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十面“霾”伏

戴聞名

6月7日，一名行人從霧霾籠罩的美國紐約曼哈頓世貿中心附近走過

近期，美國東北部遭遇了數十年來最嚴重的空氣污染。

2023年6月7日上午11時許，紐約市的能見度明顯下降。到了中午1時，帝國大廈、自由女神像等標志性建筑已無法看清。下午2時，整個城市完全籠罩在一片橙色霧霾之中，充滿“末日感”。

美國環境保護署發布的數據顯示，當天紐約市、紐約州錫拉丘茲市和鄰近的賓夕法尼亞州部分城市空氣污染指數均突破400，達到“爆表”的程度，這是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首次出現的狀況。另據空氣凈化研究機構IQAir的數據，7日下午紐約的空氣質量排名全球最差。

6月8日，位于紐約的聯合國總部首次因為空氣污染而放棄升旗。

紐約為何十面“霾”伏？元兇是隔壁加拿大的野火。

位于得克薩斯州的一家口罩制造商說，6 月7-8日兩天時間內，其N95 口罩的銷量增長了驚人的1600%。

野火（wild fire）也被稱為森林大火、叢林大火和荒地大火，是指在可燃植被區域發生的計劃外、不受控制和不可預測的火災。野火會向大氣中釋放大量二氧化碳、黑炭和棕炭顆粒以及揮發性有機化合物和氮氧化物等臭氧前體物質，且影響區域可跨域國界或洲界。

截至6月11日，加拿大共有在燃野火426處。野火燃燒產生的煙霧，途經紐約一路南下，最遠甚至飄散到了美國東南部角落亞拉巴馬州和歐洲的挪威。

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野火頻發，并不是2023年初夏的偶發事件，它將成為一個新的全球性問題。

“橙色恐怖”

從6月6日起，北美很多城市都籠罩在“橙色恐怖”之中。

6月7日，加拿大渥太華、多倫多、蒙特利爾等主要城市均橙霧鎖城、重度污染。加拿大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多倫多星報》評論說：“橙色已成為這個國家的主色調。”

橙色霧霾隨即飄到了美國東海岸。2022年，美國空氣質量指數平均值是37，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俄亥俄州橡樹嶺平均指數也不過96。6月7-8日，美國東海岸的空氣污染指數一下子狂飆到了400。

新冠疫情之后的又一次口罩危機也出現了。

位于得克薩斯州的一家口罩制造商說，6月7-8日兩天時間內，其N95口罩的銷量增長了驚人的1600%。紐約州州長后來宣布，政府將向公眾免費提供100萬個N95口罩。電商平臺亞馬遜上，空氣凈化器的銷量增加了78%。

由于重污染導致的能見度降低，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6月8日宣布，暫停部分飛往紐約市、新澤西州紐瓦克市、賓夕法尼亞州費城市等地的航班。據統計，全美共有600個航班因“橙色恐怖”被取消。

6月7日，紐約百老匯取消了音樂劇《漢密爾頓》和《卡米洛特》的晚間演出，另一部日間劇《表面》的主演朱迪·科默因為呼吸困難，開場10分鐘后就決定停演。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的紐約洋基隊和費城費城人隊，因為擊球手無法看清對方來球，不得不推遲比賽。

6月8日，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罕見發布了紫色代碼警報，即空氣質量“非常不健康”。美國國家動物園被迫關閉，包括三只大熊貓在內的動物被關在室內“躲霾”。

6月8日，霧霾繼續飄到了美國東南部的亞拉巴馬州、佐治亞州，密歇根州和俄亥俄州。甚至是處于空氣質量相對不佳的美國“鐵銹帶”（指美國五大湖附近的傳統工業區）上的俄亥俄州居民，也感覺加拿大野火帶來的霧霾把他們的痛苦“帶到了一個新的水平”。

更糟糕的是，加拿大政府警告說“野火情況會持續嚴峻”，且目前野火規模已經超出了加拿大的消防能力。美國已向加拿大派出600多名消防員，法國、葡萄牙、西班牙、墨西哥、澳大利亞、新西蘭、南非等國的消防員以及加拿大武裝部隊人員都加入了滅火的行列。

