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新聞評論的內耗現(xiàn)象探究

□ 李金城

在《真理與方法》中伽達默爾對于游戲的定義是：游戲是一種主觀性的活動，游戲者并不是游戲的主體，只有游戲才是游戲的主體。游戲就是具有魅力吸引游戲者的東西，就是使游戲者卷入到游戲中的東西，就是束縛游戲者于游戲中的東西。在數(shù)字新聞時代，新聞評論本身就成為了伽達默爾口中的“游戲”，而對于游戲的探究能夠幫助人們找到減少情緒內耗的方法。

游戲與數(shù)字新聞評論

在伽達默爾的觀點中，“游戲”存在方式與自然運動方式是接近的，這與麥克盧漢所提出的“人是媒介的延伸”觀點不謀而合。在數(shù)字新聞時代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技術的發(fā)展使得時間與空間的物理次序成為了比特次序，也就是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次序，使得人們的觀點無論什么時間什么地點都能得到呈現(xiàn)，在新聞評論中對新聞評論的觀點發(fā)表成為了人們意見的伸展。從而使由人與人之間面對面的形式變?yōu)槿藱C交互形式，人們也越來越習慣于這種形式。人機交互就成為了數(shù)字新聞評論這個游戲的存在方式，同時也是對于人們對于現(xiàn)實世界對于新聞評論方式的模仿。

在伽達默爾的游戲觀中首先提到一點：在游戲開始時需要一種行為將其與其他行為分開來。在數(shù)字新聞評論中，人們點開新聞平臺看見新聞就已經開始了新聞評論這一游戲。在數(shù)字新聞的發(fā)展中，閱讀習慣也是數(shù)字新聞發(fā)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數(shù)字新聞的相關文獻中，已有學者將人們的閱讀習慣變化視作衡量數(shù)字新聞發(fā)展的重要指標之一。在閱讀和消費都形成了以移動端為主的習慣，那么利用移動端進行新聞閱讀時就標志著數(shù)字新聞評論的開始，同時區(qū)分了“游戲”與其他行為。

游戲中的任務就是自我表現(xiàn)。數(shù)字新聞的評論區(qū)是開放的，所有用戶都可以參與，人們的觀點就是對于自我在此類事件中的再呈現(xiàn)。評論區(qū)成為了人們的“戲臺”，在“戲臺”上，人們之間的相互交流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作用，是一種符號互動理論。在用戶眼中他們認為在交流中可以不斷表現(xiàn)自己，努力經營自己給他人造成的印象，使自身的形象能最好地為自己要達到的目的服務。①比如，在新聞評論中進行輿論引導的人，都會從專業(yè)角度對于新聞進行分析、思考來使得自己的觀點更有說服力，也有為了引起較多的點贊，而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的評論，總之都會根據(jù)不同的目的進行不同的評價。

數(shù)字新聞評論與內耗

在《內耗論》中提到：戰(zhàn)爭是最典型的內耗行為。在以個人為單位的評論中，對于一個觀點的爭執(zhí)和論斷就是一場戰(zhàn)爭，這里所指的就是人們的情緒。在數(shù)字新聞時代，情感轉向或者說情感傳播成為了吸引用戶的一個關鍵方法。

“儀式傳播”是指傳播不僅僅是信息的傳遞，更重要的是人們基于一定情境和機制而展開的人際互動和群體互動，從而達到情感和意義的共享，儀式傳播也即是情感傳播。②數(shù)字新聞時代的受眾需求發(fā)生改變，不再只是停留在對于事件真相的尋求，同時還有自己是否能夠得到情緒滿足。

在新聞評論這個“游戲”中，主觀性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因為情感在媒介傳播中，經常被傳播者當作一種表現(xiàn)性工具來使用，以此創(chuàng)造出更好的傳播效果，更好地實現(xiàn)傳播意圖。那么越來越多的媒體會帶有情感偏向，而且為了吸引用戶的注意力，媒體可以利用人們的感官進行情緒傳播，如利用畫面、聽覺等強化自己所傳播的情感。在評論時人們會對媒體所呈現(xiàn)的感情進行判斷，進行自己的觀點闡釋。

