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成立的唯物史觀解析

楊 璐

（長春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長春 130022）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永遠保持建黨時中國共產黨人的奮斗精神，永遠保持對人民的赤子之心。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記走過的路；走得再遠、走到再光輝的未來，也不能忘記走過的過去，不能忘記為什么出發。”[1]運用唯物主義歷史觀的大視野，站在建黨百年的歷史原點，多維度解析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歷史邏輯，對我們今天加深對中國共產黨歷史和現實的認識和理解大有裨益。中國共產黨誕生的過程演繹著唯物史觀的現實邏輯，基于此解讀中國共產黨是怎樣產生、為什么會產生，會進一步揭示中國共產黨創造“地球上最大政治奇跡”[2]85的秘密之源。

一、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符合近代社會發展要求

近代中國社會內憂外患，社會矛盾劇烈變化，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要求，人民大眾苦難深重。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無產階級興起，建立無產階級政黨，實現無產階級利益，成為合乎邏輯的要求。近代中國社會歷史發展變革呈現連續性和階段性，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改變了社會革命性質，詮釋著社會革命連續性和階段性的統一。

（一）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合乎近代社會自我運動演變

社會基本矛盾運動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它來源于生產力發展的無限性和生產關系適應它的有限性。兩者矛盾發展的不平衡，勢必引發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當矛盾達到對抗性的程度，變革生產關系及其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就成了歷史發展的必然邏輯。代表先進生產力的階級要求變革生產關系，以適應新的生產力發展要求，由此推動社會不斷進步。中國共產黨成立時的近代中國同樣在社會自我運動的邏輯中演進。

鴉片戰爭以后，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幾經改朝換代，就其社會性質而言，以私有制為核心的剝削階級占統治地位的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根本性質并沒有改變。換言之，在生產關系及其最終決定的上層建筑腐朽本質不變的狀態下，無論是清政府還是民族資產階級的民主共和國，又或是北洋軍閥的統治，都沒有給先進生產力的發展創造有利的社會條件。它們只是改變舊生產關系的存在方式，其性質沒有變，反而成為一種桎梏，制約生產力的發展，延續的是人民大眾的苦難。“舊的傳統秩序漸趨崩潰，外患內亂迭起相承，政治舞臺風云變幻”[3]85，86的亂象，真實地再現了當時中國的狀況。

伴隨著外國資本的入侵，官僚買辦資本主義迅猛發展，民族資本主義發展步履維艱。然而，不容忽視的事實是，資本主義性質的生產本身不可避免地產生自身的否定因素，即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無產階級興起，這種歷史現象無論反動勢力喜好與否，都會水到渠成地出現在歷史舞臺。中國近代資本主義盡管發展緩慢，但外國資本、官僚買辦資本和民族資本興辦的企業中，產業無產階級比較集中。1894年，中國近代產業工人約有10 萬人，到1914年增至100 萬人以上，到1919年五四運動前夕，已達200萬人左右，成為一支日益重要的新興社會力量。[4]11重要的是他們絕大部分都集中在沿海各省和水路交通沿線的少數大城市和大型企業中，如上海、廣州、武漢、天津、青島等城市。中國近代無產階級與大機器工業，特別是與先進的生產力緊密相聯，天然就有變革生產關系的要求，有實現階級根本利益的強烈愿望。五四運動使無產階級登上了政治舞臺，顯示了創造歷史的偉大作用。這一歷史事實表明，無產階級由自在階級向自為階級轉化，對舊制度不再是個人或小團體的單打獨斗，而是階級整體的行動。作為一個階級政治實踐的基本前提，即由變革舊制度的階級本能向擁有自覺的階級意識轉變，其內在規定就是：建立無產階級政黨，領導革命，實現階級的根本利益。中國共產黨的建立既是中國近代無產階級階級意識的集中體現，又是變革舊生產關系、實現階級根本利益的內在要求。它是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必然結果，是合乎邏輯的歷史過程。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馬克思改造正義者同盟為共產主義同盟，建立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列寧建立布爾什維克黨，領導偉大的十月革命等，都從無產階級與政黨的內在關系出發，組建無產階級政黨，領導社會革命。中國共產黨生成于無產階級的階級要求，自然就秉承了無產階級先進的、徹底革命的階級特性，自然就成為先進生產力發展要求的集中代表，擔負起無產階級解放、建立新社會的重任。應歷史呼喚、階級期盼而形成的政黨基因，在長期的奮斗中，不斷得以傳承。中國共產黨成立，必然為打碎舊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不懈奮斗，但它不具有立竿見影的效力，而是要經歷一個長期的抗爭過程。

