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節省專項審計看全面節約戰略的實現

【摘 要】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實施全面節約戰略”，如何實現這一目標，值得思考。文章以審計史的視角，結合當下現實，探討“實施全面節約戰略”如何落地生根；從歷史觀照、現實需求及審計構建三個方面闡述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節約審計的歷史傳統，分析當今紛繁復雜的形勢之下，繼續堅持勤儉節約、加強審計的必要性，思考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中以審計監督機制推進全面節約戰略的實現路徑。

【關鍵詞】 節省審計； 歷史經驗； 節約戰略； 現實需求； 實施路徑

【中圖分類號】 F239.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3）22-0002-09

引 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三處提到“節約”一詞，倡導在全社會弘揚勤儉節約精神，推進節約集約發展，實施全面節約戰略，這是中國共產黨綜觀歷史和現實所做出的重大決策，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奉行節約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不可或缺的優良傳統，值得傳承和弘揚。史實證明，“節約”成效需要依賴監督機制的保障，其中最有效的監督機制是審計。這里，建黨初期的節省運動審計就是最好的例證。“節省”即“節約”之意，因此，節省運動審計為今天全面節約戰略的實現提供了有益的歷史借鑒和實踐參考。綜觀已有文獻，這方面的研究成果較為薄弱。在中國共產黨領導革命時期，為了解決財政經濟的困窘局面，曾在中央蘇區、陜甘寧邊區開展了以節約資源為宗旨的節省運動，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我們黨適時開展了節省專項審計，為中國革命的成功和建設事業提供了堅強的物質保障。當下需要繼續弘揚節約精神，且加強節約審計，以緩解各方面影響帶來的經濟壓力，杜絕因人為因素造成的浪費現象，為建設現代化強國提供堅強的財政支持。因此，為實現全面節約戰略，不妨借鑒歷史經驗，構建起相應的節約審計機制，即實行財政管理的宏觀指導，進行會計制度的微觀設計，實行節約專項審計的制度化和常態化。

一、節省專項審計的歷史觀照

中國共產黨領導革命期間，面臨極其嚴重的外力干涉，經濟財政極為困窘。然而，再大的困難也阻擋不了我們黨領導人民奮勇前進的步伐，從井岡山中央蘇區到陜甘寧邊區，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的艱難歲月里，我們黨開展了以節約資源為宗旨的節省運動，并適時開展了節省專項審計，幫助革命老區和新中國渡過了艱難困苦的時期，為中國革命的成功和建設事業提供了堅強的物質保障。

（一）中央蘇區的節省運動審計

中央蘇區的節省運動發生于20世紀20—30年代的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當時的中央蘇區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在經濟極其困難的條件下，開展了一場節省行政開支及節約糧食、衣物等物資用以支援前線的活動。唐正芒[ 1 ]指出：“對財政支出實行節省方針，開展群眾性的節省運動，是中央蘇區財政工作的一項重要措施。”具體措施皆以“通令”或“通告”的形式，發布在中央蘇區的機關報——《紅色中華》上，發動蘇區政府及其普通民眾參與這場關乎革命前途的活動。

表1所列中央蘇區的節省規則和要求，實實在在地展現了當時黨的節省舉措。在這些舉措之下，中央蘇區各級政府發動群眾，開展了廣泛的節約運動，力求挽救黨的革命事業。而為了保障節省運動的成效，1934年4月，新成立不久的中央審計委員會開始對各機關、企業及團體的節省情況進行了審查核算，也即節省運動專項審計。他們“從工作審計出發，發揮自身職能作用……開展了一場節省運動的專項審計，以檢閱節省運動的成效，總結經驗”[ 2 ]。這些審計結果均有審計報告，刊載于《紅色中華》，及時反映了節省工作的成效。

由表2可知，節省運動審計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不僅確認了節省運動本身的成效，為革命工作做好了物質準備，而且檢驗了黨的法規政策落實情況，及時發現了制度的缺失或者漏洞，正如審計委員會所總結的那樣：“在節省運動中，建立預算決算制度，與嚴格審查預算決算，是防止浪費，保證節省運動成功的最重要的步驟。”[ 3 ]同時，節省專項審計也杜絕了腐敗滋生，如陳其明[ 4 ]所言：“在節省運動專項審計中，中央審計委員會十分注重反對官僚主義，從源頭上遏制浪費行為發生。”可見，節省審計意義非凡。為了進一步推廣節省運動的開展，1934年9月，中央審計委員會將當年4—7月的節省運動情況做了總結，并刊登在《紅色中華》第232期，數字非常清晰，收獲極為顯著（見表3）。

