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增強現實科技的選擇

近日新加坡航展傳來消息，美國科技創業企業RED6公司斬獲美國空軍大單，將在未來12個月內為空軍的教練機提供其生產的增強現實訓練系統，航展上一些其他國家的空軍也對RED6的產品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這家名為RED6的互聯網科技公司創立于2018年，代表產品是一款機載戰術增強現實系統（ATARS），可以直接安裝在戰斗機飛行員的頭盔上，生成各種訓練場景直接模擬真實的作戰情況，以提高飛行員的作戰訓練水平。這家公司創立后得到了美國軍方的小企業合同和數千萬美元的風險投資，可以說是增強現實科技領域軍事應用的獨角獸企業。

RED6的成功很容易讓人想起去年幾近宣布爛尾的微軟公司增強現實軍事項目。早在2018年美國陸軍就跟微軟公司簽訂了合同準備采購其“綜合視覺增強系統”（IVAS），為士兵提供更好的訓練和作戰的信息支持。這套IVAS是基于微軟的商用Hololens增強現實系統深度化定制而來的，主要使用一個整合在防彈頭盔上的頭戴顯示器，具備夜視和目標顯示功能。從微軟的介紹來看，這套系統可以在日常訓練中生成模擬敵軍的影像投影在頭戴顯示器上，并且不影響士兵觀察現實的周邊環境。虛擬影像被疊加在現實場景中可以模擬各種作戰情況，比如士兵在空地上訓練忽然遭遇敵軍的攻擊，或者反坦克導彈操作員可以攻擊虛擬出來的坦克影像。在作戰中，這套IVAS系統則可以幫助士兵識別目標，甚至可以隔著障礙物顯示出敵軍或者友軍的情況，形成透視影像。

盡管微軟這套系統聽起來科技感十足，且其技術已經在工業、醫療領域有著廣泛的應用，屬于成熟技術，然而項目進展卻相當不順利。美國陸軍在2021年3月下了3.73億美元訂單，向微軟購買5000套IVAS，并計劃在10年內購買12.15萬套該系統，卻在同年10月宣布退出IVAS項目。據悉，項目推遲有兩個主要原因，一方面與陸軍合作遭到微軟員工反對，他們抗議將用于醫療和工業生產的技術用于作戰;另一方面美國軍方也對IVAS系統的技術和可靠性并不滿意，認為應該進行更充分的測試和評估，以發現更多的產品缺陷并進行改進升級，美國國防部也表示對IVAS系統的測試標準應該重新評估，以便能夠更精確地量化出這套系統到底對戰斗力的提高作用有多大。總之，微軟這個合同現在變數太多，而且美國陸軍的合同金額雖然很大，實際到賬金額卻只有區區4000萬美元，還不如RED6從空軍拿的風險投資多，就算項目不了了之，陸軍的損失也不大，所以外界現在普遍對微軟這套系統不看好，甚至認為今年被叫停的可能性都非常高。

從這兩個項目背后的公司來看，RED6公司成立的時候，微軟已經拿到了陸軍采購意向書，一家是初創小公司，一家是互聯網巨頭。然而經過3年多的龜兔賽跑，RED6現在已經是行業內炙手可熱的新興企業，微軟的項目卻面臨沉船的風險，究其原因，除了大公司病這種管理體系上的掣肘之外，兩者在產品戰略定位上的區別也是成敗的關鍵。

RED6公司的ATARS系統主打空軍訓練，定位上屬于高級產品，主攻高端用戶群，畢竟空軍飛行員培養成本高昂且傳統戰術訓練風險很高。ATARS系統可以通過虛擬的方式讓飛行員駕駛飛機在空中進行模擬格斗、攔截、對地攻擊或空中加油等高風險科目，不僅訓練成本更低且風險也會減少。比如飛行員在演練空中加油時并沒有真實的加油機參與，即便出現操作失誤也不會撞到加油管，而在增強現實技術的幫助下，飛行員從視覺和聽覺上都經歷了真正的空中加油，與實際操練效果區別不大。采購ATARS系統的費用與出動真實加油機配合訓練的費用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毫，這就是美國空軍掏錢如此爽快的原因。

而微軟的IVAS系統在陸軍士兵訓練上定位本身就比較低端，畢竟陸軍單兵的訓練成本跟飛行員相比也是九牛一毛。從歷史上來看，各國陸軍在步兵裝備采購問題上都非常保守，畢竟陸戰的首要需求是可靠性而不是科技性。更何況增強現實功能對陸軍訓練效能的提升并不明顯，即便沒有虛擬敵軍影像，陸軍也可以通過實兵對抗來完成訓練，步兵和裝甲車輛的運營成本比戰斗機低多了，在陸地上也不會有墜機的風險，安全系數很高。而IVAS系統所具備的夜視功能和透視功能，現有的陸軍光學器材也能實現，所以IVAS系統對陸軍戰斗力的提升其實并不明顯。微軟的技術不能說不高，陸軍的采購野心也不小，然而真正推進時大家才發現這個錢似乎花得并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