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群落視角下1+X證書群發展機制研究

喬萬冠，陳 雪

(1.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2.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 公共基礎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0 引言

隨著社會需求和產業結構的變革，職業教育的發展也面臨著知識技能與崗位需求不匹配的問題。為解決這一難題，國務院在2019年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創新性提出了“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制度(簡稱“1+X證書制度”)[1]。通過實施該制度，保證學生在完成基本學歷要求的同時，強化對不同技能的學習。1+X證書制度的實施對于改善職業教育體系完整度、提升人才培養質量，解決“用工荒”和“就業難”的矛盾具有重要理論和現實意義。在國家教育部門的大力推動下，1+X證書制度得到了快速發展，在近兩年的時間內，職業技能證書的數量由首批的6個發展到第四批的379個，截至2020年12月，共計447個“X”證書(見圖1)，涵蓋了信息技術、財經商貿、建筑、智能制造等多個領域，充分滿足了國家在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等行業戰略發展的需要。

圖1 1+X證書數量變化及培訓評價組織數量變化

1+X證書制度出現的目的在于讓參與者在學完自身學歷專業知識的基礎上，再補充多個職業技能[2]。參與者通過學習職業技能知識體系來補充學歷證書中職業技能知識的不足，從而更好地匹配崗位需求。但從目前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內容來看，大多數“X”證書是分散的，沒有形成崗位所需的技能體系。而且不同的證書之間還會存在部分技能的重疊，無法給予參與者較為直觀的選擇。因此，厘清職業技能等級證書之間的邏輯關系，構建1+X證書群顯得尤為關鍵。通過借鑒生態群落理論，構建1+X證書群動態演替模型，結合實證分析現有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在演化過程中的現狀，提出對策和建議，對促進1+X證書制度發展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1 理論基礎

1.1 生態群落

生態群落概念最早是由德國生物學家K.Mobius在1880年提出的。主要是指一段時間范圍內，生活在某個特定區域內所有生物群體的集合[3]。因此，生態群落具有時間性、區域性和群體性特點。有機個體利用親近、寄生和互惠等關系，在同一區域形成較強的依賴關系，從而形成多個利益相關的生物種群，不同的生物種群組成了生物群落。生物群落體系的形成是自然演化的結果，包含了不同物種之間為適應生態環境而形成的密切關系。目前，生態學中關于生態群落的產生有著兩種不同的說法：一種認為群落是客觀存在的實體，是有組織的生物系統；另一種說法認為群落并非自然形成的實體，而是生態學家便于設定研究范圍，人為制定的物種組合[4]。

1.2 群落的演替與波動

群落的結構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目前，常見的生態群落變化過程包含波動和演替兩個方面[5]。群落的演替是指一個新的群落替代舊群落的過程，一般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且具有方向性。群落的波動主要涉及的是種群中個體數量的變化，并無方向性。當群落波動過程不理想時，在波動過程也會出現半可逆現象，直至達到平衡狀態。

群落的演替與波動的過程都是為了適應環境而發生的改變。在這個過程中，群落的內部結構和邏輯關系會發生明顯變化。群落的波動主要涉及內部個體的變化，當群落的波動范圍過大，可能引起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從而開始演替過程。群落的演替是群落與外部環境發生相互作用的行為，在經歷一定演化階段后，開始與外部環境相適應。

1.3 1+X證書群

與生態群落系統類似，1+X證書制度可以被看作一個特別的生態系統，系統主要由學歷證書子系統和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子系統構成。在學歷證書子系統中，不同專業依據高校所處的地域環境，依靠產業結構、基礎特征等直接或間接邏輯關系有規律地形成一定的生態群。在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子系統中，不同的評價組織機構在社會環境中利用崗位群職責等內容，形成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生態群。學歷證書專業群和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群二者共同作用形成1+X證書群(見圖2)。

圖2 1+X證書制度群落結構

2 1+X證書群演化模型的構建

自然界中的生物多樣性促進了生態群落的發展。在1+X證書制度系統中不同領域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與專業群進行匹配也形成了1+X證書群。生態群落與1+X證書群在邏輯上存在相似性，它們都是處在不斷演化的過程。在群落生態學中，如何解釋群落內個體在一定區域和時間內的發展演變模式，成為當前研究的熱點問題。Vellend和朱壁如等學者從過程出發的角度構建了群落生態學的理論模型[5-6]。該模型認為不同群落模式的出現都是在選擇、漂變、成種和擴散四個過程中形成的。