顯然，節省審計的結果數據有力地展現了中央蘇區節省運動的成果，也是對黨的節省運動政策的成功驗證。因此，有學者通過《紅色中華》發表論文，呼吁“節省糧食，讓紅軍吃個飽；節省被服草鞋，讓紅軍著得好！節省各種經費，來供給紅軍軍用上的消耗！”多么樸實善良的愿望。當年的中央蘇區審計委員會在節省運動中，對減少不必要的開支、提高工作效率發揮了應有的作用。的確，節省運動審計功不可沒。

（二）陜甘寧邊區的節省效益審計

由于節省運動的顯著成效，我們黨一直推行節省政策。1936年5月，黨領導的革命事業處于長征艱難時期，中央政府號召：“節省每一粒每一斤糧食為著抗日戰爭的勝利！”可惜非常時期的節省專項審計工作缺乏確切資料，不敢妄加評論。1937年1月，中央機關搬到延安后，成立了國家審計委員會，以監督財政方針的執行，反對貪污浪費，表明陜甘寧邊區政府堅持財政審計不放松，繼續為革命保駕護航。

此時，社會各界紛紛組織募捐活動，支持抗日部隊，救濟難民及紅軍家屬，同時警戒貪污分子。因此，各地的節省活動繼續開展。根據當時的《新中華報》記載：1937年5月，陜北的修械、縫衣兩個工廠的工人“一致決定每月每個工人減少三分之一的工資來節減公家的財政費用”。1937年6月，就陜甘寧邊區開支問題，謝覺哉發表三點看法：“一、減少消費的支出，增加建設的支出。二、不采取舊社會上下懸絕的俸給制。三、財政統一，盡可能節省，嚴格執行審計制度。我們以前是這樣辦的，以后還是這樣辦。”由此不難判斷：陜甘寧邊區的節省工作，繼續執行專項審計。

1937年9月抗戰進入關鍵時期，財政困難明顯，邊區借助《新中華報》再次呼吁：“現因財政困難，在經費上要盡量節省，防止浪費。”此時邊區在經費使用上再次強調節省方針，并且發布了《關于節省的幾個具體意見》，號召“從各方面來節省，充實戰費，準備長期與日本帝國主義作戰”。這里提到了紙張、文具、燈油等物資的節省問題，集中一切物資支援抗戰。同年10月，陜北公學學生會倡議學校要“節省經費，在可能范圍內盡量節省”。尤其糧食供給緊張，邊區開展了征收救國公糧運動，即糧食節省運動，這些公糧實際上是老百姓從自己的口糧中節省出來的。

為了征收更多的公糧，在公糧活動開展一個月之后，邊區地方政府開展了專項審查工作，在《新中華報》上刊登的審查結果顯示節省糧食的成績也是有的。首先，認識明確。如延安縣群眾表示：“愿意節省，多繳納公糧，供給抗日軍人給養……主動向政府報告出糧食的確數。”其次，行動積極。如安塞縣7個區接到通知后立即行動，不到10天便收到一百四十余石公糧。1943年前后，革命根據地還開展過被服的節約運動，大大減少了被服浪費的現象。值得一提的是，當時的人民群眾抗戰情緒高漲，自覺自愿完成公糧上交任務，幾乎不靠審計去推動糧食節省工作，或許是前面所開展的節省審計已經促使邊區民眾形成了較高的節省覺悟。

（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的節約與審計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百孔千瘡，經濟薄弱，物價飛漲。為了解決財政難題，繼續推廣節省政策。1949年12月，我們黨在天津開展了一場歷時5個月、覆蓋全市的節約運動，不僅解決了財政困難，而且將節約勤儉的理念融入了城市管理之中。當時的《天津日報》發文指出：“國家經濟的創傷尚待大力去醫治的時候，我們沒有理由要求過分的享受。”為了更好開展節約工作，各級政府成立了節約委員會和專門檢查小組，節約涵蓋面廣泛，除了節約物資，還要節約時間。從單位的水電煤氣、人員編制、辦公經費到個人的衣食住行，指定專人負責。經過節約專項檢查，雖然發現了諸多問題，但是成績也比較明顯。不僅縮減了大量財政開支，還建立會計制度，設置會計機構，配備會計專職人員，負責審計相關賬冊，做到財政收支的統一管理。

