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菲



顧名思義,傳染病是傳染性疾病的簡稱,其致病病原體多為細菌、病毒、真菌等微生物,有時也可以是寄生蟲。這些微小生命體的出現可以追溯至生命起源之初,它們種類繁多,常發生變異。因此,自人類文明伊始,傳染病便始終糾纏著我們,猶如曙光下的一道暗影。
為對抗傳染病,人類歷經了幾個世紀的持續創新和不懈努力。隨著科技的日益進步,我們不但掌握了應對細菌感染的方法——抗生素類藥物,還探索出一條對抗病原體的有效途徑——接種疫苗。如今,在這些技術突破的支持下,人類已能較為有效地控制和治療傳染病。
雖然傳染病對人類社會的威脅仍然不可小覷,但我們在與其長久的對抗中,已無數次刷新了認知和應對策略,醫療科技水平也因此攀登至全新的高度。然而,歷史的車輪周而復始,每當未知的新型傳染病悄然降臨時,人類又將面臨一輪全新的挑戰。在未來,科技革新勢必指引我們更有效、更迅速地應對傳染病,持續助力全球公共衛生事業的發展。
早期的抗疫實踐——黑暗歲月中的微光
在文明的萌芽階段,人類知識匱乏、科技水平低下,無法準確界定傳染病。直至1000多年前,伊斯蘭世界的醫學家伊本·西那才首次發現傳染病的可傳播特性。通過研究,他發現隔離能有效地阻斷傳染病的傳播途徑,并將傳染源鎖定至一些被污染的體液上。但遺憾的是,受限于當時的科學技術水平,伊本·西那并未解開傳染病背后的秘密。
時間來到17世紀,荷蘭科學家安東尼·凡·列文虎克借助自制的光學顯微鏡,首次用肉眼觀察到了微生物的廬山真面目。這一成就標志著人類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微觀世界,不僅奠定了微生物學研究的基礎,還開啟了探索傳染病病因和機制的新篇章。
看清敵人真面目——初識病原體
19世紀后,光學顯微鏡已經成為人類研究微生物世界的有力武器。在顯微鏡的加持下,德國科學家科赫率先觀察和描述了炭疽桿菌、結核桿菌和霍亂弧菌等,它們皆為傳染性極強且致死率極高的病原體。科赫的研究證明了特定微生物是導致特定疾病的罪魁禍首。與此同時,科赫還提出了著名的“科赫法則”,為界定傳染病病原體提供了有力的理論依據。除此之外,科赫還證實了結核桿菌為引起結核病的病原,為結核病的研究作出了突出貢獻。他也因此獲得了1905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成為近現代傳染病研究的先驅。從此,“傳染病”成為醫學領域的一大全新概念,融入了人類的文明史。
在工業化時代和信息化時代的先后推動下,隨后的100年間,人類在科學技術方面取得了飛躍,由此收獲的豐碩成果使得社會在經濟、醫療、交通、生產等各個領域突飛猛進。自此,現代醫學在科技的引領下逐步建立并得到不斷完善,持續為人類的生命安全和身心健康保駕護航。同時,人類在與傳染病的斗爭中不斷反思,并得出了如下結論:為更好地預防、控制現存和新型傳染病,探索、發現和創新將成為未來長久不變的課題。
吹響反攻號角——抗生素的發現和應用
1928年,英國生物學家亞歷山大·弗萊明首次發現了青霉菌對其他菌落的滅殺現象,他將青霉菌產生的滅菌物質命名為“青霉素”。10年后,英國病理學家霍華德·弗洛里和德國生物化學家恩斯特·伯利斯·柴恩利用分離純化技術,提純出了高濃度的青霉素,并通過小鼠實驗證實了其具有治療細菌性感染的作用。他們的這一關鍵貢獻,為青霉素的臨床應用奠定了重要基礎。
然而,在青霉素已經普及的20世紀中葉,依然有一些頑固的老牌傳染性疾病對人類的健康虎視眈眈。由于青霉素只對革蘭氏陽性菌有明顯療效,諸如肺結核和鼠疫等由革蘭氏陰性菌造成的疾病,每年仍會奪去無數的鮮活生命。為此,科學家們主動出擊,在既有知識的指導下,通過長期的探索與實驗,從土壤中篩選出了另一種鼎鼎大名的抗生素——鏈霉素。鏈霉素既能作用于革蘭氏陰性菌,還能很好地干預分枝桿菌的生長,一時間成為青霉素的最佳補充藥物。
此后的一二十年里,金霉素、紅霉素、氯霉素、土霉素等一大批新型抗生素進入人類的視野。抗生素的誕生大大延長了人類的平均壽命,它們成功地壓制了長期活躍在歷史舞臺上并對人類社會造成過重大損失的各類細菌性傳染病,如鼠疫、霍亂、肺結核等。隨后,抗生素研究進入全新的歷史階段,大規模的抗生素制藥企業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抗生素藥物的生產邁入工業化的新時代,人類也在與細菌的斗爭中漸入佳境。
另一個轉折點——疫苗的誕生與天花病毒的消亡
