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以
少年人的執著難以想象,把想方設法得到一個人當成人生的“大愿”。詩人說這是“少年的錯誤”,可承認這是一個錯誤,何嘗不透著無奈與感傷?到如今,只能把執著變成深不見底的想念,在下著雨的夜晚,濕了眼眶。
想念“兇殘”到什么地步呢?“像山里的孩子,想念山的樣子”,你之于我,如山野之于村夫,大海之于水手,大山之于山里的孩子。把你放在心里最柔軟處藏著掖著,卻在悲傷脆弱的時候想要投進你溫暖的懷抱。
生活匆匆忙忙,某一時刻戛然停止,因為猝不及防地想起了你;街上看見一個人,身高體形、耳后的發際如此眼熟,胸中立刻狂跳不止:是你嗎?這過分的慌張顯得我可笑與悲哀;悄悄打探你的消息,聽說你生病了,隔了一陣又好轉如初,心情好像過山車。你我之間,這么遠的路,我終究是夠不著……
想念卻無法相見的人,就像身上一個緩緩愈合的傷口,穿衣服時不小心碰到,痛感瞬間從四面八方涌來,新鮮、巨大。把思念描繪得如此細膩的詩人,內心也一定十分柔軟吧。石川啄木的詩不激烈、不糾纏,痛感卻很持久。
其實,如果難以忘記,索性就不要忘記好了。
難忘記的人們(節選)
詩 / [日] 石川啄木
譯 / 周作人
[二八四]把只不過得到一個人的事,/作為大愿,/這是少年時候的錯誤。
[四二〇]在那時候來不及說的/重要的話至今還/留在我的胸中。
[四二七]聽說是病了,/也聽說好了,/隔著四百里路,我是茫然了。
[四三〇]匆忙的生活當中,/時時這樣的沉思啊,/這都是為了誰的緣故。
[四三五]石狩市郊外的/你家里的/蘋果花已經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