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與紋樣長在一起

從大學時到大理采風第一次接觸當地的扎染工藝，到后來創立“要物手造”和“要物織造”，對云貴地區民族裝飾進行再設計，跨界藝術家Coco的作品將云貴大山中的傳統紋樣與現代流行設計理念相結合，給這些豐富靈動又有著深刻文化淵源的拙趣之物帶來現代生命力。

早在十幾年前Coco就開始收集傳統民族紋樣，起初是有很多貴州的阿姨帶著她們村子里的繡片出來擺攤。Coco一開始只是單純出于審美吸引去收集這些老的繡片布料，想著可以作為裝飾或者改成包和衣服去售賣，后來她逐漸開始思考這些繡片布料上的紋樣出自什么民族，它的誕生地在哪，它背后有什么樣的故事。

好奇心促使Coco逐漸探索當地的傳統紋樣世界，她先詢問那些擺攤阿姨們的繡片出處，再去查詢關于這些地區民族支系的相關文獻，如果有一些是特別偏門的還要去咨詢老師。確定地點之后，Coco就會去當地進行采風，除了收集一些老的面料樣板或者刺繡樣板之外，Coco還會跟當地人一起進行創作，給他們畫一些經過自己重新設計的樣板，讓當地人參與做訂單。

隨著了解的深入，Coco發現紋樣在當地民族地區有著超越審美的深刻文化意義，云貴地區很多少數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會通過紋樣刺繡等方式來記載歷史，這些裝飾紋樣包含了他們民族文化中最重要的部分。當地的民族傳統紋樣表達分支極為豐富，有非常幾何線條的，也有一些高度抽象的動植物和人物，不同地區的紋樣在染色技法上都很不一樣，包括蠟染、型染、扎染、柿染、草木染印花等。這個探索過程對Coco來說是非常驚喜的，在采風中當地人會跟Coco講述這些紋樣背后的故事，她覺得好像在翻開當地一本活生生的歷史書，而且是通過紋樣這種優美的形式表達出來。

與此同時，Coco注意到當地很多傳統紋樣以繁瑣堆砌重復為美，但是對現代消費者來說，這種繁復的紋樣設計已經不太符合當代審美，所以Coco開始從這些繁復的紋樣里面提煉出一些比較簡練的線條，融入自己現在的創作中。

對于傳統紋樣進行重新設計，Coco認為重要的一點是先要去了解和學習當地人的規則，之后才可以去打破重建新的圖形。Coco和工作室的同事們每年都會到貴州不同的寨子里面，跟山里的阿姨們一起勞作，聽她們講畫的東西背后的故事，之后Coco再根據畫面和圖案構圖打破繁復的部分，重新進行排列組合，做出新的紋樣設計。

Coco覺得跟不同地方的人合作，遵循當地人的勞作習慣和審美是很重要的一個事情，可以讓以后的合作跟溝通更順利。每次新的設計方案做好之后，Coco會優先考慮當地人的審美意見，她會向當地阿姨們征詢意見，問她們覺得好不好看，會不會冒犯到或者是改動太大。

有時候審美的碰撞會讓Coco感覺很有意思。Coco喜歡在設計中運用留白，但當地人一開始不太能接受這種設計風格，覺得過于簡單不能充分展示工藝，他們經常會建議增加一些花、牛和人物形象，在當地傳統的審美中，畫面形象密集能夠顯示出創作者水平高超，才更好售賣，這時Coco就會和當地人介紹一些現代的審美觀念，在年輕的流行文化中，什么類型會更受歡迎；或者簡約的風格會更好售賣，慢慢當地人也開始接受Coco的意見。

新式甲馬版畫是Coco在對傳統文化進行重新設計過程中另一項有趣的嘗試，甲馬是大理白族傳統的民間木刻藝術，甲馬匠人大部分都是民間藝人，他們沒有受過正規的美術訓練，畫出來的東西充滿拙趣，Coco初來大理的時候就被這種甲馬的美感所吸引。

一次偶然的機會，Coco身邊開咖啡館的朋友希望他幫忙設計一款海報，能夠把大理本土文化融入到品牌當中還要顯得比較有趣，Coco就想到了甲馬，做了第一款重新設計的作品“提神”，大家覺得很好玩，陸續有更多朋友來找Coco設計，Coco也就逐漸完成了自己的“造神”系列。

