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冬季綻放

程一卜

一

祝初程爆冷考了個雙第一，班里第一，年級第一。當班主任宣布了她的成績和名次時，所有人卻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云承宇。

這是從高一開始一直位居第一的云承宇第一次被人從第一的位置上擠下去，所有人在震驚和意外里，仍然不敢相信這個結果，然后大家又把目光從他的身上轉移到祝初程身上。

祝初程低著頭假裝忽視大家的目光，她有點兒懊悔，這次考試她似乎有點兒用力過猛了，她應該慢慢來的。

班主任在課堂上批評云承宇：“云承宇這學期確實一直不在狀態，以為自己一直是年級第一，所以開始松懈了。現在已經進入高三總復習了，所有人都開始加油努力了，隨時都可能有人超越你。”雖說是批評，可班主任對云承宇的偏愛還是很明顯的，他讓云承宇和祝初程坐同桌，說這樣有利于他時刻保持警惕的學習狀態。祝初程嘆口氣，沒想到她還是逃不過做強心劑的宿命。

云承宇高高興興地搬來和祝初程一起坐，他是那種很容易就能獲得快樂的人，陽光開朗，學習還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喜歡他。他剛在她旁邊坐下，祝初程就覺得自己的頭頂快冒煙了，她只能在心底怒吼：不要再盯著我看啦！

“祝初程同學，以后還請多多指教哦。”云承宇伸出友誼之手，祝初程看著他細長的手指，猶豫了半天才把自己手里的筆伸了出去，用筆和他握手。云承宇也不介意，笑著握著筆輕輕晃動了兩下。

祝初程看著他臉上令人難猜的表情，覺得自己要被他盯上了。

二

祝初程的預感很準，云承宇確實盯上了她，只是他盯她的方法讓她有些受不了。

祝初程第不知道多少次把課本擋在她和他之間，并抗議道：“云承宇，你能不能好好聽課？你一直盯著我看是什么意思？我的臉上又沒題。”

云承宇歪著頭隔著課本問她：“祝初程，你前幾次考試是不是一直在控分？”

聽到他的話，祝初程放下課本，瞪大眼睛反駁他：“你是發燒燒糊涂了嗎？以我現在的水平，我就是拼盡全力都不一定能考得有多好，我還控分，你是怎么想的？”

“ 你有沒有聽過這么一句話，當一個人用夸張的表情和突然提高的聲音來為自己辯解的時候，說明她此刻非常心虛。我看過你的成績單了，從上學期的期中考試開始，你的總分以每次考試提高20 ?30 分的程度保持著進步的狀態，名次每次大概會提高5 到10 名。也就是說在近6 次的考試中你的名次提高了近60 名。”

祝初程沒想到他會去翻之前的成績單，一時有些說不上話來。

云承宇見她不說話便說：“這么說我猜對了，你之前真的一直在控分。”

祝初程低下頭，似乎心情不太好，說：“不是，我之前確實考得不好。我一直在進步只能說明我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學好不是嗎？你說我控分就過分了吧，我又不像你一直考第一。如果你有哪一次考得不好的話，才是在控分吧？”

“不會啊，我這次考得就不好，我原本還以為即使我沒發揮好也能拿個年級前三呢，可事實是我掉出了年級前五。你覺得以我這次的成績來看，我是在控分嗎？”

“隨便你怎么說，反正我這次考第一完全就是個意外。”

“我只聽說過沒考好是因為意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考得太好是個意外呢！祝初程，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祝初程用充滿防備的目光看著他：“賭什么？”

“這次摸底考試，我們兩個人分數低的那個要答應分數高的人一個要求，怎么樣？”

祝初程看到了他眼里的氣勢，他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跟她說出這個賭約的，并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雖然她并不能確定自己的實力是否真的能和他一較高下了，可她還是很想應戰，于是她便用不服輸的目光看著他說：“賭就賭，你這次最好發揮出你的歷史最佳水平！”

可是說完這話祝初程的心里就開始打鼓了，她這次考得好確實有很大的幸運成分在里面，下一次……她真的得拼上性命才行了啊！

自從他們的賭約成立后，云承宇的狀態就不一樣了，祝初程很明顯地感覺到她每天都被他的氣場壓著。不過祝初程本身也是個越挫越勇的人，云承宇努力，她就要比他更努力。班主任看到他們兩個的學習勁頭很足，以為是自己的安排達到目的了，每天都在鼓勵他們兩個要超過對方。

云承宇倒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不會因為要超過她就打擾她學習什么的，反而會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主動教她，他似乎很樂于為自己培養對手。這一點還是讓祝初程很感動的，祝初程覺得她沒看錯人。

有幾次祝初程學累了就看著他出神，他便一邊做題一邊笑著用她曾說過的話說她：“你一直盯著我看干什么？我的臉上又沒題。”然后她就會馬上回過神來，低下頭假裝要做題，還不忘反駁他：“我只是在想，我為什么要答應和你打賭，我當時一定是腦子抽了，沒事給自己找罪受。”

云承宇笑她：“后悔啦？后悔了就放輕松嘛，到時候考不過我就答應我的要求啊，愿賭服輸就行。”

“ 你想得美！ 我憑什么放棄？誰知道你到時候會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我才不要輸給你。”

三

摸底考試結束這天下起了雪，祝初程站在路邊抬頭看著雪紛紛揚揚地飄下來。她想起去年也是在一個雪天，她和云承宇一起走回教室，那天她和他在辦公室一起幫老師數卷子。回教室的路上他一直走在她身前幫她擋著風雪，有幾次她差點兒滑倒，他回頭扶住她，讓她抓著他的衣服。

他回頭的那一刻，祝初程在漫天的雪里看到了一束最亮的光，他的眼睛深邃如星空，祝初程只一眼就淪陷了。少女心底的悸動開始于16 歲的那個雪夜，只是回到教室后他們就又回到了以前平行的毫無交流的狀態。祝初程知道以他的優秀，她于他而言永遠都只是個普通同學罷了，如果她想讓他注意到自己，就只能努力對他的成績和名次產生威脅，這樣他才會把她當成對手，時時刻刻注意到她的存在。

從那天開始，祝初程便每天看著他和他一起努力學習，每當她學不下去的時候就偷偷看他，然后繼續咬著牙繼續往下走。原本她是想在高考前和他一較高低的，卻沒想到上次考試的時候她超常發揮，一不小心和他成了同桌，還莫名其妙地跟他打了個賭。

祝初程正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她周身的風被擋住，她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溫暖。

“云承宇，沒想到你原來這么幼稚。”

云承宇驚喜地扭頭看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祝初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最后詞不達意地說：“我身邊也只有你會這么幼稚了，玩小朋友都不玩的游戲。”

他走到她身前，微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說：“祝初程，你做好答應我的要求的準備了嗎？”

祝初程被他這么近地看著，緊張地微微屏住呼吸，然后仰著脖子不服輸地看著他說：“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考得比我好？我這次發揮得比以前都要好，你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

他像那晚一樣站在她的身前為她擋著風雪，這一刻，祝初程忽然覺得其實輸贏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云承宇，你不會提特別過分的要求吧？”

許久之后，她在雪落的聲音里聽到他說：“祝初程，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吧。”

雪花只在冬季綻放，而你永遠都會開在我的心底。

（摘自《中學生博覽·甜橙派》，河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