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瑩?陳濤濤



【內容提要】近年來,中美關系走低,中國對美投資也持續低迷。在這當中,美國媒體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負面聲音不絕于耳。本文通過對《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345篇報道進行內容分析,從報道總量、報道主題、報道情感、主要內容及態度變化等多個維度,梳理美國主流媒體視角下中國對美投資輿論環境的演變特點,以此透視中美雙方投資合作關系的歷史演變及未來發展的可能性。
【關鍵詞】中國對美投資;輿論環境;主流媒體;內容分析;特點與成因
21世紀以來,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迅速擴大,特別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和全球金融危機以后,中國對美投資尤為引人矚目。根據中國商務部每年發布的《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數據,2012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美國均是中國在海外直接投資的最大目的地(中國香港除外)。盡管外國直接投資被證明對當地經濟發展有著許多積極的作用,比如創造就業機會,帶來技術外溢,促進經濟增長,但是,中國跨國公司的迅速擴張引起東道國美國的焦慮和反對,負面報道常見報端,這種負面情緒和反應給中國企業的海外直接投資帶來不利的影響。
中國企業對美投資的快速發展早已引起美方的關注,負面聲音不時響起,其中美國媒體在輿論發酵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早在2005年,中國海洋石油集團有限公司(中海油)收購美國優尼科石油公司項目的失敗,美國媒體從中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近年來,隨著中美關系走低,美國媒體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負面輿論更有增長之勢,中國對美直接投資也持續低迷。目前尚缺少較長時間跨度的中國對美投資輿論環境的研究,為此,本文基于美國主流媒體2004—2022年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報道,采用內容分析法,系統化地分析美國輿論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評價及變化,并探討其背后的成因,這將有助于透視中美雙方投資合作關系的演變及未來發展的可能性。
本文選擇《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這兩家美國主流媒體作為樣本。理由有二:一是這兩家媒體的受眾主要是精英階層,在美國專業領域和政治領域有一定的影響力;二是從媒體的類別來看,前者是綜合類媒體,后者是財經類媒體,代表性較強。筆者在Factiva數據庫中搜索2004—2022年《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關于中國對美直接投資的所有報道,在檢索結果中,人工剔除實際無關的報道,得到“中國對美投資”相關報道的有效樣本345篇,其中《紐約時報》98篇,《華爾街日報》247篇。
一、中國對美投資議題下的輿論關注及其變化
(一)整體關注度及變化
2004—2022年間,《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報道數量呈現波動的態勢,這種波動往往與受美國國內關注的項目以及中國對美投資總量的變化相關,即當年有重要項目或者整體投資比較高,媒體的報道數量也比較高。