在這些創新的甲馬設計當中，人物的形象是傳統甲馬作品中已有的素材，Coco進行提煉給他們設計新的動作，用電腦繪制出圖案，之后交給傳統的甲馬木匠刻木板，木刻板制作好之后再進行批量印刷。

作為一名跨界藝術家，Coco在對傳統紋樣采集重新設計的過程中進行的探索遠不止這些，她在不斷挖掘云貴地區豐富的傳統紋樣寶藏之外，也在充滿熱情地幫助當地人通過手工藝獲得收益改善生活，讓當地傳統文化通過新創作得到更美妙的傳承與發揚。

“照子上的紋樣和照子的擺放排列都是一種紋路，而照子也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的排列。”周越說，“所有的作品和產品都是從照子中抽取，去深入，去拓展，去不斷地發散，這樣的過程也是一種紋路。”

照子，景德鎮自古沿用的試驗工具，用以勘測燒窯火候深淺，古稱“火照”。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大多是燒窯人隨手捏為方便測量拿取的一小塊兒，記載中被描述為“破坯碎片以驗生熟”。然而，在周越的工作室，整齊排列著上千塊各種顏色的照子，也就是試片，它們猶如設計師的色卡，造型統一，分類清晰，收納有序，帶來極大的視覺舒適感。

周越的朋友都說他太瘋狂，連做照子都要開模具、打Logo，周越本人卻認真地把燒制試片本身作為一件正事兒。無論是和梵幾合作的線下展《填色游戲》，還是自創品牌ciireals熱賣的花盆，都是從這些小小的試片中誕生而來。

2016年底，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周越受朋友邀請到景德鎮玩了十來天。很快他離開家鄉深圳，于次年返回景德鎮住了半年。念書時在學校接觸過的石雕、水彩、油畫、陶藝、人體素描等等周越都很喜歡，景德鎮的陶藝卻給他帶來不一樣的新鮮感。豐盈的材料，繁多的技法，令人眼花繚亂的門類，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都是景德鎮特有的魅力。

周越看到荷蘭藝術家Paula Bastiaansen的薄胎工藝，非常喜歡，于是在回到深圳后就自己試做起來。“在深圳那時的工作大多與平面設計相關，好像除了做事情賺錢不應該有別的念想。年輕人都在不停向前奔的時候，你如果選擇稍微慢一點去做一件事情，就顯得有一點異類”。帶著對景德鎮自由創作生活的憧憬，周越選擇留在景德鎮，2018年起全身心投入陶藝創作。

“當時沒有人告訴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唯一比較讓我安心的就是不斷地做東西，從中調和自己的焦慮，發現新的想法，再去試探更多可能性。”除了每天繼續做薄胎燭臺，周越發現了自己對泥料的興趣，他買來材料店所有的色粉，混入泥料去做不同的配比，做成他試片庫的第一版材料。他手工搓成糖果色的陶珠，沒想到后來這些珠子變成他最暢銷的一款產品里面的元素。

因為想知道不同配比的泥料在不同溫度下會有怎樣的發色，周越耐心地做實驗。當窯溫升高時，不同泥料的混合物顏色由明亮變得灰暗；與之相反，添加了色粉材料的泥料，則是溫度越高越明亮，能燒出正紅、正黃、藍色、綠色等。“只是看顏色的試片，我會做小一點；要看肌理就會做寬一點；如果要看收縮比的試片，就做10厘米左右。”周越介紹他的心得。他龐大的試片庫持續增加著新品——被編號，有備份，羅列起來頗具美感，早已超越了傳統照子的意義，成為藝術本身，也成為他長遠陶藝計劃的奠基。

周越熱衷于拿不同材料去測試它們的反應，再加入新的材料進行第二階段的做肌理、混顏色，接下去是第三階段……在這個對話的過程中，他好像被材料指引到一個地方，剛好推出合適的產品，第一款花盆“魚眼糖”就是這樣自然而然誕生的。當光滑鮮亮的“糖果”泥珠嵌入粗礪渾圓的泥盆，他隨性又視覺化的玩泥探索，找到了一個快樂的出口。

