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與影視育人之道

2013年秋，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一帶一路”的合作倡議，為促進全球發展提供中國方案。[1]“一帶一路”指的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這既是對古代絲綢之路的賡續弘揚，又是新時代中國與沿線國家共同面對世界發展新趨勢和新挑戰的主動而為與積極應對。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諸多融合絲路理念、反映絲路建設的文藝作品得以生動呈現，“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即是其中的重要一維。這些“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兼具人文關懷、現實聚焦和歷史理性，為中國走向世界、世界了解中國打開了一扇色彩斑斕的窗口。同時，亦通過真實影像傳達出絲路精神、真人榜樣和創新訴求，成為影視育人的重要途徑。

一、絲路精神育人格

“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所凸顯的絲路精神，對健全人格的形成和發展有著重要影響。人格包括人的性格、品質、精神面貌，“是個體整體特點的集中反映。”[2]個體人格的形成多受后天教育的影響，也是個人與社會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而不同個體也會形成獨具個性的精神特質。影視教育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培養健全人格。“在諸種教育形式中，影視藝術教育正逐漸凸顯其重要性，并成為德育和美育的構成要件，是‘體智德美’整體育人計劃和目標的重要一環。”[3]“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作為實施影視教育的重要手段，可以通過直觀生動的紀實影像豐富人的感知力、擴展人的想象力，將絲路精神融匯于聲畫之中，引導受眾弘揚民族精神，彰顯愛國傳統，在審美鑒賞中實現精神境界的升華。

“古絲綢之路綿亙萬里，延續千年，積淀了以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為核心的絲路精神。”[4]這是千百年來中華民族凝結的文化記憶與經驗智慧，根植于歷史、體現于現實、面向于未來。紀錄片《海上絲綢之路》串聯起歷史與現實，再現古今中外諸多追夢人的故事。譬如，鄭和七下西洋，與所到國家互通經貿文化。影片同時還再現了泉州守塔人、吳江宋綢商人、馬來西亞華人、安達曼海科考員等不同膚色、種族、職業的當代民眾，描述他們在海上絲綢之路經商、勞作、科研、生活的故事，寓意絲路精神在人類文明進程之中的薪火相傳。《共筑未來》記錄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蒙古、巴基斯坦等國在雅萬高鐵、中馬友誼大橋、哈利法港等現代化基礎設施項目建設方面的合作，通過新時代中國推動開放型世界經濟建設的具體實踐，展現開放包容、合作自強的絲路精神新內涵。“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因其獨具的“絲路精神”而有別于其它類型紀錄片。絲路精神不僅是“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精神內蘊，也是中外跨文化交流的理念與規則所在，有利于受眾在日常生活與工作中樹立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共同體”意識。

“以‘人’為主題，是中國紀錄片的重要命題。”[5]關注人類命運的發展是長久以來中華民族在傳統文化積淀與儒家哲學思想的影響中形成的深層集體心理，是絲路精神的根基，是“人本”主題的千年延續。荷蘭學者伊文思曾言：“生活只是素材，而不是藝術品本身，藝術開始于對素材的選擇，現實生活需要經過選擇、剪接，才能形成一部具有藝術價值的影片。”[6]這些有關絲路的真實素材按主題類別被分別歸納、濃縮、串聯在一部部紀錄片中，將人置于藝術表現的中心位置，成為詮釋絲路精神的形象縮影。紀錄片《“一帶一路”上的智者》的拍攝對象包括努爾蘇丹的國際關系研究員、內羅畢的發展經濟學家、開羅的出版公司負責人等在內的31個國家的86位學者，關注“一帶一路”視角下的經濟、政治、文化問題，彰顯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絲路精神，推動世界各國的共同進步。這些紀錄片在對個體生活及絲路建設的展現中指向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根本母題，在“以人為本”的理念中盡顯“大國擔當”。

