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翰的生命絕唱

文／楊志和

1927 年春，夏明翰在武昌

砍頭不要緊，

只要主義真。

殺了夏明翰，

還有后來人。

這首氣貫長虹、動人心魄的就義詩，是1928 年夏明翰烈士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前留下的生命絕唱。它真實表達了一個共產黨人對共產主義信仰的堅貞和為了理想慨然赴死的決心，充分展現了其對革命事業必定勝利的信念。

1928 年1 月，因湖北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中央選任夏明翰為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前往白色恐怖籠罩的武漢開展革命斗爭。這一年夏明翰28 歲，已經成為一名“忠實、勇敢、誠實、堅決——最崇高的布爾什維克”。夏明翰是湖南省衡陽縣人，1900年8 月生于一個仕宦之家。1917年，他違背祖父心愿，考入湖南省立第三甲種工業學校。1919 年五四運動爆發后，他和同學們積極開展愛國宣傳活動。1920 年秋，夏明翰來到長沙，在毛澤東等人創辦的文化書社工作。1921年12 月，夏明翰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他認定了共產主義這個為人類翻身解放造幸福的真理，甘愿為之拋頭顱，灑熱血。

在革命斗爭的鍛造中，夏明翰逐漸擔負起領導的重任。1924年，他任中共湖南省委委員，負責農運工作。1927 年2 月，他到武漢任全國農民協會秘書長兼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秘書。同年6月，他回湖南任省委委員兼組織部長。不久參與發動秋收起義，隨后兼任平（江）瀏（陽）特委書記，領導發動了平江農民暴動。

蔣介石發動反革命政變，瘋狂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者。夏明翰悲憤不已，寫下一首慷慨激昂的詩歌：“越殺膽越大，殺絕也不怕。不斬蔣賊頭，何以謝天下！” 他抱著不懼犧牲、枕戈飲血的決心，投身到嚴酷的斗爭中。

1928 年3 月18 日，因叛徒出賣，夏明翰在漢口被國民黨軍警逮捕。在獄中，敵人以高官厚祿引誘他投降，夏明翰嚴詞拒絕。誘降不成，敵人又對他進行嚴刑逼供，夏明翰鐵骨錚錚，威武不屈。夏明翰預感敵人將對他舉起屠刀，因此于3 月19 日深夜寫了三封最后的家書。年輕的生命即將逝去，但夏明翰卻不悲傷，而是用詩一般的語言，真摯地表達對親人不舍的深情和對革命理想堅定的追求。

夏明翰給母親陳云鳳的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媽媽：

你用慈母的心撫育了我的童年，你用優秀古典詩詞開拓了我的心田。

爺爺罵我、關我，反動派又將我百般折磨。親愛的媽媽，你和他們從來是格格不入的。你只教兒為民除害、為國除奸。在我和弟弟妹妹投身革命的關鍵時刻，你給了我們精神上的關心，物質上的支持。

親愛的媽媽，別難過，別嗚咽，別讓子規啼血蒙了眼，別用淚水送兒別人間。兒女不見媽媽兩鬢白，但相信你會看到我們舉過的紅旗飄揚在祖國的藍天！

在夏明翰的心中，母親是慈愛和偉大的。

母親陳云鳳，湖南衡山縣（今衡東縣）人，清末“鐵面御史”陳嘉言長女。父親夏紹范，曾在湖北多地就任官職，因病攜夫人及子女回到湖南衡陽，不久去世。夏明翰出生于湖北秭歸縣，在十個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三。陳云鳳博覽群書，能文善詩，正直剛毅，思想開明。她不但教子女學誦屈原的《離騷》、岳飛的《滿江紅》等古典詩詞，更注重培養他們高尚的情操。

陳云鳳是夏明翰兄弟姊妹的生育者，也是革命的支持者。夏明翰17 歲時，母親贊同他到新式學堂讀書。20 歲時，夏明翰因抵制日貨被祖父囚禁在家，母親幫助他沖破牢籠，遠走長沙。夏明翰投身革命后被祖父斷絕了接濟，母親變賣首飾予以資助。陳云鳳為中國革命奉獻了4 個優秀兒女——夏明翰、夏明衡、夏明震和夏明霹。

夏明翰深愛自己的母親。他擔心自己犧牲后母親過度悲傷，所以懇請她“別難過，別嗚咽”，要相信兒子選定的理想追求。

夏明翰給妻子鄭家鈞的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夫人鈞：

同志們曾說世上唯有家鈞好，今日里才覺你是巾幗賢。我一生無愁無淚無私念，你切莫悲悲凄凄淚漣漣。張眼望，這人世，幾家夫妻偕老有百年。拋頭顱、灑熱血，明翰早已視等閑。

“各取所需”終有日，革命事業代代傳。紅珠留著相思念，赤云孤苦望成全。堅持革命繼吾志，誓將真理傳人寰！

夏明翰和鄭家鈞是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1923 年5 月，夏明翰在長沙的一場罷工運動中與湘繡女工鄭家鈞相識。1926 年秋，經毛澤東做媒，夏明翰和鄭家鈞結為夫妻。何叔衡、李維漢、謝覺哉等人送了一副喜聯：“世上唯有家鈞好，天下只有明翰強”。鄭家鈞出身貧苦，沒上過學。夏明翰教她讀書識字，鄭家鈞逐漸增加了文化，成為夏明翰從事革命活動的得力幫手。

夏明翰和鄭家鈞情深似海。夏明翰到中共湖北省委工作前，特意給妻子買了一顆紅珠，并贈詩一首：“我贈紅珠如贈心，但愿君心似我心。不求白頭偕老時，唯圖兩心常相印。”赤云為夏明翰的女兒夏蕓，1927 年農歷九月出生。夏明翰希望妻子和女兒能繼承他的遺志，將革命進行到底。

夏明翰在給大姐夏明瑋的信中，感謝她無私地支持革命事業，希望她找到正確的人生答案，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這三封家書中有兩封以接近詩歌的形式寫成。給母親陳云鳳的信，第一段和第三段每句結尾都押韻。給妻子鄭家鈞的信，句句押韻，多句對偶，多句七言。它們情真意切，節奏分明，如同詩歌，是夏明翰用青春熱血凝聚的文字。

敵人果真舉起了兇狠的屠刀。1928 年3 月20 日清晨，夏明翰被押到漢口余記里刑場。最后時刻，敵人問他：“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夏明翰大聲說：“有，給我紙筆！”隨即，他揮筆寫下了那首大義凜然、流傳千古的就義詩。

慷慨高歌“主義真”。夏明翰的家書，是向親人不舍的訣別，也是為理想視死如歸的昭示；夏明翰的就義詩，是革命的宣言，也是信仰的贊歌。它們都是生命的絕唱，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為了理想信念前仆后繼，英勇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