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艷蘭,李立池
云南省農業科學院國際農業研究所,昆明 650205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全方位夯實糧食安全根基”,我國雖已實現人口糧的絕對安全,但飼料糧不足的問題突出,成為國家糧食安全的重大風險點。云南是草食畜牧業大省,致力于打造“中國牛都”、中國南方重要的肉牛生產基地和高端牛肉供應基地。但云南乃至全國的飼草產業起步較晚,飼草料自給能力不足已成為制約草食畜牧業發展的關鍵瓶頸。云南與老撾、緬甸、越南接壤,市場需求相通,生產資源互補,具備發展跨境飼草產業的良好基礎條件。充分利用“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推進跨境飼草產業合作,是破解“人畜爭糧”問題、緩解糧食安全壓力的有效途徑,也是促進興邊穩邊、實現農業強國建設的重要支撐。
現有文獻對飼草產業發展進行了大量且翔實的研究,主要成果集中在從區域視角探討某地區的飼草資源利用、生產現狀與對策建議[1-2],從糧食安全視角分析影響飼糧供給增長的主要因素[3],從產業發展視角提出我國飼草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相關建議[4]等方面。也有少數學者從國際宏觀視角出發,對我國飼草產業國際合作取得的成效進行了梳理總結,并對未來合作方向進行了有益展望[5]。但現有研究尚未涉及對飼草產業跨境發展的具體問題研究。對此,本文從云南省飼草產業發展的中觀視角出發,在梳理現存突出問題的基礎上,分析云南與周邊國家開展跨境飼草產業合作的基礎條件,提出促進云南飼草產業跨境發展的對策建議,以彌補現有文獻研究的空白,為云南飼草產業發展提供智力支持。
云南省草原資源豐富,有暖性灌草叢、熱性灌草叢、山地草甸和高寒草甸共4 個草原類,有飼用植物3 200 多種[6]。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結果顯示,云南全省現有草地132.27 萬hm2,天然草原的可食用干草年產量約250 萬t,產量基本保持穩定。據云南省農業農村廳數據顯示,2021 年全省飼草保留面積為65.4 萬hm2,人工飼草產量干重近1 000 萬t,主要種植種類及產量見表1 和表2。

表1 2021 年云南省多年生飼草保留面積及產量

表2 2021 年云南省一年生飼草保留面積及產量
云南是草食畜牧業大省,草食牲畜飼養以牛、羊為主,尤其是肉牛和肉羊的飼養數量較大并呈逐年穩步增長的趨勢。此外,本省還飼養有馬、驢、騾等草食牲畜。2021 年,全省牛年末存欄871 萬頭,比2010 增14.2%,年均增長1.3%;全省羊年末存欄1 362 萬只,比2010 增長35.5%,年均增長3.2%(表3)。