此外，“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還依據不同年齡階段人的審美需求和認知特點，有針對性地“因材施教”，將其精神內涵以易于受眾接受的方式予以傳達，滿足受眾的階段性需求及差異性認知。紀錄片《與絲路打交道的人》以通俗易懂的口語化旁白解說文物工作者的日常生活，真實記錄其工作之余的趣味時刻，以動漫方式講述歷史故事，敘事風格輕松活潑，為青年受眾所喜愛。歷史性和科教性較強的紀錄片《敦煌》回顧敦煌兩千年來的歷史文化發展脈絡，揭示其精神內涵、展現其精美絕倫的藝術遺產，十分適宜歷史愛好者觀賞。同時，“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中對于異國風情的別樣展示、對考古現場等奇觀場景的真實再現，既能滿足不同受眾的期待視野，又能在美的呈現中提升受眾的審美能力。

二、真人榜樣育理想

在影視教育中，“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所選取的“真人真事”能夠起到示范引領和培育理想的作用。榜樣教育是中國傳統育人的重要方法，通過先進典型的行為示范，鼓舞受眾守初心、擔使命，促進理想信念的形成與發展。千年絲路中的“真人真事”幾經歷史積淀與時間沖刷，飽含中華文化內蘊與時代精神品格，為“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書寫提供豐富滋養。“一帶一路”并非單一的地緣理念，而是秉承開放包容的合作精神、順應時代發展潮流的全球治理方案。因此，“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所表現的“真人真事”不應局限于中國本土，而是既要選取帶有本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及模范意義的本土典型，又要探索符合多元文化需求的世界典型，放大“真人”行為的現實意義，發揮“真人真事”的真實感召力與模范引領價值，打造“一帶一路”版“真人榜樣”。

“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中的“真人榜樣”既包含史料記載中的歷史人物，又包含當下人民的奮斗現狀。紀錄片《海上絲綢之路》從航運、物產、貿易、科技、文化、民心和夢想等層面，聚焦絲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五十余位奮斗者，在對張騫、鄭和、馬可·波羅等歷史人物的回溯中，再現古絲綢之路商貿活動的波瀾壯闊，在對遠洋輪船掌舵人、跨國項目建設者、絲路遺跡守護人等當下人物事跡的講述中，展現21世紀新絲綢之路的風貌與成果。《與絲路打交道的人》將“擇一業、終一生”的責任擔當貫穿在考古、守護、傳承、研究和傳播等五個主題之中，并以片頭動畫的形式簡述與主題相關的前史和前人。絲路歷史歷經滄海桑田，北庭故城、小河公主、金塔寺、古長城、麥積山石窟等文化遺產展現“絲路”曾經的輝煌，伊弟利斯、郭物、韓建華、劉國虎、于騰飛等人以精誠篤行的態度對待考古以及文物保護事業。“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把曾在文字記載中的“真人真事”變得“可見”，在模范引領價值的“可見”中促進青年理想的形成與發展。