近代社會基本矛盾運動促進了代表先進生產力階級的覺醒，無產階級由自發到自覺轉變的階級要求，推進了中國共產黨建立，合乎近代中國社會自我運動的邏輯演進。

（二）中國共產黨的成立詮釋了近代社會革命性質的演變

近代中國諸多社會變革運動的歷史發展，形成了社會革命的連續性發展，又凸顯出階段性特征。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徹底改變了社會革命的性質，以全新的內涵詮釋著社會革命連續性和階段性的統一。社會基本矛盾的不斷激化引發了多次社會變革運動，發生了太平天國運動、洋務運動、戊戌變法、辛亥革命等有重大影響的社會變革運動。每次變革并非孤立地產生，而是一條社會歷史的基本線索把它們串聯在一個連續發展的序列中，即力圖解決社會基本矛盾發展不平衡而產生的社會問題。歷次革命發生所依據的社會條件并非相同，都有各異的政治訴求，都有自身的特點和社會實踐方式，其結局也各有所歸。受國內外因素的影響和自身階級性的局限，同時缺乏可行的、能喚起最廣大民眾的革命綱領，注定了這些革命不可能成功。有的徹底失敗，有的革命不徹底，使革命成果付之東流。太平天國運動慘遭清政府鎮壓，宣告了農民運動受困于階級的局限性，天國夢破滅在必然之中；中日甲午海戰，北洋水師的覆滅，宣告了洋務運動折戟沉沙；戊戌變法以維新派的鮮血祭奠了改良運動的流產；辛亥革命的成功在于推翻了腐敗的清王朝，結束了統治中國幾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傳播了民主共和的理念，以巨大的震撼力和深刻的影響力推動了近代中國社會變革，但民族資產階級的軟弱性，導致革命的不徹底，一味退讓妥協，最終被北洋軍閥摘走革命果實而落下帷幕。這些革命對近代中國社會發展的影響各有千秋，后世對歷次革命的評價也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歷次社會變革缺少作為領導核心的政黨，而這個政黨必須能提出從根本上解決社會基本矛盾的革命綱領。

社會基本矛盾的激化是一個逐漸積累的過程，解決這些矛盾不可能一蹴而就，同樣需要從量的積累到質的飛躍，社會基本矛盾的徹底解決就是在量變到質變過程中完成的。事實上，每一次社會變革都是一次量變，無數次的量變突破關節點引起質變，量變的積累過程，使社會發展變革運動呈現出連續性；同時，社會變革運動并非千篇一律，而是各有特點，由此規定了社會變革運動的階段性，使之呈現出階段性特征，表現為社會變革運動的非連續性或間斷性。連續性表現為社會變革運動有前后相繼關系，變革社會的歷史要求并沒有中斷；非連續性表明，歷史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任何社會變革都有其特殊性而不同于其他革命，在社會發展中占有獨立的時空位置，由此彰顯其階段性。社會變革運動就在連續性和非連續性的統一中向前發展。

