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抑郁癥認知功能損害及影響因素的研究進展

米文芳 董強利 張蘭

青少年正處于身心健康發育的關鍵時期，更容易受到精神心理疾病的影響，抑郁癥是該群體最常見的精神疾病。抑郁癥是以情緒低落和興趣喪失為主要核心癥狀的一種心境障礙。抑郁癥常伴發焦慮癥狀，甚至出現幻覺、妄想等，嚴重者會產生自殺意念和自殺行為，嚴重影響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長和發展。有研究顯示，患抑郁癥青少年的早亡風險是健康青少年的6 倍，成年后患各種疾病（如2 型糖尿病、肝腎疾病等）的風險也明顯升高［1］。此外，青少年抑郁癥有向成年期延伸的傾向。Johnson 等（2018 年）的一項系統評價顯示，青少年時期患抑郁癥的成年人與青少年時期沒有患抑郁癥者相比，前者在成年期患抑郁癥的風險是后者的2.78 倍。因此，對處于抑郁癥發展早期的青少年群體提供有針對性的心理健康干預具有重要意義。

認知功能損害是抑郁癥的另一核心癥狀，主要表現為執行功能、注意力、記憶力、言語流暢性等受損［2］。儲召松（2020 年）發現認知功能損害貫穿抑郁癥的整個病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抑郁癥的發生及預后，抑郁癥的嚴重程度與認知功能損害的程度呈正相關，兩者相互影響，導致青少年抑郁癥的復發率和致殘率居高不下，持續的認知功能損害對青少年的社會功能造成極大的影響，會導致終生殘疾。因此，明確認知功能損害的特點及其影響因素，對于青少年抑郁癥的臨床干預至關重要。

一、青少年抑郁癥的流行病學

抑郁癥是引起10～19 歲青少年殘疾和死亡的主要原因，據WHO 統計，自殺在青少年群體死亡原因中排第3 位。截至2015 年，抑郁癥的全球患病人數約為 3.22 億，占總人口的4.4%，但目前不同國家和地區對青少年抑郁癥的定義、診斷標準、評估工具存在差異，故青少年抑郁癥的患病率缺乏權威的全球統計數據［3］。我國學者在2019 年的系統評價顯示，2000 年之前我國青少年抑郁癥的患病率約為18.4%，2016 年后上升至26.3%，總患病率為22.2%，到2020 年有34.7%的青少年患抑郁癥。據Rock 等（2014 年）的估計，2/3 的抑郁癥患者在執行功能、注意力、記憶力等方面存在中度缺陷。由于神經發育、疾病持續時間和治療暴露的差異，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程度較成年抑郁癥患者輕，但范圍更廣。除執行功能、注意力、記憶力之外，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還表現為難以有效地回憶既往呈現的語言和視覺信息、口頭推理困難以及智力下降［4］。

二、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特點

認知功能是指人腦加工、儲存和提取信息的能力，是大腦多個子系統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腦組織結構或功能受損會導致認知功能損害，影響個體的日常生活、學習和工作，嚴重者甚至會出現癡呆。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認知功能損害主要涉及執行功能、注意力、記憶力等方面。

1.執行功能

大量研究已經證實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執行功能顯著降低，主要表現為認知靈活性降低、選擇性注意困難、反應抑制能力受損、決策及任務管理能力下降，其中的某些執行亞單位（如言語理解）的受損程度與病情嚴重程度呈正相關［5］。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執行功能受損時，會出現精神運動性抑制、精力喪失、無價值感、難以集中注意力等癥狀。

2.注意力

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注意力受損主要表現為注意力難以集中和維持困難［6］。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注意力受損表現為漸進性，與抑郁發作的次數呈正相關，而注意力持續受損與抑郁癥的治療和預后不良密不可分。相關的神經生物學基礎研究顯示，抑郁癥患者注意力損害可能與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調節不良、5-羥色胺能系統失調、相關腦區活動不足或活動過多有關，尤其是杏仁核［7］。

3.記憶力

吳祖勤等（2017 年）的綜述表明，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記憶力損害主要包括語言延遲記憶、視覺空間記憶、語言和長程記憶、工作記憶、語言學習記憶等受損。Deanna 等（2019 年）發現情節記憶受損的嚴重程度與抑郁癥的嚴重程度、情緒的失調程度、生活壓力的大小相關。