生態學中選擇、漂變、成種和擴散四個過程概念的側重點不同，引申在1+X證書群發展過程的內涵也有所不同(見表1)。

表1 生態群落與1+X群落形成階段的比較

在1+X證書群的選擇過程中，注重的是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對于崗位能力的適度性，適度性越高其發展速度越快；在漂變過程中，依靠社會認可度和參與者的自然選擇對職業技能等級證書進行優勝劣汰；在成種過程中，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內容逐漸成熟，與各種組織的交互更加密切；在擴散過程中，先行試點的職業技能等級出現由某一地區向其他地區進行推廣的現象。具體的四個階段內容如下：

2.1 1+X證書群的選擇過程

選擇過程是1+X證書群發展的初級階段。在自然界中，與自然環境適應度高且靈活度高的種群更容易發展。這個階段并不一定是必然存在的，當種群中物種的適合度相同，則會出現中和現象，即不需要進行物種選擇。當然，這種選擇的適合性和靈活度法則同樣適合在1+X群落當中，在1+X群落中與社會發展相契合的種群，且自身靈活度高的能夠快速形成優勢群落，而適合度較小的1+X種群所獲得的資源逐漸減少，導致逐漸衰敗。例如：在首批試點的6個1+X證書當中，要么是社會基礎需求廣泛的，要么是實際技能操作過程中容易實現的。若要進一步分析1+X證書群的選擇過程，可以從群落選擇的“方向選擇”和“平衡選擇”兩個基本類型進行探討(見圖3)。

圖3 1+X證書群選擇過程注釋：虛線代表不同物種之間的適合度之差，箭頭表示物種靈活度的變化方向，黑點表示群落的穩定狀態。

2.1.1 1+X證書群的方向選擇

在方向選擇類型中，群落中不同物種依據適合度的大小來確定等級順序，適合度較大的群落會形成優勢群落，并對其他群落進行排擠，從而獲得更佳的生存資源和發展空間。對于1+X證書群，不同的評價組織在同一領域中的適合度也會有所不同。在表2所示的財經商貿類型職業技能等級證書試點院校數量統計中，財務共享服務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和數字化管理會計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同屬于第三批試點的1+X證書，所涉及的領域都在財會專業，但二者的試點院校數量卻有著較大的差距。從試點院校的級別來看，不同的等級證書所側重的院校的等級也不同。有很大一部分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以高職院校為主，一方面高職院校的專業設置靈活，學科種類齊全。另一方面，國家近年來對高職院校的資金投入量較大，學校有能力購買相應的考核設備。當然，也有相應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側重于中職學校，如網店運營推廣職業技能等級證書試點的中職學校的數量要大于高職院校數量。從統計結果來看，大部分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對本科層面院校的吸引力度較小，主要原因是應用型本科院校更愿意朝向科研為主體的方向發展[7]。

表2 部分財經商貿類職業技能等級證書試點院校數量統計

2.1.2 1+X群落的平衡選擇

在群落的選擇過程中還會出現這樣一種現象，一些種群密度雖然很小，但它的適合度反而更佳[8]。當種群的某一個體數量減少時，其種群增長速度不降反增，從而避免被環境所淘汰。這種現象就是生態選擇中的平衡機制。在1+X證書制度中，大部分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為了使自身的適合度增加，都希望自己的受眾面更為廣泛一些，所以在能夠考取證書的專業設置上都增加了較多的同近專業。很多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所涉及的專業都為幾十個，甚至幾百個；還有一部分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為保持自身在1+X證書群中的靈活度，降低專業設置的臃腫，將所涉及的專業控制在15個以內(如數字化管理會計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等)，以求得證書在整個1+X群落中進行選擇發展來達到平衡。

2.2 1+X證書群的漂變過程

生態群落中的個體由于生老病死的持續過程并不具備一定的規律性，因此種群中的每個物種數量具有一定的隨機性，這就是群落的漂變過程[9]。換句話說，如果種群是處于封閉狀態，并沒有進行選擇，那么種群中每個個體的適合度是一致的，群落的漂變過程就成為物種數量變化的唯一要素。1+X證書群漂變過程同樣具有偶然性，而這種漂變過程的偶然性的對立面是必然性。因此，可以從隨機因素和必要因素兩方面來考慮1+X證書群的漂變過程。

