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現實困境與路徑探索

趙福祿

［摘要］電競賽事直播指通過互聯網向用戶提供游戲比賽的視頻流媒體服務，但由于其在法律性質上與傳統體育賽事直播存在不同，因此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問題在理論界和實務界一直備受爭議。文章通過分析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現實困境，包括法律保護機制有待完善、游戲畫面和相關賽事直播侵權認定難、權利義務分配難，并探索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路徑，為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提供一定的參考。

［關鍵詞］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

隨著大數據、AI等新興技術的快速發展，電競賽事直播及其相關產業也迅猛發展。目前，電競賽事直播已成為我國體育行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們尤其年輕受眾群體喜聞樂見的新型娛樂內容和形式，越來越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愈發體育化和科技化。《2022年中國游戲產業報告》顯示，2022年，中國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為2658.84億元，其中移動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為1930.58億元，占游戲市場總體規模的72.61%。電子競技成為近年來各界較為關注的話題之一。在此背景下，電競賽事直播迎來新的發展機遇，也面臨新的現實問題，其中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存在現實困境。

一、問題的提出

對電競賽事直播是否構成法律意義上的作品，理論界存在不同學說。一些學者認為，電競賽事直播構成類電作品，一款網絡游戲作為類電作品，成為電競賽事的項目，并由選手操作進行畫面直播，這若不構成作品，則在邏輯上難以自洽［1］。而一些學者則認為，電競賽事直播不構成類電作品，盡管電競賽事直播符合類電作品的表現形式，但是類電作品需要攝制在一定介質，而電競賽事直播顯然不符合這一構成要件［2］。也有一些學者認為，電競賽事直播可構成電影作品，即具備人物、背景的網絡游戲可視為電影作品［3］。還有一些學者認為，在對電競賽事直播進行法律性質界定時應以其是否符合獨創性作為關鍵，也就是說，應當對電競賽事直播是否具有獨創性及其是否符合我國著作權法中對電影作品或類電作品的構成要件來

判斷［4］。

同時，務實界也對電競賽事直播是否構成法律意義上的作品存在一定爭議。其中，一種觀點認為，電競賽事直播不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例如：廣州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與上海耀宇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中，法院對該案審理后認為，比賽畫面不屬于著作權法規定的作品，被告使用涉案電競賽事畫面的行為不構成侵害著作權，而以被告構成不正當競爭來對原告的合法權益進行保護。另一種觀點則認為，電競賽事直播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例如：廣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與武漢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中，法院二審裁判認為，涉案ESL賽事直播畫面主要由連續的游戲動態畫面組成，并加入主播解說等元素，屬于具有一定獨創性的表達，符合我國相關法律對類電作品的定義。通過上述案例可以看出，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電競賽事直播在一定程度上尚未達成共識，電競賽事直播面臨版權保護困境。

二、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現實困境

（一）法律保護機制有待完善

目前，我國著作權法是采用“列舉+兜底”的方式界定作品類型的，而電競賽事直播并未在列舉范圍內，相關法律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規定也比較分散。理論界和實務界認為，或可依據著作權法，或可依據鄰接權，或可依據兜底原則，或可依據反不當競爭法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進行保護。可見，我國法律對電競賽事直播的版權保護在一定程度上尚未形成統一的量化標準。其中，《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十一款規定是對電影作品和類電作品的含義表述，在一定程度上尚未對視聽作品進行專業性的解析。當前，法律制度的滯后性在一定程度上使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面臨困境，相關法律保護機制有待完善。

（二）游戲畫面和相關賽事直播侵權認定難

當下，電競賽事直播的侵權問題日益突出，具體表現為：一是網絡直播平臺未經授權轉播比賽畫面；二是網絡直播平臺未經授權播放選手解說和賽后分析等內容。根據我國著作權法規定，視聽作品包含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而游戲畫面并不屬于視聽作品，因此相關游戲畫面侵權判定存在難度［5］。同時，電競直播賽事是否構成視聽作品以及構成何種類型的視聽作品也存在爭議。在廣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虎牙）與武漢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斗魚）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中，“法院認為，結合ESL公司出具的對外授權材料等，可以認定已經初步形成證據鏈，同時認定虎牙經合法授權，有權在授權期限內對斗魚的侵權行為提起訴訟”。而在實際操作中，虎牙在獲得《DOTA2》第二個Major賽事轉播權利并轉播賽事時，斗魚平臺就出現許多名為“WePlayAniMajor Day1”的直播間轉播該賽事，且通過延遲直播七分鐘、關閉送禮渠道、掛出非營利性直播來避免構成侵權行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電競賽事直播侵權認定的難度。

（三）權利義務分配難

由于電競賽事直播的特殊性，相關權利義務的分配也是難題之一。電競賽事直播涉及多方主體，而不同主體間存在權利義務分配不平衡的問題。第一，就權利人而言，電競賽事直播涉及的相關權利人數量較少，相關權利人難以獲得足夠的報酬，不利于電競賽事直播良性發展。第二，在權利義務分配上，權利人往往因不會主動采取相應措施來維護自身權益而將權利授予被代理人或者被許可人，在一定程度上導致權利義務分配不明晰，權利濫用的問題普遍存在。權利濫用指行為人通過不正當手段行使本不屬于自己的權利來排除他人使用。在電競賽事直播中，賽事組織者享有著作權，但會在一定程度上以電競賽事直播中存在侵權行為為由，拒絕為電競賽事直播提供著作權保護。對在電競賽事直播中處于優勢地位的轉播商、賽事主辦方等主體來說，他們也會利用自身在市場競爭中的優勢地位促使他人使用其享有著作權的作品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例如，在對賽事節目進行轉播時，他們會要求與直播平臺簽署協議，約定自身對所有版權作品享有優先使用權。這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廣播組織和公眾利益，違背著作權法的立法目的。