三、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影響因素

1.消極因素

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消極因素可分為生理、心理和社會因素。

1.1 生理因素

研究顯示，年齡與抑郁癥患者的認知功能損害程度呈正相關，相比于早發型抑郁癥，晚發型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更明顯，涉及工作記憶、言語推理及視覺情景記憶方面，但以執行功能損害更為突出［8］。此外，一些炎癥因子（如CRP、TNF-α、IL-6 等）水平升高時，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執行功能也會出現異常［9］。

1.2 心理因素

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一大臨床特征是存在負性認知［10］。存在負性認知的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在接觸多種類型的壓力性生活事件時，特別是與人際關系有關的消極事件時，會產生絕望感，難以從消極情緒中脫離，加重抑郁癥狀和增加發作次數，進而導致選擇性注意能力受損，產生注意偏差［11］。

1.3 社會因素

家庭環境和社會支持對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認知功能也有影響。張宇珊等（2018 年）發現，相比于健康對照組，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在家庭功能、親密度及適應性方面均存在功能失調。家庭功能失調、社會經濟地位低下可加重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程度，特別是執行功能、記憶力與語言流暢性方面［12］。對此，積極開展親情支持心理干預可提高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對生命意義的認知能力，減輕其抑郁癥狀，有利于增加其積極應對行為，從而改善其認知功能［13］。

2.積極因素

有助于改善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的積極因素包括藥物、心理治療和物理治療因素。

2.1 藥 物

由于青少年正處于身體發育階段，因此可供其使用的抗抑郁藥物有限。目前臨床可用且對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認知功能有改善作用的抗抑郁藥物主要是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SRRI），如舍曲林、氟西汀、氟伏沙明等。雖然抗抑郁藥物對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執行功能、記憶力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但因藥物不良反應多、患者依從性差等，故不作為青少年抑郁癥的首選治療方式。

2.2 心理治療

心理治療是青少年抑郁癥首選的治療方式。Zhou 等［14］發現，心理治療對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的改善作用較藥物治療更安全、有效，且患者的接受度更高。認知行為治療、團體繪畫治療等的心理治療可以調整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應對方式和行為控制力，增強其自尊心，減少其負性認知，促進其認知功能的恢復［15-17］。

2.3 物理治療

近年來重復經顱磁刺激（rTMS）在臨床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研究顯示，rTMS 可以增強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認知靈活性和語言學習能力，與抑郁癥狀的緩解呈正相關，因此認知靈活性和語言學習能力或可作為評估rTMS 療效的指標［18］。此外，Chen 等［19］發現，rTMS 對抗抑郁藥物有增效作用，兩者聯用可以進一步改善首次發作青少年抑郁癥患者的抑郁癥狀及其認知功能。

2.4 其 他

最新的系統評價顯示，行為治療（體育鍛煉、認知訓練、教育方式的創新等）對改善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的效果較為突出。相較于傳統的藥物治療及心理治療，行為治療的優勢在于可接受度、參與率及安全性高，且成本低，對于抑郁癥狀也有改善作用，可作為未來治療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的新方法［20］。

四、小結與展望

青少年抑郁癥認知功能損害主要表現在執行功能、注意力、記憶力等方面，其影響因素包括消極因素和積極因素，同時，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的改善是評估抑郁癥治療效果的關鍵指標。明確認知功能損害的特點及影響因素可以更高效、更有針對性地進行干預，進而利于患者預后。然而，從目前的研究現狀來看，大多數有關青少年抑郁癥流行病學研究結果僅能代表小范圍的國家或地區，未來需要進行全球范圍的多中心研究。其次，大部分研究側重于消極因素對認知功能的影響，對積極因素尤其是行為治療的相關研究不足，青少年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損害是多方面的，應關注認知子域對整體認知功能的影響，而且目前對于青少年認知功能的治療側重于使用抗抑郁藥物治療，手段單一且用于治療青少年有一定限制性，未來有待進一步研究心理治療、物理治療聯合藥物治療的效果。青少年群體抑郁癥的患病率逐年上升，精神科醫師應予以重視，并優先開展該年齡段抑郁癥的篩查工作，爭取做到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