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符號學為視角解析中國傳統云肩視覺語言

宋立達

（海南熱帶海洋學院(創意設計學院)，海南 三亞 572022）

1 中國傳統云肩與符號的概述

1.1 云肩和符號的概念

中國傳統云肩經過了歷朝歷代的發展變化，它是中國服飾史上的一支，是民族民俗文化的產物。

1.1.1 云肩的概念

中國傳統云肩在古代被稱為搭肩或披肩。“云肩是服飾品中衣領與肩部的裝飾物，它是由披在肩上的衣物或裝飾物發展而來的服飾部件。而在后期具有階級地位的高官貴族階層中，云肩的應用價值凸顯出來，搭配在禮服上形成了具有一定形制等級的標志性符號。

此時的云肩已然不是最初簡單的式樣，形制和工藝上更加豐富多彩。從云肩的結構和形狀上發生了變化，不僅有“如意形”更出現了花瓣狀、柳葉狀、荷花瓣狀云肩，與此同時穿著方式也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1.1.2 符號的概念

符號學產生于21世紀初。這是一門系統研究符號的學科，它之所以受到國外文化界的重視，是因為隨著時代潮流的發展，它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新的分析、研究問題的思維方法和解決實際問題上有一定的價值和意義。符號學家羅蘭·巴特將符號能指與所指概念作為符號的分析手段，能指面構成表達面，所指面則構成內容面[1]。對于服飾符號闡釋可以從羅蘭·巴特符號學的理論中，能指（形式）以及所指代（內容）進行剖析。四川大學趙毅衡先生在他的《符號學》中，給了符號一個比較清晰的界定，“符號是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2]。符號的感知必須具有某種意義來傳達信息，它的意義產生是由社會環境因素以及意識形態的結構創造而成，并能傳達一定意義的符號。因此，“符號”可以是某種事物的代號，符號是人類是傳達信息的手段，符號是感知事物的交流手段，符號也是精神外化的呈現，具有能被感知的客觀形式。但服飾符號它的真正意義是采用“一物表達另一物”的對應方式，把一個復雜的事物用簡單的形式傳達出來。

1.2 云肩的作用與意義

中國傳統云肩這一獨具特色的裝飾物件，它自身承載著十分豐富的內涵文化，不僅具有實用功能還具有精神上的承載和社會承載，云肩的意義所在是其裝飾手法中蘊含的語意具有一定意義的研究價值。

1.2.1 精神承載

中國傳統云肩的審美意趣、民族的縮影和傳統文化的物質載體，是精神承載的活化石，云肩的構成形式與中國傳統文化密切關系，其意義在于外圓內方，象征著天圓地方。而從不同裝飾手法分析云肩，云肩卻承載著十分豐富的內涵。如最典型的款式四合如意云肩，由四面如意云紋對合而成，象征天下四方四合吉祥如意。甚至于云肩中如繡有生動鮮活的花卉來寓意對美好的生活向往，以及在云肩的四周點綴綠色的長長的穗子，來寓意在生活中通過辛勤勞動的場景傳達五谷豐登，歲歲平安、長命百歲之語意，這種情景交融趣味無窮，正可謂帶有吉祥意味的文辭經過加工提煉，進而形成“有紋飾必有語意，語意中必含吉祥”的符號特征。為此，云肩在歷史的進程中不斷變化發展，從功能到裝飾并將情感化內涵融入云肩之上，以寄情于物傳達當時人們的精神寄托。

1.2.2 社會承載

中國傳統云肩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衍生出新的內涵，其所蘊含的形式語意非常廣泛。中國傳統“云肩”作為服飾品中的裝飾物件，在中國服飾文化史上同樣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顯著階級地位的象征。不同時期，云肩的佩戴者在社會各階層女性角色中，起著重要標志符號特征，傳達著獨具特色的功能與作用，這種功能作用的顯著特征與社會階層息息相關。

1.3 符號的作用與價值

符號與被感知的客觀形式之間的這種聯系，是通過符號價值與符號作用實現的，它的價值可以用一定的符號語言形式來傳達。

符號的價值意義本身具有多種多樣的類型，形象是多種類型的其中一種，這種類型為了傳達有必要形象只限于被對方認識的話，就沒有起到傳達的作用。形象必須具有某種傳達價值，也就是說必須依靠“符號”。因此，這里的符號自然存在著“價值作用”，“價值作用”是能指與所指、是形式與內容，如符號不給予“形象”一定的表現形式，那它也既不是符號也不是符號內容，更不具備符號的價值作用。當對其進行主動性解釋時，使表現形式的“形象”符號化過程中，通過某種價值作用使符號內容被解譯后，這個“形象”才化為“符號形式”。因此只有賦予它解釋時它才成立，它是在這一關系構成中存在著一定的價值。

