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君
(浙江師范大學教師教育學院)
與基礎教育階段不同,大學生除了在正式課堂進行學習之外,課外學習也是知識獲取的重要渠道和領域。在課外學習中大學生可以發揮其主體性,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學習的內容和方式。隨著教育領域信息化的不斷推行,不僅為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注入了新的生機與活力,也給予了其新的枷鎖和限制。信息化究竟如何影響大學生的課外學習?它給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帶來了哪些拓展和限制?如何應對這些限制才能促使大學生更好地進行課外學習?基于以上疑問,筆者深入分析了信息化帶給課外學習自由的拓展和限制并提出了相應對策,以前為未來高校更好地保障大學生課外學習的自由提供借鑒。
在對課外學習自由做出界定之前,首先要對學習自由的內涵有清晰的認知。費希特首次對學習自由做出界定:學習自由屬于學術自由,是指學生在有效的方法指導下,在專業課程學習上擁有探討、懷疑和向權威提出批評的自由,有選擇教師和學習內容的權力以及在教育管理上參與評議的權力。[1]布魯貝克從認識論角度定義學習自由包括選擇學什么(選修課程)的自由,決定什么時間學和怎樣學的自由,以及形成自己思想的自由。[2]張笑濤將大學生學習自由權利的“描述性定義”是一種在遵守學校規定和教師指導下的學生自愿、自覺和自主的學習權利。[3]
但國內外學者雖然已經對學習自由有著較為清楚的認知,目前還沒有對課外學習自由進行過明確的界定。僅從課外學習的內涵來看,喬治和凱特等人將其界定為“在課外學習時間和場所發生的、通過非教學性質的社會交往來傳遞和滲透知識,由學習者自我發起、自我調控、自我負責的學習,主要指做中學、玩中學、游中學,如沙龍、讀書、聚會、運動等。”[4]溫桂林和葉信治認為,課外學習包括學生在大學期間參加的,發生在正式的課堂、工作室和實驗室之外的所有直接或者間接影響學生學習和表現的活動。[5]以上學者對課外學習的定義包括與學習直接和間接相關的各種活動,而本研究不考慮將與學習間接相關的活動納入,因此研究者將課外學習自由界定為:在遵守學校合理規章制度的前提下,學習者能夠憑自己的意愿參與在正式課堂之外與學習直接相關并從中獲取知識和技能的活動,包括自學、學習交流、學習實踐等。
信息時代及其衍生的技術對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的拓展主要體現在兩方面,從整體來看,信息時代的到來拓展了課外學習的時間和空間,賦予了大學生更多的選擇自由;從具體表現來看,信息時代拓展了大學生進行課外學習所使用的資源、形式和內容,使課外學習的資源自由得到提升、形式自由得到擴大和內容自由得到增強。
在信息時代到來前,大學生的課外學習是局限在特定的時空內進行的。從空間上看,大學生大多聚集在學校的圖書館、自習室等;從時間上看,大學生必須遵守圖書館或自習室的開放時間,而不能在此時間范圍外學習。信息時代的到來則為大學生的課外學習帶來了更多的不穩定性,并使得這種特性更加突出。隨著信息技術的應用更加成熟,電子設備(手機、電腦、平板等)也更加的輕便化和平民化,無論是學校還是家庭都有能力為學生配備最基礎的電子學習設備。從空間上看,大學生無需選擇特定的場所進行課外學習,在學校、家中甚至交通工具上,只要隨身攜帶電子設備即可進行;從時間上看,大學生也無需選擇特定的時間,只要有想學習的念頭就可以在任意時間進行課外學習。這個時代衍生出的許多信息技術、媒介用以支撐大學生進行課外學習,也因此拓展了他們課外學習的時間和空間,給予他們更多的選擇自由。
在進入信息化時代之前,大學生課外學習所能使用的資源是極其受限制的,特別是從種類上來看紙質資源占多數。雖然紙質資源在數千年來使得知識的傳遞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使更多的人能夠獲得知識資源,但高等教育大眾化帶來大學生數量的激增,紙質資源的使用亦面臨著 “僧多粥少”的窘迫局面。信息時代則為打破這種局面提供了“利器”,這些“利器”就是指承載著多種多樣資源的信息媒介,它們承載了包括素材資源(包括文字、音頻、視頻、圖片、動畫等)、軟件資源(多媒體課件、網絡課件、教學輔助軟件、教育游戲軟件、教育管理軟件等)、網絡課程資源(網絡輔導、網絡講座、網絡交流等)。[6]特別是網絡課程資源的出現打破了課堂教育對專業知識的壟斷,不論是世界知名大學的公開課,或者本校教師合力打造的精品課,還是知名輔導機構教師發布的網課,大學生都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合適的網絡課程。信息化時代資源的豐富性不僅代表著可獲取的知識內容的爆炸性增長,也代表著大學生在課外學習資源的選擇和使用上更具有自主性和主動性。
