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需與供

張紅俠［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天津行政學院）副教授］

我國現有數千萬退役軍人，分布在全國各地、各行各業，已經成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一支生力軍。2019年6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公共法律服務體系建設的意見》（以下簡稱為《意見》），將退役軍人作為公共法律服務的重點對象。近年來，公共法律服務在維護退役軍人合法權益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為進一步凝聚軍心，彰顯軍人職業榮譽感，推進軍隊現代化建設，需要公共法律服務在供給側發力，牢牢把握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正確政治方向、健全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網絡、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保障機制。

一、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認識

公共法律服務的基本內涵是政府以多種方式，為人民群眾提供法律咨詢、法律援助、公證、司法鑒定、人民調解等方面的服務，引導人民群眾通過法律途徑維護權利、化解矛盾、解決糾紛。以現有公共法律服務體系為依托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所關注的是退役軍人這個重要群體的公共法律服務需求，以公共法律服務的供給滿足退役軍人維護合法權益、解決矛盾糾紛的需要。

（一）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主體

我國公共法律服務采取的是統籌協調機制，黨委領導、政府主導、部門協同、社會參與，司法行政部門牽頭，充分發揮相關部門職能作用和資源優勢。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直接法律依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保障法》（以下簡稱《退役軍人保障法》），第七十條規定：“……退役軍人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應當依法解決。公共法律服務有關機構應當依法為退役軍人提供法律援助等必要的幫助”。由此可見，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主體主要有司法行政機關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其他相關職能部門在各自職能范圍內分工協作。各級司法行政部門作為公共法律服務的牽頭部門，在系統推進公共法律服務過程中，為退役軍人提供專業化的法律服務；各級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在職能范圍內，基于對退役軍人權益的保障，統籌推進針對退役軍人的公共法律服務。

（二）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對象

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顧名思義就是為退役軍人提供的公共法律服務。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保障法》的規定，退役軍人的范疇包括從中國人民解放軍依法退出現役的軍官、軍士和義務兵等人員。具體而言，退出現役的軍官是曾被任命為排級以上職務或者初級以上專業技術，并被授予相應軍銜的軍人；退出現役的軍士是依據《中國人民解放軍現役士兵服役條例》的規定，曾被授予相應軍銜的士官；退出現役的義務兵是依據《中國人民解放軍現役士兵服役條例》的規定，曾服義務兵役的士兵。退役軍人在日常社會生活中可能會遇到各類民事糾紛、勞動爭議、刑事侵害等，這些問題往往涉及退役軍人近親屬的權益，故而可以將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對象適當擴充到退役軍人的未成年子女和共同生活沒有勞動能力的其他近親屬。

（三）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內容

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作為維護退役軍人合法權益、依法化解矛盾糾紛的重要機制，主要立足于“法治宣傳普及、法律事務咨詢、法律服務指引、矛盾糾紛調解、幫扶解困解難等”①馬明茹：《公共法律服務體系建設的實踐與發展路徑——以S省B市為例》，《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21年第7期。等功能定位。其主要內容包括：結合我國的普法規劃，對退役軍人進行普法宣傳，提升退役軍人的法治意識和法律素養；基于《意見》和《退役軍人保障法》等相關法律規定，為經濟困難和符合特殊條件的退役軍人提供法律援助；為退役軍人提供涉法涉訴案件的訴前調解、矛盾化解、法律引導；為退役軍人提供與其權益密切相關的法律法規和政策咨詢，以及辯護、代理、公證、司法鑒定等法律服務。

二、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供需矛盾

做好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的前提是摸清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的現狀、成效及存在的問題，尤其是要厘清退役軍人對公共法律服務的需求與公共法律服務供給之間的矛盾，繼而從供給側入手，有針對性地滿足退役軍人的法律服務需求。

（一）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需求側

退役軍人對公共法律服務的需求呈現多元化的基本特點。首先表現為需求主體多元化。退役軍人群體數量龐大，呈現出年齡跨度大、職業分布廣泛、居住區域分布廣泛、生活水平存在差異等特點。其次表現為服務訴求多元化。退役軍人對公共法律服務訴求的多元化來自利益訴求的多元化和依法維權意識的提升。基于文獻梳理和調研，退役軍人對公共法律服務的需求主要集中在民事糾紛、勞動爭議、行政訴訟、刑事案件、土地承包糾紛、宅基地糾紛等涉法涉訴問題，也有幫扶救助、就業創業、優撫待遇等方面的服務需要。

（二）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供給側

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供給依托于我國現有的公共法律服務體系。目前，我國絕大部分地區已經基本建構起“層級完備”“線上線下并行”的公共法律服務網絡?！兑庖姟芬幎?，到2022年，我國要基本形成覆蓋城鄉、便捷高效、均等普惠的現代公共法律服務體系。目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在量和質兩個方面存在著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首先，公共法律服務網絡的架構還存在不嚴密、不均衡問題。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和中西部地區，城市和農村的公共法律服務網絡體系呈現疏密不均的情況，使身處公共法律服務網絡不發達地區的退役軍人難以就近尋求到公共法律服務。其次，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隊伍不夠充足。目前，公共法律服務的主力軍是政府購買法律服務的律師，律師的法律專業知識和法律業務水平相對較高，但是律師對于軍轉政策、退役軍人優撫政策等相關政策掌握不夠足、把握不夠準。當退役軍人提出糅合法律和政策的服務訴求時，往往難以有效予以回應。最后，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評價體系不夠健全。缺乏科學規范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評價體系，需要制定以業務規范指標、服務效果指標和社會評價指標為主要內容的科學指標體系。