天津的節約運動取得成功，節約政策值得繼續沿用。1950年2月的全國財經會議決定：“節約開支，整頓收入。”為了節約支出，當時的政務院成立了全國編制委員會，核實和緊縮軍政公教人員的編制與開支，僅用4個月時間就實現了財政好轉。緊接著抗美援朝戰爭爆發，需要消耗大量物資和軍費，勢必造成財政的再度匱乏。于是“1951年11月，黨中央為了加強抗美援朝工作發起了增產節約運動”。同年12月，中央《關于精兵簡政、增產節約、反對貪污、反對浪費和反對官僚主義的決定》出臺，提倡勤儉節約、艱苦奮斗、以優良的黨風帶動民風的改變。在這一背景下，社會上節約光榮、浪費可恥蔚然成風。

但是，實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后，中央未設獨立的審計機關，財政監察機構和財政業務管理機關行使審計職能。地方沿用解放戰爭時期的審計體制，大多“財審合一”，例如江西省財政廳審計處審核全省經費收支，調查各單位節約、浪費情況。后來，中央效仿蘇聯的財政監督機制，注重節約資金方面的監督。根據195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暫行審計條例（草案）》，厲行節約是審計制度的終極目標之一。

此后，即使文革時期審計處于停滯狀態，我們黨也沒放棄“節約”政策。在1983年審計署成立之前，黨的八大、九大、十二大等會議的報告里均提到了節約問題。自黨的十四大以來，歷次黨的代表大會都將“節約”寫進了報告，尤其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實施全面節約戰略”，精神文化、生態文明、國家能源、資金資源等各個層面都要實施節約舉措。而基于“節省運動審計”歷史經驗，作為國家治理重要手段的審計，應在“實施全面節約戰略”當中發揮作用。

簡言之，在歷史上，我們黨一直將勤儉節約作為光榮傳統，從蘇區、邊區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節約傳統代代相傳，并且開展節約專項審計，大大地推進節約運動的發展，較好地保障了革命和建設事業的成功。后來盡管形勢發展，我黨也沒有忽視節約的優良傳統，尤其黨的二十大將“節約”提到了戰略的高度，值得我們積極響應，如何落實，不妨以史為鑒。

二、當下節約審計的現實需求

黨的二十大之所以提出全面節約戰略，除了歷史基礎，還與當下的現實需求密不可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社會經濟與人民生活水平已明顯提升，但是自然災害時有發生，尤其是新冠疫情，嚴重阻滯了我國經濟的發展，影響了14億人口的基本生活。更值得關注的是，黨的二十大明確將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作為我國繼小康社會之后接續奮斗的目標，而該目標的實現勢必需要巨大的能源及財力支持，因此，當下需要繼續弘揚節約精神，杜絕浪費。并且，需從審計監督的高度，確保節約的效率，徹底杜絕浪費。只有具備雄厚的物質基礎和財力支持，才能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故節約審計也是當下的現實需求。

（一）緩解因環境不確定性帶來的經濟壓力

放眼全球，世界經濟整體下行壓力較大，同時各種不穩定因素也對經濟的發展帶來影響。一方面，節約審計有助于節省資源，減少不必要的開支，緩解不確定因素帶來的經濟壓力[ 5-11 ]。另一方面，防控投入的財力巨大，政府還拿出資金援助受疫情影響較大的小微企業和個體渡過難關，其經濟壓力自然有所增加。更何況其他自然災害時有發生，所以資金缺口和財政壓力依然較大，需要倡導節約。同時，近幾年國家和地方政府也紛紛倡導在糧食、能源等領域開展節約，但是效果不甚明顯。在這種背景下，黨的二十大提出實施全面節約戰略，倡導節約資金和資源，非常有必要。為了保證節約戰略的實現，使節約的戰略取得實效，開展節約專項審計更是價值無限。

（二）杜絕因人為因素造成的浪費現象

浪費是節約的對稱。毋庸置疑，人類社會生活中，浪費現象比比皆是，層出不窮。無論是物質能源，還是人力資源領域，都呈現浪費現象，這其中絕大多數是人為因素造成的。既有重復建設、亂上項目造成的巨額浪費，也有遍地開花、同設一個專業所造成的辦學資源浪費，還有屢見不鮮、屢禁不止的餐飲糧食浪費，更有令人不解、過度醫療的醫療資源浪費等，不勝枚舉。有研究顯示：“在能源開采、運輸、加工、轉換、使用等環節，既有各種‘顯性’能源損失與浪費現象，也有大量‘隱性’能源浪費現象。”[ 12 ]足見能源浪費嚴重，其他領域亦是浪費明顯。