在數(shù)字新聞時代，人們所接受的“教化”不同，人們的“共通意義”與“趣味”的標準也不一樣，那么就會產生價值的對撞，同時由于游戲的可反復性以及主觀性特點，會很容易產生情緒戰(zhàn)爭。進入情緒戰(zhàn)爭后，人們選擇觀點靠近的人進行支持，并且對于其他觀點不一樣的人進行辯論。大量與不同意見的論戰(zhàn)會使得人們產生情感波動，進行情感的一個內耗，大量的情感內耗也會導致人們的認知失調。正如高路在《超越谷歌—全球網腦新商機》中所提到的：由于時間濃縮以及提前旁觀感受諸多外在他人默然的情感和情緒，使得人們在知識上提前“早戀”“早感”“早受”，而在情感上卻嚴重缺乏對稱對應的感受、感覺、感情，更無從體驗體會情緒化、情緒流、情感態(tài)，這樣使得人們的情感實際上缺乏一定的同情心、同理感、通透感。這種高強度、高節(jié)奏、高密度的認知重演律，催生了整個人腦元的快速早熟，促進了人類在處理類似情況的參照性和成熟性，從而減少了情緒內耗的成本。③

在信息時代，信息超載已經成為了常態(tài)，信息超載所呈現(xiàn)的過量信息問題給受眾帶來了嚴重的身心壓力，讓受眾長時間處于面對實時快速更新而產生的大量待處理的信息狀況中，受眾在這種壓力下就會產生心理失衡。未來學家托夫勒1970年在《未來的沖擊》中提到了信息超載，他指出，“當個體面臨一種快速變化且異于常規(guī)的情境，或面對太多新事物時，他的預測準確度就會大幅下降”。受眾面臨著快速變化且異于常規(guī)的信息接收情境，在面對更新速度極快的信息時，受眾的理性評估能力將會減弱甚至失效，同時數(shù)字新聞對于新聞展示形式的多元化，會使得聽覺機能、視覺機能以及自律性神經機能大量使用，則會造成人們的心理疲勞，在對新聞評論時很難保持一個理性的態(tài)度。新聞評論作為“游戲”仍然體現(xiàn)了反復性和主觀性，在評論時容易帶入情緒且進行反復論戰(zhàn)，這樣會使人們進行評論時進行情緒內耗。

數(shù)字新聞評論中內耗現(xiàn)象的表現(xiàn)

人際內耗主要是指由于在處理相互關系中不慎或不當，組織成員之間的思想、情感沒有彼此溝通，相互不了解，因而產生了誤會、隔閡、矛盾和糾紛，促使本來容易解決的問題變得復雜化而難于解決，使整體性功能消耗減弱。在評論平臺中評論的爭執(zhí)所產生的情緒波動往往是由人際傳播所導致的人內傳播，與評論所構建的對象進行對話。對于意見的不一致，會導致輿論的不一致，輿論內部產生沖突，從而使輿論的力量減弱。對于什么樣的話語會導致情緒內耗，本文借鑒了《論內耗》中所提到的四種類型。

抬杠。互相指責，互不謙讓，你說我目光短淺，我說你手伸得太長，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折騰不已，耗盡精力。這種形式的言論在評論中經常出現(xiàn)，往往會在輿論的爭執(zhí)中混淆重點或者討論的觀點，對于錯誤的觀點或者莫須有的觀點進行錯誤的論證。當專業(yè)人士對評論的錯誤觀點指出后，他們仍然覺得自己的觀點沒有錯誤，覺得是專業(yè)人士的認知出現(xiàn)問題。如某吳姓偶像因為觸犯法律鋃鐺入獄，在評論中仍然有其粉絲認為他是一個好人，當你說某吳姓偶像已經觸犯法律時他會說他的偶像長得好看等。

嫉妒。人是在與社會的聯(lián)系中認識到自己的，身邊的人產生變化就會影響到自己的認知。嫉妒心人皆有之，在新聞評論中嫉妒心理往往表現(xiàn)為對于美好事物的反向舉例。在新聞報道相關人員時，評論中會出現(xiàn)莫名的揣測和中傷。如新冠疫情期間，有網民對于鐘南山的懷疑，認為他只是作了表面工作，對其宣傳力度過大只是一個空架子，對新冠疫情并沒有實質的貢獻。

2.2 患者PE的改善情況 早泄改善者共285例，總體有效率為74.8%，其中79例(20.7%)顯效。患者治療前的IELT平均為(57.5±33.5)s，治療后平均為(177.2±67.4)s，增加值平均為(119.7±45.2)s；治療前的SRSSL平均為(34.1±11.4)%，治療后平均為(58.7±19.8)%，增加值平均為(24.6±15.6)%。381名患者治療前后整體的IELT和SRSSL均有提升，且有顯著差異(P<0.05，表2)。

自擾。無事生非，庸人自擾，捕風捉影，疑神疑鬼，把芝麻說成西瓜，把豬仔說成大象，以至釀成不應有的矛盾糾葛，把可以很快解決的事態(tài)加劇擴大，導致一場無謂的廝殺爭斗。這種言論經常體現(xiàn)為言論中的“陰謀論”等，在新聞評論中出現(xiàn)各種無端揣測，如在2011年發(fā)生的日本核泄漏事件，謠言一經傳播導致?lián)岥}風波。

