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切

何錫聯

樓宇在數字上排隊，準備擠進下一片田野。

腳下是起伏的雪原，如果折轉身去，我希望能有一個穩定的三角，在被大雪湮沒的旅途中，在沒有光陰壓迫的嬗變中，抑或在混沌的斜坡上構建一座房子。雖然，那些只注重內在意識的房子已無法用函數來表達我在大數據時代的幸福與痛楚。

望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在那些蝴蝶效應的序列中我無法抑制更多數字的分歧，也無法統一門類眾多的先驗意識。

當白雪皚皚的原野，以蒼涼的哲學列舉制馭自然的例證時，我卻在致力于實踐與思辨的彼此融合，且想象的事物總會出現猶如一粒光子穿過鏡片時向不同方向極化的現象。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它們都以同樣的速度前進著，沒有一點折返的意思。

我在揭示大雪覆蓋的冬麥時，無辜地想起了那些播種、施肥和收割的人們。他們披星戴月、躬身耕犁的情形，讓我時常產生放棄食物的臆想。

隱匿于大雪深處的春天，無論何時解開它的編碼，都構不成我的夢想。在這冬天的背景中，我呼吸的周期除了π讓我沾染了三倍以上的虛榮以外，沒有別的山巖能在大雪中增添我的腳力！亦如我兩手空空，不能給今夜的爐子添加更多的柴火。

傍依在對邊與鄰邊的底部，我構成了角的交點，這讓我如何承受對應的崖壁和臨近的原野；承受那面斜坡上厚重的大雪與拉扯著琴弦的北風。

走進深藏不露的冬夜，雪地里的火狐、松鼠、黑熊都在尋找自己的生活，行進著各自的儀式。亦如那些夜不能寐的人，有的正在勾勒著氣勢恢宏、溫馨曼妙的殿堂；有的正在輪廓清晰、曲率優美的雪徑上描繪著埋頭行走緊抱雙肩的縮影。

在命運各異的背景中，我難以將自己歸屬到哪一類理性或荒謬的定義中去，但在時空依然沉睡的夜晚，我真的欽佩那些敢于邁出雪夜門檻，并反思自己的人。

我在寒冷的冰面上產生過愚蠢的想法，那些只依賴于經驗并在純粹的直觀中被認知的存在。捕之于水下的生物，連接著岸上的目光。在燃放的鞭炮聲中，我并沒有把其中的首條新聞歸并于捕撈的同一概念，尤其當它的實際價值失去了獨立判斷的時候。

許多個夜晚之后，雪花開始零星地飄落，仿佛在它們認同的事物中根本就沒有山林、原野以及墳墓的原形。它們憑借季節的余力，努力維持自己清白的世界。在類似情感的體驗中，它們不愿惹火燒身，不愿在黑暗中明辨是非。

大雪漸漸退還出我來時的腳印，給封閉的荒野打開了一條前進的道路，在季節毫不猶豫的行進中，我忽然感受到寒風里隱約的溫暖。

白樺樹竭力卸下背脊上的冰碴，裸露的樹林既像等待檢閱的方陣，又像期盼自主決定的旅行者。它們赤裸的臂膀猶如天鵝的白羽，被遠方的氣息鼓動著。

我無暇顧及那些山坡所確立的坐標，也不想真的記住它們，甚至不再以它們的方位作為判斷我人生的境遇，我只留意那些落葉是否已化為泥土，是否有嫩黃的芽苞依舊在冥想。

在我整理行裝即將遠離這片土地的時候，我怕我會在一個朗月之夜，懷念起那列隊整齊的樹林以及樹干上疏松的冰雪。

有時，我也懷疑物理狀態下的消隱與呈現，新的秩序中添加的多余詞匯。然而，在那些奇異的現象中，等待詮釋的部分依然在我心中被反復論證，好像要重新審理自己的基因。

事物一旦以推理方式檢驗，就會暴露出理性的弱點。隨著氣候的變化，河水漸漸上漲，而意識卻潛入了水底。我時常把觸動神經的質點當成領悟人性的鑰匙，因而，即便在生活的谷底，我也能感受到自然的力量。

從事數學的人，常常忽略為現實而點贊。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們往往忽略了資本的巨大魅力。而我卻本能地揣摩著自然界的基本現象——生命的基礎。

然而，對數字的過分敬畏，讓思維的末端很難找到生活的接點，對無限不循環小數的嗜好，像對待法國極品的香檳，尤其在瓶口冒出一縷縷青煙的時候。

因此，當一種模式形成之后，也就將自己飛越的空間樹起了屏障，使構成現實生活的存在不斷地受到自我觀念的排斥。

追求對事物結構的解析，容易造成想象的邊界，但沒有一種規則因破壞了邊界而進入新的規則。相反，一些預言在毫無例證的情形下卻獲取了更多的辯護。

山與平原的接壤之處，有很多被大水沖刷過的石頭，它們在毫無預期的情況下停留在那里，成為堤岸的堅強依附。

曾以為站立山巔之上，就能確立自己的高度，然地殼微小的震動，便成為一廂情愿的臆想。我的外衣被大風不停地吹起，誤以為那是天空賦予了我向上的使命。

偏離了眺望的角度，只能在河面上劃一些白色的弧線。在雪花轉化為小雨的那個夜晚，燈火并沒有形成自己的勢力。陰云憑借風力向上靠攏，本能的欲望越陷越深。

我從喧囂的南方走來，北方的原野依然故我地安寧。在我平移出不對稱的異同之后，事物的發展便超出了想象的結果。

假如用確定的觀念來評判不確定的事物，那陌生的行程里一定會產生錯誤的命題。

許多命題很小，像微弱的光子，持續穿越命運的鴻溝。在光陰如梭的憂患中，那些形而上的悖論不停地改變事物的力量，讓我很難把計算的結果譯成通俗的文字。

晨曦走遠，天地明朗。抬頭之際卻失去了一顆流星劃過山林的察覺。然而，當一只蘋果后悔地砸中我的肩膀，我以為那就是我應該承擔的重任。

如果用一棵醒來的白樺樹確定自己的標的，抑或明確自己的姿態，那我只能以沉默的形式隱匿不為人知的經歷。

此刻，月亮徘徊于大山之間，仿佛有意托起黑夜的穹頂。當一顆星子的光芒與我的身影重疊，一種無形的力量激勵著我，增強了我對于白天各種壓抑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