圖1展示了報道數量的時間變化。可以發現,其中有三個比較明顯的峰值,分別是2005年、2013年和2016年。回溯報道我們發現,2005年的報道主要是關于中海油對優尼科的收購;2013年的報道主要是關于中國肉類加工企業雙匯集團收購美國史密斯菲爾德食品公司的交易;而2016年是中國對美投資額歷史最高的一年,這一年報道涉及的投資項目更為廣泛,農業、房地產和科技領域的并購是對這一年報道數量的主要貢獻。除去這三個峰值,這兩家報紙對中國對美投資議題的關注與中國對美投資流量的變化有關,比如2008—2016年間的報道數量隨投資總額上漲整體呈現上升趨勢,而2016年以后報道數量隨投資總額的下滑而減少。
(二)報道主題設置及變化
從美國主流媒體關于中國對美投資議題報道的主題設置的角度,本文隨機從樣本中抽取100篇進行預覽,整體上可以將其分為政治(含制度)、經濟和社會文化三大類。其中政治(含制度)類別的主題包括政治與經濟體制,軍事與外交,法律與治理,國家安全;經濟類別的主題包括貿易和貨幣,產業與經濟發展,能源(資源),技術與研發,融資與咨詢,品牌、營銷與管理,勞工、就業與稅收,產品質量與標準;社會文化類別的主題主要為企業家與文化。在此分類的基礎上,我們對所有樣本進行編碼,每一篇報道可能涉及多個主題。
1. 報道主題的顯要性
圖2顯示了各主題的顯要性,即各主題被報道的篇數。經濟類主題關注最為廣泛,但各主題的顯要性相對平均,政治類主題相對突出和集中,社會文化類主題顯要性最低。
可以發現,關注度最高的主題集中在政治類,比如國家安全和政治與經濟體制是顯要性最高的兩個主題,報道篇數分別為168和165篇。其中,國家安全一直是美國把控外資進入本國的重要門檻,由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進行審查。CFIUS的審查數據也印證了美國在中國對美投資問題上的特別關注:盡管中國并非美國的主要投資來源國,但是來自中國的投資項目受CFIUS的審查數量自2012年到2018年一直居于第一位,2019—2020年在中國對美投資大幅下降的情況下仍然排在第二位,甚至在2021年再次居于被審查的第一位,這種投資地位和被審查程度的不匹配值得深思。中國的政治與經濟體制成為美國主流媒體第二大關注的主題也值得深思,盡管海外投資本身是商業議題,但美國媒體慣于炒作中國企業與政府之間的關系是不爭的事實。
在經濟類主題中,技術與研發主題的顯要性最高,報道篇數為135篇,處于所有細分主題顯要性的第三位,反映了美國對中國對美技術投資的關注。其他經濟類的主題顯要性比較平均,報道篇數在70—90篇,產品質量與標準主題的顯要性相對稍低。
社會文化類主題整體顯要性較低,共18篇報道提及,主要涉及企業層面關于企業家特質和企業文化的討論,體現出中美之間的文化差異。
2. 報道主題顯要性的時間變化
總體而言,不同主題在不同的年份呈現出不同的重要性,我們將從三個主題類別,即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類分別進行分析。
首先,在政治方面,近年各主題顯要性的變化體現出中美政治關系重要變化帶來的輿論政治化傾向。比如政治與經濟體制主題在2005年以及2018—2019年顯要性相對其他時間段更為突出,其中2005年是關于中海油對優尼科的并購項目報道多,與中海油的國有企業背景有一定的關聯;而2018年和2019年并沒有中國國有企業對美投資的重大項目,則一定程度上體現了2018年美國發起的中美之爭帶來的重要影響。國家安全主題在2005年、2013年以及2016—2019年間顯要性比較高:其中2005年是由中海油并購優尼科的交易引起;2013年是關于雙匯并購史密斯菲爾德的討論;2016年和2017年的議題與技術領域的投資、中國國有企業在美農業領域的投資等相關討論有關;而2018年和2019年以來并沒有突出的涉及國家安全的項目,相關報道也多是泛泛而談,與當期實際發生的項目關聯性不大。另外,軍事與外交主題的顯要性在近三年來尤其突出,達到史上最高比例,表現為美國主流媒體不斷詬病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外交關系。
其次,從經濟類主題的時間變化來看,近年來主題顯要性的突出方面也體現出中美之間經濟層面的競爭關系所帶來的影響。技術與研發主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相對顯要性有大幅提高,反映出美國媒體對中國在金融危機后對美國技術領域的投資增長的關注。值得注意的是,在2018—2019年間技術與研發主題的相對顯要性達到歷史峰值,而這一期間并沒有突出的中國對美技術交易。貿易和貨幣主題在2005年和2018—2019年關注比較多,其中2005年是關于中海油并購優尼科交易中涉及能源貿易的討論,而2018—2019年的討論與實際的投資項目并無關聯。2020年以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經濟方面的話題重點轉向了產業與經濟發展。