如何杜絕諸多的浪費現象，很多人都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見，呼吁社會廣泛開展節約活動。我國于1997年制定了《節約能源法》，2007年做了修訂，但是運行的效果顯然不夠理想。筆者認為，之所以浪費現象屢禁不止，以及節約能源制度執行不力，主要的根源在于該領域的監督機制不完善。歷史證明，節約專項審計是確保節約效率的重要監督方式，今天也不例外。正如學者所言：“能源節約審計能夠對能源節約工作的開展進程和目標實現情況進行監督，督促相關企業或部門及時整改，從而進一步約束能源的生產消費活動，使能源節約工作更好地落實。”[ 13 ]一定意義上，節約專項審計的目的就是消除浪費，增進財富。

毛澤東曾指出：“財政的支出，應該根據節省的方針，應該使一切政府工作人員明白，貪污和浪費是極大地犯罪。”[ 14 ]革命戰爭時期，我黨領導“審計的重點是開支是否節約，有無損失浪費”[ 15 ]。如今，審計的任務之一是通過審計監督，克服浪費，促進資源的充分利用，達到經濟效益的提升。這就表明：促節約、反浪費是審計事業永恒的主題。并且，審計監督的權威性更有利于杜絕浪費。因此，杜絕因人為因素造成的浪費現象，也是當下開展節約審計的現實需求之一。

（三）建設現代化強國所需的財政支持

根據國家十四五規劃及遠景目標規劃，到本世紀中葉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黨的二十大已正式吹響了邁向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沖鋒號。欲實現這一宏偉目標，必先有強大的財力支持，所以需要節約資源，做好財力準備。但是長期以來，社會民眾普遍重視政府的效能和廉潔，而不太關注政府的節約問題。如何滿足現代化強國建設所需的巨大能源和資源，實施全面節約戰略，意義深遠，而且需要做好節約專項審計，以提升節約效能。

首先，目標已定，更待財力支持。“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已成為黨的十九大以來我們黨著力關注的焦點。根據馬克思主義理論，建設現代化強國，需要促進生產力變革，實現工業和農業現代化、科技和國防現代化，推動社會分工與協作，提高科技水平和人的素質，開展國際交流合作，積極參與世界市場[ 16 ]。而要完成這些艱巨而重大的戰略任務，必須要有強大的財力做后盾，否則只是空談現代化。

其次，經濟發展，曲折前行。現代化本身是一個充滿很多矛盾的過程，它與經濟社會的現狀相聯系。況且“在中國這樣一個有14億人口、內部差異大、發展不均衡的超大型國家，跨過‘中等收入陷阱’和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更有特殊的難度”[ 17 ]。其中，最大的難度是源自有財政基礎的資源和能源問題。因此，我國建設現代化強國，財政基礎尚需進一步夯實。

最后，增產節支及其審計，是充實財力的最好辦法。一方面，增加生產是積累財富、提升財力的重要源泉，但是受不確定因素的影響，增產的目標往往很難實現。另一方面，節約資源是保存財力的有效途徑。因為消費能力相對固定，采取有效的方法能夠節省一定的財力支出。而開展節約審計，將更有效地促進節約，確保節約的效果。可以說，審計是有效實現資源管理的重要舉措。基于我們黨的歷史經驗，如果在高校開展節約糧食、紙張等活動，并且規定若干個月之后再用節約專項審計的方式去檢驗，肯定能提升節約的效果。

簡言之，當下社會雖然物質得到極大豐富，滿足了人們的基本需求，但是正在建設的現代化強國需要巨大的財力支持，加上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全面節約戰略”，因此節約及其專項審計既是歷史經驗，也是現實需求。

三、全面節約戰略的審計構建

實施全面節約戰略是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需要，而節約效率需要依賴審計監督機制。2022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之后，有人倡導“黨政機關要堅持過緊日子，帶頭將節約貫徹到經濟工作和發展理念中去。在生產領域，推進資源全面節約、集約、循環利用。在消費領域，增強全民節約意識，倡導簡約適度、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 18 ]。其中，能源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的基礎地位不可撼動。強國建設勢必消耗大量能源和資源，而解決能源問題，除了開發，就是節約。因此，必須關注節約工作，配合專項審計，詮釋節約審計戰略，實現節約增效，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節省能源，積蓄資源。