三、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路徑探索

對電競賽事直播是否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理論界一直存在不同的看法。筆者認為，對電競賽事直播是否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理應結合電競賽事直播的實際情況，對其獨創性進行判斷。從電競賽事直播的具體情況來看，其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包括實時畫面、靜態畫面、視頻節目等。這些表現形式在不同程度上可滿足作品所應具備的條件：第一，具有可復制性，即能夠以某種方式復制出來；第二，具有獨創性，即所表達的思想或情感與他人作品不相同。因此，電競賽事直播作為一種視聽作品獲得著作權法保護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一）將電競賽事直播納入相關法律保護范圍

筆者認為，電競賽事直播表現形式多樣，在錄制過程中經賽事編導形成豐富多樣的畫面，并由此呈現不同的直播效果，能以視聽的方式帶給人們感官上的視覺體驗，這無疑是具有創造性的，符合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我國相關法律應當將電競賽事直播納入保護范圍，并進一步解析，賦予電競賽事直播主體相應的權利，對電競賽事直播中涉及的著作權人享有的權利進行保護。例如，我國相關法律可以賦予電競賽事直播主體一定的許可他人轉播電競賽事的權利，也可以賦予電競賽事直播主體禁止他人轉播相關內容的權利。

（二）加強行政保護

電競賽事直播也需要加強行政保護。行政保護指政府相關部門通過加強管理、監督，履行扶持、管理、監督等各項職能，在一定程度上預防和避免侵權行為，進而為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提供法制建設支持，為電競賽事直播產業發展提供較好的社會環境。由于電競賽事直播與傳統體育賽事直播在性質上存在較大差異，因此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制度應當區別于傳統體育賽事直播保護。目前，我國還未就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形成專門立法，相關司法實踐也未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形成統一裁判標準。這就需要在做好立法、司法保護的同時，政府相關部門結合電競賽事直播產業發展的實際狀況，加強行政保護，并對行政保護法律規范體系進行完善，使電競賽事直播在行政保護中有制度可遵循。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深入推進“放管服”改革，加快政府職能轉變，對執法機制進行完善，對執法程序進行嚴格規定，對執法行為進行嚴格規范，進而加大執法力度。這有利于政府相關部門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進行科學有效的行政執法。因此，行政保護應當是我國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重要途徑之一。

（三）充分發揮行業協會作用

電競行業協會應在政府相關部門引導下，建立相關規范，完善行業內的各項規章制度，與相關各方共同保護電競賽事直播版權。近年來，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積極探索行業自律機制，引導行業健康發展，取得了良好成效。截至2023年4月，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擁有五個工作委員會。其中，網絡視聽節目版權保護工作委員會負責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工作，包括建立和完善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行業規范。在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的帶領下，網絡視聽節目版權保護工作委員會應積極履行職責，完善行業自律機制，對行業內的侵權盜版行為進行約束，可通過制訂相關規則、發布典型案例等方式加強行業監督，充分發揮保護電競賽事直播版權的作用，引導和規范電競賽事直播，不斷完善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機制，引導市場健康有序發展。

（四）加強網絡直播平臺監督

作為一種新型商業模式，網絡直播平臺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為了應對直播可能帶來的版權問題，各大網絡直播平臺應采用各種方式進行預防和控制，包括對主播資質進行審查，對內容進行實時監控和管理等。同時，各大網絡直播平臺也要采取積極措施防止自有平臺內容被他人侵權使用。根據我國《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的規定，網絡直播平臺需要取得互聯網信息服務的相關資質，并且應當在其網站首頁或者從事經營活動的網站主頁面顯著位置持續公示營業執照、許可證或者其他核準文件的主要內容。在電競賽事直播中，網絡直播平臺是連接用戶和賽事主辦方的橋梁，如果沒有良好的網絡直播平臺，那么電競賽事直播將受到極大的限制。因此，網絡直播平臺還應當加強自身的監督職責，履行對網絡直播行為的管理義務，不斷完善自身的服務功能，提高自身服務質量，為用戶提供優質的服務體驗。在電競賽事直播中，如果主播未經授權將賽事直播內容進行傳播，網絡直播平臺可以采取相應措施予以制止。例如，網絡直播平臺可以禁止主播繼續進行直播行為等。

四、結語

筆者通過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現狀分析發現，目前我國關于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法律機制有待完善，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有待形成共識，將電競賽事直播納入我國相關法律保護范圍，可助力司法實踐，解決當下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的現實困境。同時，在完善我國立法和司法的基礎上，政府相關部門應加強行政保護，行業協會也應充分發揮引導與管理作用，網絡直播平臺還應加強監督，各方應形成合力，對電競賽事直播版權進行保護。此外，我國相關法律還可以確立合理使用制度和權利濫用規則，助力解決電競賽事直播版權糾紛。上述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保護路徑探索，有助于更好地保護電競賽事直播版權，促進電競賽事直播產業高質量發展。

［參考文獻］

［1］孫磊.電子游戲競技網絡直播中的IP保護［J］.電子知識產權，2016（11）：74-83.

［2］張惠彬，沈浩藍.論電子競技運動的法律治理［J］.西安體育學院學報，2021（05）：534-541.

［3］祝建軍.網絡游戲直播的著作權問題研究［J］.知識產權，2017（01）：25-31.

［4］王遷，袁鋒.論網絡游戲整體畫面的作品定性［J］.中國版權，2016（04）：19-24.

［5］李楊.電競賽事直播中的利益配置與法律保護［J］.學習與探索，2020（10）：92-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