“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對受眾的教育往往在其懷揣著對“真人真事”的好奇與期待時就已悄然發生。影視藝術以其直觀性的影像呈現人的行為舉止，能夠在較大程度上滿足受眾的好奇心。誠如法國電影理論家巴贊所言：“唯有攝影機鏡頭拍下的客體影像能夠滿足我們潛意識提出的再現原物的需要”。[7]作為影視藝術形式的紀錄片同樣需遵循藝術的基本表現規律和影視語言要求，以滿足受眾的審美期待，從而使受眾在潛移默化中受到“真人真事”的啟發，得到心靈的凈化。此外，“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同樣追求歷史價值與人文價值，關心事件中“人”的心路歷程，尤其在以人民為中心的新時代文藝創作導向之下，更為注重國之大者與生活小事的結合。因此，“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在紀錄絲綢之路建設的風貌與成果之時，對推動“絲路”前進車輪的“真人”進行“閃光點”的探尋，以真實事例的再現為廣大受眾樹立理想化的生活楷模。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必須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增強文化自信，圍繞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同時對廣大青年提出了“立志做有理想、敢擔當、能吃苦、肯奮斗的新時代好青年”的成長目標。[8]青年群體正值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甚至美學觀形成與發展的重要時期，“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所呈現出的青年理想與使命擔當可以在青年群體中起到示范作用。紀錄片以畫面和解說詞作為表意方式，令受眾在“現實復原”的逼真性與代入感中，抵達影像背后的精神所指。紀錄片《我的青春在絲路》講述了20余位中國青年的奮斗故事。在影片里，油井工程師王金磊主動請纓來到哈薩克斯坦，與哈方工人在戈壁灘同吃同住，不畏艱險，搶救油井；文物保護工程師張念代表中國參與柬埔寨茶膠寺的文物修復工作，還原了遺跡上坍塌的一萬多塊原石的原貌，向青年觀眾傳遞出愛國敬業、積極拼搏的理想信念和青春力量。紀錄片《“一帶一路”上的智者》通過再現世界各國智庫學者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研究與親身踐行，向受眾展現“真人榜樣”的出色學識及其對“一帶一路”意義的獨特理解，充分肯定“一帶一路”倡議對于完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的重要意義。上述紀錄片里再現的各色人物以實際行動詮釋了“有理想、敢擔當、能吃苦、肯奮斗”的優秀品德，融合主流價值觀與青春母題，緊貼時代青年的心靈訴求，以優異的“真人榜樣”為其人生之路引航。

三、藝術創新育專才

“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創新訴求對創新型人才產生了更多的需求。這也在某種意義上推動著業界和高校對影視專業人才的高質量培養。

首先，“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表現內容的創新訴求，能夠促進影視行業和高校培養講好中國故事的專業人才。“一帶一路”是傳播中國文化的平臺，更是推動各國文化交流的平臺。“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需要努力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在跨文化交流中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因此，影視行業和高校需要有針對性地培育專業人才，使其具備“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意識和能力。紀錄片《一帶一路》將“一帶一路”建設的參與者和受惠者的真實故事融通于宏大與微觀的多線索交叉敘事之中，通過再現中國蒸蒸日上的建設與發展，以及建設斯里蘭卡電站、成立蘇伊士經貿合作區等互利合作項目等對沿線國家的真切幫扶，展現中國的大國形象。紀錄片《遠方未遠》聚焦身處老撾、阿根廷、意大利和柬埔寨等國奮斗打拼的華僑華人，敘述他們以自身的行動成為中國與所在國之間經濟文化交流的紐帶，折射出“一帶一路”倡議影響之下日益頻繁的世界性互動。這些紀錄片以全新內容講述中國故事，為向世界宣傳中國精神、彰顯中國智慧提供有力參考。影視行業和高校對于影視專業人才的培育不能僅僅局限于技術創新，還需要有針對性地提高專業人才的知識廣度，令其在影視題材的表現中既遵循傳統，又順應時代要求，展現中國在“一帶一路”建設中取得的新成就和展現的新面貌。

其次，“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共情訴求，促進影視行業和高校培育具有情感把握能力的專業人才。無論“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在內容和形式方面如何推陳出新，以情感人的共情策略的設置都是必不可少的。由于“共情更易增加群體內歸屬感的認知”[9]，紀錄片往往會選擇以情感促成不同群體之間的認同與互動。從此角度而言，紀錄片的創作過程實際上是一個情感驅動過程。“一帶一路”題材源于中華民族千百年發展的歷史進程和現實狀況，已經形成獨特的集體記憶。紀錄片創作者通過聲畫接合記憶碎片，喚起人們渴望交流的共情力。譬如《一帶一路》從由遠及近的鏡頭景別組接中，將受眾帶入敘事空間，在歷史圖景與工業成果的漸次呈現中，喚起受眾有關國家發展的集體記憶，以情感體驗增進受眾間的文化認同。紀錄片《我的青春在絲路》在展現奇觀風景的空鏡頭之后，接入“真人”的近景畫面并定格，“真人”直視攝影機與觀看者“對視”。此時，觀看者被引入到情境內，能夠強烈感受到他人奮斗過程的情感流動。“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共情敘事需要專業人才深入了解不同地區的情動基因、歷史脈絡與深層集體心理，找尋不同文明間的敘事共情點。