最后,社會文化類的主題,即企業家與文化,在各個階段顯要性都不高,并且相對顯要性在各階段比較穩定。
二、中國對美投資議題下的輿論情感及其變化
(一)整體報道情感的分布與變化
本文從樣本期間整體情感分布和情感分布的時間變化兩個層面來分析整體報道情感的分布與變化。情感判斷以報道內容體現中國的正面或負面形象為標準,正面的如創造就業、品牌營銷等,負面的如強制轉移技術、“盜竊”技術以及意識形態相關內容。
美國主流媒體在樣本期間關于中國對美投資議題的整體報道情感的分布如下:在所有345篇報道中,負面報道共176篇,占比51%,中立報道122篇,占比35%,正面報道為47篇,占比14%。而報道情感的時間變化,整體呈現出先惡化、趨于友好又逐步惡化的態勢,尤其是2016年以后負面報道比例明顯上升,正面報道比例處于低位。
具體而言,負面報道比例伴隨著2005年中海油并購優尼科項目而上升;隨后在2006—2015年間呈現出整體下降的平穩態勢,其中2010年和2013年因特殊項目引發負面報道比例偶有增加,2010年的負面報道主要由高科技、能源和鋼鐵領域的投資引起,2013年的負面報道則是因為對雙匯收購史密斯菲爾德的擔憂;2016年的負面報道主要與對高科技行業、房地產行業的并購相關。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以后,中國對美直接投資流量下降明顯,而美國對中國輿論的負面程度仍然持續上升,反映出輿論環境惡化的態勢。
正面報道比例因2005年的敏感交易而出現明顯下滑;在2008—2013年間,正面報道比例整體增多,幾乎都高于20%,甚至在多數年份都高于負面報道比例,這個階段是美國處于金融危機泥沼中的幾年,美國國內就業、即將破產的企業都需要外資的提振,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正面報道也主要來源于關注投資對就業的積極作用;從2014年以后,正面報道比例開始明顯下降,基本上在10%以內波動甚至為0。
(二)整體報道情感的詞頻解析
本文進一步通過詞頻統計較為量化地展現負面報道的來源。首先構建一個負面詞匯/短語列表,然后采用Python軟件對所有345篇新聞文本進行分詞,分別以單詞、兩個順次的單詞短語和三個順次的單詞短語為單位統計詞頻和短語頻次,保留出現頻次至少3次的單詞、兩個單詞短語和三個單詞短語,對于每一個詞/短語,基于對新聞文本的整體閱讀理解判斷它是否與中國的負面形象以及對中國的負面態度有關,以此構建一個負面關鍵詞列表,如圖3展示了負面詞匯/短語的詞云圖,單詞/短語越大,表示頻次越高。
從所有的負面詞匯、短語來看,負面情感大致來源于九個方面,這與前述主題分類具有高度的一致性。第一類與中國的制度特征、人權等方面相關,典型詞匯如state-owned(國有)、human rights(人權);第二類與軍事和外交相關,典型詞匯如military threat(軍事威脅)、espionage(間諜活動);第三類與法律和治理相關,如transparent(透明)、theft(偷竊);第四類與國家安全相關,如national security concern/risk/threat(國家安全關切/風險/威脅);第五類與國際貿易和經濟相關,如trade deficit/war(貿易赤字/戰爭)、currency manipulation(貨幣操縱)、reciprocal/reciprocity(互惠原則);第六類與經濟發展和就業相關,如economic slowdown(經濟放緩)、job lose(失業);第七類與融資相關,如subsidy(補貼);第八類與食品安全相關,典型詞匯為food scandal(食品丑聞);第九類是一些負面態度詞匯。可以發現,其中頻次最高的詞為state-owned,屬于前述主題分類的政治與經濟體制主題。
(三)不同主題下報道情感的分布與變化
圖4展示了各主題報道的情感分布情況。整體上,大部分主題下負面報道均多于正面報道,個別主題下正面報道比負面報道稍多;報道顯要性高的主題均以負面為主,這從報道內容本身解釋了關于中國對美投資議題的報道為什么以負面為主。分類別而言,政治類負面報道比例最高,其次是經濟類,社會文化類負面報道比例最低。
