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的影響因素探究

楊志剛，陳梁艷，楊雙萍

(1.華南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1；2.湛江第一中學，廣東 湛江 524000；3.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 南海實驗高中，廣東 佛山 528200)

邏輯思維的發展是高中語文學科“思維發展與提升”核心素養的重要內容[1]。思維發展主要受教師的“教”與學生的“學”兩大因素影響，并最終取決于學生思維學習的有效性[2]。以往有關中學語文邏輯思維培養的研究大都從“教”的角度展開[3-5]，鮮有立足學生的學習視角對影響邏輯思維能力發展的學習因素的探討。本研究通過建構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影響因素理論框架及問卷測量，分析了各項因素的有效性及其影響力，據此提出相應的邏輯思維教學建議，為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培育實踐提供參考。

1 理論架構

邏輯思維是借助概念、判斷、推理等形式能動地反映現實的認識過程[6-7]。邏輯思維能力發展受邏輯思維教學影響。評估思維教學有效性的表征一般包括思維技能、思維傾向及知識理解三種取向方式[8]。本研究綜合采用三種方式，主要以學生在高中語文閱讀、寫作、口語與解題等學習認知活動中所表現出的相應的邏輯水平作為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的測評維度指標。每項指標既可能涉及邏輯思維技能、思維傾向，也可能包括語文知識理解。

目前國內外思維教學實踐多采用思維課程獨立式與學科教學滲透式的教學方式[9-10]。語文學科具有培養思維的諸多優勢[11]，高中語文邏輯思維教學實踐以學科滲透式為主，主要借助閱讀、寫作、口語表達、解題等學習認知活動進行[12-15]，學生對閱讀邏輯、寫作邏輯、口語表達邏輯及解題邏輯的認知是語文邏輯思維學習影響因素的重要表征。但是，影響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的因素并非僅是思維認知。學習者的學習反思調控能保障思維信息加工過程的順利實現[16-17]，學習意識會增強學習的有效性[18]，而有關邏輯、思維及邏輯思維與語言關系(即“語邏關系”)等方面的背景知識的觸發，亦將有助于對邏輯思維的理性認知，降低抽象思維的學習難度。此外，專門的學習策略的學習也能增強學習效果[19]。由此而言，邏輯思維學習中的學習監控、學習意識、邏輯與思維知識準備、語邏關系知識積累及對邏輯思維學習策略的學習均是影響學習效果的主要因素。

綜上所述，從學習者的角度，構建出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初始理論假設模型(見圖1)。由于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水平亦可能受到個體背景變量的影響，本研究還增設了性別、年級、選科、學業成就等人口統計學特征方面的因素考察。

圖1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初始假設模型

2 研究設計

2.1 調查對象

本研究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1 508份，實際回收1 431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1 252份。其中，男生占比48.5%，女生占比51.5%；高一、高二、高三分別為22.9%、52.4%、24.7%；物理類占比49.1%，歷史類占比50.9%。

2.2 研究工具

依據理論框架獨立編制問卷工具。問卷題項統一采用Likert 6點計分，量化數據使用SPSS 26和AMOS 24分析，文本資料使用NVivo 12加以處理。

2.2.1 測量問卷

參照相關研究成果[20-21]，編制出全量表73個項目的預試問卷。經預試指標修訂，合并寫作邏輯與口語邏輯為“表達邏輯”、邏輯知識與思維知識為“邏輯基礎”，最后形成8維度30項目的正試問卷量表。經正試樣本信度檢驗、探索性因子分析，全量表及分量表信度指標均比較理想(見表1)。8因素模型擬合分析顯示，NFI、RFI、IFI、TLI和CFI 的值都在0.93以上，SRMR、RMSEA的值均小于0.08[22]，χ2/df比值小于5[23],表明模型整體適配度指標良好，問卷結構效度較高(見表2)。

表1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量表信度水平及項目

表2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影響因素模型擬合指標

2.2.2 文本資料

數據挖掘研究表明，非結構化文本數據同結構化數據同樣包含豐富而又重要的信息[24-25]。為了補充與驗證定量分析結果，在量表內容之后增設了有關邏輯思維學習現狀的開放式問題。最終獲得作答有效問卷117份，共收集到257條回答意見，文本字數5 726個。

3 結果分析

3.1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水平的背景特征差異分析

對學生個體背景特征變量下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及其影響因素維度進行均值差異比較分析，結果如表3。

表3 不同背景特征下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水平差異分析

表3顯示，學生的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均值為3.54分，影響因素的均值得分介于3.24與4之間(除“語邏關系”維度外)，均值得分低于理論值4分，總體水平不高。

性別上，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存在顯著性別差異，男生總體上高于女生，而影響因素層面則基本不存在顯著差異。年級上，學習效果和影響因素水平大致隨學段升高而略有提升。選科上，物理類選科生學習效果顯著高于歷史類選科生。學業成就方面，成就越好的學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及影響因素得分均越高，成就越差的學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及影響因素得分均越低，且差異顯著。

