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之路

李紋

天空，是飛鳥的征途；江河，是游魚的征途。老牛看著眼前遼闊的草原，它知道，這是自己的征途。

這里，屬于熱帶草原氣候，每年的干濕兩季交替，使老牛和它的族類不得不遷徙千里，以確保食物的充足。

老牛低頭吃了一口地上的草，終于走上了那條年年要走兩遍的路。今年與往年情況不同：老牛太老了，無法趕上大部隊。它掉隊了，只能獨自穿行在危機四伏的草原。老牛口中嚼著早已不夠鮮美的草——它不能留在這里。

雨天越來越少，草原的草尖已經泛黃。老牛知道，過不了多久，這里的草就會全部枯死，到時沒有食物的它就只能等著活活餓死。

“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走這條路了。”老牛心想。它看見遠處站著一棵孤零零的樹，突然想起爺爺給它講過的柳樹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經過這里時種下了一棵柳樹。爺爺說，柳樹垂下綠綠的枝條，“唰啦啦”晃動的時候，剛好能輕拂過牛的背，像雨季的風吹過一樣舒服。可惜旱季來臨，柳樹枯死了。“要是能死在柳樹下就好了。”老牛又想。初升的太陽照得牛背暖烘烘的，老牛抬起尾巴，隨意地甩了兩下，趕走了一些叫喚的小飛蟲。“希望天黑之前能到達那個湖邊。”老牛加快了腳步。

太陽仍高高掛著，草葉上的露水早已被曬到干透。老牛又嚼了一口草，借此緩解自己的口渴。它放下疲憊，再一次加快了腳步。天黑后的草原十分危險，空曠的草地將無處藏身，而湖邊會有許多遮擋物。為了更好地趕路，老牛不得不休息一陣兒。

太陽下沉，老牛看著不遠處熟悉的景物，腳步變得輕快。忽然，它停了下來，湖邊飄來一股腥臭的氣味——是血。

它的喉嚨干得發疼，要是今天再沒法喝到水的話，它就會渴死。老牛強忍內心的恐懼，靠近小湖，它看見了一具小小的骨架——是族中的幼崽。它也曾為這個新生命的來臨欣喜過，可惜，當危險來臨時，弱小的生命沒能逃脫野獸的利爪。

老牛哀鳴一聲，將幼崽骨架拖到一旁樹下，然后轉頭去湖邊喝水。它沒有時間為死去的小同伴哀悼。

天上的圓月映照著地上月亮般的湖面。夜晚的湖水帶著清透的涼意，緩解了老牛干痛的咽喉，使得它的心稍稍平靜。每年遷徙的路上都會有一些同伴喪生，小牛骨架的血腥味會引來別的猛獸。老牛警覺地聽著四周的響動，后方有聲，它便拼命向前奔逃。它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后定是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老牛背上的毛都立了起來，它的雙腿有些發顫，可它不能也不敢停下。它幾乎能聽清身后野獸的喘息聲，帶著沉重的死亡的氣息，鉆進它的耳朵里，撓進它的心里。老牛鉆進了湖邊一個小小的樹林，那里有灌木叢，灌木叢后雜草掩蓋著一個小坑，易守難攻，剛好夠它藏身——那是它的生機。

它借著樹木的遮掩，暫時甩開了身后的野獸，一頭扎進灌木叢，幾乎是跌進了坑里……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小坑里，驚醒了睡夢中的老牛。它拖著沉重的身體，再次踏上征途。

（指導教師：商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