美國國家氣象局的氣象學家扎克·泰勒警告說，雖然美國東北部空氣污染過幾天會緩解，但只要加拿大的野火還在燃燒，橙色霧霾還可能在今年夏天卷土重來。

為何野火失控

被加拿大野火搞得很惱火的《今日美國報》專欄作家哈普克，把加拿大稱為“流氓國家”和“侵略者”，并建議美國政府“沿著北部邊境建造一道大型有機玻璃隔離墻”。

據統計，加拿大今年以來已發生2372起野火，過火面積約4.1萬平方公里，與荷蘭國土面積相當，災情之重堪稱十年一遇。

據加拿大跨部門森林消防中心的數據，截至6月11日，加拿大仍有426起活躍火災，東西海岸均有。在這些火災中，有232起被標記為“失控”，只有112起被標記為“已控制住”，而另外82起被標記為“正在被控制”（即火勢并未擴大，但仍未被完全控制住）。

為什么加拿大野火今年失控？

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高溫和干旱。

加拿大政府發布的報告披露，該國每年的野火季節通常從5月持續到10月，2023年“由于持續干旱和高溫的天氣”，野火情況異常嚴重，而且預計2023全年加拿大大部分地區的野火活動都可能高于正常水平。

加拿大媒體指出，目前加拿大所有10個省都相當干旱甚至“全面干旱”，這相當于為野火準備了大量燃料，隨時可能以某種形式被點燃。

長期研究野火的美國雪城大學地理和環境學院名譽教授雅各布·本迪克斯在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表示，這一次的加拿大野火之所以對北美空氣質量影響如此劇烈，主要原因是異常炎熱和干燥的天氣導致野火爆發的數量和規模之大都前所未有，破了歷史紀錄。

他指出，這更代表了“一種罕見但并非史無前例的天氣模式”——野火產生了異常多的煙霧，而且大部分被運送到了人類密集居住的地方，進一步引發了空氣質量危機。

全球性氣候問題

野火的問題并非加拿大獨有，更不是一個新生事物。

比如，每年夏秋兩季，氣候干燥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也會經歷破壞性極強的野火季。2020年，加州有430萬英畝的土地過火，因吸入煙霧引發了1200例死亡案例。只不過這一次因為紐約天際線“被消失”，才引發了全球性的關注。

5月27日，濃煙從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納爾遜堡南部升起

《科學美國人》網站6月13日載文警告說：“加拿大野火是一個警訊——美國東海岸的未來可能充滿煙霧?！?/p>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森林大火也曾肆虐澳大利亞；2021年，野火席卷了希臘；2022年，野火又發生在葡萄牙。在全球氣候變暖的大背景下，森林正變得更加干燥，野火的發生頻率也將越來越高。

瑞典科學家沃夫岡·卡諾爾指出，目前在世界大部分地區，野火的PM2.5排放甚至超過了人為來源的排放。也就是說，隨著氣候變暖，野火的全球空氣污染是一個長期被忽視的問題，但將來其造成的問題嚴重性可能超過工業污染和汽車尾氣排放。

本迪克斯教授還指出，令人擔憂的是，近年來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也發生了越來越嚴重的野火，這種趨勢如果在未來繼續下去，很可能會影響到鄰近的亞洲國家。

聯合國2022年的一份報告更警告說，由于氣候變化，到2090年，全球野火的強度預計將增加57%。

本迪克斯教授的預測是，幾乎可以肯定，未來幾十年世界大部分地區野火發生的數量和規模都會增加。

野火產生的危害是直接的，比如燒毀房屋和基礎設施、破壞森林資源、產生限制人類活動和危害人類健康的煙霧以及偶爾燒死無法逃離火焰的人等。

從長遠來看，野火頻發還會產生間接傷害，比如火災本身會把碳元素釋放到大氣中，進一步導致氣候變化。此外，野火還將產生“跨地域傷害”，比如北美野火產生的煙霧可能會使格陵蘭島的冰川更快融化，融化的冰川又會帶來海平面的上升。

人類應該怎么應對瘋狂的野火？

英國廣播公司采訪的專家基娜·霍夫曼說，一個最基本的辦法就是，嚴格做好森林管理，盡量減少野火燃燒的機會。

野火被點燃的原因很多：有的是人為疏失，比如露營后忘記撲滅營火、未帶走各種垃圾碎屑；有些則是自然和天氣原因，比如閃電；還有一些是森林管理系統需要反思的，比如防火措施沒有到位。“總而言之就是，野火來襲，情況還會更壞，我們需要做好準備?！被舴蚵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