3.2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水平的聚類分析

對全樣本進行3類K-means快速聚類分析，如表4。聚類的定義標準為：明顯低于總體均值項的為低，介于總體均值±10%間的為中等，高于總體均值10%以上為高，然后根據分類結果關聯每類學生的背景特征來分析每一類學生的畫像[26]。

表4 3類高中生聚類均值特征

第一類學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好，影響因素維度水平明顯高于總體均值。這類學生的學習效果及因素水平在性別、年級、選科總體上均無顯著差異，而在學業成就上均呈現顯著差異。第二類學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中等，所有影響因素維度水平略高于總體均值。這類學生的學習效果在性別、年級、選科、學業成就總體上均呈顯著差異，而因素維度只在學業成就上表現顯著差異。第三類學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較差，影響因素維度水平明顯低于總體均值。這類學生的學習效果在性別、年級、選科、學業成就上總體均無顯著差異，而影響因素維度只在性別、年級上表現顯著差異。

3.3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影響因素回歸分析

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法，將影響因素自變量分批投入回歸模型，統計結果如表5。

表5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水平的影響因素分析

模型1顯示學業成就(β=0.256)為最大正向顯著影響力的因素變量，說明學業成就對邏輯思維學習效果產生了顯著影響。模型2可解釋方差比模型1增加了38.5%，說明新增的3個因素變量的影響力較之背景特征變量有顯著增加，其中解題邏輯的影響力最大。模型5顯示解題邏輯的影響力依舊最大。而模型6顯示顯著影響力較大的因素變量依次為解題邏輯(β=0.315)、邏輯基礎(β=0.279)、學習意識(β=0.161)、表達邏輯(β=0.146)。

3.4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文本資料質性分析

文本“情感參考點”分析顯示，在學生對自己的邏輯思維學習現狀評估情感傾向所有參考點中，“積極”“中性”及“消極”傾向的參考點分別占比19%、64%、17%，學生的積極評價相對偏少。而圖3詞頻分析顯示，樣本文本的高頻詞按頻次依次為：邏輯思維(79次)、思考(76次)、運用(68次)、學生(48次)、中心(39次)、問題(34次)、認識(33次)、能力(30次)、理解(28次)。這說明高中生普遍希望提升自己的語文邏輯思維水平，但認知上缺乏深刻理解。不少學生坦言，日常學習中缺少對邏輯思維的有意訓練和對自身邏輯思維發展的持續關注。

圖3 文本數據詞云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與討論

根據以上分析，本研究主要獲得了以下結論，并作出相關討論。

4.1.1個體特征對語文邏輯思維學習的影響

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及其影響因素維度呈現出不同的個體背景特征，不同邏輯思維學習水平的群體具有各自的特征。

其一，學習效果總體在性別、選科及學業成就三方面均存在顯著差異。國內有關研究顯示，在數理邏輯或二語習得邏輯思維運用上不存在男女顯著差異[27-29]，而國外相關研究卻表明男女學生邏輯思維能力存在顯著差異且男生優于女生[30-31]。學生邏輯思維習得效果存在顯著性別差異，可能是受到不同的選科、學業層次、學習策略及個體優勢智能[32]的影響所致。物理類選科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總體上優于歷史類選科生體現出一定的學科思維傾向性，這與當前高中選科的某些現實因素(如學業成就相對較高的學生出于現實考慮而傾向選擇物理類組合)不無關系。不同學業成就水平學生在學習效果總體上呈現出相應層次的顯著差異，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邏輯思維學習效果與學業成就之間的交互影響。而年級學段的不同并不產生邏輯思維學習效果的統計學意義，究其因，主要是青少年抽象邏輯思維發展呈現出一定的階段性，初中階段是關鍵期，而到了高二、高三階段則趨于穩定和成熟[33]。

其二，學習效果影響因素總體在性別、選科上差異不顯著，而在年級、學業成就上則存在顯著差異。影響因素水平會隨著學生年齡增長、學段晉升和思維認識水平的不斷進階而趨向優化。而學業成就水平愈高，邏輯思維學習影響因素維度水平愈高，表現出與邏輯思維學習效果相同的個體統計特征，這是因為隨著學業成就水平的提升，邏輯思維學習意識、策略等水平也隨之提升，進而促進了邏輯思維的發展。

其三，三類學習水平群體內部各背景變量無明顯差異，而相比“高”“低”兩類水平群體，中等水平群體則表現出較多顯著差異。這一特點主要與思維運行心理機制及樣本量有關。相同邏輯思維水平群體之所以表現出內部趨同特征，是因為邏輯思維工作運行模式化的心理機制使得相似的邏輯思維模態易形成相似的外顯行為特征[34]。而在群體樣本量不大的情況下，這一趨同表現則更為明顯。