無邏輯。伴隨著個人發(fā)言門檻的減低，人人都具有發(fā)言權，人們的發(fā)言會出現(xiàn)具有非邏輯性色彩的個體經驗，體現(xiàn)出情緒化特征，導致話語“暴政”，經常導致有些論證沒有邏輯，甚至出現(xiàn)自己被自己觀點所違背的現(xiàn)象。④情緒內耗的起點是個人，對象是各種觀點，終點是個人，是一種回歸行為，由觀點中交流的人際傳播回歸到人內傳播中。在新聞評論交流觀點時是人們的價值、情緒的碰撞，所產生的情緒內耗則是回到個人中由自身的感官感覺。

數(shù)字新聞評論內耗與解決

數(shù)字新聞的價值回歸。數(shù)字新聞評論出現(xiàn)情緒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鼓勵新聞用戶以自己獨特的生活經驗去理解和闡發(fā)新聞的意義，這就導致了整個社會無法就重大公共事件形成共識。同時，新聞為了吸引用戶，在新聞中會出現(xiàn)明顯的價值偏向。如果過于片面強調個人的存在，那么評論就會出現(xiàn)以個人情感為中心的現(xiàn)象，而每個人的經驗和理解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很容易使得用戶針對于某一個觀點進行爭論，使得兩邊進行情緒內耗。數(shù)字新聞應當堅持并發(fā)揚大眾新聞業(yè)自19世紀上半葉誕生以來自始至終致力追求的民主及公共性價值。⑤同時，數(shù)字技術環(huán)境下新的新聞敘事模式指向了一種較以往更加私人化的文化生態(tài)。在這種文化生態(tài)里，新聞首要是作為一種“闡釋的中介”存在的，也就是說，人們透過對不同版本的、主觀化且碎片化的新聞故事的消費，來獲取對變動不居的社會環(huán)境的暫時性的解釋。⑥數(shù)字新聞需要追求新聞的公共價值，而不是片面追求個人的價值需求。追求“共同意義”的構建，將價值意義建立在個人之上進行新聞評論“游戲”的趣味培養(yǎng)，強化個人與社會的聯(lián)系，使得人們在“游戲”中的趣味不只是停留在個人價值上。

現(xiàn)實世界和現(xiàn)實意義的回歸。數(shù)字新聞中的評論所帶來的情緒內耗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際內耗不同之處在于信息的龐雜化以及交流對象的不確定性，信息的龐雜化會使得人們的情緒內耗增加，而對象的不確定性會導致情緒內耗的強度不確定。隨著技術的發(fā)展，人們的感官得以在虛擬世界加以呈現(xiàn)，人們存在于賽博空間的時間不斷增多，包括元宇宙的出現(xiàn)，說明人們越來越向往媒介所構造的虛擬世界。但是正如《娛樂至死》中所提到的：你所獲得的大量信息都會成為你的談資而不是成為對你有用的信息。現(xiàn)實世界與現(xiàn)實意義的回歸會讓人們將自己的價值與社會價值聯(lián)系在一起，構建命運共同體。

情緒內耗成為了人們的常態(tài)，以伽達默爾的游戲觀來看，情緒內耗成為了新聞評論中的主體，成為了游戲秩序。數(shù)字新聞評論中的價值呈現(xiàn)與伽達默爾的“趣味”培養(yǎng)不謀而合，都是不斷進行回歸的一個過程，新聞媒介就成為人們價值不斷回歸的一個中介。解決情緒內耗需要人們不僅是停留在個人價值上，而且是需要追求社會價值和現(xiàn)實世界。

結語

數(shù)字新聞時代所帶來的情緒內耗，實際上是人們價值的轉變，由關注公共到關注個人價值的變化。新聞價值重建也是數(shù)字新聞的一個關注點，伽達默爾闡釋學中不斷回歸的觀點，有助于數(shù)字新聞時代對于用戶價值回歸的探索。

注釋：

①歐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xiàn)[M].黃愛華,馮鋼,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

②朱霜.國內情感傳播研究的范式演進[J].今傳媒,2018,26(03):74-76.

③高路.超越谷歌-全球網腦新商機[M].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10.

④范建文.論內耗[J].湘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8,(04):103-104.

⑤常江.數(shù)字新聞學:一種理論體系的想象與建構[J].新聞記者,2020,(02):12-20+31.

⑥常江.價值重建:新聞業(yè)的結構轉型與數(shù)字新聞生產理論建構[J].編輯之友,2019,(03):88-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