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為近代中國社會變革連續性與非連續性的統一關系賦予了全新的內涵。從社會革命的連續性來看，雖然共產黨成立所孕育的革命，仍然處于近代中國革命進程的連續性中，要解決的是解放生產力，打破腐朽的生產關系問題，是救國救民主導社會變革運動的不間斷發展，它是前后相繼革命中的一個環節，但重要的是，中國共產黨即將領導的革命處在連續發展的關節點位置，向前發展一定會產生質變，這是以前歷次社會變革運動不具備的，其突破質變的關節點也是要經歷若干次總的量變過程中部分質變才能完成。階段之新在于，以黨的建立為起點，行將領導的社會變革運動是新民主主義革命，而新階段的革命在解決社會基本矛盾上是徹底的。因為“只有無產階級和共產黨，才最沒有狹隘性和自私自利性，最有遠大的政治眼光和最有組織性”[4]89，具備了把革命進行到底的主體條件。同時，中國共產黨順應歷史規律，制定了令世人耳目一新的綱領，宣示了奮斗目標和要完成的歷史使命。行將到來的新階段革命，中國共產黨作為領導核心，與變法維新的小團體、與辛亥革命的同盟會有著本質的區別，它應運而生，有著厚重的階級基礎，在制定了喚起民眾歷史創造性的綱領基礎上，必將帶來社會革命的質變，天翻地覆的劇變已經蘊藏在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歷史瞬間。即將拉開歷史帷幕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雖然也是近代中國革命連續性中的一個階段，然而這個階段有著歷次變革社會運動不具備的質變新內涵。正如毛澤東指出的那樣，“自從有了中國共產黨，中國革命的面目就煥然一新了”[5]1357。中國共產黨成立，預示著中國社會變革運動的歷史以質變為特征的新階段開始了。

二、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符合歷史邏輯演進

近代中國承受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的重重壓迫，人民生活艱難困苦。歷史發展的矛盾演變令社會和民眾發出急迫的呼喚：救亡圖存、救國救民。為回應社會的呼聲，先進知識分子救亡圖存的意識覺醒，催生了中國共產黨，建黨過程演繹著歷史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統一。中國共產黨作為推動社會進步主體，展現出積極性和創造性，回應著社會客體的呼喚，體現出歷史發展的主客體統一。

（一）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演繹著歷史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統一

近代中國內生救亡圖存的大趨勢，催生了先進知識分子組建中國共產黨，演繹著歷史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統一。鴉片戰爭后的近代中國，人民在“三座大山”的壓榨下，生活極端艱難困苦，特別是帝國主義列強與中國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使苦難的中國雪上加霜。弱國無外交、國弱遭人欺的叢林法則，以赤裸裸的方式表現在國人面前。如此社會境況，令苦難深重的中華民族從社會深處發出時代呼喚，即救亡圖存、救國救民。這是歷史的音律，更是那個時代備受壓抑卻又必然發出的深沉社會之聲。

進步是社會鐵的規律，它總是以確定性置身于社會運動中，隱藏在紛繁復雜的社會事物的背后，但人們卻能感受到規律的存在，領悟到受必然性支配的發展。唯物史觀視域中的社會發展必然性，存在于各種因素交互作用形成的合力之中，或者說無數社會作用力導致的一種社會發展基本方向和前途的確定性，規定了正確選擇社會進步的唯一性。依據社會發展理論的這一邏輯考察近代中國就會發現，無論是清政府的腐敗、太平天國的衰亡、戊戌變法的流產，還是民族資產階級的民主共和制的逆轉、北洋軍閥的混戰，它們都不可能實現民族復興、國家強盛和人民解放。盡管它們都幾乎接近或觸碰到社會規律的邊緣，卻不懂實現社會規律的內在法則，缺少胸懷天下、固守執著的信念和追蹤社會發展大趨勢的領導核心，缺少與社會發展規律相匹配的政治綱領，失敗在所難免。但類似社會運動的交互影響和作用，并沒有消解改天換地的社會趨勢，卻固化了社會發展的內在要求，強化了民眾的最大期盼，即救亡圖存、救國救民，并形成了一種不可改變的強大潮流，使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和確定性使命十分鮮明地顯露無遺。由一個代表先進生產力領導核心即政黨來實現近代中國的歷史使命，成為當時社會的客觀要求。