具體而言,政治類別下的四個主題,包括政治與經濟體制、軍事與外交、法律與治理以及國家和經濟安全主題的負面報道均大于正面報道。經濟類的八個主題中,有六個主題負面報道比例高于正面報道比例,尤其是能源(資源)、技術與研發、融資與咨詢這三個主題負面性更為突出。經濟類有兩個主題正面報道高于負面報道,分別是品牌、營銷與管理,勞工、就業與稅收。在少量關于社會文化的報道中,企業家與文化主題下的正面報道多于負面報道。
政治類各主題變化趨勢較為一致,一定程度體現出中美之間政治關系的變化。以2016年為分界,各主題負面報道比例均比之前高,甚至在2018年以后中國對美投資下滑、沒有敏感項目的情況下,顯要性較高的幾個主題,包括國家安全、政治與經濟體制以及法律與治理的負面報道比例仍然比2016年之前高。
從經濟類的主題來看,不同類別的主題的報道情感變化具有較大差異。一些主題在近年來報道情感惡化突出,體現出中美關系的變化。比如顯要性最高的主題,即技術與研發主題在2016年以后負面報道比例尤其高于往年且該主題的相對顯要性的時間分布也在此階段最突出,體現了中國對美技術領域的投資環境的惡化。除此以外,經濟類的貿易和貨幣主題2018年后的顯要性和負面比例均突出,一定程度上源于美國畏懼中國崛起而挑起中美之爭。個別主題在各階段都比較負面,即融資與咨詢主題,除了金融危機后的一段時間負面報道比例稍低以外,其他階段負面報道比例均高,體現了美國媒體對中國政府與企業之間關系的惡意揣度。此外,部分主題的報道近年來有好轉跡象,比如品牌、營銷與管理和勞工、就業與稅收主題,這兩個主題在2004—2007年間負面報道比例相對較高,而在2008年之后負面報道比例明顯下降。這體現出中國企業的實力與對美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社會文化類主題整體以正面報道為主,樣本期間一共只有2篇負面報道,其中1篇在2005年,另1篇在2017年。
總體而言,中美關系的變化帶來的政治類議題的報道情感變化以及經濟類的技術和貿易相關主題的情感變化是整體負面報道情感變化的主要來源。值得注意的是,在2016年之前中美關系相對緩和階段,中國企業的能力和對美國就業方面的貢獻也逐步被美國媒體發現并認可。
三、中國對美投資的輿論環境演變特點
在上述定量分析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歸納出美國媒體關于中國對美投資議題的報道在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三個主題類別下的演變特點,其報道框架主要圍繞著中國企業的投資動機、投資能力及投資影響三個維度展開。
(一)政治層面的輿論演變特點
政治層面的輿論主要圍繞著質疑中國投資動機和投資影響的威脅展開,集中在2005年和2016年以后,2016年后尤其關注中國企業獲取技術的政治動機,以及由敏感技術給美國國家安全帶來的威脅。
在投資動機方面,主要認為中國的投資是出于政治目的而非商業考慮,媒體通過詬病中國企業與政府的關系,強調資源獲取和技術獲取的政治動機。有21篇報道涉及能源方面,主要集中在2005年中海油對優尼科的并購案上。在技術獲取的政治動機方面,共有44篇報道,主要集中在2005年和2016年以來,其中2016年以來占比達58%。這方面的報道,聲稱中國企業的技術并購是受政府資助和驅動的,對一些特殊領域的技術比如芯片機構的并購是為了用于軍事目的。
在投資影響方面,突出中國投資給美國國家安全帶來威脅。一共67篇報道議論國家安全威脅,其中2005年有13篇報道,占比19%;2016年以來一共40篇,占比60%。美國媒體認為美國國家安全在以下方面受到威脅:中國企業與政府或者軍方之間的關系會使美國企業受中國政府控制;威脅美國的能源安全,包括抬高石油價格以及將石油作為戰爭武器的可能性;威脅美國的糧食安全;敏感技術的轉移,特別是中國對芯片等敏感技術的獲取將對美國不利;5G等數字經濟領域投資可能帶來網絡和隱私安全隱患,尤其強調其中可能隱藏的間諜活動;在關鍵基礎設施領域的投資帶來的威脅,等等。
(二)經濟層面的輿論演變特點
經濟層面的輿論在投資動機、投資能力和投資影響三個層面都有體現,近年來負面形象主要體現在刻畫中國企業技術獲取動機不純和扭曲公平競爭,而對于中國企業投資能力的形象刻畫則由負轉正,并陳述中國企業在增加當地就業和稅收方面的正面影響。