符號是把具體事物通過另一種事物傳達出價值意義，起到認識事物的作用。兩者的關系是我們在意識之中的認知。第一層次符號價值作用的“形式”形成第二層次“內容”，進而形成了第三層次“符號”。這個順序構成的符號的價值和符號的作用是“表現”與“傳達”。因此，當我們再次回到這個起點時，認識到符號的“價值作用”本身在各種不同的階段，有各種各樣的情況。符號的作用與符號的價值，是一種認識世界、傳達信息、接受信息的方法論。其核心本質為：“用一物表達另一物”，是符號學中的（能指）形式與（所指）內容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缺少任何一項符號相互之間的作用都不能成立。

1.4 云肩與符號的關系

云肩作為一種非語言符號與視覺語言符號有許多共性，這種共性也是用一物表達另一物，使得云肩服飾符號作為一種視覺語言的載體。

云肩與符號的具體表現形式可以提煉出某種元素，以傳達云肩的具體意義。我們可以把它作為符號，通過對這些符號的變形、重組、加工提煉與重新組合，使整體服飾形態上具有某種意義的目的，所形成的價值是云肩承載著它自身視覺語言文化符號的必然。

云肩作為視覺語言的文化符號載體，是受社會的意識形態變化和人意識形態變化相互影響，云肩中承載的這種符號價值，是能指（形式）與所指（內容）的關系中存在的價值，能指是指云肩中的構成要素，其款式造型、色彩、面料、工藝和紋樣，所指是指內容中服飾的載體蘊含的符號視覺語言，這種語言是傳達一個民族的生產水平、思想情感、社會結構與意識形態等信息價值。

2 中國傳統云肩服飾符號的體現形式

2.1 云肩的裝飾符號手法體現形式

通過索緒爾[3]、羅蘭·巴特的能指與所指符號學方法來分析中國傳統服飾中“云肩”服飾符號，分析的重點是表意過程和符號所傳達的形式，對云肩傳達的內容進行闡釋。通過“能指”——記錄或者傳達云肩的形式，“所指”——云肩內容表達方面及形式與內容兩個層次，從而體現形式與內容的關聯，來作為云肩服飾中裝飾手法、紋樣、色彩、工藝形成的視覺語言符號體系。

從中國傳統云肩的分類：一片式云肩、層疊式云肩、連綴式云肩等看它的裝飾手法及符號特征。一片式云肩，最具特色的一片式“四合如意”云肩結構上采用對合而成的如意云頭。如：《文姬歸漢圖》中描述，文姬頭上佩戴貂皮制作的帽子，身穿小袖上衣，腳穿高筒靴子，肩上佩戴四合如意樣式的云肩[4]，這種四合如意式云肩裝飾手法中蘊含著極其豐富的吉祥視覺語言形象的符號特征。層疊式云肩對比一片式云肩有所不同，結構上層疊式云肩更加富有層次感。層疊式云肩結構形態象征四方四合、八方吉祥的語意，這種符號特征跟層疊式云肩賦有的語意是分不開的。連綴式云肩裝飾手法上也有它獨特的風格，是把完整的云肩分解成小片，每一個小片都是一個紋樣，片與片相互之間的連接，可以用串珠來代替縫合線相互連接，并去除多余的部分，有秩序地排列組合形成鏤空的效果，結構上不再是傳統的如意云紋，而是帶有符號象征意義的裝飾紋樣和帶有吉祥符號的視覺語言結合在一起，每個小片上都蘊含著豐富的語意，給觀者帶來更加豐富的美好想象和心靈上祈求。從穿著的美感角度看，連綴式云肩是非常貼合人體而在行動時非常靈活的一種結構形式，連綴式云肩這種片片相連的構成方式在內容上承載著珠聯璧合、連綿不斷、生生不息的視覺語言符號。這一視覺語言符號形式和云肩內容上蘊含的語意反映了社會意識形態和道家思想的“天人合一”，這種復雜的云肩類型，它所蘊含的視覺語言符號更加豐富多彩。