“做陶藝的過程真的很像烘焙，開窯之前我有自己的預判，又期待驚喜。”周越分享著每次開窯的心情就像要取出剛出鍋的甜品，而后來一些設計中的毛邊，就來源于餅干碎的聯想。但過于具象和甜美的設計會不會削弱專業性？周越有這方面的顧忌，加上他本人更喜歡基本款的花盆，接下來推出的幾款照子花盆愈發清新百搭。

手工的薄胎作品每個都有點不一樣，買家往往給出熱烈的反饋，贊嘆極致的薄和透。而對于花盆，周越則不會去獨立關注每一只的狀態，他希望把這種理念和松弛感傳遞給使用者。陶瓷燒制有不可控和不穩定的基因，“這是我喜愛它的地方，也推崇這樣的理念——所謂的‘瑕疵’是美的部分。花盆每個之間都有區別，如果碰到微微的一點點色差，形狀略微有所不同，大家收到后仍能理解和接受。”因為這些花盆來自隨性和舒服的創意過程，所以希望它們的歸途也同樣與快樂契合，與自然綠植契合。

每一款上線產品的打樣時間在2 ～ 3個月，其間通過不斷調配需要的材料，一遍一遍燒制，得到最終可以量產的款式。但整個過程中并不是從廢品燒到成品，而是每一次調整后都是一個不同的作品。所以那些被選中的并不是唯一的美貌作品，“如果需要的話，現在有好多好多可以立刻上線。”周越說，自己現在做得過癮、做得爽，可能沒有面臨同行傳統意義上的挑戰，比如干凈的釉面上一個小氣泡、一個小黑點就變廢品。“ 我沒有辦法接受質檢時有50%都是廢品的情況，太浪費了！我的成品率起碼要到80%以上，才會覺得有意愿和動力做這件事情。” 他認為，如果花盆邊緣比較粗糙、泥料無法完全規整屬于是一個工藝問題，那就把它做得更加碎，通過有趣的設計來把不完美的一面變成理所當然，變成美麗的特性。“因為花盆當然是越自然越好，去用它就好了。”

花盆之外，周越還有自己的雕塑作品以及瓷板畫。萌趣和療愈經常被當作他作品的標簽，而他自己對未來規劃清晰又篤定，接下來的產品會兼具實用性和故事感。畢竟，坐擁上千片照子“數據庫”，有太多素材可以用來發揮。

2004年，只有17歲的西梅從故鄉美姑縣來到西昌，這是她第一次前往大城市，此時的她還從沒想過自己會與化妝造型和民族傳統服飾發生關聯。

在親戚家帶孩子的時候，西梅通過雜志對化妝造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就此為她打開，之后西梅開始學習化妝，5年后創辦了自己的造型工作室，全心投入與彝族文化相關的化妝造型與服飾設計。

西梅的很多長輩都擅長彝族傳統手工藝。打木工的外公、父親，外婆會制作很多彝族傳統服飾和頭飾，也會給西梅講解背后的文化意義和歷史淵源。學習妝造后不久，西梅開始了自己的彝族傳統服飾收藏。她的第一件收藏是清代的土布彝服，拼接混搭的配色非常吸引西梅。她去請教外婆拼接的來源，外婆說過去彝族地區傳統自產的服裝材料主要是羊毛和火麻，而土布則要從漢區運到彝區，送來的時候都是白色的，本地彝族再使用植物染料將土布染成藍色或者其他顏色，所以每一塊布料在當時都非常珍貴，也很難尋，碎布料不舍得丟棄，就形成了不同顏色拼接的服飾特點。

還有一件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彝族新娘頭蓋，在這件頭飾上面穿著一串串很小的用動物毛縫成的裝飾物。西梅的母親告訴她，過去彝族結婚的時候，男方家要來15個或19個人背著新娘到另一個地方去，路途比較遙遠且沒有車輛，通常要翻山前往，這些動物毛制成的裝飾物是為了在翻山的時候避險。這也讓西梅對于傳統紋飾的熱愛不僅僅停留在審美的角度，更是開始深入探索這些裝飾背后的民族文化價值。

