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猛,樊根濤,黃劍浩綜述,周光新審校
作為兒童和青少年中第二大常見的骨與軟組織腫瘤,尤文肉瘤是一種惡性小圓細胞性腫瘤[1],常由染色體異位引起,該異位導致FET家族(FUS、EWSR1和TAF15)和ETS轉(zhuǎn)錄因子家族成員融合,其中EWSR1-FLI1基因融合是最常見的[2]。目前尤文肉瘤的治療以手術(shù)、化療和放射治療為主。盡管隨著化療方案、外科手術(shù)和放射療法的進展,局限性腫瘤患者的5年生存率已提高至65%~75%,但晚期患者和轉(zhuǎn)移患者的5年生存率仍普遍低于30%,預后較差[3-4]。
MicroRNAs(MiRNAs)是一種內(nèi)源性的非編碼小RNA分子,約19~22個核苷酸大小,其廣泛存在于動植物以及部分病毒中,通過與特定的基因序列結(jié)合來改變蛋白質(zhì)編碼基因在mRNA水平的表達[5]。miRNAs在包括尤文肉瘤在內(nèi)的多個腫瘤中參與了廣泛的生物學過程,如增殖、侵襲、分化和凋亡等[6-7]。miRNAs主要通過改變靶基因在mRNA水平的表達來發(fā)揮其作為原癌基因或抑癌基因的作用[8-10]。
已有相關(guān)文獻報道了在尤文肉瘤組織與正常組織、尤文肉瘤細胞和人骨髓間充質(zhì)干細胞中差異表達的miRNA。Mosakhani等[11]對尤文肉瘤異種移植和對照組織的微矩陣分析顯示,miR-106b、miR-93、miR-181b、miR-101、miR-30b在異種移植組織中高表達,而miR-145、miR-193a-3p、miR-100、miR-22、miR-21、miR-574-3p則低表達。隨后Liu等[12]在A673和RD-ES等4個細胞系中證實了miR-21的低表達,而De等[13]對細胞系微陣列分析顯示let-7a低表達。Karnuth等[14]檢測并比較了40例尤文肉瘤組織、6個細胞系、6例健康人來源骨髓間充質(zhì)干細胞中miRNAs的表達,19個miRNA顯著上調(diào),包括miR-126, miR-146b-5p, miR-501-5p等,16個miRNA顯著下調(diào),包括miR-31, miR-137, miR-138等。Li等[15]發(fā)現(xiàn)miR-199b-5p在尤文肉瘤細胞系(A673/TC252)中顯著低表達。Kawano等[16]對5個尤文肉瘤細胞系和人骨髓間充質(zhì)干細胞采用miRNA微矩陣分析,let-7a、miR-16、miR-29b、miR-138、miR-301a等在尤文肉瘤細胞系中表達顯著下調(diào),而miR-181c顯著上調(diào)。Parafioriti等[17]通過微矩陣分析比較了20例尤文肉瘤患者石蠟包埋腫瘤組織和正常人人骨髓間充質(zhì)干細胞,58個mIRNA存在顯著差異,其中miR-181b、miR-1915和miR-1275的失調(diào)控得到了RT-qPCR的驗證。
除了基因表達譜分析,RT-qPCR實驗也被廣泛的應用于探索尤文肉瘤中差異表達的miRNAs。如miR-107和miR-638,研究表明其在尤文肉瘤細胞系中存在顯著的低表達[18-19]。在組織中,Roberto等[20-21]通過RT-qPCR比較19例腫瘤組織和12例正常組織中miRNAs的表達水平,先后發(fā)現(xiàn)miR-708-5p,miR-124-3p, miR-139-5p和miR-335-3p在尤文肉瘤中顯著低表達。相比于51例尤文肉瘤轉(zhuǎn)移組織,miR-199a-3p在62例局部的未處理原發(fā)腫瘤中具有較高的表達水平[22]。在Kawano和Parafioriti等的微矩陣分析結(jié)果的基礎(chǔ)上,最近的研究進一步證實了miR-146b-5p在ES組織和細胞中顯著高表達[23]。這些研究揭示了多個在尤文肉瘤中差異表達的miRNAs,它們往往參與了對腫瘤細胞增殖、調(diào)亡、和侵襲等的調(diào)控,進而影響尤文肉瘤的發(fā)生、發(fā)展及預后。