在信息化影響到高等教育領域之前,大學生課外學習的形式可以說是單一的。在課堂之外教師一般不會多做停留,大部分學生也是隨著課程的結束而解散。因此獨立學習可以說是課外學習常見的形式,雖然它有著不被打擾、集中性強的優點,但也有著容易形成封閉甚至偏頗見解的缺點。信息時代的到來進一步拓寬了大學生課外學習的形式,使獨立學習的單一形式走向了以獨立與合作、線上與線下為一體的混合型學習形式。從獨立與合作的角度來看,現在的大學生不僅可以利用網絡資源實現更好地獨立學習,還可以通過手機、電腦上的聊天軟件(微信、釘釘)以小組會議的形式進行知識的探討和合作學習;從線上和線下的角度來看,大學生在課外的學習可以是傳統的宿舍、餐廳、圖書館(自習室)三點一線,也可以是任意一點以線上的形式進行知識的獲取。大學生可以根據自身的需求進行選擇,自行組合成多樣的學習形式。信息化時代下大學生課外學習的形式實現了從單一到多樣的轉變,這種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大學生進行課外學習的形式自由。
與正式課堂發生的包括教師的“教”和學生的“學”兩部分的教育過程不同,大學生課外學習的發起和決定者都是自己,所以更為重視“學”的內容部分。也就是說除去必要的課堂作業和考試所需,大學生課外的學習有決定“學什么”的自由,而這種自由在信息化時代到來后得到了更大程度的拓展。信息化時代的一大重要特征就是信息的大爆炸,即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接收各種各樣的信息,亦能輕而易舉地獲得自己想得到的信息。而獲得信息的爆炸性增長代表著大學生課外可選擇學習內容范圍的擴大。現在互聯網上擁有著繁多的學習名目,除各種專業(比如高數、統計、各種外語等)的學習內容外,還有滿足不同學習者興趣需要的內容,比如傳統樂器、匠人工藝、軟件操作等。而且各種媒介和載體的出現使得學習內容的獲取具有便捷性,大學生足不出戶便可以輕易地獲得滿足自身學習興趣和需要的內容,無需耗費時間和精力用于東奔西走。總的來看,學習內容的不斷增加及其獲取的便捷性提升了大學生在課外可選擇學習內容的廣度,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他們課外學習內容的自由。
孔子曾提到看待任何事物都要“叩其兩端”,也就是說要從正反兩面思考才能了解事物發展的全貌。雖然信息時代的到來拓展了大學生的課外學習的自由,但也由于其自身的特性對課外學習自由產生了不好的影響,具體指如下兩方面:一是對學生主體自由的限制;二是對學生應當承擔的學習責任的負面影響。
信息時代的到來為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的拓展提供了更為富饒的沃土,在課外學習資源和學習設備都能輕易獲取的今天,大學生似乎對自身課外學習要學什么、怎么學、什么時間和地點學有著更廣闊的自由。當前,大學生進行課外學習的主要途徑是互聯網,但在互聯網上收集用戶的數據以便后續服務和內容的推送是默認的規則。也就是說大學生進行課外學習時常瀏覽和點擊的一些內容都會被記錄下來,同時對他們不感興趣的內容進行“篩選”,之后通過大數據的快速計算預測和推送后續的學習內容,這也就是所謂的大數據監控。大數據智能監控可能會方便大學生快速獲取更多感興趣的學習資源,有著無需學習者親自篩選進而節省時間和精力的優點。但大數據監控學習內容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對學生主體自由的一種侵犯,是偽裝在智能篩選名義之下的實質性的“監控”。因為大數據監控一方面不僅私自獲取和分析大學生學習偏好的信息;另一方面還利用這些信息隱蔽地為大學生課外學習的內容做決定。信息時代所催生的大數據技術限制了學習主體的自由,而大學生自身或許還處于不自知的境況。