在彝族地區，當地的繡娘大多沒有離開過家鄉，也沒有專業人士來給她們指導，很多刺繡圖形沒有刻板的依據，邊繡邊想，很多紋樣都取材自日常生活，比如羊角紋、牛角紋、馬牙紋、牛眼紋、雞冠紋、蕨芨紋、太陽花紋等等與動植物、大自然相關的紋樣，也有類似當地堆積火塘用的三塊石頭形態的紋樣和一些幾何紋樣，這些都來自繡娘對日常生活的觀察與聯想。

在外人看來，這些服飾紋樣民族風格濃郁且頗有些趨同，其實背后有著嚴格的地域區分和使用規則。彝族地區很多紋樣都有自己獨特的本地民族語言名字，同一種紋樣在不同地方隨著方言不同也會有不同叫法，除了很偶爾做舞臺設計為了滿足民族風審美而進行混搭之外，大部分時候，不同地區的裝飾元素是絕不能隨意混搭的，要尊重本地區審美元素的統一，包括一些黑彝土司的傳統服飾不能與其他服飾混搭，有一些顏色不能用于特定的服飾中等等。

在她的造型設計中，西梅既要考慮色調上有沒有破壞傳統服飾的審美，又要將傳統服飾結合現代審美進行重新搭配組合，她曾嘗試將服飾上的彝族文字紋樣制成單獨的裝飾物用于模特面部裝飾，為了讓彝族文化更好地傳播推廣，西梅也嘗試將傳統民族裝飾元素用在更為日常的衣服上面，更好傳承和紀念老一輩的傳統工藝。

作為從農村走出來的造型設計師，西梅對幫扶帶動本地年輕人有著極大的熱忱，她已經收了一百名學徒，都是和西梅一樣從農村里走出來的年輕人，他們看到了西梅工作室的作品就來找她學習，西梅也毫無保留地教會他們創業。在西梅看來，她從農村里面走了出來，通過自己的雙手改變了生活，她希望可以影響更多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的年輕人，鼓勵他們走出家鄉去學習一技之長，共同努力傳播發揚本民族的傳統文化。

在過去的幾年中，見南花團隊走訪了鼓浪嶼1500多座傳統建筑中的400多座，他們在這些建筑中尋找一種特別的裝飾材料——花磚。花磚裝飾在中國沿海地區有完整的歷史發展路徑，這集中體現于鼓浪嶼，見南花團隊對鼓浪嶼不同時代花磚的紋樣進行采集與復刻，嘗試建立一座屬于鼓浪嶼的花磚紋樣色彩庫，去深入了解花磚紋樣在鼓浪嶼不同歷史階段發揮了怎樣的美學作用。

不同于剛剛接觸花磚時只是從設計師的角度了解材料和工藝，隨著不斷深入研究，現在見南花團隊已經把自己視為做花磚的人，懷著對這種材料和工藝的使命感，他們希望通過自己的介入，能夠在這個時代給花磚材料和工藝帶來一些改變，而復刻鼓浪嶼的項目，正是他們把花磚從單純的裝飾物上升到與城市人文審美和歷史文化塑造相關的層面上。

當不同時代的花磚放在一起整理出一套審美系統時，見南花團隊總結出鼓浪嶼花磚的獨特性，這些花磚整體偏向于東南亞風格，但是相對更加簡練，紋樣通常采用鮮活的綠色、紅色、黃色等色彩，基本上都是花卉圖案。

“花磚這種紋樣型的裝飾自身就是帶有情緒的。” 見南花的創始人林宇鳴回憶自己第一次看到花磚時，就覺得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東西，一瞬間想不到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單純的特別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林宇鳴每看到一款花磚紋樣，就會想象它未來出現在自己的生活當中，自己希望產生的回應是什么。林宇鳴覺得這是花磚這種材料或者所有帶紋樣的材料的共性，“童年生活在花磚地面上的孩子，長大之后再次接觸到花磚就會引發記憶，而紋樣通過人們的記憶很具象地傳達出情感。”

在將傳統花磚運用到現代空間設計的過程中，林宇鳴發現人們喜歡花磚通常有兩個原因，愉悅自己和表達自己，這種喜歡不只是欣賞花磚的工藝和質感，而是把花磚作為媒介，通過對紋樣的選擇去表達自己的審美和對生活態度的理解。

