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術語對應詞record和records的概念與運用再探

摘 ?要：檔案術語record和records的內涵和譯法長期以來是檔案界關注和討論的焦點之一。本文從record和records的詞源、定義和內涵入手，分析國內該術語存在的譯名爭議背后的原因，從中外檔案管理工作的本質出發，提出record和records的具體譯名應結合實際語境而定。

關鍵詞：檔案；術語；文件；語境

Abstract： The connotation and translation of ‘record and ‘records， two terms of archival science， have been the focus of attention and discussion among professionals and scholars in archival field for a long tim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origin， definition and connotation of record and records， and discusses reasons behind various Chinese versions of these two terms. Bearing the nature of archives management in mind， the author attempts to propose that the translation of these two terms should be determined by the context.

Keywords： Archives; Terms; Records; Context

在檔案管理領域，文件、檔案屬于常用術語，也是其中的核心術語，對于具體的檔案管理和研究工作的展開具有重要意義。術語通常是指某一領域內指稱概念的詞或詞組，具有特定的內涵與外延。“專業領域內的概念往往包含多個本質特征，其實質無法僅僅借助一個詞或詞組就把這些本質特征都傳達出來的。”[1]術語所代表的本質特征需要結合特定領域進行理解與詮釋。

在檔案管理領域，英文record和records普遍被拿來與中文的“文件”“記錄”或“檔案”對應。隨著時代的發展，電子信息技術日益發達，檔案管理進入電子化和信息化時代，檔案管理模式較之紙質檔案時期也有了較大變化。檔案管理周期改變了過去傳統的線性、單向模式，進入可循環遞歸的新型管理模式。在這一大環境下，某些傳統檔案術語的應用場景必然也隨之變化。

檔案術語翻譯的準確性再次成為從業者討論的重點話題之一，其中record和records由于涉及檔案管理核心工作，其概念和運用場景尤其具有代表意義和討論價值。

1 檔案學中record和records的概念與內涵

1.1 record的詞源意義和詞典釋義。Record一詞據查最早來源于法語的recordare，有回憶、回想之意，由此奠定了英文中record一詞的基本含義。[2]各大權威英漢詞典中對record一詞的具體闡釋涉及的詞條各有多寡，但不乏共性，這里擇其一二加以對比。

柯林斯英漢詞典中record一詞作為名詞使用時有以下幾個解釋：①記錄，記載；②唱片；③紀錄。牛津詞典中對record作為名詞的解釋為：①書面記錄；②唱片；③（尤指體育運動中最高或最低的）紀錄；④有關過去的事實，記錄，經歷，功過；⑤前科，犯罪記錄。權威英英詞典韋氏詞典（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中對record的解釋包括以下四種：①something that recalls or relates past events；②an official document that records the acts of a public body or officer；③an authentic official copy of a document deposited with a legally designated officer；④the official copy of the papers used in a law case。

綜上可見，record一詞在各大權威英漢詞典或英英詞典中皆有“記錄”“記載”等類似含義，與過去的某段經歷有關。結合其詞源意義，該詞的基本內涵都有“記錄過去發生之事”的意思，這與檔案管理中所處理的各類文檔、文件、資料等在指涉上是有所重合的。

1.2 “文件”“記錄”與“檔案”的定義與內涵。Record和records術語在國內檔案學研究中存在多種對應譯法，常用“文件”“記錄”或“檔案”進行指代。這三個中文術語各有其定義與內涵。文件是個體概念，主要指人們在社會活動中因為種種原因而留存下來的數據或信息。記錄是集合性術語概念，指被人們有意識地固化下來、作為社會活動存在的證明或證據。檔案是被人們有意識選出并留存的長久保存憑證，具有業務證明和法律證據的功用。

