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丹
(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
2020年1月2日,教 育 部公布了《關于做好2020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確定了最新的普通高中課程方案。新修訂的方案在兩個方面作出了重大的改革,其中一項包括調整外語規劃語種,即高考外語科目可選考6種外語——英語、俄語、西班牙語、日語、德語、法語,且考試分值相同,均為150分。由學校自主選擇第一外語語種教學,鼓勵學校創造條件開設第二外語。
此改革方案推出后,全國大部分地區均出現了高考日語人數大幅度增加的態勢,尤其是廣東、浙江、江蘇等省份。據教育部考試中心的統計數據表明,2017年高考日語考生人數為1.6萬人,2018年為2.3萬人,2019年達到4.8萬人,2020年突破了10萬,2021年日語高考的考生約有20萬人,僅廣東省就有約4.9萬考生,同年6月,“高考英語”和“高考日語”一同霸占了微博熱搜。 據專家預測,2022年高考全國將有25萬考生會選擇日語作為高考外語參考科目。
從這些數據中,我們不難看出,越來越多的家長和考生青睞于利用日語沖刺高考,然而高考日語的“爆火”,筆者認為,這與日語和漢語同根共源、日語學習周期相對較短、考試難度相對較低以及未來發展的需要等因素密不可分。
第一,由于日語和漢語同根共源,日語相對容易學習和理解。八世紀,日本遣唐使吉備真備利用中國的漢字偏旁創造了表音文字——“片假名”,日本文字就此誕生,由于漢字的輸入,中日文化的交互影響,日語當中充斥著大量的漢字,即使是日語零基礎的中國學生在閱讀理解上仍然占據優勢,與背誦毫無關聯性的英語單詞相比,背誦同根同源的日文漢字,確實省時又省力。
第二,學習周期相對較短、考試難度相對較低。高考對英語要求的詞匯量在3500詞左右,而日語只需要2000詞左右,不僅方便背誦,而且極大地縮短了學習周期;由于受地域限制和教育水平差異性的影響,英語試卷的命題采用了地方自主命題形式,部分省份的英語教學發展程度較高,試卷的難度必然相應提高;而日語考試采用全國統一命題試卷,以全國性日語水平為準的試題難度系數相對較小。2021年12月14日,《政協十三屆全國委員會提案答復函》中提到:“充分照顧小語種的實際情況,高考命題時,小語種試卷的難度要比英語容易5到10個百分點。”這對于英語成績不夠理想但仍想突破外語高分的學生、對日語和日本文化感興趣的學生、藝術及體育類考生、已計劃日本留學和大學擇日語專業進行學習的學生來說,高考日語的選擇,無疑提供了更多更好的機會。
第三,未來發展空間提升,小語種人才需求量增大。在教育部的回復文件中,也提到“加強非通用語種人才培養工作總體部署、加強非通用語種專業建設、創新非通用語種人才培養機制、改進非通用語種專業招生”等表述。在未來高考持續改革和不斷發展的洪流中,選擇日語作為高考外語科目的考生必然逐漸增多。但是,如何科學、合理地開設高考日語課程,如何系統化開展高中日語教學教研工作,如何穩固“高中日語教師”的優質資源,如何保障其合法權益,愈發成為了學校、教師以及社會共同關注的重要問題。
學習時長是語言學習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眾所周知,任何一門語言的學習都需要長時間的詞匯積累、語言輸入、語感建立,而高頻率的語言輸出也不可或缺的。日語的學習,不同于長期作為第二外語學習多年的英語,從由零開始到學以致用,再到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中拔得頭籌,這對于僅僅學習一、兩年的日語學習者來說,非常之難;而這些學習者作為高考的主力軍,又必須耗費更多的時間均衡各個學科的學習和發展,甚至在日語課程與其他高考科目等課程的協調與安排上,尚且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沖突。那么,考生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日語的考試成績拉開高考總分的差距,必然是難上加難。