多個miRNAs在尤文肉瘤中受EWS-FLl-1調(diào)控進而發(fā)揮促癌或抑癌的生物學功能。如miRs(100, 125b, 22, 221/222, 27a,29a)在尤文肉瘤中的表達受EWS/FLl1抑制,進而負向調(diào)節(jié)IGF通路,從而發(fā)揮抑制腫瘤細胞增殖的作用[24]。作為一個在尤文肉瘤細胞系中低表達的miRNAs,let-7a同樣受EWS-FLl-1直接靶向影響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通過皮下注射過表達let-7a的尤文肉瘤細胞(A673 和 TC252),可見小鼠腫瘤重量顯著下降,腫瘤的生長被抑制[13]。此外,EWS/FLl1通過抑制miR-708表達來介導EYA3的上調(diào),也可發(fā)揮抑制細胞凋亡功能[20]。
除了受EWS-FLl-1的直接靶向而發(fā)揮功能調(diào)控作用,多個失調(diào)控的miRNAs作為促癌基因或抑癌基因參與了尤文肉瘤細胞增殖、凋亡和侵襲的調(diào)控。以往的研究證實,通過誘導MiR-34a、miRNA-30a-5p、miR-22的過表達可顯著降低ES細胞的增殖能力[25-27]。此外,CCK8試驗和凋亡試驗顯示,在A673、SK-ES-1細胞中轉(zhuǎn)染let-7a類似物來上調(diào)let-7a的表達水平可減少細胞的增殖,并加快凋亡進程[28]。而與之相似的是,在A673轉(zhuǎn)染miR-125b類似物,同樣可引起細胞增殖的下降和誘導凋亡。且后續(xù)的劃痕實驗和Transwell實驗進一步證實,miR-125b的表達上調(diào)可抑制細胞的侵襲和轉(zhuǎn)移[29]。在腫瘤細胞系中瞬轉(zhuǎn)miR-31類似物或miR-31前體,TC-71和WE-68細胞數(shù)目明顯減少,隨后通過AnnexinV/PI染色和PI染色分析細胞的凋亡情況,并進行流式分析,結(jié)果顯示TC-71中miR-31高表達促進細胞凋亡[14]。與HMSCs相比,miR-20b在ES細胞系中相對表達量較高,轉(zhuǎn)染抗miR-20b可抑制ES細胞生長和細胞周期進程[30]。Kawano等[31]基于miRNA微矩陣分析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抗miR-181c可延緩ES細胞的生長和周期進程,促進ES細胞凋亡。而隨后的小鼠異種移植模型也證實miR-20b的抑制導致體內(nèi)ES腫瘤生長的抑制。Guzel等[32]發(fā)現(xiàn)在TC71和TC106細胞中轉(zhuǎn)染miR-145可抑制細胞增殖、促進凋亡和抑制侵襲。而過表達miR-193b、miR-30d、miR-34b可抑制ES細胞的增殖和侵襲能力[33-35]。部分miRNAs則作為促癌基因參與尤文肉瘤的生物學進程。研究顯示,在ES細胞中轉(zhuǎn)染miR-301a[36]類似物會促進ES細胞的增殖,而轉(zhuǎn)染let-7a、miR-16、miR-29a的siRNA則會抑制SKES1細胞的增殖(16)。總的來說,這些研究證實了miRNAs在尤文肉瘤細胞的增殖、凋亡和侵襲中發(fā)揮重要的調(diào)控作用。除上述的miRNAs,考慮可能存在更廣泛的miRNAs參與腫瘤細胞增殖和調(diào)亡的調(diào)控,這尚需后續(xù)更多的實驗來證實。
目前,阿霉素、長春新堿、依托泊苷和培美曲塞等藥物是臨床上化療的主要用藥。Robin等[37]研究顯示miR-708表達上升可增強A673細胞對依托泊苷的敏感性。Iida等[38]比較耐受阿霉素的VH-64/ADR細胞和親代VH-64細胞中差異表達的miRNAs,發(fā)現(xiàn)共有46個差異表達的miRNAs,其中miR-125b在耐受阿霉素的VH-64/ADR和WE-68/ADR細胞顯著高表達。而通過抗miR-125b下調(diào)miR-125b表達可增強EWS細胞(VH-64,WE-68,RD-ES, SK-ES, TC-71)對阿霉素的敏感性。在Sciandra等[39]的研究中,miR-34a穩(wěn)定過表達可增強A673細胞對阿霉素和長春新堿的敏感性。此外,Qu等[23]發(fā)現(xiàn)培美曲塞治療劑量依賴性地抑制miR-146b-5p的表達進而抑制RD-ES細胞的增殖,這表明培美曲塞在RD-ES細胞中的抗癌作用可通過調(diào)節(jié)miR-146b-5p的表達來實現(xiàn)。