再次，“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內容創新與情感策略的雙重訴求，促進創作者“參與式觀察”能力的提升。紀錄片實質上是對客觀事件的轉譯，即創作者在尊重客觀現實的基礎之上，將自己“參與式觀察”所獲得的素材按個人讀解進行編碼。“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兼具政論色彩與人文歷史內容，需要創作者融通兩種不同類型的創作手法，以旁觀者的視角選擇，組織“一帶一路”中既包含政治話語建構又能體現人文意義和文化品格的客觀事件。譬如紀錄片《我的青春在絲路》的創作者選擇以“一帶一路”青年建設者的奮斗生活為觀察點，通過景別變化、剪輯手法等把“參與式觀察”所獲得的人生感悟帶到受眾面前。此外，創作者需要注意“參與式觀察”的人為干預尺度。創作者的人為干預并非全然不可取，但介入過多則會降低“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真實性和客觀性。

最后，“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跨文化與跨地域特點，促進沿線國家和地區在合拍中互鑒拍攝經驗、加強人才培養和交流。民心相通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根基，開展文化與人才交流合作能夠為深化雙邊或多邊合作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10]以真實性、通俗性為特征的“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因其強烈的感召力與滲透力成為不同國家之間交流互鑒的紐帶。譬如中國與新加坡合拍的紀錄片《對望——絲路新旅程》、中國與美國合拍的紀錄片《開創者X：絲路崛起》、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合拍的紀錄片《你好，哈薩克斯坦》、中國與希臘合拍的紀錄片《相遇絲綢之路》等作品，在促進各國民眾的往來交流、增進彼此之間的深入了解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推進作用。同時，影視專業人才在各國合拍紀錄片的過程中能夠加強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理解，吸收借鑒他國出色的創作經驗，有助于其在創作理念、創作方法以及技術層面上推動中國紀錄片的國際化發展。因此，高素質與高質量的影視人才除了要具備扎實的專業理論與創新能力，還要具備開放包容之心，掌握“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相關歷史文化和現實發展，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創作出既能夠彰顯國家形象、又能夠使受眾喜聞樂見的優秀作品。

結語

“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形象地敘述著國家與時代的發展、民族的進步、人民的文化交流和不懈奮斗，彰顯著以絲路精神為內核的特殊題材和敘述角度的獨特性。通過這些紀錄片傳達絲路精神、再現“真人榜樣”、凸顯創新訴求，影視育人格、育理想、育專才的目標或可得以實現。從這個角度講，“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具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和藝術價值，它已經超越了一般寫真實的層面，進入到一個全方位呈現國家、社會、民族、文化等多種元素疊加的影視類型之列，從而獲得新的意義重構和價值重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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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暉.影視藝術教育：以人為本的美育之道[N].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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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法]安德烈·巴贊.電影是什么？[M].崔君衍，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6.

[8]新華網.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EB/OL].（2022-10-25）http：//www.stdaily.com/index/lunkc/202210/7f91a7cf10434094bc19bb2288f04837.shtml.

[9]周翔，付迎紅.中國影像故事的“敘事—共情—跨文化”互動機制模型——基于對“一帶一路”題材紀錄片的分析[ J ].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2（06）：108-114.

[10]人民網.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EB/OL].（2015-03-29）http：//world.people.com.cn/gb/n1/2017/0309/c411452-29134334.html.

【作者簡介】" 王 暉，男，湖北武漢人，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二級教授，博士生導師，博士，主要從事影視理論與批評研究；

" 楊冰玉，女，山東濱州人，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生。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時代中國非虛構文藝創作研究”階段性成果（批準號：20BZW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