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畫禪室隨筆》書論解析（九）

蘇剛

米元章嘗奉道君詔，作小楷千字，欲如《黃庭》體。米自跋云：“少學顏行，至于小楷，了不留意。”蓋宋人書多以平原為宗，如山谷、東坡是也。惟蔡君謨少變耳。吾嘗評米書，以為宋朝第一，畢竟出東坡之上。山谷直以品勝，然非專門名家也。

譯文：

米芾曾經奉宋徽宗的詔書，以《黃庭經》的風格書寫小楷《千字文》。米芾自己在題跋中說：“年輕的時候學習顏真卿的行書，對于小楷沒有認真學習過。”宋代的書家大多以顏真卿為師法的對象，比如黃庭堅、蘇軾就是這樣。只有蔡襄學習顏真卿沒有什么變化。我認為米芾的書法為宋朝第一，終究還是處于蘇軾之上。黃庭堅只是以格調勝出，但并不是某一種書體的專門名家。

解析：

諸種書體之中，尤以小楷見功力，無以藏拙。練習小楷會增加大字含蓄內蘊的意趣，提高大字書法神采，還可以錘煉筆力，使用筆更趨熟練、精微，亦能調和氣息、收攝心神。

董其昌以米芾寫小楷為引子，牽出顏真卿對“宋四家”的影響，繼而對“宋四家”進行了品評。后來的研究者對“蓋宋人多以平原為宗，如山谷、東坡是也”和“山谷直以品勝，然非專門名家也”提出質疑。有觀點認為，“山谷是全從《瘞鶴》出，亦未嘗入平原門戶”以及“竊謂米老蓋學李北海，參以唐太宗，又加疏放耳”。至于認為黃庭堅“非專門名家也”就是更多不同的觀點。然而，董其昌提出的“宋四家”的排序是值得參考的——“米、蘇、黃、蔡”。這與歷史上的“蘇、黃、米、蔡”截然不同，也許是衡量標準的不同導致了完全不同的排序。歷史上的排序應該參考著個人影響力的大小，但董其昌排序的標準應該是書法藝術的高度。

（作者系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院長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