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伊欣

黑為墨,白為紙,三筆兩畫,神韻皆出。“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在浮華的世間,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無用,是一種真實的生活態度,是回歸本真的幸福。進,則是懸崖冰百丈;退,則桃花相映紅。為何不釋然向后退一步,為自己留一抹純真?追溯歷史長河,歷經時間發酵與沉淀,那些閃耀的名字從未褪色。“富貴非吾愿,帝鄉不可期”,面對官場的前途莫測和黑暗無涯,陶潛選擇退而隱居東籬下,不問世俗風月,回歸自我。“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與其留在朝中“摧眉折腰”腐蝕傲骨,李白寧愿攜一樽清酒,放浪形骸于山水間。梭羅遠離世俗喧囂,一個人幽居于瓦爾登湖畔,春賞花,夏聽雨,秋摘野果,冬觀霧凇,用筆記寫下如流水般的心情……常人看來,他們的生活帶不來金錢名利這些有用之物,而正是這些“無用”之事,才使他們站在令人仰望的精神高度。
無用是潛心靜慮的境界,是不為物役的清淡之心。周國平曾說:“人們往往把樸素誤認作淺顯,又把華麗誤認作豐富。”此岸永遠是殘缺的,否則彼岸就要坍塌。殘缺看似無用,實則有用。越王勾踐在經歷了大恥之后,并未貿然而上,行莽夫之舉,亦未從此消沉,而是潛心靜慮,不為物役,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終是實現了心中志向,于命運給他的留白中開拓出一片新天地。挫折困境看似無用,卻使人沉心靜氣,懂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處世哲學。“春日微雨點花愁,夏時涼風垂柳波,秋夜明月杯中映,冬盼來年暖春送”的《四時即事詩》,就寫出了這種清淡之心。
無用,是以無用之事,鑄有用之人生未來。講究慢工出細活的匠心,需要費時的苦心雕琢,需要耐得住人間寂寞。這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之世人心中便是無用之物。而正是這無用之物讓毛祚勝為苦練微雕,常割破手指,鮮血淋漓;讓樊錦詩扎根敦煌四十年,以考古為樂,“我睡下是敦煌,醒來亦是敦煌”;讓庖丁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行,有如藝術般的刀法,有對技藝的執著與勤奮。他們做看似無用之事,活出有用之人生。職業無貴賤,無用亦有用。
“最喜小中能見大,還求弦外有余音。”在豐子愷的話中,我隔著輕煙籠罩,觸摸到了別樣洞天:于無聲處體驗有聲之樂,于鬧市中見一處平淡,于喧囂中尋一處靜謐,于“無用”處為自己開辟一條小路。項蓮生《憶云詞》云:“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人生或許就是一場羈旅,何妨多一些無用之事、多幾分留白,以踏出燦爛云霞!
(指導教師:李? ?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