隨著外語小語種高考政策的放開,加之一些日語教培機構發現商機后,如雨后春筍般立于坊間,打著“彎道超車”“換個跑道— —逆襲高考”等口號的宣傳,過度弱化了日語高考試卷的真實難度等原因,導致近三年來,高考日語的考生“爆棚式”大增。一些英語成績向來不理想的高中生,誤以為日語是一門難度小、提分快的學科,但是,隨著近年日語試卷難度的增加,以及新課標中明確了閱讀比例的調整,這些盲目以為可以“快速超車”的考生最后卻淪落成“人民幣玩家”,由于學校并無專任日語老師,由校外培訓機構派遣教師負責校內教學與課后輔導。于是,日語高考的考生除了繳納正常學費外,還增加了學習日語的4個學期的補習費用。另外,日語教師的師資良莠不齊,他們當中絕大多數毫無教學經驗,也鮮有參加任何教研教學活動的閱歷,學生的“提分”全靠教師的日語能力水平,這為日語高考生的“躺贏”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實際上,隨著日語高考的腳步邁得過快,從事日語教育教學的人才極度短缺,師資水平參差不齊,除了個別外國語學校有穩定的日語師資來源,大部分初高中對于“小語種高考的政策”仍持觀望態度,而面對“暴漲式”的日語考生數,他們不得不選擇與校外教培機構合作,并簽訂協議,由校外教培機構負責“教師培訓”以及“師資到位”,而在利益的驅使下,他們快速地招聘應屆日語專業大學生,在不經過任何教學培訓或進行簡單考核的情況下,甚至讓“三無人員”(無教師資格證、無教學經驗、無崗前培訓)“火速上崗”,嚴重缺乏統一的規范和標準的錄用體系,這導致日語教學水平低下、教學模式單一、教學質量難以保證。與此同時,高中日語教師的生存完全依附于校外教培機構,多為派遣,少有編制,沒有身份認同的日語教師,基本的權益也得不到保障,在高中的校園中顯得格格不入,加之低廉的收入與高強度、高壓力的教學活動形成反差,教學成就感較低,看不到職場未來的他們只能選擇不斷地跳槽,這直接導致了優質教師資源的進一步流失。
教材是學習知識和考試命題的依托,要想考出好成績,吃透教材是先決條件和必要基礎。教材是根據國家課程標準進行統一編寫,中、高考試卷的命題都基于各科的教材,無論考試的試題如何靈活多變,無論考試的試題難度究竟有多大,其考查內容都應當選自教材。目前高中日語所選用的教材種類繁多,比方《中日交流標準日語》《新編日語》《大家的日語》等等,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地區都使用著不同的教材進行教學。根據“2022年安徽地區高中日語教育情況調查表”數據顯示:50%的學校為了追趕教學進度,采用了《中日交流標準日語》(初級上下冊),31.25%的學校使用了《人教版日語》,而《大家的日語》和《新編日語》的使用率為6.25%,除此以外,各個教培機構采用的格式是“教材+自制講座”,這類自編教材的使用率為25%。
如上所示,高中日語教學中所使用的教材并不統一,反而種類繁多、五花八門。可想而知,這些教輔教材真的有助于高中日語教學么?比如,《中日交流標準日語》(初級上下冊),該教材內容詳細,入門容易適合自學,但教學設置的場景偏企業和商務,冷門詞匯較多,并不能貼近初高中生的實際生活,這給學生的學習興趣和學習難易度帶來了嚴重的挑戰。并且,其語法體系為“教育語法”(教育家及學者在對學校語法作出批判的過程中提出的新語法系統,主要以非日語母語者為對象),而高中日語教師自身接受的日語教育階段所學習的主要教材為——《新編日語》和《綜合日語教程》,該套教材卻以“學校語法”(以橋本進吉語法理論為基礎而創立較為系統的語法體系,在中國的日語教育中,相當一部分高校日語專業一直沿用的語法教育)為核心,這讓高中教師在日常教學活動中面臨著很多得不到及時反饋的教學問題。近幾年,各地又陸續接到教育局通知,部分高中開始使用人教版教材,由此可見,高考日語教材的規范化等問題亟待解決。
綜上所述,高中日語教育開發時間短、缺乏學校的關注、配套教材不統一和規范、教師的資質有待考核等問題較為突出,這使得高中日語教育的發展仍然還存在重大缺陷,同時也未形一套成熟的教學系統和培養模式。
2019年初,中日兩國就在“一帶一路”框架下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達成重要共識,為中日深化互利合作提供了新平臺,進而,社會和市場對日語人才產生了新的需求。
與此同時,中國在2007年超越美國,首次成為日本最大的貿易伙伴,隨著 RCEP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長此以往,中日兩國的經貿往來一定會更加頻繁,合作會更上一層臺階,中日在經貿合作的領域上還有很大的潛力和空間。而作為“人才輸出的重要端口”——高校,如何更好地培養具有全球視野的、精通“日語+”各領域業務的復合型人才,成為當下最為緊迫的任務之一。
