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眼

張睦惟

屏幕上，出現了一則消息：人類真的可以實現永生嗎……

我反復觀看多遍，一直在腦中回蕩：永生、科技……

當我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建筑前。這座建筑直插云霄，最頂層像一只巨大的眼睛，雖被云霧包裹著，但依舊遮不住其閃耀……我只看了一眼，便被深深吸引。

“您好，女士，這是目前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天堂之眼。”我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半人高的機器人已經來到我的身邊。

“天堂之眼？”我指著那個“大眼睛”問道。

機器人有些激動地說道：“是的，它可以把人所有的經驗、知識、潛意識……一一數據化，并存儲在一個具有超強運算能力的芯片里。”機器人一邊說，一邊用機械眼將整個過程全息投影展示，“只要天堂之眼存在，芯片便存在；只要芯片存在，人類便存在。死亡從此不再可怕，即便是肉體朽壞了，人也可以活在天堂之眼創造的云端世界。人類將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我瞪大眼睛，看著機器人，心中無比震撼：人類竟然可以實現永生了？！“你可以去那里體驗一下。”機器人說完，便拉我走進了大廈。

大廈一層，好多人正站在直通塔頂的電梯前排隊，他們興奮地交流著：“一切知識都在芯片中，有了它，我們可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斷！”“我得了絕癥，現在終于有救啦，贊美天堂之眼！”“我要嘗試用芯片激活大腦，開發一種超能力，聽說現在很多人都這么做。”

他們的真誠與狂熱漸漸影響了我，我不禁幻想起來：如果我有了芯片會開發什么超能力，一定要告別過去所有的煩惱……

“那些人是擁抱新技術的未來人，他們將在這里完成芯片的植入，成為永恒的一部分。”機器人解釋道。

我們繼續走——大廈內部有許多層，每一層都有數不盡的小房間，空中還有許多像蜜蜂一樣的飛行機器人在忙碌。我湊近一個房間，透過玻璃窗向里看去，只見一個身體消瘦，腦袋卻比正常人大許多的人正躺在床上，他身上插著一些導管，雙眼緊閉，表情隨時都在變化，時而愜意、時而猙獰。“這人是得了什么病嗎？”我問機器人。

“他們是先驅，早早地接受了腦機芯片改造，如今幾乎不再蘇醒，完全生活在了虛擬世界。”機器人解釋道。

我小聲地嘀咕：“這么恐怖的表情，誰知道他們在虛擬世界里干什么。”我們繼續向前走去，越往里走，房間里的人就越消瘦……直到盡頭的一間房——房間里沒有一個人，只有一根線，連接著一塊時不時發出一絲光的芯片。

看到這里，我頭皮已經開始發麻，人怎么完全消失了？！這是人類的未來嗎？我不敢繼續想，快步離開了大廈。

大廈的外面，天空湛藍，太陽散發著柔和的光。但當我低頭看時，又瞬間感覺到一股寒意：大廈的陰影籠罩著地面，陰影下是連成片的太陽能板，像給土地套了一個又厚又沉的殼子。

“嘿呦——”一陣歌聲驅散了我身體的寒意，我這才注意到，在太陽能板下竟然有好些人在采摘一種紅色植物，這些人的身體結實有力，聲音爽朗嘹亮，從他們的歌里顯露出人本該有的情感和情緒：疲憊、快樂、真實。

“這些人是不相信天堂之眼的愚昧者。如今土地貧瘠，他們為了生存只能種植營養果。這些植物將被加工成營養液，注入到植入過芯片的人的身體里。”剛才那機器人竟然又跟了過來。

我被那些人的歌聲吸引，走過去問一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你們為什么不去植入腦機芯片？”那個人看著我，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因為我想做個人。”

“人？人的本質到底是什么？”我追問道。他抬起頭、瞇著眼睛眺望遠處明亮的太陽：“要能感知到真實的世界，才是活著，對不對？”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家里臥室的地板上，屋里已是一片黑暗。我還在想最后那段對話。

（責任編輯 / 陳琛? ?美術編輯 / 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