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村

林茶居

一頭牛走得慢，加上一匹牛犢

草的萌芽比它更慢

草還來不及蔥郁，來不及貢獻

足夠的糧食。而牛自帶歲月

有事沒事哞哞幾聲

村頭村尾都是熟悉的人

日落日出，牛與人稱兄道弟

我童年的村子，賬冊上“梧龍”名之

本地話“牛人”叫之。我童年的村子

牛人村，并非有很多牛人

而是習慣了埋頭苦干，習慣了

與草相依為命的日子

人和草本不相識，牛為人和草提親

牛建設了自己的力學：和大地保持一個

犁鏵的夾角。我的牛人村

東臨海，西靠山，一條主干道連起

南北的風水。萬事萬物

由村中的祠堂逐一安排

當年出門求學，父親最后放進我行李的

是一把稻米，就像他當兵時

奶奶在他的口袋裝了一包鄉土

人世的春天由親情接力

有一說一，有錯認錯

有愛則欲說還休，由天去破曉

堂弟告訴我

他有幸被推選為村里的干部

一個重要職責就是古建筑保護

我想起曾經住過的老房子

腳下的磚，屋頂的瓦

多少輪雨水順屋檐而下

都訪問桃花去了，都告訴鴨子去了

我的牛人村，它自己耕種出來牛和人

像春天拿出自己，拿出了書包

贈予田野上跑過的孩子。朋友啊你可知

牛人村的春天，包含了四季

偶有風寒，也是新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