三者的概念都涉及固化下來的信息，但各自涉及的信息數量和憑證力度卻并不相同，存在明顯差異。“文件通常只能提供相對單一性的活動證據信息，記錄作為文件的集合體能夠提供較為完整、充分的活動證據信息，檔案作為一種歷史記錄，則可以為人類社會的存續和發展提供更為長久的業務活動證據信息和歷史文化記錄信息。”[3]

可見，文件、記錄、檔案三者的信息數量和憑證力度呈遞增狀態。因此，西方檔案術語record和records在國內檔案管理語境下的具體指代，不能簡單隨意地對應到其中某一個詞，而應該結合檔案管理實踐和具體場景，根據當時的具體內涵而定。

2 檔案術語record和records的譯法探究

2.1 Record和records的譯法討論。文件生命周期理論和文件連續體理論是檔案學研究的兩大基礎理論，前者于1987年引入我國，后者則是在十余年之后的21世紀初引入。這兩大理論中存在共同的術語record和records，由此引出我國學者對record和records的翻譯探討，尤其是records、documents和Archives三個術語內涵意義的爭論和探討。較為普遍的集中點在于records和documents是否都可以譯為“文件”，與Archives“檔案”之意是否存在重疊，由此產生的學界探討較多，并對三者的從屬范圍進行了多番探討和界定。總的來說，record和records的術語翻譯解決方案可以分為三種觀點，一種是沿用多年以來的術語傳統，用“文件”一詞進行對應；第二種觀點認為records與中文“檔案”的內涵相通，應用“檔案”一詞，這一點從中外檔案管理工作流程與分工的差異性和重疊性可以得到印證，國外檔案管理流程一般分為records management和archives management兩個階段，與國內檔案室到檔案館的檔案流通階段相對應，records management與檔案室的工作職能大致相同，因此從內涵來說records可以作為“檔案”理解；也有學者認為應當根據具體語境靈活處理，甚至直接使用英文原詞。[4]三種觀點各自有其理據，從學理、法規條文、管理實踐等多方面各有論證。

2.2 大文件概念下的record和records譯名。Record和records術語的中文譯法乍一看是翻譯范疇的問題，但其不僅僅是翻譯問題，也關系著信息化時代檔案工作職責范圍的劃分和管理權限的界定。[5]紙質檔案管理權責較為分明，而信息化時代之后電子檔案大量涌現，一改傳統檔案的線性流程，出現了管理流程上的回溯性和可逆性，檔案管理流程和途徑出現了新的變化，與傳統檔案管理方式產生了巨大差異，因此有必要對此進行重新探討和界定，以便于檔案管理工作的有序開展。

文件生命周期理論（records lifecycle management）引入國內后，檔案界對其中的“大文件”概念展開了各種討論，“文件”一詞的內涵拓展為“貫穿于從形成到銷毀或永久保存整個過程的記錄材料”的廣義集合概念。[6]

隨著文件生命周期理論在國內的進一步推廣，廣義文件的概念現已被檔案界廣泛接受，成為深入人心的核心概念之一，records的翻譯也由此與“文件”密不可分。但二十一世紀初文件連續體理論（records continuum theory）的引入，又再次引發了關于records一詞中文譯法的討論。有學者指出連續體理論中的records具有為社會行為提供查考價值或證據價值的作用，強調records的連續性和多元存在，與傳統檔案學的憑證記錄概念相一致，譯為“記錄”顯得更為妥帖。[7]

在多年檔案管理實踐中，record和records多與“文件”關聯，眾多檔案管理教材和專著中也將record解釋為“文件”，其背后存在多種原因。

一是出于對概念體系“循環解釋”的規避，避免因為record一詞的其他解釋，造成對國外檔案管理法規條文的循環解釋現象。二是國內檔案工作者傳統思維習慣的延續體現。國內檔案管理實踐中對“文件”和“檔案”已有了約定俗成的認知，如重新界定record的概念邊界，容易擾亂檔案管理工作思路，使檔案工作者無所適從。[8]當然，學界關于record和records的術語概念討論一直沒有停止。