從投資動機來看,主要質疑中國的能源和技術獲取動機。在能源獲取動機方面,共有16篇負面報道,集中在2005年,指出中國經濟發展效率低下,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在技術獲取動機方面,共有50篇報道有負面議論,集中在2005年以及2016年以來,其中2005年9篇,2016年以來共28篇,相關報道塑造出中國“盜竊”美國技術的形象。
在投資能力方面,美國媒體早期刻畫出中國企業品牌與管理能力不足、產品質量與安全存在問題等形象,后期逐步好轉。其中對中國企業品牌與管理能力的質疑主要在2004年、2005年,共6篇負面報道,后期相關報道轉為正面。2013年以前,不少報道渲染中國企業不注重產品質量與安全,其中6篇報道集中在2013年雙匯收購史密斯菲爾德的案例中,表達對“問題食品”流入美國的擔憂;另有少量報道認為中國企業喜歡走“質量捷徑”,但之后幾乎沒有相關的負面報道。
在投資影響方面,美國媒體共有33篇報道強調中國企業的“不公平競爭”,認為中國企業受到政府或國有銀行的低息資金的支持,對美國企業不利。同時,美國媒體也關注外來投資給美國勞動力和就業市場帶來的正面和負面影響。金融危機后,有更多報道指出海外投資對東道國就業的積極影響。
(三)社會文化層面的輿論演變特點
社會文化層面,除了早期極個別報道指出中國公司赴美投資后企業的跨文化管理問題以外,更多的是正面形象的報道:刻畫了中國企業家堅毅、謙遜好學的優秀品質;同時贊賞中國企業開放的企業文化。
四、結論與啟示
作為中國企業海外直接投資的重要目的地,美國近年來大幅收緊來自中國的投資,而當前中美關系仍然矛盾重重。在此背景下,本文梳理了2004—2022年美國主流媒體關于中國對美投資的報道,對其輿論關注點及輿論情感進行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輿論關注方面,總體報道數量的波動與受美國國內關注的關鍵項目以及中國對美投資流量的變化相關,當年有重要項目或者整體投資數額比較高的時候媒體的報道數量也比較高。從關注的主題范圍來看,包括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多方面,尤其以政治、經濟主題為主,報道主題近年來均顯示出一定的政治化傾向。
第二,輿論情感方面,美國媒體關于中國投資的輿論整體以負面為主,時間維度上呈現出先惡化、趨于友好又逐步惡化的態勢,并且自2016年以來負面程度明顯提高,而2018年以后中國對美投資流量持續在低位徘徊。負面輿論來源于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諸方面,尤其是政治方面更為負面,正面輿論主要來源于文化層面。
第三,盡管金融危機后的一段時間,美國媒體開始認知到中國對美投資對美國就業等方面帶來的積極影響,但美國媒體對中國企業形象的刻畫主要是投資動機不純、投資影響不利,近年來輿論的惡化主要體現在更多質疑投資的政治和不當獲取技術動機,并強調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威脅和扭曲公平競爭的不良影響。
第四,究其原因,一方面,中美之間的客觀差異,尤其是美國在敏感領域對中國的打壓造成的中美關系緊張是輿論惡化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中國企業自身能力和投資規范性的提高是正面輿論的主要原因,比如品牌建設、對美國就業等方面的積極影響為美國主流媒體所報道。
綜上,本文認為,一方面,如果中美關系得不到改善,美國繼續在技術等領域對中國企業進行打壓,中國對美投資的阻礙就將難以消除,中國企業面臨的輿論困境也將難以避免。另一方面,本文的研究也釋放出積極的信號,即中國企業自身能力的提高和國際化經驗的積累是中國企業未來對美投資反彈的內在驅動力。事實上,拋開政治因素和能源、技術等敏感領域,中國企業的投資能力以及對美國就業帶來的貢獻已經被當地媒體認知并且報道。因此,政治屏障如能得到緩解乃至消除,中國對美投資的未來便可以有所期待,盡管目前看來“道阻且長”。
(責任編輯:張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