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管制合規風險防范

《法人》特約撰稿 陳棟

合規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基礎。對于進出口企業來說，生產、銷售和服務行為，不但要遵守國內法，還要符合原產國對相關產品和服務的規定。

出口管制風險

國家出于政治、經濟、軍事和對外政策的需要，制定商品出口的法律和規章，以對出口國別和出口商品實行控制。2020 年12 月1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口管制法》（下稱“出口管制法”）正式實施。

合規的主體不僅局限于出口經營企業，還包括供應鏈。當為出口提供代理、貨運、寄遞、報關、第三方電子商務交易和金融等服務的企業，涉嫌出口管制違法行為時，可能因此受到審查和處罰。

合規行為包括“從中國境內向境外轉移管制物項，以及中國公民、法人和非法人組織向外國組織和個人提供管制物項”，以及“管制物項的過境、轉運、通運、再出口或者從保稅區、出口加工區等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和出口監管倉庫、保稅物流中心等保稅監管場所向境外出口”。

合規的客體，由傳統的有形物延伸到服務、技術、數據等無形物，具體包括兩用物項、軍品、核以及其他與維護國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擴散等國際義務相關的貨物、技術、服務等物項以及物項相關的技術資料等數據。

違反出口管制法將面臨行政處罰或涉及刑事犯罪。中國主要使用制定管制清單、實施出口許可、列明管控名單等措施對管制物項進行出口管制。相關企業一旦出現違反情形，相應處罰包括：給予警告；責令停止違法行為；沒收違法所得；撤銷許可；吊銷相關管制物項出口經營資格。并且，違法情況將被納入信用記錄，出口管制管理部門可在5 年內不受理其出口許可申請，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責任人員在5年內不得從事有關出口經營活動。

相關企業違反出口管制規定出口國家禁止出口的管制物項或者未經許可出口管制物項的，根據刑法相關規定，可能涉及的罪名有：走私罪，非法經營罪，泄露國家秘密罪，偽造、變造、買賣國家機關公文、證件、印章罪等。

除中國法律以外，如果相關企業在進出口貿易中觸犯其他國家出口管制法律，同樣可能遭受行政處罰、刑事責任及制裁。面對國內外出口管制，中國企業應密切關注出口管制風險，不斷加強自身出口管制合規能力建設。對于交易物項、進出口國別、交易對象、最終用途、物流、結算等方面，中國企業需要特別重視。

例如，交易對象可能包括中間商、最終收貨方和最終用戶。其中，對于最終用戶應該賦予關注?！白罱K用戶”是指出口貨物、技術、服務的最終使用者，不包括中介、轉運公司或代理人。最終用途是指出口貨物、技術、服務在出口、轉出口或境內轉移之后的實際目的和應用。

對于企業來說，主動開展出口管制與制裁排查十分關鍵。企業合規部門應當建立完整有效的流程和機制，幫助和指導一線員工做出一致、正確的出口方案。

企業風險排查機制的建立

在具體實踐中，一線合規人員往往對于排查的時間點和頻率的把握存在困惑。

中國某建設集團公司因參與巴基斯坦某核電廠二期建設項目，向江蘇某涂料貿易公司購買無特殊管制要求物品——環氧涂料。但由于該核電廠系巴基斯坦原子能委員會項目，而該委員會名列美國商務部的實體清單，所以企業向其出口環氧涂料需取得美國的特別許可。然而，該建設公司和該涂料公司商定通過第三方經銷商采購涂料，未申請許可證。美國執法部門指控該涂料公司和建設集團違反出口管制條例，二公司認罰，并分別支付了375 萬美元和300 萬美元的罰款，承諾改善內部出口管制制度并接受5 年的考察期，以換取不將公司列入實體清單的結果。

根據EAR 及其隨附的商業管制目錄（CCL），美國出口管制的核心不僅在于對物項和交易對象的控制，還有最終用途，即全面控制原則。即使物項本身并無特殊管制要求，但如果其交易對象及最終用途存在擴散風險的，則涉及該物項的出口、轉出口和境內轉移均需受到管制。對于中國企業而言，誤以為某些原產自中國的物項不屬于美國出口管制的范圍，錯誤認為不需要申請許可證，是受到美國出口管制相關處罰的主要原因。其關鍵點除了物項、交易對象，還應關注最終用途的確認。

類似本案中，企業運用自動化排查系統排查風險是一個必要的程序。企業可以根據業務情況安排排查的時間點和頻次。根據最佳實踐分析，排查應分別定在接受訂單、生產過程中和發貨之前三個時間點上，從而達到控制風險和減少潛在損失的目的。

企業出口管制合規體系的構建

建立出口管制信息化合規管控體系，能夠有效識別風險、防范風險、提高合規效率、促進合規政策有效落地。信息化合規管控體系的優勢在于風險排查的準確性和效率性得以大幅提升。通過自動檢索系統對客戶、供應商等合作伙伴排查，有效識別出受制裁地區的公司以及受限制的實體或個人，既避免了人工排查的疏漏，保證檢索的權威性和準確性，又實現了以系統代替人工的工作量，極大提高了日常合規工作的效率。在出口、再出口或以其他方式轉移產品、軟件或技術以及提供相關服務之前，對交易物項進行自動化排查，并結合對象、用途、目的國、物流、結算等信息對供應鏈進行排查，識別出口管制合規風險后由合規專員審查，有利于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公司業務符合出口規定。

從全球的合規角度，企業構建一個有效的出口管制合規體系應當具備承諾與守則、風險識別與評估、合規手冊、記錄與存檔、合規培訓、檢查與審計、問責及持續改進等8 個方面要件。

管理層承諾是構建出口管制合規體系的基礎。承諾不僅是企業管理層合規態度的展示，更是企業由上而下合規意識的建立。風險評估是企業合規體系有效性的關鍵。企業不僅應當關注實際的交付行為，更重要的是在交易前期就進行充分風險識別。風險評估是一項持續性、日常性的工作，需要合規專業人員根據內、外部環境變化，隨時發現并分析可能出現的貿易管制風險以及合同執行風險。企業所有的合規政策匯總、合規管理程序、內部控制工作流程以及員工合規準則等都需要以書面形式記錄并頒布，形成企業合規管理手冊。持續有效的合規培訓是保證合規體系有效的重要環節，也是培育企業合規文化的關鍵路徑。針對企業不同業務部門、不同經營環節的員工采取不同方式和內容的培訓，是合規培訓的基本要求。

CFP

全流程、全環節覆蓋的合規排查機制是保障企業經營合規的核心，也是企業出口管制中內部控制的主要內容。排查對象包含交易對象、交易物項及交易過程。因此排查機制至少分為針對人、物及程序的三種流程設計。排查環節需要從交易初期，也就是市場推廣和交易伙伴甄選開始?？梢娕挪闄C制是建立在完善風險評估基礎之上的。

對內部控制程序的檢查和審計包括兩個層面，一是外部專業咨詢機構對企業出口管制合規體系進行整體評估，查漏補缺，并對后續工作提出整改建議；二是公司內部定期評估，由合規管理部門對內控機制整體運行情況進行評價，同時各部門之間互相評價并對合規管理部門評價，從而保證整個合規管理體系持續良好運行。

企業對出口記錄應當妥善保管，明確內部哪些文檔需要保存、需要保存多長時間、能夠以何種形式復制文檔等。

企業應當建立可疑違規行為的內部和外部報告流程，確認是否存在違規行為的內部調查流程以及對違規行為的處罰和糾正流程，以便持續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