4.1.2 因素變量對語文邏輯思維學習的影響

影響因素水平不高，將直接導致邏輯思維學習低效。訓練頻次不足、有效策略缺乏、成功體驗較少等是邏輯思維學習影響因素水平較低的主要表現，是導致學生邏輯思維學習獲得感較弱而困惑居多的重要原因。思維教學實踐表明，思維技能只有通過專門訓練才能提高和完善[35]，只有足夠的邏輯思維訓練，才可能使學生逐步形成有效的學習策略，獲取學習的成功體驗，真正增強邏輯思維能力。

分析顯示，影響因素與學習效果存在較強相關性(pearson系數=0.67,p<0.01)，表明因素水平愈高，學習效果愈好，邏輯思維發展水平愈佳。提高因素整體水平，對發展學生語文邏輯思維具有重要價值。而在具有顯著影響效應量的四個因素變量之中，解題邏輯與表達邏輯偏實踐訓練，邏輯基礎與學習意識偏思想認知。一定程度的訓練將增強邏輯基礎與學習意識，再次說明有目的地開展邏輯思維訓練的重要性。這是因為：一方面，為了應對高考升學所需的知識與能力，不能缺少一定數量的解題訓練；另一方面，思維的可遷移性與可逆性使得思維訓練得以可能[36-37]，而邏輯思維的抽象復雜性使得發展邏輯思維絕不能僅停留在單一認知層面而脫離實踐訓練。

4.2 對策與建議

針對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有效性水平不高的現實困境，依據上述個性特征與因素變量對語文邏輯思維學習的影響表現提出以下三點教學建議。

4.2.1 積極培育，加強邏輯思維訓練意識

教學是促進“人文化成”的特殊交往活動，促進學生發展是教學內在本質要求[38]。沒有學生思維的發展，便談不上真正的教學。長期以來，對邏輯理性與人文性、邏輯理性與創新關系的誤解致使教學的“知性”有余而“理性”不足[39]，現實教學往往過于注重知識的傳授卻有意無意地忽視思維培養。人們似乎更多關注的是數學、科學等學科中的數理邏輯的培養，而輕視語文學習中的邏輯思維發展實踐，導致語文教學主動開展邏輯思維實踐的氛圍不足，學生的邏輯思維發展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語文學科理應憑借自身的優勢，加強邏輯思維訓練，充分利用豐富的語用情境積極開展“融入式”思維教學[40]，不斷促進學生的思維品質發展。教師要引導學生加強自身的思維發展意識，主動開展邏輯思維有效學習探索，共同營造邏輯思維學習的良好氛圍。

4.2.2 因材施教，落實邏輯思維差異教學

個體思維差異與群體思維差異的事實呼喚思維教學的因材施教。思維教學的一項重要原則就是因材施教，提升思維教學的整體效果[35]。對于不同邏輯思維水平的學生，依據個體或群體特點探索“一人一策”或“一群一策”開展培養指導，尤其重點關注水平較低者的思維學習；對于男女學生所表現的邏輯思維差異，要首先發揮各自的優勢思維勢能，借以增強學生不斷提升思維水平的信心，在此基礎上加以教學引導；對于不同選科班級的學生，應首先了解選科緣由及學業基礎，再施加培養。而對于語文學業能力不同者，要在語文教學中注重“異質”合作，通過組建學習共同體實現思維的相互促進與發展。

4.2.3 整體訓練，推進邏輯思維及其學習要素共同發展

思維教學是一項系統工程，邏輯思維的教學離不開訓練的整體性。語文邏輯思維的整體訓練，主要表現為邏輯思維的知識、技能及方法的訓練內容“三位一體”整合。“三位一體”是指在邏輯思維教學活動中，不斷充實學生的邏輯思維知識，使學生加深對邏輯與思維材料的積累與認知，在學習邏輯思維相關知識的同時掌握一定的邏輯思維技能與邏輯思維方法。語文課程需要的邏輯思維知識主要是指涉及概念、判斷、推理以及論證的知識[41]，邏輯思維技能主要是指進行概念理解、判斷、推理、論證、思辨等的能力，而邏輯思維方法則主要指辨識、概括、比較、分類、歸納、演繹、分析、綜合、假設等方法[42-43]。邏輯思維的知識、技能及方法三者在思維訓練中非彼此孤立，而是與語文學科知識融合一體，共同構成邏輯思維教學的“三維”內容。需要注意的是，在思維教學活動每個環節中涉及的邏輯思維知識、思維方法及培養的思維能力側重點有所不同，最終形成以邏輯思維知識為“基礎”、邏輯思維方法為“途徑”、邏輯思維能力為“目標”的整體訓練架構。

此外，針對高中語文邏輯思維學習低效現狀，還應對邏輯思維的知識積累、學習認知、學習監控、學習意識、策略學習五個因素實施整合訓練，尤其要加大語文解題邏輯思路的訓練，增強試題邏輯分析的有效性與解題思路的準確性，學會整理、借鑒有益的邏輯思維學習策略，進一步強化邏輯思維學習意識，增強書面寫作、口語表達的邏輯性，推進邏輯思維及其學習主要因素水平的提升和共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