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書店遇見博物館:文明叩問,靈感對撞

徐章鑫

書店應該復活，帶著它與生俱來的文明底蘊，生動而有力地融入這個新世界。

“歷史”“創意”“博物館”……小記者帶著這些關鍵詞，走進人氣頗高的曉風良渚博物院店，發現了書店的另一種生態。

陽光灑在良渚博物院的墻壁上，凹凸不平的米白色石磚間夾雜著幾塊土灰色石塊。進入館中，“良渚遺址是實證中華五千年文明史的圣地”幾個大字撲面而來，顯現出文明的底氣。

與厚重的歷史展覽相得益彰的，是館中可親可愛的一家書店。沒有醒目的店名，只有細心的客人才能發現窗戶上淡淡的“曉風”標識。走進書店，映入眼簾的是琳瑯滿目的文創展示柜和整整齊齊的書架。書店的墻壁、地板和博物館外墻有著相同的色調和質感。姜店長告訴我們，這是請專人設計的，良渚出土的玉器受沁以后會形成雞骨白的淡雅色彩，“質樸，耐看，又大氣”。店里掛著良渚博物院代表文物的海報，這家幾十平方米的小店，完全印證了良渚博物院院長所說的那句“把文創空間作為博物院的最后一個展廳”。

采訪當天，姜店長十分忙碌。在得以片刻休息之前，她為我們推薦了書架上最顯眼的兩本書：一本是由良渚博物院編寫的《良渚》，書中介紹了良渚先民的家園與生活、良渚社會的信仰與權利，該書最大的特色便是結合了融媒體技術，讀者掃碼即可聽書、觀看視頻，在家也能“看見”博物館里的文物;另一本是《中華遺產》雜志在2019年良渚古城遺址申遺成功后策劃的專刊，圖文并茂，適合碎片化閱讀。作為一家博物館里的書店，曉風良渚博物院店主打與良渚文明有關的考古和歷史書籍，有兒童繪本，有大眾科普，有學術研究，人人都能在這濃厚的考古氛圍中找到打開良渚文明的方式。

在我們閱讀時，姜店長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各個書架間，她對店里的每樣物品如數家珍，向顧客介紹的聲音不時傳入我們的耳中。有位客人對書架高處的一套《三國演義》產生了興趣，姜店長拿來梯子取下書，客人看了之后又放了回去，兩人來到收銀臺處，姜店長主動添加了對方的微信。原來，這位客人很想要這個版本的書，但不確定家里有沒有。“我加他微信，他回去確認之后還能找到我。有時候我們也并非一定要促成生意，能給別人提供服務，就是我們的初衷。”姜店長笑著說。她的手機微信里都是客人，少說也有幾百位，有時連朋友的微信都找不到。

除了良渚特色的書籍，店內的文創產品更是精彩紛呈。在諸多展示柜中，擺在最前面、最中間的就是良渚博物院的專柜：帶有良渚文化元素的香薰、玉琮形狀的茶壺、映照出良渚風光的夜燈……一個小小的專柜，店員們憑借經驗，借助巧思，展示出良渚獨有的文化。當文物變成了文創，古老的文明便有了現代的形態，被帶到五湖四海。“大家加深了對良渚文化的印象，也增強了文化自信。”姜店長也坦然地說，文創產品的收入比書籍更高一些。若有客人描述買給什么年齡的人，買什么價位的，該推薦哪個商品，店員們都心中有數。根據2020年的數據，曉風良渚博物院店有7大類、350余種文創產品，隨著新舊更迭，目前的文創產品只多不少。“一個好的堆臺，就是最好的講解員、推薦員，讓人一目了然。”姜店長簡短的話語里，是對每件文創產品的深入了解和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

在博物館看展累了、餓了、渴了，抑或選中了心儀的書籍想坐下看看，點上一杯店里的“網紅”3D咖啡，也會讓人驚喜連連。古色古香的曉風紙杯里，咖啡香氣四溢，拉花圖案出自玉琮上的神人獸面紋。利用3D打印技術，如此復雜的圖案卻線條分明，“良渚博物院”的小字下邊，甚至還有更小的一串英文。我在贊嘆現代科技的同時，又感慨古人的心靈手巧，能將這般細瑣的圖案精準地刻畫在玉器上，讓它歷經幾千年的光陰，又能呈現在我們眼前。姜店長頗為自豪地說，這款咖啡接待了眾多名人，包括原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主持人楊瀾、導演張紀中等，他們一致認為：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好看”的咖啡！

在時光的流淌中，文明的神秘面貌被一點點揭示，而書店也迎來送往著不同的客人，流動著不同的書籍和文創產品。年輕的店員們不斷親身實踐，布置出他們認為精美的展示柜。曉風每個月有店長交流日，大家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的經驗和故事。除了良渚博物院，曉風也將書店開進了中國絲綢博物館、杭州博物館、江南水鄉博物館、海塘遺址博物館等博物館。作為杭州的文化地標之一，曉風書屋慢慢探索出了社區書店、大學書店、博物館書店、醫院書店、景區書店5種類型。“書”的屬性不必多說，“在地文化”則成了書店的另一種生命脈絡，在博物館里的書店更是不言而喻。在良渚博物院，買一本與良渚有關的書，加一個冰箱貼;在絲綢博物館，買一本與絲綢有關的書，加一條絲巾;在其他門店，看一本與杭州有關的書，喝上一杯咖啡或是清茶……漸漸地，每家書店形成獨一無二的風格，在書的底色之上，生長出不一樣的模樣。

靜態的物件之外，符合書店氣質的活動也為書店注入了源源不斷的活力。2022年5月18日國際博物館日，曉風攜手7座杭城博物館，共同發起了“杭城博物館尋寶之旅”，曉風良渚博物院店便是其中一個活動地點。每家店長給出一兩件能代表這個博物館的文物，通過特定的描述，讓小朋友在博物館中尋得寶物，并到書店蓋章，通過有意思的活動學習各類知識。

曉風也曾多次發起過捐書活動。姜店長分享了一段可愛的回憶：有一天，書店里進來2個來自杭州濱江區的孩子，一人扛著4箱書，在門口跟店長說搬不動了。他們在參觀良渚博物院時得知捐書活動后，立刻回去打包了書。姜店長到現在也不知道這2個孩子叫什么，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書店里發生的愛心故事，也許能改變某個遠方的少年。

書店也被賦予了意料之外的浪漫——曾有男生在博物館的這間小書屋里向心愛的女生求婚。“說明他們把書店這個空間看得非常浪漫，也非常神圣。”

人們因為不同的理由來到這家位于博物館里的靜謐書店：了解歷史、學術探討、補充能量、景區打卡……兩個素昧平生的人可能因為一件冰冷的器物就聊得熱火朝天。“無論你為什么來，都是好的，哪怕只是感受一下這種氣氛。人只有在不停地疊加很多東西以后，才能有收獲。你在心中種下了一粒小種子，它便會生根發芽。”

這是一粒關于文明的種子，亦是一粒關于自我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