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粵港澳大灣區非遺的整體保護

2021年8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gt;，開宗明義地指出：“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文明綿延傳承的生動見證，是連結民族情感、維系國家統一的重要基礎。”這給非物質文化遺產以極高的評價。其中的“維系國家統一的重要基礎”，用在今天的粵港澳大灣區人文灣區建設中，是最切時如需的。

在“意見”的第二部分，強調要“健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體系”，一共有六個方面，筆者認為，現在要大力推進的是“完善區域性整體保護制度”。截至2020年，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只有23個，廣東也只有客家文化（梅州）生態保護實驗區（全國另有客家文化“贛南”“閩西”兩個國家級生態文化保護實驗區）。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聯合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強調：“共同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發揮粵港澳地域相近、文脈相親的優勢，聯合開展跨界重大文化遺產保護，合作舉辦各類文化遺產展覽、展演活動，保護、宣傳、利用好灣區內的文物古跡、世界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支持弘揚以粵劇、龍舟、武術、醒獅等為代表的嶺南文化，彰顯獨特文化魅力”。可見，在共建人文灣區的系統工程中，粵港澳大灣區非物質文化遺產是重要的中堅力量。

粵港澳大灣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相當豐富。廣東省已有世界級非遺代表作4項，分別是粵劇、古琴藝術嶺南派、廣東剪紙、陸豐皮影戲；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147項，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132人，數量均位居全國前列。2017年，香港特區政府康樂及文化事務署首次公布“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共公布了20個項目。2017年9月，澳門文化局公布了15個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至2020年6月，另有70個項目列入清單內。

這些雄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含有十分富饒的文化資源：從歷史發展的縱軸線看，大灣區有農耕文化、海洋文化、僑鄉（移民）文化、現代都市文化等；從橫軸的地緣關系來看，有廣府文化、客家文化、潮汕文化、港澳文化等。這些既是粵港澳大灣區的資源優勢，又是大灣區內互聯互通，進行深度融合的基礎所在。

近年來，雖然粵港澳大灣區的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蓬勃發展，形勢大好，但是和粵港澳大灣區舉足輕重的政治經濟戰略性地位相比，文化的發展還有待于進一步提升，特別是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系統保護方面還存在明顯問題。

第一，粵港澳大灣區聯合申報的非遺項目數量少。2009年10月2日，粵劇由廣東、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聯合申報，并成功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時隔十幾年之后的今天，粵港澳三地再無聯合申報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

第二，粵港澳大灣區非遺資源共享系統不完善，缺乏一個共同展示大灣區非遺資源的專業網絡平臺。

第三，粵港澳大灣區非遺保護模式相對獨立。粵港澳大灣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在相對較弱的條件下，呈現出相對獨立的保護模式，不利于大灣區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整體化、系統化。

基于以上原因，筆者提出如下幾點改進的設想：

第一，科學規劃發展，建立“粵港澳大灣區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這符合國家文旅部2019年頒發的《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管理辦法》：“對歷史文化積淀豐厚、存續狀態良好，具有重要價值和鮮明特色的文化形態進行整體性保護”。粵港澳大灣區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氣連枝，共生互賞，具有天然的血脈聯系和不可分割的歷史紐帶。粵、港、澳三地在歷史上曾屬于同一行政區域，三地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地緣、史緣和血緣關系。其所處的嶺南地區，因獨特的地理環境和歷史條件，在發展過程中不斷吸取和融匯中原文化和海外文化，最終形成以農業文化和海洋文化為源頭，農業文明與商業文明并重的文化特質。相似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氣質，造就了共通的藝術呈現形式。例如，嶺南地區的舞獅就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它集武術、舞蹈、編織、刺繡、繪畫和音樂等多種藝術于一身，武術、舞蹈動作與音樂伴奏和諧一致，編織、刺繡、繪畫得到完美呈現，展現出嶺南先民奮發拼搏、勇于創新的精神。這項運動得到我國港澳地區和海外同胞的廣泛傳承與發揚，成為凝聚海外華人華僑的文化力量。這對推動中華民族文化認同，跨文化交流與互動，豐富世界文化多樣性，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第二，政府應充分發揮對非遺協同保護工作的職能，如優惠的稅收政策、非遺保護資金投入、粵港澳三地人才智庫建設、非遺聯合展示平臺的搭建等，都離不開政府統籌發展、宏觀調控的職能。在政策層面，粵港澳三地政府應摒棄地方保護主義和文化圈地主義觀念，根據自身非遺保護發展實際，研究制定出相對應的協同保護合作政策。目前，粵港澳文化合作會議是三地文化合作的主要機制。自粵港澳文化合作機制建立以來，打造“粵港澳粵劇群星會”“港澳青少年粵劇藝術交流夏令營”等一系列交流活動品牌，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仍需要向合作的廣度和深度發展。