（一）財政管理的宏觀指導

革命戰爭年代的節省運動，表面上節省的是行政經費和糧食等物資，實際上與財政管理密不可分。當時除了節約專項審計之外，所有財政管理政策都緊密圍繞“節約”主題。某種程度上，節省運動推動了現代財政管理的發展。所以當下的全面節約戰略自然與財政管理的宏觀政策指導是相互交織、不可分開的。理論上，“節能增效不是一項技術措施，而是涉及發展理念、發展道路、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的重大任務，需要從全過程、各領域加以強化并始終堅持”[ 19 ]。也就是，應將全面節約戰略納入國家財政宏觀管理政策之中，統籌規劃實施，并與審計機關密切配合，構建財政審計大格局，才能取得良好效果。所以，節能增效工作，離不開財政管理的宏觀指導。

首先，精準合理預算，為財政審計做準備。前文已述，中央蘇區通過節省運動審計建立了財政預決算制度，表明預算的重要性，它是節約的準備和開端，不可忽視。通過預算，可以監督政府財政開支的流向，獲取相對優質的投資紅利。一般而言，國家財政管理要求在資金使用之前必須將資金列入預算之中，為上級政府下撥或分配、本級政府安排使用財政經費提供政策依據，也為財政決算審計做好準備。如果沒有預算，就意味著財政不透明和監督缺失，那么大量預算外資金將得不到監督，勢必導致公務資金的大量浪費。因此，國家財政的預算管理極其重要。革命戰爭年代，即使局勢動蕩不安，我們黨仍將財政預算放在極其重要的位置，確保節約革命資金和資源。現今即使是應急資金，也要做好整體管理和跟蹤審計，確保節約使用，“由于應急財政支出具有緊急性、大規模和靈活性等特征，其使用過程中也存在資金違法濫用和腐敗的風險”[ 10 ]。所以，財政管理的首要任務是精準合理預算，它從源頭上杜絕了超支，對政府財政和資源的節約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也為事后財政審計提供了必要依據。

其次，開展監督檢查，發揮節約財政功能。財政部門的監督檢查是繼財政預算之后財政管理的重要環節，確保有限資金的合理流向產生應有的效果。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的財政統一管理模式，使得節省工作主要依靠財政管理部門的內部監督檢查完成。史實證明：通過內部監督檢查，嚴格執行財經政策，也能杜絕資金使用漏洞。“一定情況下，經濟風險會向財政管理隨時隨地轉移，所以財政運行管理過程中要重視潛在風險，并有效開展財政監督檢查工作，全面提高財政監督檢查工作效率與水平，這是財政監督部門的核心工作內容。”[ 20 ]因此，財政監督檢查不可或缺，它具有監控整體財政活動的職能，可有效節約資源，避免浪費。雖然財政部門的檢查屬于內部監督，但起到節約資源、杜絕浪費的作用，與審計監督的目標一致，都是為了節約財政資源，審查財政資金使用的有效性和合法性，是節約財政資源的必要前提，實際上與財政節約審計“殊途同歸”，價值非同一般。

最后，加強內部審計，節約財政開支。財政系統內部有一個控制管理機制，那就是內審制度。中央蘇區時期，內部審計在反貪污浪費、支援革命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它通過審查原始憑證、審批手續等手段，摸清財政資金支出的合法性和正當性，檢驗內控的效果，可以起到自我“免疫”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合理有效地利用資金，節約財政開支。實踐證明，“良好的內部審計結果能夠使內部控制工作執行更加科學，為提高內控質量提供有效的依據，進一步對財政工作進行完善”[ 21 ]，從而為節約財政開支奠定基礎，不得不重視。

總之，實施全面節約戰略的首要任務是從財政管理的宏觀指導出發，做好精準合理預算，開展監督檢查，加強內部審計，為節約財政資金把好“總開關”。無疑，宏觀的全面節約戰略實際上是包含了從預算開始的自我監督檢查以及內部審計在內的系統工程。

