研究對象,剔除數據缺失的樣本,最終有效觀察樣本共8603個。對家庭消費、收入、儲蓄等連續型變量用winsor命令進行上下1%縮尾以及對數處理。省份控制變量的相關數據來自2018年《中國統計年鑒》。
2.2 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家庭消費水平(總消費支出)和消費結構(生存性消費支出和發展性消費支出),家庭發展性消費支出又表示家庭消費結構升級。參考李旭洋等(2019)的做法,把涉及食品、衣著、居住方面的支出視為家庭生存性消費支出;把有關家庭設備及用品、通信、醫療保健、文教娛樂等發展享樂型消費支出統稱為家庭發展性消費支出;家庭的生活總支出視為家庭總消費。
2.核心解釋變量:數字化生活。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綜合測量家庭成人數據庫中戶主多維度使用互聯網“學習、工作、社交、娛樂與商業活動”的回答衡量家庭數字化生活水平(數值0~6表示數字化水平不斷提升),并進行標準化處理。
3.個體、家庭和省份層面的控制變量。個體層面包括戶主年齡、戶主性別(“男性”賦值為1,“女性”賦值為0)、婚姻狀況(“未婚”“離異”“喪偶”賦值為0,“已婚”“同居”賦值為1)、健康狀況(“很健康”“比較健康”“非常健康”賦值為1,“一般”“不健康”賦值為0)、居住區域(“城鎮”賦值為1,“農村”賦值為0),受教育水平(“文盲”“小學”“初中”“高中”“大專”“本科”“碩士”“博士”分別賦值為1~8)。家庭層面選取家庭儲蓄,14歲以下成員占比,65歲及以上成員占比。省份層面選取各省生產總值、投資總額/地區生產總值表示對外開放程度,以衡量地區間經濟的差異性。
表1數據顯示,家庭總消費、家庭生存性消費和家庭發展性消費的均值分別為10.76、10.10、9.439,這說明我國居民家庭生存性消費平均值大于家庭發展性消費,家庭消費水平提升以及消費結構升級潛力巨大。
2.3 模型設定
為了分析數字化生活對于家庭消費的影響,本文參考既有研究構建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Ci=a0+a1digityi+a2Zi+εi(1)
在式(1)中,Ci為家庭i消費總值、生存性消費和發展性消費,digiti為家庭數字化生活的代理變量,Zi為個體、家庭、省份層面的控制變量,a0為常數項,a1為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的邊際效應,如a1顯著為正,則表明數字化生活能提高家庭消費水平,εi是隨機誤差項。
本文以家庭人力資本、家庭社會資本和家庭經濟資本作為中介變量進行檢驗,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參考方程如下:
Bi=b0+b1digityi+b2Zi+γi(2)
Ci=d0+d1digityi+d2Bi+d3Zi+εi(3)
在線性回歸方程(1)的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的基礎上,構建數字化生活對中介變量的線性回歸方程(2),b1衡量數字化生活對家庭稟賦中介變量的影響。式(3)為直接效應模型,與基準回歸模型相同,系數d1和d2分別表示數字化生活和中介變量等對家庭消費的直接效應,機制變量的中介效應為b1和d2的乘積。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基準回歸
采用OLS模型估計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的影響效應見表2。模型(1)、(3)、(5)中未添加任何控制變量,解釋變量數字化生活在1%的水平上均顯著為正,在模型(2)、(4)、(6)中加入戶主、家庭、省份層面的控制變量后,數字化生活水平每上升1%,家庭總消費支出、生存性消費支出、發展性消費支出分別上升0.197%、0.167%和0.216%,數字化生活促進了家庭消費水平提升以及消費結構升級。由此,本文的H1成立。
3.2 穩健性檢驗
3.2.1 替換核心解釋變量
采用熵值法對使用互聯網“學習、娛樂、工作、社交、商務”的數據進行加權計算,得到所有指標加權后的綜合值作為數字化生活的替換變量。表3分析結果與前文基準回歸模型具有一致性,說明結論具有穩健性。
3.2.2 工具變量法
本文使用“qu802互聯網作為獲取信息渠道的重要程度”作為家庭數字化生活的工具變量,以緩解反向因果以及遺漏變量所導致的內生問題。表4顯示,選擇的工具變量在樣本第一階段滿足相關性要求,最小特征值統計量F值遠大于對應臨界值,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在控制內生性問題后,數字化生活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仍然顯著為正,再次驗證本文的實證分析結論是可靠的。
3.3 異質性分析
3.3.1 城鄉
由表5發現數字化生活明顯地促進了農村家庭的生存性消費性支出和城鎮家庭的發展性消費支出,對城鎮家庭的總消費水平影響更大。這可能是由于農村較低的家庭收入、傳統的消費觀念和較弱的數字技能,雖然農村數字設施建設不斷完善,但數字化生活的參與程度與受益水平仍較為落后。而城鎮家庭具有更廣闊的社會資源和經濟資本,消費更注重社會認同與自我價值提升,因而對家庭發展性消費支出影響較大。
3.3.2 性別
由表6發現,女性數字化生活水平的提高對于家庭總消費和家庭消費結構的提升效應更為明顯。這可能是因為女性信息素養水平較高,能通過有效處理媒體信息,以更積極的態度探索多元且低成本的消費娛樂方式;并且由于受教育水平和社會工作地位的不斷提升,女性既能獲取穩定收入又要照料家庭生活起居,因而在家庭消費支出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女性消費較為感性,更注重個體心理滿足與精神愉悅,因而使得家庭發展性消費較多。