對于見南花的很多客戶來說，他們往往一開始并不明確自己想要什么，這就需要設計師去探索對方的個人喜好，比如喜歡什么樣的顏色，偏愛繁雜的圖案紋樣還是清爽的紋樣等等。針對當下流行的簡約審美，見南花的設計師通常會有兩種應用思路，一種是直接運用大面積的花磚，把其他部分簡單化，比如用白色的墻搭配大片花磚地面看起來就特別清爽；另一種思路是將花磚作為裝飾，在陽臺、衛生間、通道等地方作為區域劃分使用。

在這個過程中最大的難點不是幫助客戶找到自己喜歡的圖案，而是如何把對方最喜歡的那一件應用在空間設計里面，實現整體搭配上的平衡協調。在與客戶交流中，見南花的設計師注意到一些客戶喜歡的花磚款式，最后用起來不一定能夠達到很好的平衡效果，因為對于大面積連續的花磚圖案，如果只看到一片或者局部的時候，很難去想象鋪成完整面積之后的樣子，不容易與空間里其他事物進行協調。

針對這樣的問題，見南花團隊正在嘗試的一個方向，就是把單片花磚通過設計師的預先設計使之成為完整的固定樣式，有既定的尺寸和具體的圖案。追溯歷史來說，最早的時候花磚幾乎是替代地毯而出現，而現在隨著見南花團隊的復興應用，花磚也將要變回硬地毯的樣子，在家居中成為新一代人的生活情緒記憶。

“這個家看起來像住了十年”，這是皓子的朋友們來到她居住兩年的家里時，皓子最喜歡的一句評價。在這個裝飾豐富甚至有些繁雜的家中，皓子的審美像一棵樹一樣不斷伸展出各種分支紋理，家庭居住環境與她本人的閱歷積累融合在一起，看起來仿佛靜止多年不變，卻在不斷疊加與包容中自然生長，這也是皓子追求的生活審美態度。

皓子在社交平臺上以unspeakable工作和分享生活，和先生Red都是自由職業者。很多人第一次接觸皓子的家居空間，都會定義為偏向于antique的西洋日式風格，但皓子其實并沒有刻意選擇某種固定的風格，她偏好的西洋古董道具與小物、燈飾，或者現代的不銹鋼便攜椅與北歐風格的織物都在這個空間產生磁場，質樸的古道具氣質與濃郁的織物色彩紋樣碰撞，在木質色系的基調里神奇又巧妙地和諧共處。

在具體的家居裝飾中，皓子會運用不同的紋樣區分空間使用上的輕重緩急，比如臥室的布置使用了莫里斯古典花紋的墻紙，同時減少裝飾物品的堆疊，讓視覺效果飽滿通透又舒適干凈，也不會顯得特別單調。而皓子喜愛的小物與擺件則呈現在餐客廚一體的起居空間里，陪伴日常生活的目光所及，在開放式的收納空間中遞進式地自然分離開來，讓整體視覺保持平衡。

“紋樣就像湖面上水的波紋，平靜的水面你才更能注意到它的美麗。”皓子將家具與裝飾的搭配形容成動與靜的關系，她偏愛基調樸實洗練的家具，硬裝上也是統一的木質調或者白色基調，再通過豐富多彩的裝飾細節和富有視覺沖擊力的織物起到銜接的作用。

雖然很多人喜歡用特定的風格概念去定義家居，但在皓子看來居住空間是豐富而不是單一的存在，更多承載著一個人的情感所需，空間的情緒與居住者的情感是非常緊密連接著的。皓子喜歡豐富自然的家居氛圍，美麗豐富的花紋飽含了不同地域的歷史與文化，帶給生活奇妙的磁場，她會隨著季節去更換地毯、枕套等布藝和花紋裝飾，講究雜貨的陳列是她需要的放松氛圍與家的儀式感。皓子覺得在這樣的家中就像是在花園里一樣，能感受到四季的變化，情緒得到安撫，這也是家可以給人以舒適感的意義所在。

對于家居紋樣裝飾的選擇，皓子建議可以先通過書籍、網站或者買手深入了解這些物品的歷史背景，之后再去尋找渠道，而不要盲目地購買。皓子之前收集過幾張基里姆地毯，在被視覺吸引之后，她深入了解了地毯的制作工藝、產區、顏色搭配等等。皓子覺得視覺選擇促使自己去了解器物背后的文化，這些文化會豐富自己的內心，之后再把器物帶回家就不僅僅是充實空間的過程，而是會讓器物在家中得到更好的發揮，與空間融洽地結合起來。