2.2 云肩的紋樣符號體現形式

中國傳統云肩歷經多年的傳承與積淀，承載著“紋”中有“意”的吉祥符號特征。云肩中蘊含著豐富的語意，是通過帶有紋樣意的形式來傳達這種吉祥視覺語言符號類型。因此，運用符號學中的能指與所指、形式與內容作為分析方法，分析紋樣中的形象和其中蘊含的符號語言。作為分析紋樣的形象，與其獨特的外在形象傳達豐富的語意載體是不同“題材”。但“題材”只限于被對方認識的話，就沒有起到傳達的作用。“題材”必須具有某種意義即，它的形象構成必須依靠某種意義，也就是說，必須依靠語意，因此，這里自然存在著意義和作用。例如：能指“螃蟹”符號的形式，所指的是“富甲天下”的具體內容；能指“鹿”符號的形式，所指的是“路路順利”，由此構成了云肩中的紋樣符號語言。能指具有這種指代對象的形象功能，體現在云肩服飾符號的形式上是多變的，而所指是指代云肩服飾符號中具體的紋樣所蘊含的視覺語言。符號語言的表現手法是紋樣常用的傳達方式，是紋樣的形式符號，語意是符號學中的所指，具有內涵性意義。紋樣中的語意方式是運用形象（能指）去傳達與此相關的意義（所指），是視覺與聯想的集合。經過提煉重組變換出不同形態的紋樣符號語言，不同裝飾手法的云肩上的紋樣都各自有一個主題，各種各樣的主題離不開人們對愛情、婚姻、事業、家庭的情感訴求。紋樣符號語言傳達對象是題材，題材傳達的情感象征著不同語言，在這一瞬間“紋樣”變成了一種視覺上的符號語言。

2.3 云肩的色彩符號體現形式

在中國傳統服飾中色彩符號表達不同的色彩性格，主要作用于人們的視覺感官，從而產生不同的心理反應，也能夠充分傳達視覺產生的情感語言。在此基礎上，產生了冷熱、輕重、強弱以及剛柔不同的色彩情調，穿在人的身上，可以表達不同的情感。由此可知，在中國傳統云肩的色彩符號語言應用過程中，通過不同色塊的布置，從而產生強烈的沖擊感和美感。文獻記載“紅緞垂云披肩，方形垂四云頭，白如意云加花繡，紅底窄露，繡花藍寬邊，綴紅網銀片垂綠流蘇”[5]，其中色彩與形態的結合精妙，給人視覺上的感官效果非常強烈。中國傳統云肩在色彩上的審美取向，同樣具有鮮明的象征寓意和蘊含著中國傳統文化的視覺語言符號特征。

在中國傳統云肩形成過程中，云肩在色彩選用紅、黃、藍、白、黑的傳統“五色”觀為配色方式，同時配有中間色作為襯托。李漁《閑情偶寄》中寫道：“云肩，須與衣同色，近觀則有，遠觀則無……美人之身不能視零亂蕭條之象矣。”[6]為了豐富其色彩構成樣式，如選擇紅、黃、藍為原色和綠色、橙色等間色結合，原色具有飽和鮮艷的特點，間色具有承上啟下的銜接作用。云肩色與色之間主次分明、相輔相成、鮮艷協調，體現了中國傳統服飾以艷麗為美的審美特征。其中紅、黃、藍三種原色加上黑、白兩色，形成“五色”觀是在歷史的長河中形成。這些色彩符號奠定了中國傳統云肩服飾艷麗的基本調性。中國長期的歷史發展中，所有朝代都會采用一種色彩符號作為主色，比如“殷尚白周尚赤”，這反映了不同朝代對不同色彩的審美。色彩能夠成為民族符號的代表，更能體現色彩轉化符號語言功能的表現手法，它能將民族符號的內在精神通過視覺上的色彩變化轉譯成具有符號性的形象，進而增添了形象符號的傳達性，成為使觀者產生視覺、記憶、聯想等情感傳達的載體。

傳統服飾中能夠更好地體現一個民族的視覺語言符號特征，民族服飾中的色彩運用是最為直觀的代表，而色彩構成上冷暖搭配產生的視覺效果能夠傳達一種心理暗示，這種心理暗示的承載可以用色彩符號來傳達。色彩符號受到社會的意識形態變化影響的同時，隱含的社會意義對當時的統治階級來說，對于色彩的應用是具有約束人們思想的目的，而階級色彩的符號標志語言，更加體現著統治階級身份地位的象征。色彩符號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思想體系的影響是顯著的，并且至今也依然存在。