歷史發展大趨勢凸顯在近代中國人的面前，問題是誰或哪個階層或團體能夠認清社會發展的這種大趨勢，身處必然性而去將其實現，則融入一系列歷史發展的偶然性中。純粹的社會發展必然性并不存在，它總是以偶然性的方式表現出來，偶然性的背后都隱藏著必然性。在近代中國的社會群體中，一批先進知識分子成為時代大潮的先覺者，他們緊緊抓住社會進步的歷史大趨勢，代表先進生產力階級的要求，遵從社會運動規律，成立了共產黨，實現救國救民的歷史使命。可以說，先進知識分子選擇了遵從歷史必然性，并不是盲目和自發的個體行為，而是歷史大趨勢召喚出現的群體行為。中共黨史中所說的“南陳北李，相約建黨”[6]59之說，真實地表征了這一歷史狀態。盡管這個群體人數不多，但他們背后歷史必然性的驅使，注定了他們具有摧枯拉朽地改造舊制度的巨大內力。

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就是通過偶然性來實現的，一系列有內在關聯的偶然性表現著必然性，離開了偶然性的必然性就成了不可捉摸的神秘性。在建黨問題上，近代中國建立先進階級的政黨是歷史的必然，但由什么人來建黨、什么時間建黨、在哪里建黨、采取什么方式建黨，就表現為偶然性。具體說，建黨前夕，共產黨的早期組織成員已有50 余人，上海、北京、武漢、廣州、長沙、濟南、旅日旅法華人都成立了共產黨的早期組織。由毛澤東、董必武等十三人參加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成立中國共產黨；時間定在1921年7月23日；召開大會的地點選擇了上海，后又轉移到嘉興南湖紅船，等等。這些看似偶然但實質上都有內在的緊密聯系，背后都隱藏著近代中國建立先進階級政黨的必然性。站在唯物史觀的立場上，從建黨的時空原點出發，考量社會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統一，是正確理解建黨歷史的科學方法。中國共產黨的建立，順應了社會發展必然性和以偶然性表現出來的歷史邏輯，那種認為中國共產黨建立是幾個人的偶然行為，成就大事也是偶然性的奇談怪論，自然不攻自破。

（二）中國共產黨的成立體現了歷史發展主客體的統一

時勢造英雄的唯物史觀實踐邏輯，造就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體現了歷史發展主客體的統一。歷史唯物主義的群眾史觀有一個著名的命題：“時勢造英雄”，主體和客體的統一是該命題的真實內涵。“時勢造英雄是唯物史觀關于杰出人物的產生和作用的基本觀點，與英雄造時勢的唯心史觀相對立。”“時勢造英雄這個命題的真諦，在于揭示杰出人物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產物。”[7]278“時勢”是與英雄對應的范疇，在唯物史觀中就是表征歷史主體與歷史客體的關系。“時勢”并非單指社會歷史條件和環境，其根本意蘊內涵是社會歷史大趨勢，即能夠給順應社會發展的歷史人物或社會集團提供活動舞臺的社會情態和歷史條件。這種情態和條件顯現出一種情勢態，從學理上說就是歷史必然性，也就是隱性出現的社會發展規律。社會必然性和社會條件并不是同質概念，社會必然性是一種社會條件，但并不是所有的社會條件都包含必然。其主體就是與時勢相聯系的英雄，唯物史觀講的“英雄”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它可能是個人（在社會關系中，這個人注定是某個階級或階層的代表，絕非脫離社會關系的單個體），也可能是集團，還可以是一個階層，在特定的社會條件下，登上歷史舞臺，從事帶有個性特征但又不是由個人完全主宰的社會活動。