3.3.3 城市級別
表7顯示,數字化生活更為顯著正向影響了一、二線城市的家庭生存性消費,三、四線城市的家庭總消費與發展性消費。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一、二線城市家庭由于較高的房貸支出以及物質資料生存成本,通過數字化生活更容易進行生存性消費支出;另一方面,三、四線城市居民由于生活水平以及消費觀念得到提升,借助于互聯網應用進行消費的提質擴容,進一步釋放了三、四線城市的消費潛力。
4 機制研究
關于機制變量選取,本文結合CFPS2018成人與家庭經濟數據庫,根據王軼和王琦(2016)從認知能力與非認知能力兩個方面進行主成分分析綜合測量家庭人力資本變量:認知能力包括“字詞測試得分(0~34)”與“數學測試得分(0~24)”,非認知能力包括“盡責性:嚴謹認真(1~5)”“外向性:愛說話(1~5)”“親和性:為他人著想(1~5)”“開放性:具有開創性(1~5)”“情緒穩定性:是放松的(1~5)”。根據Putnam等(1993)從社會網絡、社會互惠、社會信任三個方面進行主成分分析綜合測量家庭社會資本。社會網絡包括“人緣關系得分(0~10)”與“交通通信支出”;社會互惠包括“人情禮支出”“受到的社捐總額”與“過去十二個月社會捐助支出”;社會信任包括“喜歡信任還是懷疑別人(0~1)”“對鄰居的信任度(0~10)”與“對陌生人的信任度(0~10)”。家庭經濟數據庫中“全部家庭純收入”作為家庭經濟資本的代理變量。
4.1 人力資本效應
表8的實證結果顯示,在控制了家庭人力資本變量后,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水平以及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系數依舊顯著。這說明數字信息時代,居民數字化生活水平的提高確實可以提升家庭人力資本,家庭人力資本的提高對于家庭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的提升具有顯著積極影響,并且對于家庭發展性消費的影響要大于家庭生存性消費。綜上,H2成立。
4.2 社會資本效應
表9的實證結果顯示,在控制了家庭社會資本變量后,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水平以及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系數依舊顯著。這說明數字化生活確實能夠通過提升社會資本進而對家庭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升級產生顯著積極影響,并且對于家庭發展性消費的影響要大于家庭生存性消費。綜上,H3成立。
4.3 經濟資本效應
表10的實證結果顯示,在控制了家庭經濟資本變量后,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水平以及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系數依舊顯著。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家庭經濟決策會在較低級的生理和安全需求滿足之后,才會探索更為高層次的愛、自尊和自我實現需求。因而在數字信息時代,經濟資本的增加能使家庭增強抵御不確定性風險的能力和提升生活質量,并且對于家庭生存性消費的影響要大于家庭發展性消費。綜上,H4成立。
5 結論與建議
本文結合CFPS2018微觀數據,通過OLS、工具變量回歸等從家庭稟賦視角研究分析數字化生活對家庭消費的影響。實證發現:數字化生活能顯著促進家庭消費水平提升與消費結構升級;居民家庭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經濟資本的提升都是提高家庭消費的重要途徑;異質性分析發現,數字化生活對于城鎮家庭以及三、四線地區的家庭消費影響更為顯著,女性數字化生活的提升對于家庭消費影響更大。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3點建議。首先,助力提升居民數字素養與消費觀念。鼓勵居民積極參加數字培訓,充分利用互聯網獲取最大效用,進一步積累家庭人力資本、經濟資本與社會資本,暢享數字紅利進行合理消費。其次,互聯網平臺應重視發展新型消費工具與消費模式,激發女性消費者的購買意愿,注重滿足女性群體的購物體驗和多樣的消費需求,以優化家庭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最后,政府應大力推動數字技術在居民日常生活中的創新與普及,為釋放一、二線家庭發展性消費創造優越條件,以使我國居民家庭消費實現“量”和“質”的雙向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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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9-26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61902349);杭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M22JC089)
作者簡介:豐碩(1998—),女,山東濟寧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量化金融;趙澄(通信作者),男,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