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聞、問、切
——四步問診“飯圈”少女

□萬 聰

望——案例再現

認識“飯圈”少女小A，始于開學不久后上課時的一幕。

一天，在我講解一處重要的知識點時，其他同學都在埋頭快速做筆記，唯有她兩眼無神，拿著筆卻一動不動，甚至當同學們齊刷刷翻動書頁時，她還在發呆。我有些惱火，壓抑住自己的不滿，慢慢走到她的桌邊。“咚咚咚”——在敲她桌面的同時，我低頭一看，發現這孩子的桌面有些不一般。

打開的鉛筆盒里、桌邊的水杯上、書包的卡通掛件上，甚至嶄新的桌面上，都貼滿了某Y姓明星的照片。書本遮住的一角，還寫著“追光少年（明星昵稱）”字樣，旁白還有一個紅筆畫成的愛心圖案。我知道，這個Y姓明星非常受年輕人歡迎。作為對娛樂新聞和網絡文化并不陌生的“90后”老師，我想，要想破解她上課不專注的迷局，必須先走近作為“飯圈女孩”身份的她。于是，我馬上和她有了更深入的交流。

聞——巧妙溝通

下課鈴聲響了，我用溫和的語氣說：“小A、小林、小張三位同學過來一下。”平時我就有下課找學生聊天的習慣，這并沒有引起其他同學的過多注意。

在簡單地和其他兩位同學交代完作業的事情后，我把小A請到安靜的辦公室內。下節課是自習課，我有充足的時間和她聊天。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一路臉色陰沉，一聲不吭地和我一起走進辦公室。

“小A，我看你桌上貼的照片，那個男孩挺帥的，老師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是誰？能給老師介紹一下嗎？”我面帶微笑地問她。

小A一下子愣住了。她本以為我會批評她上課走神，沒想到竟聊起了自己喜歡的Y姓明星。驚訝了幾秒鐘后，她馬上展現出了活潑的一面。

“老師，他是Y啊！現在可紅了！……”她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絲毫不掩飾對這位明星的喜愛甚至迷戀。

“哦！原來是他！老師聽過他的名字，但是今天看你桌上的照片才真正認識了他。這小伙子長得真是不錯，難怪你們都喜歡他。我記得最近好像他有一部主演的電視劇正在熱播，好像他也正要發布熱門單曲了。周末逛商場，我還見過他代言的運動鞋的廣告……是不是就是你腳上的這雙？”我表現出對這個明星的些許了解。

小A馬上激動地說：“老師你好強呀，這些都知道！我就是沖著他的代言買的這雙鞋，上周剛到的貨，我就讓我爸給我買了！老師，那部電視劇你看了嗎？巨好看！……”小A聊起自己的偶像，展現出一副“死忠”模樣，好像忘卻了我們的師生身份，也好像忘記了她是因為什么才來的辦公室。

“看來這電視劇的內容你挺了解嘛，是不是在每天追著看啊？你上課發呆，不會就是因為昨天看電視看晚了吧？”三言兩語間，話題回到了她上課走神的問題上。聽到這里，她露出了羞澀的表情，但已沒有先前的戒備：“老師，不好意思，我確實是在熬夜刷劇。我知道錯了，實在抱歉！”

小A是個性格很直爽的女孩，她的學習成績并不差，上課注意力不集中的問題短時間內就能得到解決。但課桌上貼滿的明星照片、言語間表示幾千塊錢的運動鞋“第一時間就入手了”和熬夜刷劇的作息，讓我對她多了幾分擔心。對這樣一個“飯圈”女孩的關注，并沒有就此結束。

問——追根溯源

談話后的第二天，我布置了練筆作業，讓學生寫寫自己最喜歡的一位名人。不出所料，小A交上來的作文是一篇“飯圈宣言”，其中談到Y姓明星不僅青春帥氣，而且曾遠赴海外留學深造，成名后熱衷公益事業和慈善事業。看來，真正吸引小A的是這個明星身上的努力與責任感，我不禁松了一口氣。

在對小A進行家訪時，我發現她成長在一個經濟優渥、備受寵愛的家庭。小A的父母給她創造了相對寬松和自由的家庭氛圍。她寬敞的臥室里，擺滿了她喜歡的各種物件——鋼琴、樂高玩具、Y姓明星的周邊產品等。但是，小A在介紹這些東西時，并沒有表現出很高的熱情：“爸爸媽媽經常很晚才回來，也很少陪我，只好給我買東西來滿足我了！”她這樣輕描淡寫地介紹著價格不菲的物件的來源。站在旁邊的小A父母面露些許尷尬的神情。

小A的父母經營著一家公司，平時事務繁雜，一直沒能好好陪伴孩子，對孩子的喜好也是一無所知，經常用花錢的方式“拉近”和孩子的距離，彌補內心的愧疚感。說到孩子入迷“飯圈”的跡象，夫妻倆居然絲毫不知，又聽到孩子上課注意力不集中，顯得頗為著急。

“你們不用焦慮，小A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孩子，她追星還沒有到不理智的地步。但我建議，你們要抽出更多時間陪伴孩子。孩子不愿意和你們聊學習的話，你們何不從聊聊‘飯圈’開始呢？也許這是你們之間溝通的一個好話題。”我把自己與小A溝通的經驗分享給她的父母。

“真沒想到孩子還有這么多的想法！是我們對她精神上的關心太少了。”小A爸爸感嘆道。

“我想起來了，小A曾經和我說過幾次，周末要去見朋友，好像是什么……哦對，‘后援會’里認識的姐姐們……上次我擔心她的安全，她還用‘你們可以陪我去’的話回應我呢！”媽媽不好意思地說，“以后我們一定多關注孩子的思想動態，讓孩子心里不孤單！”

雖說是個不折不扣的“飯圈”少女，但小A追星并不盲目，一些熱情過度的行為也許是對缺少家庭陪伴的精神補償。好在她的父母是開明的，也逐漸認識到了關注孩子心理需求的重要性。

切——正向疏導

為了讓小A對追星有更理智的認識，我為她“量身定制”了兩個語文活動。

“當代青年說”主題演講比賽，讓學生從科技、經濟、軍事、體育、演藝、文學等多個領域，選取當代中國有特色、有擔當的青年才俊，做主題演講，探討當代青年應有的時代精神。

“追星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辯論賽，不出所料小A報名了。作為正方“利大于弊”的辯手，她認真學習辯論技巧，在賽場上金句頻出，獲得同學們的陣陣掌聲。活動結束后，她被同學們評為本場辯論賽“最佳辯手”。

在送她的一本書的扉頁，我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小A：

與其說你喜歡Y的帥氣，不如說你表達著年輕人愛美、追求美的天性；

與其說你羨慕Y精彩的人生經歷，不如說你計劃著未來自己奮斗的路徑；

與其說你崇拜Y的責任與擔當，不如說你選擇了善良正直的價值觀與人生觀。

面對明星，追得不糊涂，老師為你點贊！

未來，你也可以通過你的努力，讓自己成為一顆閃亮的明星！

令人驚喜的是，這個曾經上課總是走神的“飯圈”少女收起了桌面與Y相關的物件。每天的語文課上，我也總能與她閃著光的眼睛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