近代中國社會發展的歷史和現實諸多矛盾積累并相互作用形成了一種必然性，它作為各種社會條件的主導，形成了特定社會發展階段的“時勢”，由此衍生出該歷史階段需要解決的基本問題。換言之，就是社會發展大趨勢提出的要求，“救國救民”則成為當時主導社會進步的“時勢”。而順勢而為解決時代課題，對歷史發展大趨勢做出積極的回應，需要推動社會進步主體創造歷史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歷史客體的存在和主體的積極回應，兩者交相輝映，體現為主體在“時勢”的召喚中出現在歷史舞臺。在近代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正是回應社會發展的大趨勢，創建中國共產黨，成為那個時代“時勢”呼喚出來的“英雄”。客體歷史性的呼喚，主體發揮創造歷史主動性的回應，體現出中國共產黨成立的主客體統一。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前，社會有識之士都在尋找救亡圖存的路徑，各種政治勢力都曾粉墨登場。由于它們的救國方案都存在歷史或階級的局限性，政治眼光受到限制，都以失敗而告終。從根源上看，它們不是先進生產力要求的代表者，也就無法成為社會“時勢”召喚下的“英雄”，無法實現推動社會進步主客體的有機統一，但以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等為代表的先進知識分子卻做到了。五四運動催化了中國無產階級作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勢力登上歷史舞臺，代表先進生產力的要求，生成了改變舊世界、建設新世界的階級意識。而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經過上下求索，開始有意識地與工農群眾相結合，建立黨的早期組織，“各共產黨早期組織有計劃、有組織地開展了一系列革命活動，有力地促進了馬克思主義的進一步傳播及其同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推動了工會組織和青年團的建立，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做了充分的準備”[8]6。中國先進知識分子與無產階級結合，融入先進生產力代表者的階級行列，成為無產階級的代言人和利益的忠實捍衛者，成為“時勢”召喚下造就的英雄。1920年，蔡和森（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重要領導人）在給毛澤東的信中主張，要“明目張膽正式成立一個中國共產黨”，使之成為“革命運動的發動者、宣傳者、先鋒隊、作戰部”[9]63。毛澤東認為蔡和森的主張“見地極當，我沒有一個字不贊成”[10]11。由此可見，建立中國共產黨已成為當時先進知識分子的共識和政治取向，有著順“勢”而為的鮮明特征。領悟到社會發展規律的知識分子，代表了無產階級的先進性，把救國救民創造新社會的政治抱負轉化為改造舊社會的實踐活動，成立共產黨，真正實現了推動社會發展的主體和體現歷史大趨勢客體的有機統一。

三、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符合社會矛盾因素相互作用的規律

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催生了中國共產黨，并成為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作為先進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起著引領推進作用，體現了先進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的巨大反作用。時代的發展和世界的變化折射社會內部因素和世界歷史突變外部因素的交互作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激發了中國內部政治進步活力。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是中國近代社會內生因素和外部世界變化的外因交互作用的結果。

（一）中國共產黨的成立體現了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的反作用

馬克思主義在世界的廣泛性傳播，催生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從而引領新的革命實踐，體現了先進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的巨大反作用。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有反作用，這樣的反作用已是社會發展的常態。無論是先進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的引領和推進作用，還是落后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破壞和掣肘作用，在任何社會或社會發展階段不僅從來沒有消失過，而且表現得十分明顯。考量中國共產黨成立的過程就會發現，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接受馬克思主義建立中國共產黨，以此為指導思想，創造了石破天驚的偉業，生動地印證了這一點。

馬克思主義作為人類的先進思想早已超越了國界，在世界各地傳播，特別是被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無產階級所接受，成為無產階級自覺的階級意識。恩格斯早在《共產黨宣言》1888年英文版序言中寫道，“《宣言》的原則在世界各國工人中間都已經傳播得很廣了”，“它無疑是全部社會主義文獻中傳播最廣和最帶國際性的著作，是從西伯利亞起到加利福尼亞止的千百萬工人的共同綱領”[11]383，384。這段話真實地再現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和先進性創造的世界性影響。1848年歐洲革命中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播，列寧堅持馬克思主義領導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都是先進社會意識反作用的現實寫照。