縱觀歷史,人類曾依靠有限的醫療條件,在與傳染病的斗爭中取得數次勝利。鼠疫、霍亂、天花、梅毒、肺結核等疾病,都不得不臣服于現代醫學的高超手段。在熟練使用廣譜抗生素藥物后,人類還發現了預防病毒感染的關鍵方法——接種疫苗。
疫苗是一種可使機體產生特異性免疫的生物制劑,常由各類病原微生物制成。接種疫苗后,人體會產生免疫反應,其強度甚至比自然感染還要高幾個數量級。疫苗中雖然含有失活的病原成分,但是它們最多引發輕微的發熱,不會造成感染,從而安全有效地預防各類傳染性疾病。在疫苗的幫助下,世界衛生組織于20世紀80年代宣布天花被徹底消滅。自此,這種老牌傳染病正式退出歷史的舞臺。疫苗的推廣不僅徹底消滅了天花病毒,也極大程度上遏制了部分病毒性傳染病的暴發,為人類抗擊病毒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
階段性的勝利讓人類看到了戰勝傳染病的一縷希望,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放松警惕。消滅天花的功績將人類立志清除傳染病的雄心放大到了極致,在抗生素和疫苗的保駕護航下,有些人認為傳染病不久就會從地球上徹底消失。然而,這些人忽略了一個事實:還有許多具有人畜共患性的傳染病更為棘手。并且,疫苗雖然是一種安全有效的免疫手段,但是在應對某種特定傳染病時,疫苗也并非總能做到100%有效。其主要原因在于,引發特定傳染病的病毒毒株可能發生變異。
除此之外,全球人類還面臨著部分地區衛生條件有限、疫苗的普及程度尚且不高等醫療保健資源不均衡導致的健康不平等問題,這一因素始終是威脅世界人民健康和引起傳染病暴發的重要隱患。
疫魔的反撲——新興傳染病和再興傳染病
當人類還沉浸在醫療科技帶來的片刻之安時,新一輪的傳染病已然在暗中醞釀,向著人類最薄弱的環節悄然進軍。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埃博拉病毒、非典型肺炎SARS病毒、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病毒曾先后肆虐,于2019年年底暴發的新型冠狀病毒更是讓人類社會承受了沉重的一擊。雖然疫苗和抗生素等醫療手段仍然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新病毒和細菌的不斷涌現總讓我們應接不暇、措手不及。因此,人類社會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斷投資于科學研究和公共衛生領域,以便應對新的傳染病和其他全球性衛生問題。
20世紀后,人類的種群規模急劇擴大,且在交通、科技等方面取得了飛躍性的提升,經濟全球化的步伐已勢不可當。隨著人口的激增與遷移,人類可能踏足于全新的棲息地,并與某些攜帶新型傳染源的潛在宿主不期而遇。這些宿主物種很可能是家畜、寵物,甚至是自然界中的嚙齒類和鳥類等,一旦病原體由這些動物傳給人類,就很可能產生新型的人畜共患病。此外,氣候變化也日益成為助長傳染病流行的一大客觀因素。隨著全球氣候變暖,物種棲息地遷移,疾病得以傳播到新的地理區域,由此誘發新型傳染病快速擴散的現象也不在少數。
另外,我們還需要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人類在現階段并沒有太多針對病毒的特效藥,只能依靠注射疫苗來提前獲得免疫力。然而,疫苗受其作用機理的限制,只能針對性作用于某一固定毒株,對已經產生變異的病毒無能為力,而傳染性病毒恰恰身懷“偽裝變化”之術。根據現有的科學技術,一種疫苗從研發到推廣往往需要耗費數年的時間,在此期間,病毒的侵襲和變異卻不會停止,這使得疫苗的生產困難重重。
科學探索的道路荊棘叢生。自1981年首次報道艾滋病病毒起,人類尚未研發出真正有效的艾滋病疫苗。2020年1月,迄今為止最有希望的艾滋病疫苗的研發也宣告失敗。無獨有偶,科學家對于SARS疫苗的研發,也因病毒的悄然離去使得后期的臨床實驗缺乏實驗對象而不了了之。
科技的進步雖能顯著提升醫療水平,卻不能將傳染病徹底根除,只要人類還是群居動物,傳染性疾病就不會消失。即便如此,綿延數千年的抗疫史仍讓我們越發深刻地感受到科學的力量。對于變化的自然,我們應懷有敬畏之心;對于不久的未來,我們應充滿信心和希望。前人的努力必將鑄成豐碑,也將成為攻克難關的基石。為了使醫療水平的進步速度趕得上環境與對手的不斷變化,人類仍然需要不懈地探索,待科技與智慧攀上下一座高峰之日,我們勢必能更加游刃有余地控制和預防傳染病的傳播,創造更加美好和安全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