2.3 Record和records的譯法探究。基于上述內容，record和records在檔案學領域的譯法依然存在討論余地，單一譯法無法滿足術語在不同語境中的具體所指，一味遵循傳統譯法也無法適應信息化時代檔案管理工作的新需求，仍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

2.3.1 交際翻譯理論下的語境制約。檔案術語的譯法屬于翻譯活動范疇，翻譯是應人類活動所需而產生的跨文化交際活動，迄今已有數千年的歷史。翻譯的本質在于兩種語言、兩種文化的交流互通，屬于跨語言、跨文化的交流活動，因此，翻譯過程必然要考慮到其中的交際因素，如交際對象、交際語境和交際目的。

英國翻譯理論家彼得·紐馬克（PeterNew mark）提出的交際翻譯理論（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與語義翻譯（semantic translation）相對，強調靈活處理形式與內容的關系，將再現原文的語義、主題和交際意圖置于首要位置，注重源語內容和交際效果的呈現。在交際翻譯理論看來，任何使用中的語言都應該是活的語言，而非僵化的語言。這種語言的“活”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1）使用中的詞匯，其意義需要結合語境加以確定，而非局限于詞典釋義。（2）語法知識是靜態的，表達形式則需要靈活。（3）語言環境是“活”的環境，語言使用者可對語境加以利用，以傳遞字面信息以外的真實意圖。[9]

紐馬克的交際翻譯理論道出了翻譯的交際本質，語言的轉換不能只著眼于語法層面，還要考慮到語境在轉換中的重要作用。語境通常分為言內語境和言外語境，言內語境主要指語篇和話語的上下文，包括句子、段落、篇章等。而言外語境則包括情景語境和社會文化語境，前者包括語言活動發生時的所有場景信息，如時間、地點、主題、交際雙方的身份信息、交際目的、交際方式，以及交際過程中的非語言信息（如講話者的語調、手勢、表情）等多種元素，后者包括交際者所處的歷史文化背景。“任何語言都是特定文化的產物，任何語篇也都脫胎于某種特定的文化。”[10]脫離歷史文化背景的語言交流絕不是成功的交流。

鑒于英漢兩種語言巨大差異，在處理英漢語之間的翻譯時，需要考慮到社會文化語境對翻譯的影響。

2.3.2 語境制約下的record和records術語譯法。交際翻譯理論中的語境制約同樣適用于檔案術語的理解和翻譯。中國與西方國家存在巨大的社會歷史文化語境差異，中西方檔案管理工作的歷史沿革、政策制度、工作流程等也存在明顯的不同。不同的政治、經濟、文化體制下，檔案管理工作和術語的應用范疇需要根據特定語境來確定相應的含義，據此，record和records術語譯名可做如下嘗試：

（1）Records翻譯為“文件”，在漢語語境下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因為中文的“文件”一詞經過多年發展和積累，具有豐富的內涵。廣義的文件可以理解為各種文字材料的集合體，也可以用來作為公務文書的代稱，口語中統稱各級行政機關、社會團體、企業事業單位用來傳遞信息、辦理業務且作為憑證的文本及其載體。在信息化時代，文件也被人們用來指存儲其中的代碼組合所構成的電子集合體。這些定義都屬于已被廣泛接受的“文件”范疇。具體到檔案領域中，教材和專著多有用“文件”翻譯record的例子，國家檔案局在出臺相關標準時也有遵循這一原則。從宏觀到微觀，record與“文件”都已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了這樣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也就不難理解為何社會實踐中record和records譯為“文件”的做法并不鮮見。