所以，今天色彩符號可以作為心理暗示的傳達方式，來傳達現代人們的精神需求，是精神上的外在化的一種表現，也是情感的傳達手段。運用能指與所指的作用使得色彩符號有了存在價值，色彩符號作為心理暗示，傳達著人們內心的思想情感。這種語言符號的形式與內容，其符號的形式是色彩的構成方式，而色彩呈現的符號內容間接傳達心理暗示，進而轉化成為傳達情感的載體。這種符號形式在藝術設計中可以起到激發設計靈感的重要作用，能夠豐富現代藝術設計的視覺語言，也是設計的延展。

2.4 云肩的工藝符號體現形式

在中國傳統思想中認為有邊緣裝飾的服飾才能登大雅之堂，邊緣裝飾的意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代表端莊靈巧，具有民族特色的中國傳統元素可以很好地與特色工藝結合運用。如：傳統的鳳凰、牡丹、祥龍等中國吉祥紋樣，不僅要有精致的刺繡、同時要有滾邊、鑲邊等等。再如：在中國傳統云肩上采用靈巧的鏤空工藝，運用珠聯璧合的縫制辦法，根據人的身體結構設置紋樣，形成更加貼合人體的巧妙設計，呈現裝飾美感的同時更加體現了一種審美格調。

中國傳統服飾離不開手工工藝的支撐，提及工藝，在傳統手工藝中的鑲、滾、繡、貼、綴、盤等手法是分不開的，傳統工藝的形成離不開這些代代相傳所形成的工藝手法，而現代工藝技術則是幫助我們更快速地把設計圖轉化為審美實體不可缺少的環節。沒有了工藝這個環節，如何體現服裝的精工細作？所以，工藝構成形式的符號語言和符號形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珠聯璧合的工藝手法是其所指內容，而它的符號中呈現出精神承載片片相連、生生不息的視覺語言符號。

3 中國傳統云肩服飾藝術視覺語言符號

3.1 云肩的服飾藝術設計語言符號

把中國傳統云肩元素直接移用到現代中式禮服的設計中，直接移用就是把云肩中的結構形態不經過破壞原有的樣式，移用到現代服飾設計中。設計師在設計中式禮服的時候，多采用這種直接移用的方式來把云肩的結構形態應用到中式的禮服設計中，既符合當下人們的審美取向又讓觀者可以很直觀地感覺到中式禮服蘊含的中國傳統文化視覺語言。

當前，中國服裝在向現代簡潔大方的趨勢發展，然而在現代主義的浪潮下，中國傳統服飾文化已成為中流砥柱。然而，只有結合當下人們的審美取向，把現代設計理念和技術不斷變革，將傳統元素推陳出新，形成一種既有文化內涵藝術設計語言，又有能夠傳達符號特征的設計視覺語言，才能與時俱進地傳承傳統文化。中國傳統云肩無疑是獨具特色的裝飾部件，它既能體現中國優秀的手工技藝，又能在構成形式上博得眾彩。其造型作為中國獨有的體現形式與裝飾手法，在現代藝術設計專業中如果融會貫通，將傳統與時尚完美結合，不僅發揚了傳統文化，還把具有傳統的民族符號提取出來作為設計元素運用到藝術設計中。

3.2 云肩形態的藝術設計視覺語言符號

在人們追求的時尚的今天，如何利用傳統元素將其時尚化，往往被設計者忽略，只是一味地追尋表面，更多地偏重裝飾美感。應通過變形、歸納、重組等手法，重新調整“形”的形態變化，并賦予這種“形”特定的符號語言。例如，云肩形的提取可以根據傳統紋樣不同的結構形態，通過加工提煉、變形、重組進行再加工，形成現代藝術設計語言，采用直接移用或間接移用的手法將其納入現代服飾設計當中，表現形式可以通過結構、紋樣、色彩、工藝的提取組合形成一種新的形態，用于藝術設計的視覺語言。

總之，應用具體視覺語言的形象符號創作出來題材所具備的形式特征被保留在形態之中，觀者能夠快速地通過視覺傳達產生感知，從而對形態產生視覺印象，最終使觀者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因此，在保留傳統民族元素符號的同時如何加入現代時尚理念是設計師的必修課。

4 結論

中國傳統云肩作為文化內涵的象征，充分體現了漢族人民的思想情感，蘊含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和具有象征意義服飾符號。本文中所運用的方法均是在符號學方法的指導下進行的，運用符號學中的方法來解析云肩這種具有獨特的構成形式及其特征所蘊含的視覺語言，結合當今時代精神與審美觀念，幫助人們發現并運用這種服飾上呈現的視覺符號語言，為藝術設計專業提供借鑒和啟示，把這種明晰的符號語言特征，通過設計實踐衍生出帶有符號性的中國風格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