縱觀近年全國各地日語高考人數的激增,高考日語的發展態勢由點及面式迅速蔓延,從事日語教育的人才又極為短缺,這讓同時作為師資“供給側”的高校,面對日語專業教育的發展迎來了新挑戰,一場關于高等院校的日語教育與教學的重大變革呼之欲出。
根據教育部《關于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能力的意見》以及“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系列文件精神,以“新文科”“新工科”建設要求為依據,高校應當完善和更新專業人才培養目標與方案,在“重應用”的原有基礎上更要“厚基礎”,以培養“基礎師資型”教育資源為己任。那么,由高等院校所制定的日語專業人才培養的改革方案,一方面,應當能適應當前對外經濟發展和文化輸出的需要;另一方面,應當符合當前就業發展的新需求,為初級中學和高級中學提供基礎扎實的、日語專業業務能力突出的、具有日語教師資格證的優質的師資資源。由此可見,只有重新確立本科日語教學的人才培養目標,方能逐步實現從單一的“應用型”人才向“一技多長”的“應用+復合型”人才培養模式的轉變。
合理而規范的課程體系是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理念,這不僅關系到人才培養的質量,而且影響日語教育發展的可持續性。從上述高考日語教育之現狀的分析來看,高中日語教育需要從“無序到有序”,應當將“教材控制教學”的被動局面轉向“打造有專業素養的教師隊伍”上。因此,高等院校從源頭供給上優化日語教學的課程體系迫在眉睫。
第一,以統一教材建設為途徑,選擇規范化和系統化的教材開展教學活動,讓大學所學的專業知識與畢業后所從事專業教學一脈相承;第二,多元化設置“大學外語”之類的課程,在全校范圍開設“第二外語”的選修課程,改變傳統以“大學英語”為核心的單一化課程選擇,這無疑也為高考以日語或其他小語種作為外語科目的考生,在高等教育階段接受相適應的外語教育提供一定的保障;第三,建立核心課程制度,以“重應用”“厚基礎”為前提,逐年適度調整、充實核心課程,增加“日語語言概論”“日漢翻譯”“日本國情與文化”等為核心課程,促進學生建立日語語言的框架,完善學生的語法知識體系,對比中日文化的異同,提升中華文化的自信心,為文化的輸出打下良好的基礎,同時,轉變“語言速成型”“應試提分型”等功利的教學理念;第四,建立日語教師資格證考核的相關課程,要求日語專業學生在大學本科畢業的同時獲得“教師資格證書”;第五,鼓勵日語專業課堂中不僅教授系統的日語語法知識,擴充學生的詞匯量,同時強化日本文化教育教學,將文化內涵和文化的深度融合于一般課程教學當中,不僅能夯實日語專業學生的基礎日語能力,也為基礎教育培育了具備專業素養和教學技能的師資力量;第六,開設熱門實踐課程,拓寬日語專業學生的就業新思路,比如“跨境電商+日語”“直播+日語”等 ,更新教學理念,促進課程體系的國際化。
隨著教育科技的迅猛發展,加之近幾年來全球疫情的蔓延和反復影響,大中小學生的學習方式和學習形式發生了重大的改變,傳統的課堂教學正在逐步適應混合式教學形式的改變。所謂混合式教學模式,是將線上教學與傳統課堂教學有機結合的全新的一種教學模式,教師由教授的角色轉變為適度指導,學生由被動轉為主動,學習活動更加豐富靈活,教學方式更加多樣化,教學效果隨之逐步提升。回望疫情防控期間,線上教學開展得如火如荼,混合教學模式得以全面應用,它不僅有利于培養學生的自主學習和協作學習的能力,學生可以將學習環境和教師、資源進行隨時隨地的交互,也可以自主地分配學習時間,徹底改變傳統課堂的大班化教學的“滿堂灌”現象,教學活動在現實和虛擬環境交互的情境下開展,這也促進學生在自主學習中有效協作共進。
根據“產學研模式一體化”要求,高等院校為上游的“產”(商業的各大教培機構)提供優秀的日語專業畢業生,前往當地“學”的地方開展實訓(帶薪)活動,并利用寒暑假的時間,赴實習地進行現場考察并跟蹤調研,參與教學實踐活動,這不僅讓實習生累積一定的教學經驗,而且“校企合作”派遣實習生的這一模式,也可以進一步加快高校的畢業生實習和就業的進程。
另外,在職的高校日語教師可同時兼任教培機構或企業培訓師資的校外指導教師,利用線下指導或者網絡培訓等方式,給新入職的高中日語教師傳授教學方法和教學經驗,這樣有效避免了他們在單一教學內容上的碎片化,建立教學活動的邏輯思維,指導他們進行未來的職業規劃,并拓寬深層次教育的研究通道,為有潛力的高中日語教師提供強有力的理論研修,也為日語基礎教育教學培養出大批前瞻性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