（2）結合國內國外檔案管理工作的具體流程和內容，records在國內也有譯為“檔案”的做法。我國檔案管理工作雖然有自己的特色，管理過程也與西方國家存在差異，但整體而言中西方的檔案管理具有一定的共通性。國外檔案管理主要分為records管理階段和archives管理階段，前者是對records形成、捕獲、保存和處置的階段，其中處置又分為永久保存和銷毀兩條路徑。我國的檔案管理傳統上劃分為檔案室和檔案館兩個階段，檔案室負責收集和整理文件，而后形成檔案，在檔案室保管并利用，之后這些文件根據保存價值的不同進入檔案館永久保存或被銷毀。國外的第一階段records management與我國的第一階段檔案室工作內容雖然不完全對等，但主體內容基本相當。因此，結合我國檔案工作體制的獨特語境，用“檔案”一詞來翻譯records也并無不妥。

（3）在檔案管理標準方面，中西方因為歷史文化原因并不對等。國外的檔案管理標準和工作職責劃分方式與我國并不完全相同，比如歐美國家的檔案館通常用archives一詞，涉及檔案實體和檔案實體管理時則多用records。但歐美國家archives所指與我國的檔案室在制度、職能、管理方式上都存在區別，英文中archives一詞很多時候并不能包含我國的檔案室。但隨著國際交流日益增多，國外的檔案標準和檔案研究文獻勢必也是我國檔案工作者的工作與研究內容，在引進這些內容時就可能存在中英文術語的對應問題。此時根據具體的語境需求，可以將record/records譯為“文件”或“記錄”，以符合交際翻譯原則，達到理想的交際目的。尤其是在二十一世紀之后的電子信息化時代，檔案工作內容中又加入了大量電子檔案，而國外的技術和標準中對Electronic Records Management的界定卻超出了我國檔案管理第一階段的工作范疇，涉及多部門的聯合協作。因此在引入國外技術標準時不僅需要對術語的確定，還涉及工作職責的劃分要求，這些也都需要根據具體語境進行判定。

（4）術語的翻譯也要根據不同歷史文化時期而靈活采納不同譯法。此前所述主要針對檔案管理者或檔案從業者，從行業角度出發，考慮到專業人員的社會需求而定。而如果面對的是普通大眾，則要考慮到檔案管理機構或人員在社會層面的溝通與交流效果。又或者，學校、科研院所等出于實際需求，比如為便于進行檔案方面的教學或科學研究，抑或是為了便于學生準確理解并進行表達，在檔案術語的選擇上則可以更加靈活一些，如將records譯為“文件”就顯得更加通俗易懂。此時不必過于咬文嚼字，也不必過多糾結于術語在學理層面的精準，因為這樣的語境之下，精確不是第一目的，如何讓專業概念及時被普通大眾所理解，如何獲取他們對于檔案專業或檔案管理相關工作的重視與支持，才是這一社會語境下的首要任務，因此這里的術語翻譯選擇范疇自然就更加寬泛一些，將records譯為“文件”顯然要更加通俗易懂，更加符合該語境下的首要交際目的和預期交際效果。

3 結語

學界關于檔案術語record和records的概念與譯法爭議由來已久，尤其是自文件生命周期理論和文件循環理論相繼引入國內以來，關于record和records的術語名稱已積累了相當多的探討。關于record/records的定義，不同地域、國家、機構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比較一致的是都認可其作為憑證的價值。術語翻譯的本質是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要考慮到語境因素在其中的作用，對于檔案術語而言，尤其要考慮到社會文化語境的影響與制約。我國檔案管理工作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建立自己獨特的工作體系，并日趨完善。這一檔案工作制度符合我國的國情，為經濟社會發展做出了應有的貢獻。在檔案領域的對外交流與合作中，我們既要堅持發揮我國檔案工作制度體系的優越性，也要善于吸收西方國家檔案管理的先進經驗和做法。在術語的翻譯上，根據社會文化語境，結合我國檔案管理特色，進行譯法選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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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成昭偉.試論言內語境、情景語境和社會文化語境對翻譯的制約作用[J].遼寧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2（05）：49-51.

（作者單位：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 李靜，碩士，講師 ?來稿日期：2022-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