先進社會意識的反作用不可能自發地實現，它必須通過與之相聯系的主體產生作用力。與落后或反動的社會意識不同，先進社會意識的反作用對主體自覺性要求更高。腐朽和落后的社會意識可以自發或半自發地起作用，它有人為操控的成分，不過在很大程度上，它依賴社會意識發展慣性的成分更大。作為舊社會的思想上層建筑，有漫長的歷史積淀，形成習慣力量，往往以常態化的慣性方式在社會全面傳播，甚至不需要人為地操控就可以起作用，在特殊狀態下人為的干預只不過是強化傳輸和輻射功能而已。而先進的社會意識是在落后或反動的社會意識桎梏中頑強地生成并發展的，因此它的成長必然伴隨著與之緊密相關的先進階級及其社會團體自覺地扶持，幫助其擴大影響，逐漸固化為先進階級的階級意識，借助這個物質載體反作用于社會存在。從這樣的道理中就能清楚地了解，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經歷三次論爭的緣由。①第一次是李大釗和胡適的“問題與主義之爭”；第二次是陳獨秀、李達和張東蓀、梁啟超的科學社會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論爭；第三次是李達與區聲白、黃凌霜關于國家本質的論爭。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從十月革命的啟迪中選擇了馬克思主義，建立了中國共產黨，并以此作為黨的指導思想。作為先進社會意識的馬克思主義反作用產生的結果，并不具有一蹴而就的社會功效，它是通過中國共產黨艱苦卓絕的奮斗和抗爭過程完成的。先進社會意識反作用的完成取決于許多因素，其中最根本取決于掌握先進社會意識的主體的歷史主動性和創造性。毛澤東說得好，“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一百年來，其優秀人物奮斗犧牲，前仆后繼，摸索救國救民的真理，是可歌可泣的。但是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俄國十月革命之后才找到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個最好的真理，作為解放我們民族的最好的武器，而中國共產黨則是拿起這個武器的倡導者、宣傳者和組織者”[12]796。

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從建立共產黨之日起，就肩負起為中華謀復興、為人民謀幸福的歷史使命；就開始書寫不屈不撓、百折不回、勇往直前的百年歷史；就在浴血奮戰、歷經苦難磨礪而始終堅守初心；就在固本鑄魂洗禮中，打造紅色基因，把共產主義的理想和信念代代相傳。中國共產黨堅守馬克思主義指導實踐取得曠世輝煌至今，把先進社會意識反作用社會存在的歷史唯物主義的原理詮釋得精彩絕倫，演繹得無懈可擊。

在先進社會意識反作用的問題上，毛澤東總結歷史時說過，十月革命使中國人民學到的一樣最可寶貴的東西“就是馬克思列寧主義”[3]85，86，這句話蘊含著深刻的道理，給我們以深刻的啟迪。沒有馬克思主義就沒有中國共產黨的建立，就沒有社會主義新中國，歷史的定論就是如此。由接受馬克思主義到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而轉化為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創立不同歷史階段的理論成果，指導黨的奮斗，都再現了人類先進思想反作用社會存在的強大社會功能。

（二）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折射出內因外因交互作用的統一

時代和世界歷史風云突變，從外部激發了近代中國內部政治創新的活力，折射出中國共產黨成立的內因和外因交互作用的統一。任何社會和社會階段的任何發展都離不開與之對應的社會背景和條件，否則社會發展就變得神秘莫測，人們也認不清任何社會事物，這是辯證唯物主義和唯物史觀的基本道理。

人類社會進入20世紀，時代主題發生了巨變，由于資本的全球性擴張，使其超出了一國范圍，“資產階級奔走于全球各地”，“到處落戶，到處開發，到處建立聯系”[11]404。由自由競爭的地域性資本過渡到國際壟斷資本，從而使資本主義發展到帝國主義階段。列寧在《論歐洲聯邦口號》《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等文章中，聯系世界歷史演進的大背景，對帝國主義經濟和政治進行了精辟的分析，提出了“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是資本主義的絕對規律”[14]709的理論，其基本邏輯是：在帝國主義階段，老牌帝國主義國家憑借先發優勢，登峰造極的殖民主義狂潮，分割了世界市場，瓜分了世界領土。而后發的帝國主義國家自然不會滿足世界的現狀，憑借后發優勢對世界市場和領土提出新的要求，勢必會引發帝國主義之間的戰爭，戰爭會導致帝國主義殖民體系出現薄弱環節，無產階級的社會主義革命會找到突破口，社會主義“可能首先在少數或者甚至在單獨的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內獲得勝利”[13]709。列寧據此提出“帝國主義是無產階級革命的前夜”[13]737的判斷。事實上，世界歷史進入帝國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時代，社會基本矛盾的對抗性激化的國度發生無產階級革命就是必然的。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在回顧革命的歷史時就談到了這一點，他指出:“在這種時代，任何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如果發生了反對帝國主義，即反對國際資產階級、反對國際資本主義的革命，它就不再是屬于舊的世界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的范疇，而是屬于新的范疇了；它就不再是舊的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的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即無產階級社會主義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了”[3]85，86。