（二）會計制度的微觀設計

審計因審查會計質量而生，故審計構建離不開會計制度。自《周禮》記載“會計”開始，會計制度已走過了悠久的歷史。有學者指出：會計的“核心就是為了節約”[ 22 ]。核算與監督是會計制度的兩大基本職能。其中，核算旨在控制生產過程，期望以最少的資金和最小的勞動，獲得最多的經濟效益。這讓我們真切體悟到革命年代毛澤東對節省運動的指示：“節省每一個銅板為著戰爭和革命事業，為著我們的經濟建設，是我們的會計制度的原則。”[ 14 ]也即在毛澤東看來，節省是會計制度應有的宗旨。今天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同樣需要遵循會計制度。因此，全面節約戰略除了宏觀的財政管理思路，更要注重會計制度的微觀設計。

第一，規范與節約的緊密關聯。節約不僅是會計的核心宗旨，而且是會計產生的目的。一定意義上，會計產生于節約的需求。理論上，會計的產生，就是為了節約成本，順應經濟效益提高的客觀需求。會計的產生和職能，決定了會計與節約的密切關系。前文已列舉：1934年5月，中央審計委員會在對中央企業節省運動審計的結果里就提到“會計賬目混亂，要求整理賬簿，建立會計制度”。無疑，節省效果與會計制度直接相關。所以，全面節約戰略的實現，不能不關注會計制度。換言之，創建節約型社會，必須構建科學合理的會計規范模式。可以說，會計制度設計的好壞，直接影響“節約”成效的顯著與否。況且，上文所說的財政預算，需要借助會計制度具體落實，以發揮財政資金保障社會運行的功能。

第二，圍繞節約的制度創新。從中央蘇區到陜甘寧邊區，隨著節省審計的開展，會計制度不斷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演進創新，呈現出更加科學、規范的樣態。黨的十八大以來，伴隨著節約型政府、節約型社會的步伐，形成了節約型會計模式。在實施全面節約戰略的當下，會計制度應該圍繞節約戰略主旨進行制度創新，積極回應當下節約所面臨的重點和難點。盡管2019年全面實施的新會計制度“構建了全新的會計核算模式，財務會計和預算會計適度分離并相互銜接……優化了會計功能以及財務報表體系”[ 23 ]，但是實踐中財務管理的思想仍沒有轉變，內控制度仍不夠健全，會計制度的節約功能沒有體現，無論是生產領域還是消費領域，仍頻見浪費現象。所以，針對當下的新形勢，會計領域圍繞黨的二十大報告關于資源全面節約、集約、循環利用及人們生活簡約適度、綠色低碳等主題，進行制度創新，很有必要。

第三，自覺接受審計監督。除了內部監督，作為記錄經濟運行過程的會計資料，其真實、合法、效益等方面還要接受審計監督。之所以要接受審計，是緣于“財政監督的需要”或“適應會計檢查的需要”。現行《會計法》規定，各單位必須依法接受有關監督檢查部門依法實施的監督檢查，且如實提供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和其他會計資料。這里的監督檢查中，審計就是最重要的方式，也是完整的會計制度應有的內容之一。“從監督過程看，會計監督是審計監督的基礎，審計監督是對會計監督的再監督。”[ 24 ]可以說，審計是檢驗會計節約宗旨實現與否的一把“尺子”。革命年代的蘇區和邊區，就運用這把“尺子”，通過審查會計資料，檢驗了當時節省運動的效果，從而推動了節約工作的廣泛開展，收到“支援前線”的實效。所以，會計自覺接受審計監督，既是會計制度的進步，也是實施全面節約戰略不可或缺的措施。

（三）節約專項審計的制度化

節約專項審計，類似于節約的“績效審計”，強調節約工作的效益性。但是，“一般意義上講，審計是法制的產物”[ 25 ]。依法審計是樹立審計權威、產生高效影響的常態。通常，審計行為是通過組織規則的方式，主導各級職員的行為動機，影響他們的正直態度。對節約工作的審計，不僅可以影響負有節約義務的企業及其員工的節約行動，而且這些企業和員工的節約舉動又會感染周圍的人，從而有助于整個社會節約氛圍的形成。從歷史上看，中央蘇區的節約專項審計是依據1934年2月頒布的《審計條例》所展開的，從而極大地推動了節約運動的推廣，提升了節約工作的效率，為革命的成功奠定了財力和物力基礎。基于歷史經驗，當下的全面節約戰略，正需要借助節約專項審計制度的力量予以實施，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奠定強大的財力物力基礎。