對于自己最鐘愛的紋樣裝飾，皓子在旅行中曾經遇見過一個品牌叫mina perhonen，當時她第一次走進皆川明的店里，欣賞著奇妙的鈴鼓圖案，扣人心弦的紋樣與面料細節，選到人生中的第一個蛋包，記憶深刻的藍白花紋，這是她非常喜歡與向往的設計風格，每一款花紋的名字都像詩歌般委婉動聽。在皓子的審美中，皆川明的設計物品安靜沉穩卻不乏對于生命的幻想與力量感，這也正是她在自己的家居裝飾中所追求的。

一位因為繪畫而打開興趣大門想把自己家變成美妙空間的文藝女性，一位美術科班出身涉足家裝領域不久的大學老師，兩人出于對家居審美的共同追求一拍即合，讓繁花開在了家中。

繁花的女主人一靜幾年前偶然接觸到繪畫之后，富有強烈好奇心的她感覺心中打開了一扇窗，各種審美興趣一下子都涌進來了，這其間在裝修母親房子的過程中她接觸到甜米家的裝飾，甜米擅長的以色彩設計為主要特色的復古風格一下子觸動了一靜，她就和甜米預約裝修自己的房子。

彼時的甜米進入家裝領域也沒有很久，她本是教授景觀園林專業的大學老師，在自己家裝修時喜歡上了家裝設計，之后開始接單成為職業設計師。甜米的父母都是美術老師，她本人也從小學習美術，學習經歷讓她偏愛于富有藝術美感的裝飾風格，甜米很看重家居裝飾中的平衡感，她覺得過多的裝飾元素如果把握不好會容易油膩，她并不想再現過往時代很繁復的東西，而是追求平衡的折中主義，偏輕復古的風格。

在與一靜的交流和對她生活表達的觀察中，甜米發現一靜是一個特別熱愛生活，喜歡畫畫與攝影，愛好很文藝的女性，同時結合現實中她的住宅本身結構、戶型面積和精裝房的條件，甜米認為適合用相對夸張一點的裝飾手法，通過更多的紋樣和色彩形成有一些戲劇性的眼前一亮的視覺觀感，最終她確定了花卉主題的整體紋飾基調。

確定了整體主題樣式之后，針對住宅的不同空間部分，甜米與一靜進一步溝通進行具體處理。甜米覺得不同空間的圖案設計要能夠體現出節奏感，通過留白、對比和停頓進行搭配，為每個空間營造出有差異的氛圍和意境。

客廳是住宅最主要的裝飾空間，甜米把客廳想象成一種小型復古party的場景設定，她期待會有《花樣年華》中的感覺，是更活潑一些的復古。一開始甜米選擇以綠色為主色調的墻紙，但擔心比較夸張不太容易接受，和一靜討論之后最終確定了藍色的主色調，紋樣則選取花草類型，呈現序列狀的大圖案樣式。

在對臥室的設計中，甜米更多考慮到實用功能需求，她希望讓臥室歸于平靜舒緩的氛圍，所以沒有大面積使用紋樣，那樣會顯得比較喧囂，而是進行了一些小面積的點綴，包括使用帶有紋樣的花瓶等器物達到與主題呼應的效果。

在確定了客廳與臥室作為主要的背景紋樣渲染空間之后，其他空間的裝飾就要相對收斂一些，可以通過裝飾畫和擺件來體現。到了設計書房的時候，由于房間本身比較小，甜米對主題紋樣進行了再處理，把花卉圖案的肌理和比例變得更小一些，帶來更加安靜的感官體驗，讓書房更能表現出親切感和私密感，呈現出復古的書卷氣。

這樣一個繁花主題的家居空間，對于一靜與甜米來說是在互相成就自己與對方生活審美上的理想，之前甜米在設計自己房子的時候，由于經驗和預算的局限沒能發揮出所有的想法，此次為一靜設計房子也是對她自己家居理念的一次實踐機會，兩個人共同的生活美學追求促生了這間房子里盛開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