在近代中國，無數志士仁人苦苦尋找救國救民的真理，一直無功而返，這種只有內生性的社會變革運動，缺少有利的外部條件的刺激和輔助，不成功在所難免。中國共產黨誕生前夕，十月革命改變了世界歷史的進程，它既激發了國內知識分子中的有識之士變革社會的決心和勇氣，也聳立起建立無產階級政黨的風向標，把一個時代價值賦予了這個群體。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作為帝國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時代的代表作，成功地輸入近代中國社會，助力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建立無產階級政黨。毛澤東曾就外部因素對中國共產黨建立的推動作用總結道，“十月革命幫助了全世界的也幫助了中國的先進分子，用無產階級的宇宙觀作為觀察國家命運的工具，重新考慮自己的問題”[6]1471。他還指出，“要取得革命的勝利，就要有一個成熟的黨，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14]110。

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先進知識分子借助有利的外部因素，在近代社會內部尋找革命出路無果的情況下，通過十月革命找到了一條光明之路：建立無產階級政黨，與工農民眾相結合，走武裝奪取政權的道路，用革命的武裝反對反革命武裝。十月革命作為外部條件對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對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積極推動作用，得到了歷史發展的驗證。毛澤東曾指出，近代的中國社會“有許多事情和十月革命以前的俄國相同，或者近似。封建主義的壓迫，這是相同的。經濟和文化落后，這是近似的，兩個國家都落后，中國則更落后。先進的人們，為了使國家復興，不惜艱苦奮斗，尋找革命真理，這是相同的”[5]1469。

毫無疑問，如果沒有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革命的外部引領，近代中國志士仁人的救國救民之路會在歷史的進程中繼續探索下去。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是國內社會內生因素與外在國際環境和條件綜合作用的結果，缺少其中之一，黨的成立就會大大推遲。對于這一點，毛澤東有過類似的思考。他曾用反問的口吻說:“沒有十月革命，我們中國會不會有共產黨呢?”他認為當然會有，“但要拖到什么時候才能產生，就不知道了”。“中國革命沒有十月革命也不能勝利，沒有馬克思列寧主義也不能勝利”[15]387。在這里，毛澤東把外部因素對中國共產黨成立、對中國革命勝利的作用，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把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的道理解釋得十分透徹。

四、結語

縱觀中國共產黨的起點，成立時無權、無勢、無錢、無影響、無地位，默默無聞。“黨成立時只有五十多名黨員，今天已成為擁有九千五百多萬名黨員、領導著十四億多人口大國、具有重大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第一大執政黨”[16]，并帶領有著五千年文明歷史的東方大國走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迎來民族復興光明前景，創造了“地球上最大的政治奇跡”[2]85，靠的是把準了歷史跳動的脈搏、遵循社會運動規律，靠的是初心不改、使命牢記的社會實踐，靠的是得道多助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人民謀幸福的宗旨，靠的是矢志不渝地對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的追求，靠的是政黨精神凝聚成的紅色基因的傳承。近代中國社會內部的各種力量交互作用形成一種合力，提出了救國救民的歷史性的要求。中國共產黨應運而生，是應歷史之要求、時代之期盼、國運之召喚、人民之呼聲而建立，由此鑄就自身強大的內力。“中國產生了共產黨，這是開天辟地的大事變，中國革命的面貌從此煥然一新。”[16]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是社會發展的要求，符合歷史發展的邏輯，蘊含著建黨因素相互作用的辯證統一，這就是歷史唯物主義的結論；救國救民不是中國共產黨最先提出來的，卻是由中國共產黨完成的。百年奮斗迎來的輝煌，早就預存在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歷史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