自由和責任是表里一體的,大學生在擁有學習自由的同時也要承擔起相應的學習責任。學習自由是以承擔學習責任為保障和限度的,自由的選擇意味著相應的努力程度和責任意識。[7]特別是隨著各個領域信息化的不斷推進,人人都可以成為知識的傳播者和創造者,信息資源得到擴充的同時其質量也變得良莠不齊,并開始朝著商業化、娛樂化和低俗化的方向發展。而大學生的年齡大部分在18-22歲之間,從心理上看其人生觀、價值觀還處于不穩定的階段。這就意味著大學生在進行課外學習時很容易受到低質量學習內容的影響,比如傾向于學習“有趣”而不是“有用”的知識。而且長時間受到缺乏文化價值信息的熏陶,很有可能導致缺少定力的部分大學生被眼花繚亂的娛樂信息所吸引,甚至將學習責任直接拋之腦后。曾有研究指出,在調查的一百多位大學生中有35%的同學認為網絡學習外的誘惑多導致自己課外無法專心學習。[8]倘若大學生沉迷于信息時代興起的娛樂,連自身應該承擔的學習責任都不去正視,就更不用提課外學習自由的實現將何去何從了。
基于前文所述,信息時代不僅拓展了大學生課外學習的自由,而且還對其產生了負面影響,對此,筆者從三個角度提出了對策:從學校角度來看,應該抓緊構建優質的課外學習平臺,保障學生獲取課外學習資源的質量;從教師角度來看,應該發揮教師引導者的作用,指導學生前往正確的課外學習方向;從學生角度來看,應該加強自身的控制力,抵制誘惑自覺承擔學習責任。
課外學習自由的實現離不開資源的豐富性和權威性,但學生獨自進行課外學習所獲取知識的來源和質量無法得到保障,如果由學校構建相應的課外學習平臺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學校出資構建課外學習平臺,可以使更多的學生以免費或低成本的形式獲取到更多優秀的學習資源,具體方法如下:第一,提前調查學生的實際需求,集中購買多個學術性數據庫,并將其開放給全校學生使用。第二,加強網上精品課程的建設,不光是提高本校所開設網絡課程的數量和質量,還可以引進他校的高質量網絡課程。第三,建立校際間互融互通的課外學習渠道,增加不同學校之間師生的交流互動,將學校由學術孤島變為互融互通的學術交流網絡。最后,僅僅建立優質的課外學習平臺是不夠的,需要同時加強對學生使用網絡學習資源的方法指導,為他們能更自主、更有效率地使用平臺進行課外學習奠定基礎。
自由從來不是絕對的自由,是有一定限度的自由。大學生的課外學習自由也不例外,需要教師在旁設置限度進行監督和引導。就像在正式課堂上教師的主導作用不可或缺一樣,在大學生的課外學習中教師的引導作用也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教師可以定期組織主題演講或討論會,通過這種形式引導學生課外去自主查閱和分析相關的資料。第二,教師可以幫助學生擬定課外學習計劃的大綱,幫助學生進行自我監督,提高課外學習的效率。第三,教師需要對學生的課外學習狀況進行定期的監督,可以通過面對面的談心或網絡聊天的形式進行。一方面是為了及時了解學生課外學習中遇到的困難和挫折;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及時警醒防止他們過度沉迷網絡游戲和娛樂信息。
提倡大學生在課外學習的自由并不代表他們可以隨心所欲,放棄理應承擔的學習責任。反而為了實現課外的學習自由,大學生應該從自我規訓和控制做起,保持內心的自省和約束。可以說,大學生自控能力的養成是實現其課外學習自由的內在條件。大學生自控能力的養成可以借鑒弗雷德·格倫農的契約學習理論,通過自我學習契約的形式進行。首先,要對自己的需求進行評估設定具體的課外學習目標;其次,按順序列舉出完成目標需要參與的活動、收集的學習資源、采取的學習策略;然后,以契約為課外學習的基本框架開始行動,在完成每項目標的同時要附上證明材料;最后,對目標的完成做出評估和反思,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自我獎勵。自控能力的提升可以幫助抵制來自信息時代的各種誘惑,強化他們對自己應承擔的學習責任的認知,從而實現以自律促自由。
隨著高等教育領域信息化的不斷推行,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也得到了相應的拓展。當然信息化帶來的不全然是好處,也會帶來相應的負面影響和限制。對此學校和教師可以通過采取相應的對策保障大學生課外學習的自由。但自由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人”作為主體存在,而課外學習的主體則是大學生。因此大學生課外學習自由的保障不能完全借助外部力量實現,還應該有意識地培養學習主體自控而堅定的內心,才能在今后的課外學習中達到自立自強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