三、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完善路徑

通過對退役軍人法律服務訴求和公共法律服務體系的現狀分析，基于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目標的認識，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要牢牢把握正確的政治方向，從健全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網絡、完善保障機制等方面綜合發力。

（一）牢牢把握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正確政治方向

一是堅持黨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領導。進一步發揮好黨領導下集中力量辦事的政治優勢，將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工作優勢、司法行政機關的專業優勢結合起來，把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放在事業發展的大局中來謀劃，嵌入地方退役軍人事務和地方法治建設工作中推動。

二是突出政治理論的思想引領作用。新時期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必須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引，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法治思想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退役軍人工作的相關指示要求，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推進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

三是發揮公共法律服務隊伍的組織保障作用。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歸根結底是做專業的服務工作，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隊伍的素質直接關乎工作效果。要建設一支與新時代退役軍人法律服務需求相匹配的，政治素質高、業務能力強、政策把握準、事業心強的公共法律服務隊伍。這支隊伍既包括專業律師、公職律師、專家學者，也包括人民調解員、“老兵調解人”和“法律明白人”、法律志愿者等人員。要把這支隊伍中熟悉退役軍人法律政策的骨干，重點安排在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公共法律服務窗口和公共法律服務中心的退役軍人窗口。

（二）健全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網絡

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目標包括維護退役軍人合法權益、化解矛盾糾紛的直接目標，維護退役軍人隊伍穩定的長期目標，促進國防軍隊現代化建設的根本目標。為實現這一系列目標，需要轉變思路，開拓創新，高度重視退役軍人的切實訴求，發揮“實體平臺+網上平臺”作用，做到實體平臺有溫度、網上平臺有熱度。

一是健全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實體平臺。一方面繼續完善以市（區）公共法律服務中心為樞紐，鄉鎮(街道)公共法律服務工作站為骨干，村(社區)公共法律服務工作室為基礎的實體平臺體系。在各級公共法律服務中心設立退役軍人窗口或者完善相關內部工作流程，凸顯退役軍人優先服務原則，保障退役軍人在家門口享受公共法律服務。另一方面依托各級退役軍人服務中心，設立公共法律服務窗口，或者設立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工作站，為退役軍人提供便捷優質高效的公共法律服務。

二是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網絡平臺。隨著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的廣泛應用，公共法律服務已經能夠實現“遠距離”“全時空”服務。同時，出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需要，線下公共法律服務會受到一定的制約，線上公共法律服務就成為應對之道。但是線上法律服務由于操作障礙，缺乏探討問題的“深度”“廣度”和面對面交流的“溫度”，導致接受率較低。為更好地發揮公共法律服務網絡平臺作用，一方面要進一步加大公共法律服務智能終端的投入，使退役軍人在內的群眾能夠更便捷地接受智能化的服務；另一方面，要開發出操作更加便捷、為退役軍人量身打造的公共法律服務小程序，使退役軍人實現動動手指就能獲得精準服務；此外，還要通過AI賦能，不斷提升公共法律服務的智能化水平，提高線上服務“如臨實境”的體驗感。

三是形成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合力。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除了由司法行政機關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主導推動外，還需要相關部門投身其中形成系統性合力。該體系主要由司法行政機關、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司法機關、相關政府職能部門和退役軍人所在單位、居住地基層自治組織、相關社會組織等主體構成，公職律師、法官、檢察官、公證員、“法律明白人”、人民調解員、法律服務志愿者等人員積極參與。體系內的相關部門之間進行信息收集、研判、共享，法律服務人員相互合作，從而提升法律服務的前瞻性、針對性、精準性和實效性。

（三）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保障機制

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是一個長期的、系統的工程，要盡可能全面把握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外部客觀條件和內部必然聯系，形成一個多層次、縱橫交錯，既有明確分工又緊密結合的服務保障機制體系。

一是加大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財政保障。各級政府要加大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財政保障力度，一方面在年度財政預算中適當增加公共法律服務和法律援助的經費；另一方面增設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相關事業經費，保障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經費支出。

二是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協作機制。首先，要進一步建立完善司法行政機關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溝通協調機制，通過設立聯絡員、建立聯席會等形式進行溝通協調。其次，要借助多元化矛盾糾紛解決機制，打出處理退役軍人矛盾糾紛的組合拳，及時解決矛盾糾紛，力爭把矛盾糾紛化解在基層，不斷提升“案結事了”水平。再次，要借助社會心理服務機制，以“事心雙解”為目標，在各級退役軍人事務局建立心理疏導中心，并依托工會、婦聯、社區等社會心理服務網絡，給予退役軍人必要的心理服務，引導退役軍人依法維護合法權益。

三是建立完善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人員培訓和監督評價機制。加強司法行政部門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聯動，由司法行政機關會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對從事公共法律服務的人員進行政治理論、相關業務知識和退役軍人政策培訓，切實提升公共法律服務人員的政治意識、大局意識和法律政策運用能力。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在職權范圍內加強對退役軍人公共法律服務的統籌和推進，司法行政機關在職權范圍內對各級公共法律服務機構進行業務監督和質量評價。通過統籌推進、監督評價，助推公共法律服務人員提升為退役軍人服務的業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