培訓評價組織在申報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過程中會面臨政府部門的審核，不符合申報要求的證書是不允許實施的。申報成功后，同樣也會面臨院校和學生的隨機選擇問題。尤其是當一個專業對應多個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會造成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內卷。以會計專業為例，目前可以考取的證書包括：業財一體信息化應用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個稅計算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大數據財務分析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等十余種證書，學校或者學生在選取1+X證書時具有一定的隨機性。此外，在1+X證書制度實施過程中，也會面臨培訓教師的流失、實操設備損耗等一系列的干擾因素，這些干擾因素會阻礙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快速發展。

作為一項新的政策制度，1+X證書制度在初始實施過程中勢必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這就需要進行全過程的設計，包括：政府大力推行，學校積極參與，教師進行宣傳貫徹，學生進行應用等因素。1+X證書制度的實施同時也存在一些必要因素，如政府政策的支持，經濟的發展以及產業結構的需求等宏觀因素[9]。這些因素在推行1+X證書制度過程中起到引導作用，而培訓評價組織的設計合理性和先進性等必要因素也會在1+X證書制度過程中起到主導作用，是保證1+X證書制度長效發展的根本。

2.3 1+X證書群的成種過程

群落生態學在很長時間內只關注種群內部的相互作用，而忽視群落的成種過程。但實際上，種群內部之間的相互作用并不是群落形成的唯一要素。如果只考慮內部之間的相互作用，那么在相同的環境下所形成的物種數量應大體相等。然而，事實并非這樣，即使在環境相同的范圍內，物種的類型和數量也會存在千差萬別，導致此現象出現的過程就是群落成種過程。在1+X證書群成種之前，“雙證書”制度是職業教育的主流模式。1993年，《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指出了“學歷證書+職業資格證書”的模式。在此后二十年的時間內，這種模式逐漸成熟并在社會中予以推行[10]。

但從當前的社會環境來看，“雙證書”制度已經不能滿足現有的市場需求。一是資格證書來源主體單一，只能由政府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簽發，限制了資格證書的開發速度，造成了部分證書與產業結構發展的脫節；二是部分職業資格證書并不能起到行業準入的作用，同時與國家目前“放管服”的政策相違背；三是職業資格證書是一種結果導向的證書，缺乏與學歷證書的融合。

在這種背景下，1+X證書制度應運而生。相比“雙證書”制度，1+X證書制度有如下優勢：

一是技能證書來源主體的多樣化，既有行業組織又有頭部企業的參與。從國外職業證書的發展經驗來看，大部分具有影響力的證書，并非來源于政府組織。例如：特許金融分析師(CFA)是由CFA協會來完成組織工作；思科認證網絡專家(CCIE)是由思科公司發起；微軟認證的系統工程師(MCSE)、軟件開發專家(MCSD)等證書由微軟公司主持。

二是與學歷證書的銜接更為順暢。1+X證書的發展是以職業教育系統為基礎，再向社會進行不斷的拓展。學生在學習相應的學歷課程后，可以根據自身的職業發展方向，選擇合適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進行補充。

三是注重與新產業、新技術的匹配。在當前產業結構調整、市場變化加快的背景下，1+X證書制度為學習者獲取前沿的技能提供了渠道。在這些優勢條件下，1+X證書群完成由新生到生態位固化的成種過程。

2.4 1+X證書群的擴散過程

生物群落的擴散過程指的是個體在空間中進行遷移的過程[11]。在1+X證書群中，擴散過程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兩方面進行討論。1+X證書群的宏觀擴散過程，指的是1+X證書制度的推行過程。從《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職教20條”)首次明確1+X證書開始，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已有2970所中職學校、1340所高職院校以及643所本科院校參與了試點工作，這也從側面驗證了1+X證書具有強擴散效應。強擴散過程的形成與政府部門的推動、培訓組織的推廣以及院校的推行是密不可分的。