第三，加強粵港澳大灣區非遺保護專門性法律建設是當務之急，重中之重。珠三角九市和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處于三個不同行政區域，非物質文化遺產受三套不同法律制度管轄。如若在粵港澳大灣區建立有關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的專門性法律，將有望實現三地非物質文化傳承人認定方法、非遺資助規則、資金管理等環節的完全銜接，有利于三地非遺協同保護工作的順利開展。

第四，加強非遺業態化整合。在聯合傳播、市場合作、資源共享、信息整合、人才學術交流等方面全面開展互利合作，以達資源共享，形成有效的非遺協同保護機制。粵港澳大灣區非物質文化遺產協同保護需要在實踐中形成聯合意識和協同機制，需要充分發揮大灣區非遺文化資源優勢，打破行政區域劃分界限和文化發展不平衡限制，進行非遺業態化整合，實現大灣區非遺協同保護的目標。具體來說，就是在聯合傳播、市場合作、資源共享、信息整合、人才學術交流等方面全面開展互利合作，以達資源共享，形成有效的非遺協同保護機制。

加強粵港澳大灣區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聯合傳播，主要通過政府與民間合力，搭建聯合展示和展演平臺，推動大灣區各城市文化機構、文化團體、民間社團之間的交流合作。加強大灣區非遺項目的強強聯合、優勢互補，實現非遺資源優化配置，有利于形成一種整體化、系統化傳播路徑。充分發揮粵港澳地區文化市場優勢，加快推動文化創意產品的開發。將廣州深厚的嶺南文化資源帶入粵港澳市場，不僅繁榮都市文化，而且有利于加強中華民族文化認同，凝聚發展力量，為非遺文化創造更多發展機遇。實現粵港澳大灣區的文化資源共享、信息整合目標，需要充分利用數字化、信息化手段，建立一個非遺資源共享的專業性網絡平臺。粵港澳三地應在非遺項目的傳播方面通力合作，互相提供平臺資源。在信息采集和整合力度方面，要互通有無，形成統一機制。促進粵港澳大灣區非遺人才智庫的建設和相關學術活動的溝通與交流。與世界上的一流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的頂尖高校數量明顯偏少，創業創新性人才的培育和儲備尤為不足。因此，著眼于粵港澳大灣區的長足發展，著手建立人才信息資源庫勢在必行，此外，還必須積極推進人才資源信息互動和學術交流活動，加強與粵港澳三地高校和科研機構在非遺文化發展方面的合作。

第五，對接新媒體。《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第四章第三十四條明確提出：“新聞媒體應當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宣傳，普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目前，粵港澳大灣區非遺文化傳播的主要網絡平臺有：一是專門機構與保護單位官方網站，如人民網、粵港澳文化資訊網、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網、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廣東省文化館網站、廣州非物質文化遺產網、廣東文化網、深圳政府在線網、澳門文化遺產網等；二是綜合性門戶網站，如新華網、新浪網、搜狐網、大公網等；三是一些商業性質的網站，借用平臺宣傳非遺資源，如品牌MAIGOO網、村村通網、馬蜂窩旅游網等；四是微博、博客、網絡直播、抖音、手機APP（如粵港澳文化生活電子地圖APP）等。在新媒體時代，網民既是信息的發布者，又是信息的傳播者。每位民眾都可能是一個單獨的自媒體，可以在非遺協同保護過程中承擔信息傳播的橋梁作用，讓非遺傳統文化在新的時空領域內重新煥發魅力。

（作者系中山大學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