此外,部分miRNAs參與了尤文肉瘤細胞神經(jīng)分化的誘導過程。Ventura等[40]發(fā)現(xiàn)miR-34a在沉默CD99的EWS細胞系中顯著高表達,且通過轉(zhuǎn)染miR-34a模擬物可顯著誘導IOR/CAR細胞的神經(jīng)分化。隨后De等[22]對TC-71細胞來源的沉默CD99的外泌體和表達CD99的外泌體進行微陣列分析,確定了56個差異化表達的miRNA,其中miR-199a-3p顯著富集。而轉(zhuǎn)染miR-199a-3p的模擬物同樣可誘導TC-71細胞的神經(jīng)分化。盡管未對其他差異表達的miRNAs進一步研究,但De[22]等認為其中可能存在其他miRNA同樣可誘導EWS 細胞的神經(jīng)分化。這尚需后續(xù)的實驗進一步的驗證。
miR-34a是EWS診斷與預后的一個重要預測指標。Sciandra等[39]對20例原發(fā)患者和11例轉(zhuǎn)移患者進行分析,原發(fā)患者血漿中miR-34a的表達水樣遠高于轉(zhuǎn)移患者,且循環(huán)miR-34a水平與患者腫瘤大小負相關(guān)。ROC曲線分析顯示,對患者血漿miR-34a水平的評估或許對于鑒別患者低危和高危是有價值的。而Nakatani等[25]對34例原發(fā)EWS患者和21例早期復發(fā)EWS患者的預后分析顯示,miR-34a和miR-490-3p的表達水平與患者的預后狀況是有緊密聯(lián)系的。無論是EFS還是OS指標,miR-34a高表達都與患者較好的預后相關(guān);而miR-490-3p只與OS相關(guān)。而Marino等[41]對109例非轉(zhuǎn)移患者和17例轉(zhuǎn)移患者進行研究,原發(fā)腫瘤中miR-34a高表達組患者,有較好的5年無病生存率(74%)、總生存率(83%)。而多因素分析顯示,miR-34a低表達是腫瘤預后不良的獨立危險因素。
同樣的,Kosela-Paterczyk等[44]對8例晚期尤文肉瘤患者和30例健康人的血漿分析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存在42個差異表達的循環(huán)miRNA,而ROC曲線和AUC分析結(jié)果顯示miR-96-5p,miR-4746-5p,miR-424-5p,miR-323a-3等具有診斷價值。
Roberto等[22]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在治療后出現(xiàn)復發(fā)或轉(zhuǎn)移、死亡等腫瘤進展信號的患者中,miR-139-5p和miR-584-5p的表達較低。低表達的miR-139-5p與尤文肉瘤的疾病進程、復發(fā)和無病生存期的長短相關(guān)。同樣的,miR-124-3低表達患者的無病生存期更短。Robin等[37]的研究提示,相比于miR-708高表達患者,低表達患者的3年無復發(fā)生存率較差。但在Robert等[21]近期的研究中,miR-708在組織、細胞中低表達,但其與尤文肉瘤患者的預后因素,如轉(zhuǎn)移、復發(fā)和生存率等,未見明顯的相關(guān)性,miR-708對預后的影響尚需進一步研究。
綜上所述,miRNA在尤文肉瘤中起到了重要的生物學作用,不僅對尤文肉瘤細胞的增殖、侵襲、轉(zhuǎn)移和凋亡發(fā)揮功能,還影響著腫瘤細胞對化療藥物的敏感性。此外,尤文肉瘤對于神經(jīng)細胞的分化同樣也發(fā)揮著功能。
盡管局限性腫瘤患者的預后得到了顯著地改善,但部分患者,尤其是晚期和轉(zhuǎn)移患者的5年生存率至今仍無顯著改善,預后相對較差。近年來隨著人們對miRNA在尤文肉瘤中的研究不斷深入,我們對其發(fā)病機理的分子機制取得了一定的了解,這對我們尋求更有效的治療方案是極其重要的,但仍需更多的研究去探究miRNA的生物學作用,并尋找miRNA的潛在臨床應用。有理由相信,隨著人們對miRNA在尤文肉瘤中研究的不斷進展,以miRNA作為尤文肉瘤的靶向藥物必將成為未來的趨勢之一。