從微觀層面來看，1+X證書群的擴散針對的是不同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傳播過程。隨著1+X證書數量的不斷增加，證書的內容開始同質化，專業與證書一對多的關系開始顯現。這種現象會導致1+X證書擴散過程變得更加困難。在微觀層面擴散過程中，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更應注重證書的質量(含金量)。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在全面進入市場環境后，院校更愿意選擇能夠提升學生技能水平，提高就業率、增強教師教學能力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因此，培訓評價組織在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設計過程中，要貼合當前的崗位要求，體現與學歷證書以及其他同一領域證書的差異性，從而達到強擴散的效果。此外，1+X證書制度的國際化也是擴散過程的通道。北京中物聯物流采購培訓中心等培訓評價組織已開展1+X證書的國際化推廣工作，嘗試著將1+X證書制度擴散至東南亞國家，服務國家“一帶一路”建設中人才培養和教育合作輸出項目，增強我國職業教育在國際高等教育中的話語權[12]。

3 1+X證書群發展的建議

3.1 重視1+X證書生態環境建設

群落是否能夠快速形成和發展，很大一部分原因取決于所處外部環境是否足夠穩定。1+X證書制度自2019年提出到實施，整體經歷的時間較短，1+X證書群的生態環境尚不十分穩定。若要構建良好的1+X群落發展環境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考慮：

一是建議政府相關部門建立完善的監管體系，從培訓組織申報1+X證書開始就實行全過程監管，保障1+X證書實施質量[13]。1+X證書制度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在監管的過程中，應利用信息系統技術和大數據技術多方位獲取數據，評價培訓組織實施過程的質量水平。

二是培訓評價組織應緊抓社會需求前沿設置相應的證書，避免過多的與學歷證書以及不同的證書群體之間的內容交叉。在考核實施過程中，應避免對應專業和院校“多而不精”的現象，體現證書考核的公平性和先進性。

三是試點院校更應該注重讓學生群體了解1+X證書制度，明白所學專業的證書范疇，以及證書對后續學生就業和個人發展的作用。

3.2 建立1+X證書群內部平衡調節機制

自然界的群落系統具有自我調節機制，為了與當前的環境相適應，會不斷改變自身的習性來求得穩定的生活狀態。1+X證書生態系統處于不斷的動態演變過程中，同樣也具備這種自我調節能力。1+X證書群中的培訓評價組織會不斷修正證書的內容、考核流程以及推廣策略，從而獲得更多的資源。從認知角度出發，1+X證書群的理想狀態是存在多種多樣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而這些證書能夠各司其位，滿足不同崗位對各項技能的需求。為了達到這種內部平衡調節機制，培訓評價組織在1+X證書實施之后，也應廣泛調研市場變化情況、院校和學生的需求，并建立相應的風險預警體系。當1+X證書實施過程中的危險源或隱患出現后，能夠迅速給出相應的對策，化解可能出現的風險，從而保證1+X證書群的穩定。

3.3 建立1+X證書群進入退出機制

生態群落具備一定的內部平衡調節機制，但對于1+X證書群而言，這種內部平衡調節機制并不是完整的。當超過1+X群落系統發展極限后，可能會導致整體群落系統的坍塌。因此，在進行1+X證書群內部平衡調節的過程中，仍需要外部力量保障1+X群落系統的整體穩定性。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是政府部門建立相應的進入退出機制[14]。在進入機制的審核過程中，應避免過多相似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進入，防止惡性競爭的現象出現；也應考慮一些受眾面較小的崗位，增加1+X證書類型的多樣性。在退出機制方面，要有完善的退出評價體系。當部分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在實施過程中過分追求利益，不能夠匹配相應的崗位技能要求，應予以退出，避免“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出現，保證1+X證書群發展的良性循環。

4 結語

1+X證書制度的提出對于完善職業教育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從生態群落視角來看，1+X證書制度中的“不同學歷證書+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構成了一個群落。在1+X證書群的演化過程中經歷了選擇、漂變、成種和擴散四個階段。總體來說，大部分1+X證書還處于群落發展的中期階段，群落的結構不太穩定，會存在證書與崗位技能聯系不緊密、證書之間惡性競爭、實施過程不嚴謹等一系列問題。面對這些問題，應關注1+X證書群外部環境的構建，加強政府部門對培訓評價組織實施過程的監管力度。在1+X群落進行自我調節的同時，也要引入外力，建立相應的進入退出機制，避免1+X證書制度與原有的初衷相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