首先，建立節約專項審計制度。節約雖歷史悠久，但今天效果堪憂。在過去艱苦的年代因物資匱乏，在黨的號召及審計的監督下，節約取得一定成效。今天，在物資極大豐富的條件下，盡管黨中央一再倡導節約，可是實踐中節約往往得不到長久堅持。事實證明，節約國家財力和能源，作為單位及員工的責任和義務，不僅僅需要倡導和激勵，更需要審計制度的監督，要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必須依靠制度長期持續地開展增資節約工作，積累一切資源去建設現代化。因此，建立節約審計制度非常必要。

在疫情防控期間，一方面防控物資緊張，另一方面資源浪費較為嚴重，特別需要加強節約，開展節約審計。因此，對節約審計制度的訴求非常迫切。有學者指出：“要切實加強疫情防控財政資金監管，重點關注患者救助費用補助、臨時性工作補助、財政貼息、物資采購等有關財政資金的審核、撥付、使用等情況，切實保障資金使用安全合規有效。”[ 26 ]筆者認為，這里最好的監管措施就是建立節約審計制度，依法開展節約專項審計。

建立節約審計制度，必然涉及審計的標準、形式、結果公告、責任追究等內容。這里不妨以史為鑒，吸納革命根據地時期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節省運動審計的經驗，針對不同行業、不同性質的單位，訂立不同的節約目標，讓各行各業努力遵循勤儉節約的原則。審計機關定期開展節約專項審計，可以半年一次、一年一次，或者兩年一次。審計過程中，審計機關必須依照財經紀律和制度，利用大數據審計等技術手段，從資金預算、經費籌集、調整、使用、決算等各個環節開展審計，對節約目標的合理性、科學性及效益性進行審查，并將節約審計的結果予以公布。而后，將審計結果作為考核干部的依據之一，對節約效果好的單位予以獎勵，對表現差的單位予以批評并相應進行經濟處罰。

其次，踐行節約專項審計。制度貴在運行中發揮作用，節約審計也不例外。正如前文所述，僅中央蘇區時期，按照《審計條例》開展節省專項審計的實踐，就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就，除了節約大批革命物資支援前線外，還“積累了五點寶貴建議”②及“其他收獲”。這些建議和收獲就是經驗，其重點旨在強調節省監督，具有當代價值。今天，節約專項審計暫未獨立成名，也未被列入政府審計的類型之中，但它實際上是針對節約工作的績效所開展的專項審計，屬于政府績效審計的范疇。“研究認為，財政轉移支付績效審計已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政府審計自身發展的客觀要求。”[ 27 ]反過來看，政府績效審計的目的之一就是保證政府財政開支的合理節約，避免浪費。所以，節約專項審計可以由負責政府績效審計的審計機關承擔，主要審查和評價一個單位在行政辦公、設備添置，以及其他經費的支出方面是否厲行節約、是否存在浪費情況、基本建設是否兼顧節約資金和長遠利益。通過審計，挖掘節約的潛力空間，達到合理利用資源、取得最佳效果的目的，實現資源利用的經濟性和效益性。

最后，節約專項審計常態化。綜觀井岡山蘇區、陜甘寧邊區，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節約審計的歷史，可以發現：由于長期堅持節約結合審計的方針，最終取得成功。在前后30余年極其艱苦的條件下，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勤儉節約，輔助審計，才有持續戰斗、不懈奮斗的物質基礎，從而克服艱難險阻，終于取得了革命勝利，完成了初步建設任務。當下，全面節約戰略的實現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必須常態推行節約專項審計，才能引起被審主體對節約戰略的高度重視，促使全社會形成自覺節約的良好習慣和社會風尚。

結 語

綜上所述，節省運動審計及其經驗已成為今天的寶貴精神文化遺產，體現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艱苦奮斗、無私奉獻、清正廉潔的優秀品質。它將激勵我們在新時代克服新征程中的艱難險阻，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而不懈努力。當下節約審計的現實需求非常明顯，從緩解經濟壓力、杜絕人為因素造成的浪費現象，到建設現代化強國所需的財政支持等。如何實現黨的二十大所提出的“全面節約戰略”，不妨借鑒“節省專項審計”的歷史經驗，加強財政管理的宏觀指導，進行會計制度的微觀設計，實現節約專項審計的制度化和常態化。唯有繼續弘揚節約的精神，保持堅毅的品格，才能實現偉大的理想，迎來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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