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經常把所謂的寫作靈感當成一枚種子,這枚種子可以是從哪兒聽來的一句話,可以是什么時候遇見的一個場景,可以是漫長旅途中驚鴻一瞥的畫面……
它微小到不足以去跟人提一下,但是在和它遭遇的一瞬間,眼前完整的世界如同被最鋒利的刀鋒劃過,現實有了一絲裂縫,一枚種子輕輕落下來。這枚小小的種子,一旦在寫作者的意識之田種下,自會用它的“吸星大法”把所有的營養都吸收為己用。
有時候,它甚至是貪婪的,吸納一切相關性的細節、情感、詞句;有時候,它又很孤僻,只需要安靜和沉默。寫作者所要做的,不過是認認真真地過自己本來的生活,到大街上走來走去,讓它盡可能接觸更多的人、事和信息。
漸漸地,它就具備了自己的形態。我把這個過程稱之為“養”——我的心是一片荒野,養著許許多多類似的種子,哪一枚先發芽抽枝、開花散葉,就先把哪一枚用文字賦形。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故事的種子和生物的種子剛好相反。自然萬物遵循著“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古老規律,你埋下什么,大地就會長出什么;而在文學的世界,不管你種下的是什么種子,它都不會只長出自身,它甚至有生成“萬物”的可能:種下小麥,長出獼猴桃;種下青蛙,長出王子。或者說,故事種子的魅力就在于“基因突變”,在最后一個字寫完之前,無人能預知它會長成一株木棉、一棵葡萄樹,還是一束狗尾巴草。
(張秋偉摘自《遼沈晚報》2022年11月18日,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