表3 云南省歷年草食大牲畜存欄量 萬頭(只)
由于云南飼草供給相對穩定而需求增長較快,導致飼草供給不能滿足牛、羊等草食動物的養殖需求,仍存在近10%~20%的缺口需從省外購入。隨著云南肉牛千億級重點產業建設深入推進,肉牛、肉羊規模化養殖不斷擴大,全省飼草料的需求將進一步增加,供需缺口還將進一步擴大。
云南雖然草原資源豐富,但呈現“區位強、生態弱,連片少、零星多”分布特點。天然草原大多位于長江、珠江、元江、瀾滄江、怒江、伊洛瓦底江等六大水系源頭或上游流域,這些區域多屬于干熱河谷、濕熱河谷或高寒冷涼區,生態環境脆弱,保護任務艱巨。雖然人工草在產量與質量方面都優于天然草,但受限于云南多山地的地理特征,目前人工飼草種植的地塊分散、連片較少,且多為坡地種植,山高坡陡、交通不便、缺乏灌溉,缺少飼草種植規模化、機械化、集約化生產的基礎條件,導致飼草產能提升較慢。
云南現有自主研發的牧草品種大多為不豐產品種,缺少適應干旱、半干旱或低緯高寒地區的豐產優質品種。牧草種子尤其是多年生種子供應趨緊,苜蓿、黑麥草等優質種子長期依賴進口,種子價格、質量、供給時效等受制于國外企業。且目前飼草種業還沒有形成規模化、標準化繁育體系,品種登記與種子生產相互脫節,品種混雜、良種擴繁滯后、制種成本高、質量水平低等現象突出。
云南與周邊國家開展跨境飼草產業合作的有利條件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1)草產品消費需求相通。老撾、緬甸、越南等國的天然草場產量穩定、人工飼草種植面積較小,尚未形成規模化、專業化的現代飼草飼料生產體系。這些國家的畜牧業正由傳統養殖向現代養殖方向轉型,牛、羊等食草大牲畜的養殖規模迅速擴大,對飼草料的需求增長較快。
2)飼草生產要素資源互補。飼草為勞動密集型和土地密集型產業,老撾、緬甸、越南土地資源豐富,勞動力成本低廉,具備牧草生長的良好氣候條件,但產業技術和資金相對缺乏。云南依托國內技術、資金實力,與周邊國家的土地、勞動力要素資源優勢形成良好互補。
3)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加快。隨著中老鐵路開通,中緬、中越鐵路建設推進,云南與周邊國家的道路更加暢通,各類農用生產資料及產品運輸更加便捷,運輸時效提升、物流成本下降,為飼草產業跨境發展帶來更大利潤空間。
4)區域經貿一體化趨勢增強。RCEP 降稅幅度超過原有的中國—東盟自貿協定(CAFTA),推動區域內農產品貿易實現較高的自由化水平。根據協定,我國對老撾、緬甸和越南的農產品貿易自由化水平達92.8%,老撾、緬甸、越南對中國農產品貿易自由水平約為60%~65%。
云南與周邊國家開展跨境飼草產業合作也存在以下不利因素:
1)東道國不確定性風險。周邊國家政局形勢復雜多變,社會經濟發展不穩定,投資保護法律制度不健全,易造成跨境合作項目的延期、擱置,甚至可能面臨戰爭損失等風險。當地技術支撐體系及產品消費市場不成熟,當突發外部沖擊事件時,易導致飼草料生產過程受阻、產品滯銷,使跨境投資生產經營面臨較大風險。
2)飼草商品進口準入受限。在我國準予進口糧食和植物源性飼料種類國家(地區)名錄中,苜蓿草、燕麥草、天然飼草等主要飼草種類的進口準入國家集中在澳大利亞、加拿大、美國、蒙古等國,云南周邊國家僅有少數飼料種類具備準入條件,如老撾的玉米,緬甸的飼用高粱、飼用豌豆,越南的飼用豌豆、米糠。我國進口飼料用糧實行配額分配機制,中小企業在規模、資質、規范標準等方面很難具備參與國家飼用糧配額分配的要求,在飼糧進口價格方面處于劣勢地位。
3)周邊國家勞動力質量偏低。勞動力質量直接關系到飼草料生產的產出質量與產出效益,但周邊國家國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中學入學率、高等院校入學率都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現有專業技術人員難以滿足飼草飼料生產的專業技術要求和種植戶的技術指導需求。
擴大國際國內科技合作力度,構建支撐飼草跨境發展的機制與平臺。依托云南省農業科學院國際合作基礎,與國際生物多樣性中心、國際熱帶農業中心、國際玉米小麥改良中心等國際組織和老撾、緬甸、越南等國的科研機構共同建立“云南飼用作物國際聯合研發中心”,搭建全球優質飼用作物種質資源引進與聯合研發的合作平臺。聯合省內和周邊國家的種子企業、飼草料生產及加工企業、食草畜禽養殖及加工企業、科研院所等成立“云南跨境飼草產業創新聯盟”,促進產學研一體化,為“飼草種植—飼料加工—畜禽養殖”全產業鏈合作發展奠定平臺基礎。
強化飼草種業創新與生產加工技術支撐能力建設。調查、梳理國外優質飼用作物種質資源信息,篩選、評價適宜云南種植的優質飼用作物種質資源,針對云南地理氣候特征重點引進高禾草及高粗蛋白豆科等適宜飼草品種。加強鄉土草種質資源的收集、保護與創新利用,建立鄉土草資源種質資源評價系統,選育一批適應性強的豐產優質飼草品種。加快優良飼草品種的輕簡化高效栽培和高效施肥技術集成、病蟲害綠色防控標準化技術集成,加大對不同林(果)草種植模式研究力度及“果—草”復合種植模式技術的集成示范利用,提高飼草種植綜合效益。開發混合發酵草產品、全價草產品等多元化的優質草產品,開展青鮮草顆粒、草粉等加工工藝及植物性功能添加劑的精深加工技術研究,不斷豐富產品功能并提升產品附加值。通過實施對外技術援助項目、舉辦國際飼草飼料生產加工技術培訓班、向周邊國家派駐國際科技特派員等方式,加強對周邊國家飼草飼料專業技術培訓力度,為跨境飼草飼料規模化、產業化發展提供技術人才支撐。
統一規劃布局,以中老、中緬邊境為試點,建設一批飼草料規模化種植基地和肉牛標準化養殖示范基地,配套一批肉牛屠宰場、加工場,充分利用國內國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把中老、中緬邊境地區建設成為重要的飼草種植、肉牛養殖、進出口加工示范基地,帶動建設一批高產優質的人工飼草種植專業化合作社、肉牛養殖專業化合作社和種養殖大戶。選取產業規模大、競爭力強、市場前景廣的飼草飼料企業作為試點,著重培育產業鏈控制能力和境外投資實力,鼓勵試點企業到老撾、緬甸和越南等周邊國家開展飼草種植、飼料生產、畜禽養殖及加工等多領域的境外投資經營活動,引導“走出去”企業與當地政府、企業、農場、農戶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開展技術示范和推廣種植,逐步擴大合作示范效應,實現互利共贏。
強化對飼草產業跨境發展的政策指導和對飼草料商品進出口關鍵環節的政策支撐。建立面向云南周邊國家的農業投資風險預警機制,引導金融機構通過產品創新等方式建立跨境產業投資風險補償機制,持續完善向“走出去”企業提供國別風險、產業政策、市場信息等方面的咨詢服務體系。健全中老、中緬政府間動植物疫病防控直接對話機制和工作溝通協作機制,提升對跨境動植物疫病疫情的日常監測能力和緊急聯動處置能力。積極爭取我國對飼草飼料進口準入的國別范圍、商品種類及進口配額的政策支持,指導申建國家指定的進境飼料口岸,努力打通境外飼草種植及飼料加工商品返銷回運國內的政策通道。推進與云南周邊國家建立飼草飼料等農產品質量安全檢測結果互認與信息共享機制,針對飼草飼料產品質量安全主要風險點進行聯合檢測,開展與云南周邊國家的區域內相互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